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让他信自己是有些说不过去,好象以前也有些地方对他类似于欺骗吧。
但人在矮檐下那能不低头啊,凌夭夭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说不定就万劫不复了,咬咬牙开始求恳,就算是她再大牌也知道后果不是她能够想象和承担的。
因此她说:“十三殿下,您看我一介弱女子在京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我那知道那龙傲侯是什么人和他会干什么啊,求您帮帮我,好不好,就当是相识一场您赏赐个大恩德,小女子会一辈子都给您立长生牌位烧高香的。”
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凌夭夭的心理承受的底限了,一向她都是聚光灯的焦点,众人捧着拜着哄着的,但她焦急的目光下,张玉玦却在不紧不慢地扯着那几张绿叶,将它们扯得支离破碎,绿色的汁都挤出来涂上了他的手掌。
随行的从人拿出白丝帕来给他拭手,饶是他如此的装模作样,凌夭夭也不敢有些多话,只能讪讪地等着,自然心里已经不痛快地在骂人了。
“帮你,为什么要帮你,你是我的什么人?如果你是我的什么人倒好说了,是不是。”张玉玦嘴角含笑,白晰的面庞上是最温文的笑,不过一双眼睛却如鹰隼一样紧盯着凌夭夭,让她觉得自己就是鹰嘴底下那倒霉的山鸡、小鸟之流。
应还是不应呢,他的意思已经宣之于口了,凌夭夭沉思,做他众多妾姬里的一员还是选择坐牢,原本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低头。
不过看到他弃之于地的那些他揉碎了的叶子,凌夭夭的心一震,以后也要被他这样的欺凌吗?或者那种日子会让人觉得生不如死呢。
“在这世上,人真的是有命运的吧?”凌夭夭这么没头没脑的忽然问这么一句出来,连张玉玦都不由得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不会是急糊涂了吧。
但凌夭夭笑了,当真的是云淡风清的笑容,这个身架子她还得繃住了,她继续地说:“所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凌夭夭只是一介平民,要是高攀殿下的话想来会折福的,原本我就命运多蹇了,还是该自己承受的就自己随了去吧。”
张玉玦盯了凌夭夭良久良久,象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然后他摇头,再摇头,叹息地说:“京城里没有几个人能救你,想不到送上门的机会,你也会拱手高傲地往外推,我倒是见过好些次你这种人,不过最后的结局都不太好。”
凌夭夭长躬身不语,张玉玦轻轻招手,象作别西天的云彩一样,当真的没有带走一丝一点的云彩,从人簇拥着他出院。
凌夭夭望着天边,蓝天白云绿树各种颜色的鲜花开得绚烂阳光下却是满满目沧凉,她只感觉冷在这个时空,还有谁能依靠还有谁能为她停留,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寂寥,孑然一生的孤单……
张玉玦在院门口停了一会,然后也没有回头,他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你说,你这样的决定,我是应该佩服还是应该嘲讽呢?”
不待凌夭夭回答,他转身,这次是真的没有回头走了。凌夭夭出神一会,反应已经有些迟钝,好一阵子才想起他的意思,张玉玦的说话的意思是他佩服她的硬气,不过该嘲讽的却是她的愚蠢。
心里很是不舒服,即使张玉玦是善意,她这辈子除了在这个该死的大周王朝那里曾经这样的吃瘪过,在塞外作人肉干,有绿眼睛的狼盯着;被人关禁,需要挖地道逃生;给人作说书先生解闷,时不时的会给点心理上的胁迫;好不容易安定点,又有动荡来了……
哦,老天,她许聆风真的真的不贪,不要什么豪富不要什么美男不要什么彪柄权势,安定点的生活就这么难吗?她甚至比一般的人更聪明更努力更向上,为什么啊,为什么?
一路上恍恍惚惚的,走到后院子里的水塘边坐下,背靠着湖边的一块大石头,才觉得有点了依靠,才觉得后面是坚实的,她望着水里种着的半边的荷花,如今荷花还没呢,现在不是它开的季节,不过荷叶倒是长得很青茂,粗粗长长的茎托着大大的叶片,在阳光下仿佛是半透明的碧玉盏。
一时之间,身上的力气斗志都被人抽走了似的,只是傻傻地坐着,她也想过逃跑的,不过能跑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里有她安身立命之所,还不如作一茎花叶,可以自在恣意地晒着太阳,在风里摇曳。
满心满目的苦涩,咽都咽不下去。
这么一坐也不知坐了有多久,只看到太阳越来越是绯红,越来越是西沉,终于幻成天边的一抺绚丽,夜就要来了吗?远远听到丁香在唤她:“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呢?”
