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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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

  我望着高台上坐着的人,发自内心的赞叹着。

  凭心而论,要说这月随心,虽年龄尚小,加之在这药谷半年抑闷,容颇有憔悴,但依然眉目如画、气质高洁,我可以肯定,这般姿容,长大后必是个水级的人物,只是她毕竟还是个未完全长开的幼,再丽都有限,而眼前的这位千叶夫人,却正值一个人最灿烂最人的年纪,真真是到令人不可逼视。

  她梳着高高云耸的发髻,发中别着一朵类似于我们现代的牡丹样子的玉制发饰,凤眼狭长,肤白如玉,唇间一抹人的红,顾盼之间,风情尽现,韵味无穷。

  我承认,我向来喜欢好的事物,因为好的事物总会使我心情变得愉悦,只是,眼前这的人虽对我笑的云淡风轻,眼底却透着古怪的冷意,我的心情,自然就不会那么好了。

  难道果真是不见?王不见王?白雪公主见到了后娘?难不成,因为月随心的姿,这千叶夫人不容于她?

  嘻嘻,胡思乱想、胡思乱想,我当然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原只当是三王爷送儿来报恩,但,见到千叶,再联想到之前的一切,我倒是对原来的想法有了些怀疑。

  这千叶夫人,与三王爷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如果真是简单的施恩与报恩,怎么会看着我的眼神如此奇怪,眼睛的背后,总似还有一双眼睛,冷冷的,冷冷的盯着我。还有那千离,为什么他会希望月随心死呢?月随心不正是维系他生命的药吗?他贵为药谷谷主之子,身份不可谓不尊贵,又怎么会觉得多的是人希望他死呢?

  我正思索,忽然一把既轻且柔的声音传来,“听闻前些日子郡主身体略有微恙,不知近来可好?”果然,人,声音也。

  我唇角微启,冲千叶夫人送上甜甜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谢谢夫人关心,随心身子已经是大好了”。

  “那就好,不然,叫千叶将来如何向三王爷交待?”

  千叶夫人微微调正了一下身子,伸手捻了捻轻曳的耳环,目光稍敛片刻,复又望着我笑道:“郡主为我儿之病付出良多,本夫人大为感谢,只是,郡主自病愈后,所做所为却让人大为困惑,尤其是在药谷中舍弃封号,这却是为何啊?”

  我面露苦涩,悠悠的叹了口气,道:“随心既已入药谷,自当份为谷中之人,一片诚心只为千离公子,又怎敢以身份自居?种种往事,皆成前尘,那封号,不要也罢了。”

  “哦,郡主竟是如此想法吗?”千叶眼中寒光一闪,定定的看着我,忽而厉声道:“你难道不是在怨恨你父王母,或者,你是在怨恨我吗?毕竟,如果不是我们,你仍然是月华国万人之上的郡主,又岂会在药谷为我离儿做药?”

  我心中念头百转千回,瞬间打定主意,跪倒在地,含泪道:“夫人,随心年幼,不知深浅,但被父王送至药谷为药,半年来任我自生自灭,只字片语的问候都没有,不敢瞒夫人,随心虽不敢有所怨想,却确曾了无生念,但,前些日子历经一劫后,竟有所悟,如果这是命之所系,父王欠夫人的,随心不敢说能偿一二,但必为千离公子尽心尽力,只是前路迷茫,委实不知何去何从,望夫人垂怜,指条明路,随心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堂前一片沉静,我低垂着头,只感觉千叶眼神灼热,不觉头皮有些发麻,我这是在赌,赌千叶与月随心的父王根本就有前隙,我撇清与家人的关系,也许反倒对我有些帮助。

  是的,现在的我根本没有任何支撑的力量,示弱,才是我最应该做的。

  “呵呵……”千叶面一转,轻笑了起来,我心头一松,这步棋,也许自己是走对了。

  “郡主……”

  “随心,请夫人叫我随心吧。”

  “……随心,呵呵,随心,我倒没有想到,传闻你是月华皇室之中最沉静之人,来谷中半年,也是寡言少语,今日一见,竟是如此机灵乖巧,讨人欢心,与你那……”她声音忽然转低,几不可闻。

