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特意示涵拢,姿态手段层出不穷,眼看已经渐显成效,而邓不利多只是看似漫不经心的轻轻一戳,先前费尽解数的全部努力便都前功尽弃付诸东流——投其所好固然是消除两人隔阂的最优手段,老谋深算的邓不利多故意反其道而行,却是在我和斯内普之间投下一枚叫人避之犹恐不及的臭弹!
然而这也未免太过凑巧——就在我和斯内普私下达成协议的不久之后!我不得不怀疑邓不利多已经嗅到风声,所以才会一面促成我们更有机会名正言顺的接触往来,另一面却制造单方面的障碍叫我难能如愿以偿轻易得手——是否该将这看成对我轻举妄动的警告威吓,也是讽刺意味的顺水推舟,借武器们本身之手,自食其果的筛选优胜者呢?
现在是下午第一节课,走廊里一个学生都没有,整个城堡中回响着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会移动活物的脚步声,就像是在预示着不久后某一天,我和他之间势必上演一番狭路相逢你死我活的精彩好戏!
潜意识的将斯内普当成假想敌和角斗对手,我的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慢,而前面像蝙蝠般浮荡着充满威慑力的背影则是破绽百出;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斯内普倏然停顿,折转过身面朝向我,我几乎控制不住本能就要发起攻击。
“我记起来了。”斯内普脸上露出一个古怪发笑的表情:“那还是我给史拉格霍恩当助教的时候——‘先生,您熬这么一锅稀汤寡水作清洁剂,是怕沾掉您的指甲油吗?’——哈!他说的就是您没错!”
“笑吧!您就尽情的取笑吧!”魔力突兀回收使得我心脏猛烈收缩,好一阵的眩晕无力。我没精打采的越过他继续向前:“您真不愧是受他言传身教的得意弟子,而且显然在各方面都青出于蓝!”
“这不算什么,洛哈特。”斯内普赶上我并肩同行。“我们都知道他是何种见风使舵的人!——那时候外面风声正紧,我敢拿我的坩埚打赌,这位教授和院长的心思放在揣摩初见端倪投向哪方都阑及,怎还顾得上学生们学到了什么?”
“可是,我要说——就算那样,在同期里我的魔药学操作都是垫底的差!”既然无法改变事实,那还不如坦率点承认。
“这我一点都不惊奇——至少现在我的学院里,比您还状况凄惨的蠢货就能提供不止一个现成范例!”
我和斯内普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一口气:“如果小马尔福先生能够脱离那种低级的交友趣味……”
现在我一点都不感到紧张了——既然斯内普的反应异于常人该有的疏远厌恶,那就说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邓不利多的安排别有用心,因此我也不需刻意多此一举出言提醒——看来我们的默契比我先前预计的还要乐观得多。
下一个路口通往两个方向,分手之前我问他:“您就要回自己的办公室吗?”
“是的。”远远传来学生们的惊叫声和大笑声,斯内普的眉头再度紧聚:“愚昧!除了惊吓晕厥,一个博格特能造成什么真正伤害!”
然而我已经转向通往教工休息室的路口:“但我还是得去打个招呼——要知道我答应过卢平。”
“这我可支配不了您!”斯内普的眉头因不悦而皱的更紧:“但是晚上八点……不,八点半以后,我会在办公室准时等候您的大驾光临,男爵阁下可一定要屈尊在百忙之余拨冗前来!”
“瞧您说的!”我的大而化之的打着哈哈:“您肯牺牲个人时间来帮助我,我感激还阑及呢!”
——
告别独自窝火的斯内普,我一个人来到教工休息室的门外,隔着厚厚的门板都能听到里面学生们正得意忘形的发出噪音,真有点难以想象卢平竟然乐此不彼。
“莱姆斯,我回来了,您这里没出什庙子吧?”我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随即哑然失笑——默林在上,请问我眼前这位究竟是谁?
一分钟前才与我在拐角告别的那位教授竟以惊人的速度更换了一身行头——他穿着一条款式过时颜庸俗的式长裙,油腻腻的黑发上压着一顶装饰山雕标本的发霉帽相得益彰,挽在手中的红提包里乱糟糟的塞着毛线和线针,不过裹在黑长筒羊毛袜的瘦长小腿伸入超过四十三码的深红高跟鞋,震惊的犹如塔兰托拉舞般连连用力跺脚,却又怪异的散发出一种类似引的味道。
我靠着门框,开始饶有兴趣的眯眼观赏,然而这个变身的博格特相对我的出现更加兴奋!
视而不见面前围观的学生,“他”乘风破浪的分开众人向我大踏步冲来,一路上就像爆玉米般“噼啪”作响不停——
冒牌货的下巴秘拔高冲天而起,变成一条超过三十英尺的巨蛇,然而欠缺考虑房间的高度,重重的迎头撞上天板,随即秘反弹到地板上还跳了两跳——哈利第一时间叫出它的名字,学生们纷纷倒抽冷气,沿着狭长的休息室将背紧贴到墙壁和衣橱上,恨不得自己就是画像。
出师未捷的博格特不死心的收缩成一团,摇身一变成了一只剧毒多毛的巨型蜘蛛——“默林啊!”罗恩-卫斯理连声尖叫着:“拿掉他的腿!快拿掉他的腿!”
