二月九日,中午。
这是午休时间,北亲王殿下正缩在被窝里做着春秋大梦,他梦见了十万中央军被怪兽一口吃掉,然后那怪兽对着自己三跪九叩,俯首称臣。再然后,自己麾下那四十万军队全变成怪兽,不期然自己也变成怪兽——扔禁咒象吐口水一样轻松的超级怪兽。
却突然间发现地动山摇起来,似乎天空要崩塌了——然后发现:哦,原来是管家把自己摇醒了。
管家神色焦灼地道:“殿下,大事不好啦!”
亲王心里一咯噔,顿时醒了五分,睁眼问:“出什么事了?”
管家道:“半小时前,中央军的指挥部忽然停止不进,其余中央军部队都脱离了预设的行军路线,对我部形成了包围网。”
亲王大人的脑筋尚未完全清醒,白痴地问:“那又咋的啦?就他那十万人包围我们四十万人?在帝国境内向我们开战?”
管家一跺脚,急道:“殿下!!!这不是谁包围谁的问题,而是那十万精锐中央军都吃了药的,那可是让人极度亢奋、忘情战斗、不死不休的激素啊!!!”
亲王猛地甩头,好不容易才完全清醒过来,然后两眼一翻,吓昏过去了。
一刻钟后,亲王被管家救醒,他乱甩着手臂狂喊:“回去!我们回去!回神武关!!!”
管家死抓着亲王,低吼道:“殿下!现在我们就往回撤的话,不就等于告诉全大陆的人,中央军的药是我们下的吗?再者,撤军必须要有军务府的批准;又再,身为亲王,一仗未打就撤退——这是三罪共犯啊!!!”
亲王冷汗涔涔,半晌才勉力镇定下来,虚脱般地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管家皱着眉头,狠声道:“只能先这样耗着了,一方面传令我属各部,火速向这里集结;一方面责令中央军依照原计划进军,这是先礼后兵;若是今夜他们还不动身,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进攻他们,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这是迫不得已的做法,他们都知道,若不能在三天后中央军药发之前制止对方的话,己方的伤亡可能大得无法估算。最可怕的是:中央军在国境内毒发,太容易留下蛛丝马迹被人追查了。
亲王揉了揉眉心,担忧地道:“那……那如果日后人家质疑起来,说我们挑起内讧——我们终究是先进攻的一方,终究理亏啊。”
管家阴险地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就快马传书神武关,揭发中央军服食禁药,极可能造成严重后果。另一方面,我们不是有些药品样本在么,只要随便抓个士兵来喂他吃了,然后换上中央军的军籍,送回神武关给军法处检验——反正到时中央军被我们打个七零八落、死无对证。嘿嘿嘿嘿。”
“嘿嘿嘿……”
两个老头挤在一块,奸笑不止。
-2-……
黄昏时分,中央军本部。
阮克副帅在桌子前踱来踱去,愣是平静不下来。十万中央军的存亡,这沉重的压力并不是他这个一毕业就窝在军务府的军事学院高才生能轻松承担的。
他不止一次在幻想:若是亲王带着部队一直冲到白圣国境内,苦战失败,然后自己去收拾残局,一战平叛,那是多美妙的事情呵。
可惜幻想只是幻想,他面前伶伶俐俐地摆着十七份催发令,勒令自己“率部赶赴白圣国境内,不得有误”云云。更何况林清交给他那一叠证据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他们这些大贵族自然有一套确实可行的鉴别方法,那些通信确实是亲王的不错。
亲王真是铁了心要做掉自己手上这十万中央军了……
但是他们究竟是如何的做法,阮克依然一无所知,所以他只能等,等亲王部队的反应,这一“等”是多么的难熬,因为每拖延多一秒,对方的反应很可能就剧烈一分。
太阳终于掉下了山坳,义无返顾的。
快马就冲进了主辕门,探子快报:“禀帅座,亲王部队已经全面收缩,对我部形成反包围。”
阮克身子一晃,抹了抹汗。他知道,这一下子,是无法善了了,区别只在于谁先出手,谁会胜出。
“报——启禀帅座,亲王中军派出三支五千人的骑兵往我部奔驰而来,约两刻钟后将进入我部警戒区域。”又一位探子的声音。
来了吗?阮克陡地平静下来——当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他反而镇定了,遂传令左右:“全军布阵,一级警戒。”
……
七八七年二月九日晚,在双方沟通不果后,亲王派首先拉响了导火索——中央军可以等,北亲王不能等,因为中央军服下的激素在两日后就会发作,他必须在两天内解决事情。
随着一万五千骑兵到来的还有三万重步兵,一声令下,四万五千精锐向中央军主营地发起猛烈的冲锋。
是役,杀声震天,碧血横飞。
初,中央军主营地只集结了三万五千军士,而北亲王则陆续投入了近十万部队。这十万部队可不是后来征召的临建军,而是四大亲王拼凑出来的精锐部队。
