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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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睁得滚圆,这,这,这是这段时间休息少了,耳边出现幻听了吧,她盯着大丫开合的嘴唇,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惊骇。

    “别紧张,”大丫微笑,“乳娘都是要去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的呢?你与原来的夭夭的性格真是大不同啊。”

    大丫的目光望着凌夭夭,却望得深远,仿佛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凌夭夭,她有气无力地招手让凌夭夭近前,抓住凌夭夭的一只手安慰也似的拍了拍。

    听得她回忆似的继续说:“你比她心高气傲多了,那个孩子和顺得紧啊,真正的大家闺秀,当真是多说一句多走一步都没有,我还担心呢,老爷夫人过世了,就她那个性,没个娘家撑腰,遇上个恶婆婆刁钻姑子什么得还不得被为难死,再说就塞外荒漠上的那环境,花朵一样娇怯怯的小姐,可怎么熬啊?”

    大丫的目光看着凌夭夭说:“这可不就没熬过去,是不是?”

    凌夭夭原本是想打死也不承认的,但看到大丫的眼神,那瘦削腊黄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也是清澈明亮满是和善,心也就放松了,“我,我,我……”,但嗫嚅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一切都该从何说起。

    咬咬牙,狠狠心,凌夭夭这一辈子不能说自己从来没有说过假话,不过被人这样的望着,就是有假话那也是说不出口的,以她的骄傲这也是不可能的,何况大丫的神情也不过是想知道个实情罢哟。

    “大丫,你别怕,我是来自五、六百年后的一抺游魂,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上了夭夭的身,我甚至不知道原来的凌夭夭去了那里。”原来的凌夭夭的处境应该是大丫最关心的吧。

    “怕,我与你还有什么可怕的,怕你就更可笑了,这些年你还不是一样的与我被关在一起,”原来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也不是说不出真理来的,凌夭夭默然。

    “小姐应该早就走在前面了,六年前,她原本就是一心求死的,我那时就想追随着她而去,没承想你来了,最初我还希望是她回心转意了,但越看越不对,我的小姐挑花刺绣那可是京城里的一绝,虽年龄幼小,却连绣楼的吴老板都称赞的,可你连拿针的姿势都不对,而且你心性坚韧倒有些象老爷,却不是小姐可以相比的……”

    原来破绽有那么多啊,也是大丫是从小伴着原来的凌夭夭长大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真的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上了这个身,而且我也不知道怎样的才可能出来,也许我就是出来,凌夭夭也不一定能活……”凌夭夭语无伦次了,任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是惊骇莫名的。

    在凌夭夭的眼里,此时濒死的大丫在她的面前象个正义的审判者一样,心里不是不苦的,她就一个借尸还魂的鬼魂,占了人家的躯壳,要是别人要她还,她还真的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放心吧,这个身子你就好好的用吧,往好的地方想,也算是小姐还有一半活着呢,再说,小姐也不会怕了,乳娘会去陪她了,好了,你去睡吧,我眯一会儿。”大丫又开始喘上了。

    凌夭夭拿回自己的手,心里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滋味,默默地回身,就现在她的立场,怕是大丫也不想让她陪着她吧。

    打开门,门外寒霜似雪,冷月如辉,她一个孤寂的身影,被身后的灯光拉长再拉长,却更显凄凉。

    小心地关门,听得闭着眼睛的大丫清晰地说:“这件事就算是埋在这里了,今后你可谁都不能提,知道吗孩子,你就是凌夭夭,凌夭夭就是你,谁问你都是这样,这也是事实。”

    “嗯。”热泪无言地往下狂飙,连回答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大丫叫她孩子,其实她与大丫还不定谁更大呢,但大丫的关切之情如此真切,却让她更说不出话来。

    哽咽半天,以凌夭夭的阅历,心里清楚地知道今夜大丫是离不了人的,先前那一刻的清醒不过是老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罢了。

    这几年来,两个人不离不弃的相依相伴了这么久,今儿她要去了,说什么都不能不送送吧,因此她又悄无声地关上门,回到床前说:“我不走,我不说话地陪着你,你要烦我,我就坐床旮旯里去,好不好?”

    闭着眼睛的人无声地点头。

    长夜漫漫,凌夭夭看到床上的人的呼吸急促后再平缓,再急促再平缓,然后最终是没有起伏,悄无声息,眼泪分不清颗滴,只是成串成串地往下掉,如今这世上可就只有她形影相吊,孑然一身了。

    从前的她怕黑怕死人,如今的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在天要亮时,进来的老妇看到凌夭夭凝着哭肿的眼睛,嘴角却带着一弯讽刺的笑意,是的,她什么也不怕了,没什么可怕的了。

    原本凌夭夭是想准备将大丫就葬在这个院子里的,不过看到那个老妇用青布白布来装裹大丫时,她却没有发出什么异议,算了,这些年来都被关怕了,死了怎么着也得出了这去,虽然最大的可能是葬在乱葬岗,不过好歹也是出去了,再说还听说灵魂是可以四处飞翔,不能让人束缚的,但愿大丫真的找到原来的凌夭夭,两个弱女子也互相多个照应。

    再然后的日子,就是一个人坐牢的日子了,更难熬,凌夭夭沉默了,春花秋月不过是时间的轮回,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的时间,她都在挖地道,地道不断的延长延长再延长,地道好象是她生存的全部的意义了。

    心里在不断的呐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据估计地道还有不几天要挖到围墙外的时候,张玉玦回来了,凌夭夭听得围墙那边马嘶人叫,就知道了。

    吃过晚饭,不出所料,金哥果然过来拎她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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