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就是罪魁祸首一张放大的如洗过的冠玉般的面孔,看到她睁眼,张玉昊露出种既象是如释重负却又象是怒火中烧的神情。
两种神情摆在一张面孔上是相当的不协调,再加上发上衣上身上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达着水滴呢,因此的就算他是个帅得天怒人怨的美男子(这个事实就算是凌夭夭从来也不喜欢他但却也抹杀不了),这一刻看上去多少的也有些让人发笑。
但凌夭夭却不敢笑出来,清醒过来就得认清形势,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宰,她还是苦苦挣扎的仆妇。
嘴里干涩涩的,虽然才吐了水,但心里想着这塘水里混着皂角粉,衣裳上的污垢,在这里面她洗过脚,现在这么合身滚下去,算是洗了澡了,就不由得想吐想漱口,不过她现在浑身乏力,想来这里有的人她是一个也支使不动的。
想说两句话表示自己还活着,不过天知道他应该是不在乎她能不能活着的,何况他是逼她下水的元凶,想骂两句,心里虚不敢。
看样子虽是他跳到水里救了她的命,道谢也是大可不必,不过能说些什么话,她也暂时地想不到,也便不再看他,好在原本因着落水人就虚弱,当然也就没有必要与他说些什么了。
转转眼珠,看到洗衣妇们已经远远地避开,以她现在躺着的角度一个人也看不到,洗衣处除了她就剩下张玉昊与另几个他的护卫了。
好在现在是秋天,凌夭夭穿了两层深色的粗布衣裳,入水后捞起来虽然看上去狼狈,却绝没有曲线毕露,里外通透之虑,而且除了张玉昊紧紧地盯着她外,别的人的眼睛都是钉在张玉昊身上的,就算她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在这些人的眼里大概与一根烂木头大概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此时张玉昊看到她的醒转,就收了手,那动作迅速得象是有火在烧一样,或者就是干脆的她凌夭夭不是大美女而是一滩臭牛粪,凌夭夭也松了口气,这才象他嘛。
他如释重负的表情此刻也淡了,在他接过背后的人递上来的拭手的布巾拭过手,裹上一件厚披风后。
居高临下地看了两眼凌夭夭,身受的凌夭夭有些觉得他是刺了她两剑,他就转身走了,她听着他吩咐身后跟随的人说:“明天一早送到别院去。”然后脚步绝不稍停地扬长而去,留一个轩昂的背影。
给浑身上下湿透了,因为后怕因为寒冷而抖索的凌夭夭观赏,让她差点想骂娘。
送别院去,当她是个可以打包的货物吗?顺从、服从,能保住小命的做法才是真理,她提醒了自己两句,撑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力气,慢慢翻身坐下来。
朱婶这时不知从那里蹦出来,搀着凌夭夭走到洗衣局里堆放杂物的一个小房间里去,凌夭夭想与她搭话,她却低着头,脸色惶恐不理她。
照顾着拎来热水桶让凌夭夭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就快到掌灯时分了。
朱婶锁了门下去了,不一会给端来一碗姜汤,还送上两个馒头,考虑得很周到,凌夭夭想谢她两句,她却赶紧的就走了,活象背后有东西在撵她一样。
在屋里子,凌夭夭平整出一处可以躺下去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隔着有粗木枋的窗户看外面的星空,很美丽很美丽的一大片,不知道明儿又会身在何处看天了。
早晨,还很早很早,天处在黎明前的黑暗的时段,小房间的门就开了,凌夭夭本就睡得不熟,当即快速地翻身爬起,看向门口。
门外一个五大三粗犹如面瘫一样的中年汉子走进来,如老鹰抓小鸡一样拧住她的两个胳膊将她提在手里,就迈开了大步开走,凌夭夭踉踉跄跄地跟着,虽然不舒服却也绝不敢抱怨,出得门来一看,外面还有一个年纪大的留着须子的象个小管家一样的人跟着。
这两人也是张玉昊的护卫,她是打过照面的。
离了洗衣局,转来转去,走到后院套车马处,不知道是预先是清了场的,还是因为实在是时间太早,一路行来,凌夭夭没有发现一个仆人、丫环、婆子之类的人物。
那个年龄大的“管家”也是面瘫,一路上就板着一张长长的丝瓜脸,抢前几步手脚利索地套了一辆青绸布的双辕马车,马是灰马,两匹都是,一如凌夭夭惨白的心:张玉昊送她到别院去,是那个的别院?