然则中央军的坚韧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硬是把亲王军如潮水般的攻势扛住了四个时辰。
——宝贵的四个时辰,混乱不堪的四个时辰。
这四个时辰里,中央军外围部队陆续回援,亲王军的外围部队又夹杂其中。
到下半夜,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两军陷入了彻底的混战。
……
二月十日凌晨。
鏖战的双方已经无法收拢各自的部队,也无法准确有效地给远方的部属下达指示。
往往一支部队刚打退一股敌人,后方就受到另一股敌人的侵袭,而双方还没来得及混战,又被一追一逃两支零散部队冲乱。
晨曦,当北亲王一脸……
血污趴在书案上休憩的时候,当副元帅由两个卫兵搀扶着退到后方阵地的时候,五十万帝国北伐军却几乎全部陷入了内讧。
中央军一看见杂色旗就砍,亲王军一看见血狮子旗就冲锋。而这个时候,消息才刚刚传回神武关,帝国朝廷上下一片哗然,却谁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回事,谁也拿不出一套应对方案。
直到许多年后,叶雪红为北伐军设计的行军方案被军事专家无意中发现,仔细研究之后才得出一个惊人结论:这个行军方案简直就是为当时的混战而设计的,甚至充分计算到两军主脑向部属下达回援指令的行军时间……总之,无论哪两支部队发生战斗,都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从而使战场越打越乱。
当时的人们固然为叶雪红的军事才华而惊叹,然而他们若是知道这套方案其实是千里之外的紫月设计出来的,恐怕他们会无地自容,从此不再研究军事。
这是后话。
话说当时,二月十日夜。
五十万北伐军还在孜孜不倦地内讧,白圣国黑子大元帅却亲率五万精锐扣开了脆弱的关防,乘着夜色的掩护插入了北伐军的战场。
帝国关防向来甚严,如何会突然变得脆弱了呢?这当然少不了一个人的功劳:紫月。是他指使“行为艺术”在关防城塞上空扔了一个“超级卷轴”,可以夷平一座中型城市的、大陆上仅剩五个的卷轴。
于是偌大的关防要塞顿时变成了废墟,黑子元帅不费一丝力气就进入了帝国国境。
然而黑子元帅带领部队赶赴现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太相信叶雪红了。或者说他太相信那个极其珍贵的超级卷轴了。
他天真地以为叶雪红既然舍得花掉这么一个卷轴,则必然是真心实意让自己来捞油水的,哪知道他还是来早了半天——若是再等半天,北伐军的内讧或许已经接近尾声,他大可以坐享渔人之利。然而现在北伐军的有生力量尚未消耗彻底,无论中央军还是亲王军,只要一看见白圣国的军队,顿时摈弃宿怨,矛头一致对外。这一来,黑子的部队也被拖进这个泥潭里。
五十五万混乱不堪的部队,给这片本来应该承载着美好春色的大地涂上刺眼的嫣红。
而事情却还远没有结束。
叶雪红带着自己的将军印信赶赴边境,趁乱接收了部分兵权,分出一半由尚自懵然无知的海无云调度,勒令他拦截撤退的黑子部队,自己却率领三万人马杀入白圣国境内。
叶雪红的作战风格就是狠而快。有人说“把一只乌龟放到叶雪红手下三个月,它会跑得比豹子还快”。三万部队,三天之内就拉下了一万三千多人,到一周之后已经剩下不到五千,叶雪红却丝毫没有心疼,因为他完成了他的任务:从西南到西北到东南,……
把白圣国凿了一个曲尺形大洞,一路上烧杀抢掠——他至少把荷拉的发展步伐拖慢了一年。
七八七年二月十四日。帝国又临时组建了十万军队,由东亲王率领,平定骚乱。
二月二十三日,骚乱总算初步平息。从九日到二十三日,短短两周之内,五十万的北伐军折损过半,剩下的有些已经残废,有些面临着各种的审判和政治迫害。是役,据不完全统计,帝国损失兵力总数超过三十七万,其中包括中央军精锐六万。
至于社会经济损失更是不计其数。多的不说,就春耕一事,因为战乱在中部平原地区发生,耕地、农舍遭受严重破坏,初步预计今年的粮食产量至少锐减四成。
而整个帝国的区域内贸易则陷于停顿,各地税收锐减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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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剧情预告:下一卷是承前启后,既结束本卷的,又启发第八卷。七、八两卷是精华所在。你想象不到的阴谋将在故事中悄悄展开,还带着战场的血腥和人性的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