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夭夭只急得团团乱转,拉着那老妇,表现了半天的咳嗽、喘息、睡觉这样的动作,终于在晚饭时,那老妇拿过来一盅黑漆漆的中药,也不知其中熬了些什么,以前凌夭夭生病都是吃的药片、胶囊这些西药,虽然是中国人,但对于中药还真的是没什么认识。
不过好歹总是药,也许吃了就有效,所以凌夭夭也就心怀盼望地眼珠子都不错地瞅着大丫一滴不剩地全喝下去了。
那老妇但也不算是坏人,虽然现在她的身份就是凌夭夭与大丫的狱卒,但那药却也是不间断地送来,这都让凌夭夭有些不好意思于当初往下砸她的头的太湖石。
不过那效用却不象凌夭夭所希望的这么好,大丫依旧夜里咳嗽,还越演越烈,为了防凌
夭夭担心,她总是努力地握住胸口,咬住嘴唇竭力地压抑住出唇的声音,不过看到她憋红的脸,咳嗽着闷闷于胸的回声。
凌夭夭想进一步地让看守她们的老妇给请个大夫来,那却是妄想了,想来就是为了她主子的名声也不会让别人看到她们目前的处境的,凌夭夭心下也是知道这的,不过总存了些指望,拒绝虽是意料之中,但心里却更恨上了这姓龙的名义上的她的夫君来。
让凌夭夭更是不好受,时间进入冬天了,而渐次的大丫的咳嗽里就带出些血丝来了,凌夭夭的心有些沉下去了,这个症状这个症状,她以前是看到过的,应该是肺结核吧,就是以前人所说的痨病。
在现代不过是吃几个月药的事,但在这个时代应该是绝症吧。
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凌夭夭给过银子,在那老妇面前下过跪磕过头掉过泪一切的讨好一切的卑微都不能改变,她们这不能见光的身份,进了这里注定着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有大夫秋瞧她们的。
甚至张玉玦也没有来,在这个时候凌夭夭就象是想捞着救命稻草一样的想着他应该来了,但那人却也没有回来过,在夜深时,凌夭夭在围墙这边听过,那边一直的都没有什么声息。
世上所有的人都将她们遗忘了吗?凌夭夭甚至想不起别的人来可以想象着给自己以一点点的慰籍。
就这样凌夭夭的心上似坠了铅,连地道也没什么心思去挖了,一天到晚的守着大丫,却想不出什么主意,看着大丫越来越是青黄的面孔,心里直是一一筹莫展,想要掉下泪来,却怕惹了大丫伤心,面上强作欢笑。
但这样的情形大丫又不是个傻子,那里会看不出来,不过她却不是太在意,这辈子虽然活得不算长,不过到底也经历了些事,也够了,只是心下却舍不了凌夭夭去,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太过心高气傲,没有亲人家人在身边守护,这生的日子可怎么过……
没有多少日子了,那送饭的老妇来的时候口鼻上都掩着布巾了,肺结核多是传染的,这古人也懂吔,凌夭夭苦笑,大丫也知道这点,因此就不再让她近身了,非让她远远的看着,心里全无可着力处,偷偷的已经哭过好几场了。
大丫这辈子只是个乳母、下人,仆佣,没什么文化,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在朴素的想多为凌夭夭想想多为她做些什么的想法下,于是大丫强打起精神,一针一线地为凌夭夭做着衣裳和鞋子。
衣裳和鞋子都做得比目前凌夭夭穿的要大些,以后凌夭夭的岁月她就是看不到了,可也不能任着她的小姐穿着尴尬,那老妇并没有给她们多的布料,这些都是大丫改的凌夭夭的旧衣和自己的衣裳。
大丫的心态,凌夭夭也明白,只是看着她那样认真的在灯光下仔细的一针一线的缝着,看着昏黄灯光下的那个摇晃的苍白的剪影,凌夭夭只觉得自己的心比窗外的夜色更昏沉。
这天夜里,大丫又咯血了,虽然她穿的是黑色的衣裳,血迹在昏黄里也不是太显,不过听她喘得如同扯风箱也似的呼吸,凌夭夭也知道不好了,攥紧了拳头进进出出了好多趟,手在紧闭的大门上拍得都出了血,但那两扇大门紧闭依旧,那老妇又聋又哑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心悻悻然地回来,看到大丫抠着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的难受的样子,忍了好久的泪终于忍不下去了,对于那个龙傲侯也就是切齿的痛恨,如果这人此刻就在她面前,凌夭夭是不可能能控制得了自己不扑上去撕咬的。
大丫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就是灯光月色,凌夭夭看到的就是一线腊黄的凹陷的面孔,零乱的发丝,沾在脸上,面上已经现出死色,这是凌夭夭第一次这样近的面对死亡,心里没有害怕,只有痛恨和伤感。
一灯如豆,凌夭夭守在大丫的床前,床上的人似乎全无知觉地躺着,只有那急急的缓不过来的呼吸才能提醒着凌夭夭大丫还是活着的,而她所能做的只有当大丫吐血后,用布巾轻轻的给她拭去,完全的没什么实际作用,这甚至只是个安慰自己的动作而已。
后半夜,忽然大丫的呼吸没那么急促了,脸色也平缓得多了,甚至她居然闭着眼睛发出声音,让凌夭夭扶她坐起来。
凌夭夭将一床被子垫在她的身后,依言扶她坐起,听得她说:“夭夭,乳娘现在看来是大不好了,你别怕啊,今后就要是你一个人了,万事都得小心些,你有些脾气也都收了吧。”
“不会的,乳娘不会死的,你要陪着我,我们会从这里出去的,我们会有好日子过的,求求你,好起来吧,别在说死不死啊的,你只是病了,人都会病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看你现在不是要好些了吗?”
大丫伸出手来抚了抚床边的凌夭夭的头发,有些伤感的说:“夭夭啊,这些年来乳娘算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再说乳娘也要去了,你给乳娘说句实话吧,你不是原来的夭夭了吧。”大丫的手是冷的,抚在发上,却让凌夭夭似被火烫了一般的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