可能因为前车之鉴,博格特首先对提示作出反应——卢平追上来兴奋的解说道:“大家快看——这平常可轻易见识不到——雪人目前仅在喜马拉雅山雪线以上有所分布——噢!等等!他又开始变形了——一个狼人!两者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雪人的白毛发有利与隐蔽在冰天雪地里,而狼人更适合间出动——麻瓜把这个叫‘保护’!吉德罗,你简直是部《怪物百科大全》——这又是什么?——啊哈!——号称怪物贵族的吸血鬼——没错,真正的吸血鬼和小说里的完全不一样,它们苍白打皱,和阴尸算是近亲——吉德罗你能变出阴尸吗?噢!不!这是巨怪——它又再次撞上了天板——好了!这次是僵尸——可是还不算阴尸——看他残留的头发,也许生前是斯拉夫种的——吉德罗,我不得不说您可真是个遭灾的体质!”
我保持靠在门框上的姿势,一声不开—掠夺并保存相关的记忆,和真的面对怪物本身完全是两码事——默林才知道我现在吓得都快站不住脚了,然而博格特还在以未知的形态津津有味的琢磨探讨着我的内心,而我却连一点好笑的事情都阑及想出与之应对!
卢平这时也终于意识到我的不妙处境,他大步跨过狭长的休息室:“吉德罗,放松点!博格特本身没有伤害!”
我垂下眼睛,看现在变成食尸鬼的博格特将腥臭腐烂的浓汁淅沥淋漓的一路溅在地板上,手指伸进口袋,准备一举将他彻底干掉——
“吉德罗!别用‘四分五裂’!”卢平开始向这边奔跑:“这里太窄,你会误伤……”
我想博格特应该具有某种程度的交流智能——因为警告发出同时它就停住了!——就在离我面前不足三英尺的地方!——完全静止,无声,却又带给我无与伦比的震动!
那是一扇门!
超过七英尺高,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并肩进入的双推门结构;深红的酸枝木材质沉稳厚重,两侧浮雕着简洁流畅瀑布般流泻而下的紫荆蔓藤纹案,门楣上用琉璃一丝不苟的拼出天平和羽毛笔图案,正是洛哈特庄园的标志。
学生们畏缩着,噤若寒蝉的紧盯着这扇门,都生怕它突然打开跳出一个前所未有恐怖的怪物——然而只有我知道,这扇门再也不会打开!
“吉德罗!”卢平匆匆的挤到我和博格特之间,博格特立刻变成一个银的满月,随后落在地上四处脉。
“真抱歉,但你没事吧?”他褐的眼睛忧伤担心的看着我,我然知如何回应,只毫不客气的直视以对:“一点也没有!”
卢平局促的将博格特收回他破旧的手提箱,随即宣布这堂课的结束。学生们小声议论的从我身边离开房间,直到只剩下我们两个,他才小声询问道:“不如,我们去霍格华德喝一杯什么?”
“不用!”我紧抿嘴唇,将声音碾出口腔:“这个博格特,您还有用吗?”
“上完下周二的课,就没用了。不过你想做什么?”卢平不放心的问。
“也没什么。”我咬着臼齿,露出一个森然惨白的笑:“我要吃掉它,而已!”
恐惧与否是一回事,面对恐惧采取如何反应却是另一回事。只觉胸中一股羞愤之气澎湃涨窒,没有理睬还在收拾残局的卢平随后招呼,我就断然无礼的转身离开休息室,怒气冲冲的返回在塔楼制高点上的符文课教室。
第一堂课还没下课,这里正好空无一人。我快步走到最前排的座位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巴掌大小麂皮封面的笔记,摊开来匆匆翻到标有今天日期的那一页,提笔写上“博格特”——紫罗兰的墨迹闪了一闪,就被完全吸收到纸张里去——这是我仿造的记忆笔记,然包含分裂的灵魂碎片,所以相比里德尔的遗物,它更加安全保密,却也缺少变通智能。
对灵魂领域的研究向来偏于诡秘黑暗,仿制赝品不仅有利于模拟当年,追溯神秘人分裂灵魂的初衷,更对保守研究秘密和防备别有用心人的觊觎也很有必要。博格特的例子提供给我极强的启发——比如,它是如何搜探人心深处,如何找到恐惧目标,所激发的恐惧情绪如何使它感到受益——于公,可让我对邓不利多有所交代;于私,也足以为“心灵鞭笞”提供对攻击目标的导向定位——这些都是我急切渴望的答案!
然而强烈动荡的情绪持续影响着我的理智:层出不穷的可怖怪兽固然叫人心惊肉跳,当年轰动一时的“男爵夫人失踪之门”更在我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沮丧神伤——事隔多年,对那扇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未知事件的疑问,原来竟一直牢牢的困惑和锢着我的心灵!
没有血腥,没有暴行,它仅仅是截断了未来之路——爱德华-洛哈特男爵难以对失踪事件作出合理的解释,身为法然得不接受来自威森加摩的调查,虽然最后被宣告无罪,但一时间舆论纷纷千夫所指他就是个冷血狡猾的谋杀犯——直到绝境中我的灵魂分化出与之对应的“父格”,这才设身处地的意识到那种深藏在冷酷表情下不善表达的对家人的爱——冲动任的男爵夫人想必没有料到,正是她亲手摔上的那扇门,终使她的丈夫和孩子被幸福拒之门外!
身后传来教室门被打开的声响,我漠然回顾,发现一个男孩正局促的握着把手,进退犹豫的向我微笑:
“抱歉,教授。我没想到您已经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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