  那什么?我努力撑大耳朵听,但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唉,真是可怜见儿的,也是,你小小年纪,入谷半年,三王爷和王居然都没有一字片语慰问于你,本夫人,倒也真是觉得不忍的很呢。来人,快快扶起,这小身骨才刚见好,可别没得又落个什么病。”

  有侍将我搀起,我作感激涕零状,“多谢夫人怜惜。”

  千叶柔媚一笑,轻轻靠向椅背,眼波微转,“好了好了,你的心,我明白了,你的话,却没有说明白。你所说的前路,到底是何前路,你倒也点拔一下,让本夫人看看,这路,指得不指得啊?”

  这只,不过也好,你既已问出,倒省了我再动心思。

  “随心惶恐,夫人言重了。”我立即重又跪了下来,唉,我可怜的膝盖啊。

  “呵呵,这小丫头,倒也有趣,怎么就又吓成这样了。”千叶眼中一片戏谑之,我心中暗道,要的就是你拿我当个游戏,我好趁水摸鱼。本,我是藏不了的,半真半假之间,无论你是拿我当个戏耍小看我也好,你是捉摸不透想研究我也好,只要不把我晾在那里,让我等着放血放死,于我,就总是有机会的。

  “夫人,随心一无所长,能为夫人效劳的,不过也就是本得惠于药谷灵草的一点灵血,现在,随心已与过往种种做了了结,入了药谷,便为药谷中人,所以,随心想的是,能追随药谷医尊,学得医术的一点皮毛,于千离公子而言,我二人本已是命系一线,随心只盼将来除灵血外,能为公子更尽一份心力,于随心自己而言,夫人精明,随心也不敢相瞒,不过是图着能有个自救罢了。”

  我坦然说完,双眼直对着千叶的审视,倒是毫不心虚胆怯,这话,大半本也就是我的心声。

  时间静静流淌,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我的双腿酸麻的几支撑不住,但却咬牙依然坚持着。

  终于,千叶冷冷一笑,挥了挥手,“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你起来吧。”

  我不语,也不起身。

  “好个倔脾气……倒怎么看,都不像只是十一岁孩子的作为呢。”千叶微嘲。

  “望夫人成全。”

  “成全?成全你,夫人我倒是也没什么所谓,只是,这药谷医尊,岂是你想跟着学就能学的?医尊在谷中地位尊崇,便是本夫人也命令不得她的。”

  我略一思量,“那,就请医尊移驾相见,我定示以诚心,恳请医尊相授。”

  千叶摇了摇头,斜睨着我,“好个胆大的丫头……也罢,你不是想见医尊吗?”她忽然声音一扬,道:“千陌、离儿,你们在门外站的也久了,还是进来吧。”

  我一怔,门外有人?眼角微瞥,只见一男一应声进来。

  那男的,正是千离,的,却是我刚才在竹屋所见之清雅子。

  二人向千叶施过礼,站在一旁,我直觉千离的眼神似向我瞟来,便微抬眼帘,视线相撞,他目光闪烁,眼神急忙瞥向一边。这个别扭的小孩,我暗骂。

  “千陌,这孩说是想要向你学医,你在门外半晌,应该也是听到了,不知意下如何呀?”

  千叶问的浑不在意,语带轻佻,似是笃定了千陌不会收我一般。

  我心下一凉,竟是不能如愿吗?

  “这孩儿……”千陌慢吞吞的说道:“……我也很是中意。”顿时,似平地一声惊雷一般,屋内的空气,瞬间纠结了起来,我是惊喜交集,千离则面带诧异,而千叶,面孔变得冷凝。

  “千陌,你……”千叶冷声道。

  “,我刚才曾偶尔撞见这孩儿救人,倒也有些医术根底,难得的是处变不惊,冷静有度,确是个可造之材。”千陌面淡然。

  千叶冷冷的看着千陌,半晌不语。

  千叶千陌?我恍然大悟,难不成,这是对亲吗?不像,可真是不像,如此冷多变,却如此清雅脱俗。

  气氛变得诡异低沉,千离忽然上前一步,道:“这月随心是我的药,学些医术,倒是的确对我会有所助益,娘亲,不如,就让她跟随陌姨学医吧。”

