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凌夭夭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就象是丢了魂失了心一般,张玉昊与蝶夫人这一行来去匆匆,不过也就只在这个小院子里呆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模样,于他们只是行程里匆匆的一顾而已。
但这些人来了又去了带走的还有凌夭夭的原本不算差的心情了,还有她与陈三间欢乐祥和的气氛,她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算来想去,她现在还是被张玉昊捏在手心里的,因为这一次侥幸的逃脱她便忘形了吗?有什么可以忘形的?一样的牢笼一样的人,有什么变化吗?她居然就高兴了,一阵阵的鄙视自己,心开始沉下去沉下去,完全不见光地沉下去,下面是看不到底的深潭。
言语的污辱和身体的伤害其实原本她是可以承受的,当然也是并不缺乏抵抗力的,但现在她的处境就这样赤裸裸地完全摊开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一丝丝的缓冲,张玉昊自然是故意的见不得她高兴。
但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怯懦和绝望了,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担忧地看着她却找不到言语安慰她的陈三,是帮了她这次啊,不过还能帮她多少?
现在他绞着双手一副想说几句站在她的面前却不知道能对着她说些什么的模样,他无能为力吧。
所以这“陈三”看来也不过是过客而已,他能帮她多少?他愿帮她多少?他可能帮她多少?凌夭夭在心里喃喃地问着自己。
心不是不灰暗的,老实说折磨这些她并不害怕,但却不能断了希望,那怕希望只是一簇微弱的火苗,只要能远远地远远地看着它守候着它在风中摇曳,心里就会莫名的多了安定多了平和多了温暖。
但希望离她是越来越远了,现在她能怎么办呢?望着窗外,飘飞的雨丝,淋淋沥沥,一滴一滴活象要淌进她的心里。
陈三看到凌夭夭呆呆的木立在窗前,脸上神思恍惚,浮现出绝望哀愁寂寥这样的神情来,这样的神情还变幻着来去,她的双手一时紧着仿佛捏着什么不敢放松一般,一时又完全的摊开,活象心结解开了,只能被动的等待命运的安排一样……
陈三的心不由得狠狠地痛了起来,一个女人,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的喜怒哀乐能如此这大的触动他的神经,但一双手伸出手又缩回去,他的这双手满沾血腥,还能够再握有温馨吗?
一个女人一个家庭……
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伸出又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蜷回,她不会看上他的,虽然他真正的面容并不是目前面上那丑陋的一张皮,但凌夭夭的眼睛里时不时的还是有些不适应有时候身子在他靠近后会不由自主地抖颤一下。
他与她之间不会有月老牵绊着的那根红红的线的,这一点他很自知,他这一生,失去的已经太多了,也就不敢有些什么奢求了。
即便是此刻她是如此的绝望寂寥哀怜,穿着丑陋的粗布的褐色衣裳,但都无损于她的美丽,在这样的燠热的天里,她无意识也似的睁着迷濛的双眼,无焦距地看着外面的不停止的雨丝,墨黑的发高高的挽起。
露出优美的脖颈,那脖颈白腻得犹如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温润细致,粗布衣衫裹着她纤细的小小的身体,微微的有些弱不胜衣的轻颤,那小小弱弱的肩膀承担了些什么啊,他想帮忙却害怕着她的不屑,终究也就是无声地叹息化作这夏天傍晚的一阵风掠过。
他与她终究是交集不到一处的吧,但第一眼就放不下她了,现在就算是名义上的,张玉昊为了羞辱她所以才有了她成了他的娘子的事,但心底的喜悦就象肥皂泡泡一样,争先恐后地冒起来,不停的增多。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时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只是想到要对她好要宠溺她,要让她在这样的黑暗的境地里多几分笑容,不过现在有这么多的不能说的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梗在眼前。
手都快攥出血狂飙了,却不忍也不能用空洞的白话安慰她,目前所能做的仅仅是与她站在一起,守在一处,感同身受罢哟。
