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和卢平先后离开大厅,我本该随卢平爬上塔楼——由于黑魔法防御课的关系,我们的办公室只隔着两间教室,所以很方便一起喝个茶串门聊天之类——但是摸摸口袋里的魔药学课本,我还是转身追下地窖,在斯内普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的画像后之前叫住他:
“西弗勒斯!”
他应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我替哈德逊向您道歉!”
斯内普还是一声不吭,脚下却仿佛安着轮子一样平平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等着。
“我真的很抱歉……”他眼睛幽深空洞,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死物。我语无伦次的喃喃喏喏,所以他不再浪费时间,转过身,就要钻进门洞。
“等等!”我连忙又一次叫住他,这时那张蜡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我深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尽,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请求:“我想我们今晚约好的补习仍然有效——那么您不介意再多收留我半个晚上吧?——我还不想回自己的办公室,您知道!”
斯内普用鼻孔恨恨喷气,立即转身消失在门洞里,我在原地呆了两秒,发现画像并没有合拢的迹象,赶忙紧跟着爬了进去。
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眼睁睁看斯内普旁若无人的越过房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拖过学生们的作业开始埋头批改,我只好识趣的挪到壁炉旁的沙发里,尽量缩小成一团,不发一声的掏出课本自习起来。
之前来去匆忙,我只是从图书馆的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就走,并没发现这本《高级魔药制备》是我有生以来所见过最腌臜的一本——可能因为翻阅过多,书的封面就像沾满油脂一样呈现腻软发毛的手感,翻开书页,更令人晕厥的发现几乎整张纸都是黑的——这本书的旧主人竟没放过哪怕一处空白,不仅页头页尾甚至行间空格都被密密麻麻的填满潦草涂改的小字!
我犹豫的抬头看了一眼办公桌的方向,斯内普油腻腻的黑发自两颊垂下,像是为避免打扰而特意竖起的盾——他显然不会好心的重新找一本给我。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借着炉膛里微弱跳跃的火光,吃力的辨认起原本的那些印刷字。
“复方汤剂是一种可以使人暂时变成另一个人外貌的魔药……一剂可持续一个小时有效时间,恢复时间不确定(和变成对象的体重有关,每磅体重会减少十六秒时间……)……主要配方:草蛉虫(风干后熬制)、蚂蟥(要挤去肠子里的泥沙)、双角兽的角、两耳草、流液草、非洲树蛇的皮(新鲜不如蛇蜕)、想变的那个人身上的一点儿东西(固体好于液体)……双角兽的角要研磨成细粉(玛瑙研钵好过水晶研钵,毎顺时针五次要逆时针再磨三次)……流液草最好在满月时采摘(满月初升时不如月正当中,月偏……效果下降)……”
虽然我竭力排除和对抗“字迹潦草先生”无时不刻的干扰,可是那些黑甲虫似的小字就像自己有生命力,都在争着抢着爬到我的视线当中,况且它们看起来煞有介事,使我在阅读的时候难免将它们也记在脑子里——然而除非亲手试一试,谁也不知道是否效果会更加好,而且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
我读得如此吃力,一头努力分辨和记忆,另一头又竭力无视和忘记,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时间过的飞快——直到沙发因为身边的重量猛然下陷,这才有些受惊的弹起头,发现斯内普已经改完了论文,此时就侧坐在我边上。
“这么久,你才看这么几页?”斯内普眉头紧皱,仿佛一尺多高的羊皮纸作业还不足以承受他的迁怒。
“嗯……”我含混其辞,有些像回到学生时代那样难以面对教师的当面考问:“只是看的有点费劲……”说着还忍不住揉了揉干涩酸漳眼睛。
斯内普眯缝着眼看向我摊放打开在膝头的书页,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既然我早就认清你的真面目,下次戴眼镜好了,麻瓜的东西——隐瞒眼镜?——似乎不很可靠,还是你担心会在我的办公室里遇见另一头蛇怪?”
“那可说不定!”我瞄着他哧哧发笑,再一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噢!都快九点了!时间可过的真快!”
“喝点茶,赶快开始!”斯内普指了指茶几上的两个杯子:“你看书时总是这么……目中无人?”
我没有回答,只是怀疑的捉过其中一个:“该不会又掺了吐真剂吧?”
斯内普不满的说:“你以为吐真剂是从水龙头里放出来的?”
“没关系。”我喝了一大口茶,入口已经半凉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放在这里的,不暗喜老家养精灵的出言不逊并没有叫他怄气太久:“既然不能说谎,讲故事这我在行。”
“别磨蹭。”斯内普一口喝尽茶,起身走向他的私人实验室:“对此,我毫不怀疑你的狼人小说可以写续集。”
随即我就明白他是在指什么。
“卢平是什么东西,需要我再提醒吗?”斯内普皱着硕大的鹰钩鼻,仿佛什么散发恶臭的东西冒犯了他。
我局促的摇摇头:“我知道他是……”
“那就好!洛哈特男爵,虽然您一向喜欢以风度翩翩平易近人的嘴脸面向大众,但卢平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崇拜者——如果他变成狼,才不会管你是写过什么小说的大人物——照咬不误!”
我有些意外的盯着看斯内普的脸——虽然他对大多数活的会动的东西都保持厌恶和批判的态度,但是像今天这样,一提起狼人就仇恨的仿佛失去理智,实在少见!
“这是保证卢平不会给邓不利多的天外奇想造成丑闻的东西。”斯内普抬了抬下巴,少有对魔药显示出恶心排斥的模样。“狼毒药剂——你得跟着我做——真嫌我不够麻烦似的!”