莫不是想她送给某个有变态癖好的什么人?或者修养两天直接的送入青楼?……
她悲惨的联想还在继续着,五大三粗的中年面瘫便掀了帘子将她一把丢上马车,自己坐上了车把式的位置,然后那个老年“管家”面瘫便坐了进来,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帘外,好象候着随时有人进来,好给人打帘子一般。
马车动了,门帘子被老面瘫扎得是风吹水泼不进,两边开的小窗上也是垂着厚重的小窗帘子的,凌夭夭瞄了瞄老面瘫,虽然极想伸手看看外面,但终是不敢付出行动。
打量所处环境,马车厢大概有三、四个平方,有木制的坐位,坐位上有垫子,凌夭夭有些冷,上车后立即就缩在马车的一角,抓住个厚绸缎垫子抱在胸前,好歹也顶一下先,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过了街道、小巷、民居这一类的地方……
大概是在城门处有短暂的停留,不过守城门的兵士并没有上车来看巡,想来应该是他们认识这个五大三粗的“面瘫”车把式,看来张玉昊的昊王府的势力倒是不小。
中午在马车上吃了两饼,硬得跟石头一样,好在没能嘣碎她的牙,然后继续赶路,半人夭夭在车里摇摇欲坠地眯了好久,好在她不晕车,眯了又眯到眼睛实在不想闭时,然后就呆呆的与老面瘫对视,颇有些你嫌弃我我嫌弃你的感觉,相看两生厌,又过了良久,才终于到得地头。
别院并不小,凌夭夭不知道是好几进的院子,因着马车停下时,她已经处身在了内院,依然是有高高的墙,以前被囚禁时这她是看惯了的,被局限了的天空……
让她不由得想,这些什么别院大概都是用来关人的,要不为什么都有这么高的墙呢,不同于龙傲侯别院的荒芜,张玉昊的别院是照料得很好的。
院子里纵横交错着种着桃树、李树、枇杷树、梨子、苹果,很多很多这样的树,密匝密匝的,挤得行走的路都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过,凌夭夭想这里到底是别院还是果院啊,坏心地想着张玉昊一身果农打扮亲身挑着果子到街市上去卖这样的场景,肚子里偷偷地笑。
很多树种凌夭夭都叫不出名字来,连梨子树也是因为上面结着果她才认出来的。
此时正是苹果、梨子成熟的季节,点点的红点点的黄从绿叶簇簇中探出小脑袋来,带几分羞涩带几分好奇,象孩子的脸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手心都有些痒痒的想掐两个下来,不是为了好吃只是为了好玩和新奇。
两个面瘫小心翼翼地领着她,穿过一条又一条的甬道,转得她是晕头转向,最后走到一扇绿色的门前,没等叩门,一个穿着绿衣裳的大概是小丫环模样的小姑娘听见了声响巧笑嫣然地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一张小圆脸白生生的,光洁的额头长着颗胭脂痣,不偏不倚的正在眉中央,倒是个相书上说的有福的相,却不知怎地做了个丫环。
老面瘫开口说:“绿绮姑娘,主子爷让送来你接手的。”言语间,凌夭夭仍然是货物似的,他的言语也就是标准的交割货物。
绿绮笑得象朵花似的,越衬得那张脸天真稚幼,她在问:“啧、啧、啧,好漂亮的姑娘啊,怎么主子爷不收了去?”
言语间有些放肆,大概是个有些身份的下人吧,凌夭夭判断。
“主子行事,怎由得你我揣测,好了,人是送到了,我们回了。”那两个面瘫似乎有些畏惧这个小小的姑娘似的,赶紧的转身回了。
两个应该算是陌生人,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对方,寒气上窜,此时天已经昏黄昏黄的了,马车这么巅了一路,凌夭夭非常的想坐下来喝杯热茶或者是躺一躺,却发现那个小姑娘别的深意地看着她,脸上有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