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骊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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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骊歌道,“有一门功夫,是巫祝传下来的,好处有很多,尤其是续骨疗伤,如果你学会了,别说是恢复从前的功夫,武学上的进境,更是不可限量。”

    秋瑀宸没说话,他知道这对他的吸引力,这些天,他甚至不敢去想以后在球场上是什么样子。他签了和Z大的合约,甚至有自己订下的必进总决赛的苛刻条款,也不过因为,他把更多的热情已经放在执教球队上了。他不愿沈默为他担心,可是,若是不能同他一起在球场上飞扬恣肆,秋瑀宸想,自己就是死了都不会瞑目的。

    骊歌接着道,“这门功夫,我本来是打算传给你哥的,救出他的时候就要传给他,可是,他拒绝了。直到两年前,我又提过,本来打算当作是给他的生日礼物。”

    秋瑀宸笑了笑,却笑得很难看。非璟煜问过他,嫉不嫉妒母亲对熳汐哥的感情,其实,他早已经连嫉妒都不会了。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又有什嫉妒。

    骊歌道,“这门功夫的好处很多,可是,却也有他的忌。修炼这门功夫的人必须发誓,绝不再留后人。你哥十四岁那年,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一切,却还是只想着乔家,因此拼着落下一身的病也不肯学。后来的事,你知道了,他娶了禹落,也就不会再谈什么传宗接代的事,自然是可以学的了。”

    秋瑀宸抬起眼,“母亲的意思是——”

    骊歌道,“据说,如果修炼这门功夫之后再生儿育,子就会被诅咒。事实上,只是修炼人的一个承诺。你放心,这种功夫并不会让你失去拥有沈默的快乐,他和你所担心的或者你该担心的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说的是这么露骨的话,她的表情依然圣洁而高贵,她缓缓道,“这门功夫,是师兄传给我的,他说,这是因为古时候人们都相信巫师是能和鬼神通灵的人,而如果生下孩子,一部分灵力就会被孩子带走,而自己和鬼神通灵的能力也因此折损,那部落的利益就会受到损害。”她没有说,就是因为这个,南屿才一再的拒绝她。

    秋瑀宸皱眉道,“发誓?”他实在不相信发誓就能够约束现代人,虽说他是一诺千金的,可是,这毕竟不是现代人的思维方式。

    骊歌点头,“是。你难道认为这种方式没蛹束力?”

    秋瑀宸没说话,骊歌笑,“这门功夫传到现在已不知有多少代,可是只要违背了誓言的人,子必定夭折,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过去。”

    秋瑀宸摇头,他根本不信所谓诅咒,骊歌却道,“诅咒只是比较神秘的说法。事实上,这门功夫除了继承人和传授者之外,还有护法者,护法者就是捍卫规矩的人,与其说那些违背誓言的人是死于诅咒,不如说是死于非命。图腾也有这样古老的护法者,他们用的就是最简单的法子。”

    秋瑀宸当然知道图腾的护法者是谁,日月二神,从事着这种古老而神秘任务的,就是他的哥哥们。而他必然相信,这门秘术也有他的护法者,究竟是谁,却是谁也不知道。

    秋瑀宸回望骊歌,骊歌却是道,“昨天,我和你父亲一起研究了你的诊断结果。”

    秋瑀宸不知该说什么,他紧紧咬着嘴唇,骊歌缓缓道,“他没办法要我让步,所以,只有自己让步。”

    秋瑀宸望着天板,“所以,父亲昨晚来找我?”

    骊歌的回答太果断,“是。”

    秋瑀宸觉得那些逐渐长成的骨头又开始作痛,昨晚父亲来,难道是想告诉我,他已经不打算再逼我。秋瑀宸甚至忘记了想,他做了一辈子好儿子,只有昨晚任了一回,却是这一回,又是如何伤了秋煋的心?

    骊歌轻轻揉着秋瑀宸头发,“不用想太多,你哥总是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其实,也不会有认真和子较劲的父母的。你父亲不会生你的气,好好修养,等你稍好些了,我就传这功夫给你。”

    秋瑀宸小声问,“那哥——”

    骊歌回头望乔熳汐,乔熳汐在心中叹了一声,这孩子,为什么想着别人的时候永远比想着自己多。可在骊歌看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乔熳汐道,“这是我的事。”

    骊歌笑着招手要他过来,乔熳汐想了想,还是走过来,这次却是站在边,骊歌轻轻去握他手,他下意识地躲了下,却终于还是被他握住,骊歌笑,“怎么了?”