凌夭夭不知道在窗前站了有多久,只感到外面的天光一点点的黯淡一点点的阴沉,只到外面点上了琉璃灯盏,才回过神来。
只觉得两只脚又酸又软,都有些麻木了,闻到桌上有红烧肉香喷喷的味道,回过身看身后的陈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被黄昏隐去了可怕的轮廓,只有真挚的坦诚的无力的光幽幽地看着她,很是痛惜很是怜惜的看着她,很深很深地看着她。
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哑着嗓子说:“饿了吧,我想到以前的事不由得有些出神了,你也不叫我,还是吃饭吧。”陈三默默地上前来摆着碗筷。
“也许事情不会那么糟的,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陈三也低声这样的说,将装好米饭的碗递到凌夭夭手边。
凌夭夭伸手接过,慢慢地扒饭,他这么说是安慰安慰她而已吧了,不过到底由于有人宽慰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好转,都说良言一句三冬暖吗,在这个世间,凌夭夭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的温暖,陈三的话虽然空洞,到底还是让她暖了一暖。
因此的她对着陈三笑笑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这些不还没来吗,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有得吃就吃,有得玩就玩,有得高兴就要高兴,是不是。”
陈三回了个浅浅的笑意,虽然他的脸在这样的笑容下根本的不能看,但凌夭夭还是感觉到了在他那狰狞面容下的和善和宽厚之意。
婚假的这几天,在陈三刻意的对凌夭夭的无微不至的好下很快地就过去了,该来的应该要来了吧,这是个很早的早晨,天还没有亮呢,乌漆乌黑的就起来收拾过后,凌夭夭在陈三一脸的担心下跟着蝶香院的一个小丫头去蝶夫人那里报道了。
这时候蝶夫人自然还没有起呢,在蝶夫人的卧室外低着头俯首站了好半天后,蝶夫人的贴身丫环巧儿不耐烦地直接打发她到厨房去端洗脸水去,听说张玉昊昨晚就在蝶香院歇下的。
还真的是别人睡觉她站着呢,因此的苦命的凌夭夭拎了一大桶热水向着蝶香院进发。
那么大的一桶水加上桶怕不得有好几十斤重啊,再说水还很有些烫,凌夭夭一头走一头的喘息一边的换手,走几步歇一下又走几步。
紧赶慢赶,从厨房到蝶香院得穿过一条青石板小径过一条小榭进一个角门,也不过就几分钟的路程,凌夭夭知道耽搁不得,人家还等着拿她的错呢,水还是热气腾腾的,也就走了有十来分钟,入得蝶香院就看到巧儿那张拉长的脸犹如晚娘面孔一样,瞪视着她。
原本嘴角抿得死死的,待得她走近,一根手指头就戳到了凌夭夭的脑门上,扎得她门是生痛生疼的,一张嘴就没有好话:“才好点子的路程,就这么久,水都冷了,不过是个粗使仆妇,还当自己是什么大家小姐不成?”
自家自然不是小姐,不过也不是飞毛腿不是,但这个道理是不能讲的,真理一向掌握在拳头最硬的人的手中的,因此,“对不起,对不起。”凌夭夭赶紧一叠声的认错,辩解就不必了,人家想要拿你的错还拿不了不成,连鸡蛋里头都能找着骨头,这个时候应该顺从,凌夭夭自然知道。
“吵什么呢,巧儿。”蝶夫人慵懒无比的声音娇柔的响起。
“是菜花这女人做事不勤力偷懒呢,闹着夫人了啊,一会儿奴婢好好的惩治她,夫人,现在就起吗?”巧儿这女子还真的是对夫人如春天般温暖,对凌夭夭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呢。
门吱吜一声开了,巧儿紧束了衣袖跟另两个穿着漂亮干净的丫头进入房间,凌夭夭垂头在外侍立,天知道他们还有些什么吩咐。
果然一个声音很快地响起:“菜花!木呆呆地站着干什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赶紧的把热水拎进来。”
“哦。”拎热水进屋后,赶紧的退后侍立着出屋站好,就刚才凌夭夭就看清了,屋子里那个只穿着月白中衣的张玉昊,发丝有些凌乱,蝶夫人正握了净面的巾帕给他净面呢,看到凌夭夭进去又退出,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很无视的意思。
当然凌夭夭也不会去捊虎须,这张玉昊大概以为她会很幽怨地看着他吧,可惜的是她凌夭夭又不是那些子被虐狂的女子,再加上她也没有丧失心智地爱上个这样的男人,很仆妇本份的闪进闪出,目光悄悄地溜了溜房间里的那个穿着妖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