“小姐,小姐吃晚饭了。”还有李之敏的声音,凌夭夭不想回答,觉得自己精、气、神全部受了严重的内伤,连动一个小手指头都不愿意,人生在世,都说是吃穿二字,现在她还劳累着干什么呢?
犹记得初学舞蹈时,那些摔跌和伤痛,好多次连母亲都哭着说,孩子咱们不学了好不好,不好,她记得自己眼中晶亮的坚决,那时候只是因为心里有坚定的信念在支持吧,现在什么都崩塌了,她被埋在废墟下了,有气无力地想着。
唤她的声音却近了,就在她身后的石块旁,显然由于石块的遮掩,前来的两人没有看到她,她正准备着好歹还是回应一声时,这两人却没有喊了,开始低低的说起话来。
这两丫头也是的,一天到晚的在一起也说不累啊,就瞅这空儿还要说,凌夭夭苦笑,话声飘来,她原本没有在意的,但那几句话却不能让她不火起来。
“丁香,别叫了,什么小姐,我看这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人,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脏女子,让你我都脸上无光了。”啊,她凌夭夭买下她,让她免于沉沦青楼,她却是如此的度量她的,凌夭夭气。
不过那个时空也就这样,先前不是说过吗,与名妓唱和的是男人就是名士,如果是女人,自然的名声也就不佳了,大概用洗洁精也洗不清爽了,凌夭夭摇头决定不去与她们一般见识。
“小姐,你别大声说,好歹她也算是救了咱们的。”凌夭夭能想象出丁香那么左右看看胆怯的样子。
不过这丫头倒也知道这点,还不算完全的糊涂人。
“什么救了咱们,你与我还不是给她当奴作婢,你看看她这里一天到晚的来往的男人,任那个来都一副笑得风情的样子,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呢,不过就看她那一双手,丁香,我跟你打赌,这女人不会是什么好出生,或者不过是个私门子罢了,装模作样的当小姐……”
“我就装模作样的当小姐了,你又当怎么的?”
凌夭夭一声断喝,从大石后站起来冲过去,挟着先前张玉玦带来的坏消息的怒气,一耳光重重地刮在那张白嫩嫩的小脸上。
打得那个女人好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丁香赶紧地跪地上了哭了,凌夭夭一双眼严厉地望着这个信口胡诌的女子,气得胸膛前后的起伏。
她的手因这些年挖地道落下了无数的伤痕和丑陋的伤痕,现在虽用药擦抺着,不过要复原成原来的指如削葱,白嫩细腻看来也得一两年吧,这女人居然从这个地方着手攻击她,这原本就是让她自苦的苦处,她居然敢这样说。
“我原以为你好歹当过小姐,念过两天书认识几个字,总算是明白些事理,让你作些轻巧的活儿抬举你,那知道你根本是不识抬举,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勾引男人了,那只眼睛看到我做私门子的生意了。”
“饶了小姐吧,饶了小姐吧,她有口无心的,只是瞎说说,她给您道歉,她马上给您道歉。”这样也可以啊,丁香上来抱凌夭夭的腿,凌夭夭哭笑不得,这样也行啊,那杀了人后说声对不起好了,道歉就这么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起来,她是你那门子的小姐,没听说当一日小姐还是一世小姐的了,你现在是谁的家奴,吃了谁家的饭住的谁家的屋。”对于丁香这种拎不清的人,凌夭夭只好如是说。
李之敏眼睛里有怨毒的光在闪,站在当地与凌夭夭对视。
对她自己只有恩德啊,凌夭夭想不明白,这女人恨自己做什么,不过那寒凛凛的目光让凌夭夭一惊,这女人莫非还想着要谋害她不成?!
与她冽冽对视,心里的怒火越燃越是熊熊,不过此刻如果丁香也有这个心思的话,大概她是很有可能交代在这里了,凌夭夭不动声色地左右看看,现下可不能让这个女人看出自己的心虚。
好在这么高声的吵闹声,园子里很快地就有了人影出来,女花匠、厨娘,还有另外一个粗使的仆妇,凌夭夭的心定了,不过眼前这个女人却是个祸害留不得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道理她自然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