    乔熳汐摇头,“没——”

    骊歌拉着他在边坐下,“你哥和禹落商量,希望收养一个孩子继承家业,他们已经定好了人选,是孤儿院的一对双胞胎,快一岁半了。”

    秋瑀宸望着乔熳汐,乔熳汐道,“乔家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

    秋瑀宸没说话,又是一个收养来继承家业的孩子吗?他没说完话,乔熳汐看他神不好,也不再多说,倒是骊歌替他垫好了枕头要他靠着,秋瑀宸不肯说什么,就那么默默地躺下,乔熳汐又退回了角落的位置。骊歌仿佛对现在的秋瑀宸很满足,却又不想太过亲昵引得他反感,只是坐在边笑,秋瑀宸垂着头,好久才说了句,“瑀宸不孝。”

    骊歌一笑,“什么叫不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秋瑀宸紧紧咬着嘴唇,骊歌道,“逗你的。你父亲终究还是心疼你的,吵了一,可是我问他,你是想要个孙子还是要瑀宸下辈子做一个废人,他就什么都不再说了。”

    秋瑀宸脑中轰地炸开了,他知道,因为他下定了决心,因此,甚至不愿意去想秋煋的好,以为这样,他就可以要自己好过一点,哪怕逼到那一天,要和沈默远走高飞,他也不必太内疚。可是,他不知道,母亲只是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他看透自己是一个多么自私多么懦弱的儿子。因为自己决定要对不起父亲,就拼命暗示自己是父亲先对不起自己。秋瑀宸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骊歌轻轻顺着他后背,“别想太多,一切不是都好了?”

    秋瑀宸没动,整整半个小时,抬起脸来,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他道,“对不起,瑀宸想,瑀宸真的想,可是,瑀宸不能对不起小默。”

    骊歌摇头,直直望着他,眼神从未如此凌厉过,这个人连分尸的时候都是优雅的,可是,她如今的眼神却带着几分鄙夷,“瑀宸,你一点也不像我!人这一辈子,有太多身不由己,可是,你唯一不应该改变的,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秋瑀宸的目光有些闪躲,“我——瑀宸——”

    骊歌冷冷道,“从前,无论你怎么样做,顶撞我或者温耗反抗,甚至你愿意这么奄奄一息地躺在上,无论愚蠢不愚蠢,至少够勇富坚强!可是现在呢?你认为你应该为秋家娶人生孩子,可是你做不到,那你记住,你做不到就是你做不到,这是你的事,和沈默没有丝毫关系。不要拼命暗示自己,你是在为爱情牺牲,是在为沈默牺牲,你记住,你没有为任何人牺牲,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你不能永远做你愿意做的事,但是,你必须学会承担你曾经做的事!”

    秋瑀宸从来没有被如此彻底的洞穿过,骊歌的话就像是一把冰剑,当头灌下去,让他清清醒醒的活过来。他从来没有被母亲这样教训过,骊歌教导的方式从阑是语言,他也渐渐忘却了在骊歌这里学到些什么东西。可是今天,他终于明白他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的哥哥才是最像他母亲的人,他的个中带着父亲的固滞母亲的狠辣,但也带着父亲的懦弱和母亲的偏激,尽管生活将他推上前台让他面对了太多事,但是,真正遇到感情的问题,他还是懦弱地逃避着,甚至是,小心翼翼地取舍牺牲。

    骊歌这次并没有揉他的头,而是用更加严厉的语声告诉他,“想想你的选择,瑀宸,不要和你父亲一样让人鄙夷。二十二年前,他不敢和陆戠郗结婚,二十二年后,他不敢和我离婚。哪怕是几个小时前,他选择了放弃,他还是安慰自己,他是为了你。瑀宸,你们秋家的人是最会给自己借口的人,你们从阑敢面对自己的选择,你们从阑敢对抗世界的规则。几个小时前,你父亲和你刚才一样抱着头蜷着身子像只鸵鸟一样的将自己埋在那些自以为悲壮的自我牺牲里,然后再一次自以为伟大的对我说,瑀宸是我儿子,我生了他,就绝不能让他成为废人!如果我输了,也不是因为你,只因为我是一个儿子的父亲!”骊歌淡漠一笑,“你不觉得这样的说辞很可笑吗?将自己装扮的如此伟大,今后的每一天,他觉得他对不起秋家的那些已经化了灰的老骨头,就可以安慰自己说,他是为了儿子!这样,所有的错都是你犯的,所有的后果都是要你去承担的,他反倒成为最无辜的那一个!”

    秋瑀宸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听到骊歌转述秋煋的话,真的是他的父亲,是为了他可以放弃坚持了那么久的价值观的父亲。无论如何,无论是不是像母亲说的一样的心态,只要父亲愿意,愿意为他,是为他做出一点点的退让,他就没有白活,他就没有白白地做一次别人的儿子!

    骊歌看着秋瑀宸就知道他想些什么,不过冷笑一声,“你们倒真的是父子,借口都一样无稽!他是为了儿子,你是为了爱人,都应该被讴歌被赞颂,可是,我骊歌就只是为了我自己!熳汐教了你七年,你依然不明白,到底什门叫承担!瑀宸,你最大的毛病就在于太容易自责,又太容易原谅自己。陆家的人,流血了,会咬着牙骗自己不疼;秋家的人,流血了,会咬着牙逼自己不疼;乔家的人,流血了,会咬着牙求自己不疼;只有我骊歌,流血了,就自己再补上一刀,如果记不住什么是疼,又怎么叫别人比我更疼,如果记不住什么是疼,又怎么能让自己永远不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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