“可是,西弗勒斯……”我迟疑的问:“你不觉得一上手就是这种级别的魔药,有些不太合适吗?——要知道我几乎十多年没摸过坩埚了。”
“合不合适由我决定!”斯内普的眼睛在炉火反光下亮晶晶全是讥讽:“还是你以为我会像教那群小白痴一样手把手的补习?——做梦!——要知道‘终极巫师考核’涵盖的魔药有一百多种,还不用说五年级之前的那些基础。虽然我毫不怀疑你的背书能力,但是魔药操作只能看自己能领悟多少!”
我无话可说,只好笨手笨脚的支起另一个坩埚,然后找齐第一步所需的原料——这当中斯内普的眉头就没散开过。
“嚯!等等。”斯内普脸上透出一副熟悉的不怀好意,我情不自收夹肩膀严防以叮
果然,就听他自言自语的斟酌道:“当然也不是说,这个别几种魔药的原料,你就可以随便糟蹋……让我想想……啊!有了!这么你看怎样——这锅狼毒药剂大约万圣节前就能成品——你的成绩如何,就让卢平自己判断——如果未能见效,卢平狂大发,又或者你把他变成毛绒绒的小崽子……当然,要是你能加把劲,一举送他去见默林,那我就再感谢不过!”
我目瞪口呆的看他自得其乐,只觉得额角一跳一跳的疼——斯内普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这样想,就十有这样做——我临时抱佛脚的把旧课本翻的哗哗作响,找到狼毒药剂那一页,才匆匆看了两三行,就听见斯内普不耐烦道:“把那本没用的……我是说把那本书收起来!今天我们只做准备工作和测试工具。”
“什么?”我有些不明就里,甚至觉得他消极怠工:“一整晚就只做这些?”
“是的!没错!”斯内普显然不满在专业上被人质疑:“清点药柜——虽然你这么信任我的收藏我很欣慰——但事实并不如此;而且,这些原料里有一些具有腐蚀,坩埚和搅拌棒要经过特殊处理。”
于是我们挽起袖子,像家庭主那样擦锅刷洗起来:
我的坩埚上有一小片锈斑——为了把它们擦掉,我几乎把整个身子探到里面,直到斯内普丢给我一条围裙。我惊愕的捏着这块形状奇异的皮革,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看看你的袍子!”
我低头,这才发现前襟以下污迹斑斑,含锈的脏污清洁剂把天蓝的袍子染成沾满血迹的一般。
“这没什么——清洁一新!”我对自己施了个魔咒,然后冲斯内普露齿一笑。
“这没什么?”斯内普丢下揩布冲我咆哮:“这还只是清洁剂!——如果是即将被大量使用的强溶剂,你还要不要正面的那层皮?!”
“西弗勒斯……”我有些后怕的问:“我换件袍子再来可以吗?——这件我才买了两个星期。”
斯内普脸铁青,双目凸瞪,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于是我只好打哈哈说:“我开玩笑呢!”
但斯内普一点都没笑,所以我只好乖乖套上那条滑稽可笑的龙皮围裙,道歉道:“我今后注意。”
斯内普终于肯放我一马,神情恢复平时的冷漠空洞:“今天这样就行。”——不得不承认我刚才干的卖力,坩埚被擦得像镜子一样闪闪发亮,对着里面的倒像傻笑,还觉得挺有成就感。等到斯内普干完他那一份,我们再次走下他的藏品库,一一清点所需的药材。
斯内普拿着列好的清单,快步走向一个又一个橱柜,时不时打开一两个储瓶,取一点样品称一称,写写划划再放回去。我则两手插在围裙的大口袋里,游手好闲跟在后头乱晃荡。
去年晚些时候,我也跟他整理过藏品库,不过那次是因为一些意外发生了损失。回想起来,我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没有什没对头的,是吗?”
斯内普恨恨的喷着鼻子,用力关上一个柜门:“只要格兰芬多那些肮脏的小手不探进来!”
“哦?原来你早就知道是谁干的啦?”我颇觉意外,他竟肯闷声不响吞个哑巴亏。
“去年圣诞节!”斯内普愠怒的说:“我一看见格兰杰的模样,就全都知道了!”
——真不愧是专业人士,我还是事先知情,然后再用排除法确定的呢!
“我很好奇你竟然没有告发他们?”
“要知道。”斯内普简直是在郁闷了:“二年级学生能做到那样很不容易——但她甚至不是个拉文克劳!”
——所以尽管赫敏出类拔萃,却还是失去了斯内普的青睐。
“别担心。”我把手按在他肩膀上摇了摇:“我敢保证她不会再那样做了!”
“因为你会帮她向我要?”斯内普狐疑的看向我:“那个老东西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你对小丫头有兴趣?”
我被突然袭击堵的无言以对,好半晌才说:“别瞎猜!她还是个孩子!”
“但她总有一天会长大成年,而你看上去青永驻。”斯内普不以为然:“谁都看得出你对她明显偏爱,就像耕耘之后等待果实的成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好胚子——要不是血统上差异太大,其实真挺般配!”
我可能有些脸红,鼻子上总觉痒痒的有东西在爬:“瞧你说的!我真没有这样想过!”斯内普显然不相信的“哦”了一声,我不得以继续解释:“我只是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格兰杰甚至比很多成年人还有智慧,而且善良而不是狡猾!对婚姻——我觉得……我永远不会有所期待。”
“想要单身?”斯内普讥笑道:“那么你的老精灵会给你灌下一缸迷情剂的!”
我丧气的吐尽肺里的空气,想要结束今晚的谈话:“那可不容易——要知道我的格……挺复杂的,不是吗?只要我还照一天镜子,能硬迷惑我,而且同时取悦我的全部的人——除非是个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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