  咦,这死小子,居然帮我说起话来了。

  千叶眉尖一挑,眼神微沉,笑了起来,“既然你们一个有心学,一个有心教,还有一个有心帮,我若再不准,岂非太不近人情,好了,就准了你们了,月随心……”她语音一顿,站了起来,徐步走到我身前,俯身看向我,“好好学,本夫人对你,倒是很好奇了。”

  我坐在桌前,裤角拉的老高,露出红肿的膝盖,这个样子,虽有些不雅,但,回到自己的小地盘儿,放纵一下吧。桑儿在一旁儿,眼圈大红,嘴一扁:“,,都是桑儿不好,没有好好照……”

  “停,停,”我急忙喊道,“我活的好好的,桑儿,拜托你,千万不要用眼泪把我淹死,那死的也太不值了。”

  “,什么死啊死的,你这样,叫桑儿如何是好。你莫再吓桑儿了。”桑儿又气又急,眼神再度落在我的膝盖上,泪盈于睫,可是,她哪里知道,本的心情,此刻却是好得不得了呢。

  拜师成功,月随心这沉闷的命运,总算是打开点缺口了,我呵呵的笑着,虽明知千叶的不甘愿,也知前路茫茫,殊难预料,但万里长征,第一步踏出去了不是。

  好心有好报,想不到无意中救了人,却为自己铺垫了好运,千陌能收我为徒,多半是见了我现场施展的急救术,所以对我心生好感吧,我得意洋洋的想。

  可是,那千离,怎么也会助我呢?他不是最想我死的吗?

  头痛,一想起他,我就头痛,亏我一时感动,还去谢谢他呢,想起刚才在告别之时,他冷哼一声,扭头而去的样子,我真是火大,什么嘛,你以为你是帅哥就了不起啊,嗯,不对,是帅小孩,不过就是个十六岁半大的孩子,放我们那儿,就一高中生,拽什么拽?

  我撇嘴,轻哼一声。

  “,你很痛吗?”桑儿急问。

  痛?当然很痛了。

  “不行,我得去找些药,不然,这皮都磨破了,要是落了疤,可怎生得了。”桑儿起身,急步走出房门。

  一说找药,我更乐了,医尊哎,我拜了医尊为师呢,想想将来也许可以达到的成就,我简直乐不可支。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我光着小腿靠在桌前,眯起双眼,任微弱的阳光侧照着我的脸颊,好舒服。

  嗯,怎么有团黑影,我心里一突,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人半俯在桌前,正死死的盯住我。

  “千离,是你?”我惊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千离?”他语气有些怪。

  “哦,不,是千离公子。”我眨了一眨眼,谄媚的一笑,真怪,怎么就忽然没了距离感呢?

  “哼“。

  这个用鼻子说话的怪物。

  “千离公子,不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他上下打量着我,最后目光停驻在我膝盖上,眸一深。我忙将腿往桌后放了放,有些忿忿然,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他眼神一收,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丢在桌上,圆圆的瓶子在桌上一滚,差点掉了下去,我忙用手按住。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却闭口不语,目光闪烁不定,半晌,忽而转头就走,边走边说:“外敷,一日三次,三天即可痊愈,不会落疤。”

  他说的是……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他却忽然又掉转头,回到我面前,狠狠的说道:“我不是什么好心,你不过只是个药,我只想看看你到底将来能行至何处而已,这日子,过得甚是无趣,我拿你当个玩意儿、你可要给我好好的演,别演砸了。”

  这倒是又有点儿像他了,我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知道的,我不过是你的药,你不用再三强调,如无它事,公子还是请回吧。”

  他抿了抿嘴,或是被我语中悲意所染,竟是不敢再看我,背过身去,喃蝻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随心真的把当公子药的事,时刻放在心上,公子就不必再费心了。”我有些气恼,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不是这个。”他徐徐转身,盯着我,一字字说道:“我是说,你说你的命……会与我绑在一起,是真的吗?”

  他的目光似火般炽热,一时间,我竟有些被灼伤。

  “当然,是真的。”不由自主,我回答道。

  窗外明月升起,繁星点点,天凉,好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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