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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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金马门阙下

    许多车马整齐停在二十丈以外的地方,前面就是那威严宫阙的黑色屋檐。

    百官公卿,王子王孙,诸侯酋长全部都盛装等待在那里,后面跟随的侍从云随影从,气势腾腾。明天就要到了除夕,按照礼仪,今天是来给天子奉献的日子,牛,羊,珍禽,美酒,异兽,珍宝,神器,这一年来,得到的东西,最好的一定是要敬献给天子的,然后再由天子来献给先祖上苍,由此来乞求来年的风调雨顺。家国之事唯戎于祀,这个事上古就不变的真理。在这里奉献牺牲中,最重要的不是那些灿烂夺目的宝石或者是精美奢华的器物,而是金子。对,那些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子,那些清高自诩的文人不屑一顾的金子。他们并不比那些上古宝贝或者是器物珍贵多少,前者价值倾国倾城也不一定可以得到,后者只是普通的金子,日常生活之中经常可以看到。但是,在这里,他的地位却无可取代。金子和那些牺牲都是同样重要,那些要摆放在天地神灵祖宗面前,享受祭祀的贡物,表达的是众生对于先人的敬仰,金子虽然普通却不可替代,相同的这些信仰虽说粗狂可却是无可替代。那些器具会一股老的丢入皇帝私人少府,日后可以供天子赏玩,而这些金子抬下神台之后放入公库少府,成为整个帝国的钱财――上过神台的,被上苍先祖认可的金子,和那些醉人的美酒里面也是附着先灵的气息,足以佑护整个帝国人民。而这些借口还不足以成为许多人担忧的理由,主要是在汉武帝时候,为了进一步的削减诸侯王的权势和考察地方大员的政绩,把主意打到了向来很少人注意的祭祀上头,汉武帝虽然自负无比却平素最是相信鬼神之说,所以酌金的成色是不是纯正和重量是否充足成为一条万用万灵的理由来打压贵族势力,加强集权。那时,丢去侯爵的有几百家,连那些开国功臣也不得幸免,但是比起掉头,失去富贵还是小事。那个时代走来的人,酌金不亚于是在刀光剑影中走一圈。

    “大将军到”一声吆喝,人群分开两边。霍光气度沉稳的自后面走来,两边是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在这里有着属于自己的力量,虽然隔绝千里,长安的消息也会第一时间到达耳朵里。

    “大将军,好大的派头,各家大王诸侯,百官公卿都在这金马门外列队等了一时半刻,您才姗姗来迟,怎么?大将军是自恃着身份不肯与我们这些皇子皇孙同样待遇么?”刘旦不阴不阳的开口,斜眼看着来人,透出一种空无的傲慢。一些不喜欢霍光或者是平日里畏惧霍光的人在一边暗自窃笑,很是高兴霍光被人挖苦。

    霍光始终是垂目看着前方,样子肃静且恭敬,许多老人好像又是看到那个几十年前待命于汉武帝身边的霍光,谨小慎微,严于律己甚至到了苛刻地步的霍光。

    “怎么,大将军不为自己的行为申辩一下么?历来百官诸王敬献金子都要于平旦时候整肃完毕,驱车来到金马门前,在日始列队两侧等待未央宫中的命令。而作为大将军,更应该是大臣的典范,可是您了,姗姗来迟,非但不解释还要如此张扬,御史大夫安在?”刘旦不依不饶的说着,他环视着周围,费力找寻桑弘羊的身影

    “燕王,不得在金马门外喧哗,在下也可以由此上章弹劾,奏您失仪”桑弘羊振振有词说着。似乎并不知道霍光迟到的事情一样。

    “御史大夫,什么时候也和大将军成为一丘之貉了?”刘旦说

    “燕王,请您注意自己的说辞!”霍光实在是忍不住了,喝止了刘旦的行为。

    “宫中有人出来了”不知道是哪个人说了一声,四下里全部都散开。春陀持着符节领着司仪走来“皇帝陛下诏书”他瞄了一眼四周

    所有人,甘心的不甘心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全部都齐刷刷的跪下去,场面鸦鹊无声。

    “岁首日近,奈何时之不逮,缠绵病榻,无力秉国持政,特令大将军大司马霍光,持相国事,礼祭祀,军国事宜。百官公卿皆须听命于兹,行事出入依萧相国故事”春陀宣布完这些东西,看了一眼刘旦的方向“小臣宣完旨意,各位都听明白了,陛下吩咐了,如今这段时间由大将军领军国事,仪同萧相国”

    “这,这个怎么可能,霍光之前都知道是要谋反的!!陛下怎么会让他来处理国家大事,是不是受他胁迫了”刘旦指着霍光对着春陀说“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些风风雨雨?他有着不臣之心,怎么配?”

    “燕王,请注意说辞?”春陀低沉说着话“大将军是陛下信任的人,何来谋反之说,恐怕是有别有用心的人一意挑拨罢了,大将军劳苦功高,一直以来又有着辅佐陛下的功劳,他不配,谁配?而且,诸侯王并不能干政事吧?”春陀几乎是对着刘旦的话字字反驳,最后一句更是有着极其大的杀伤力,诸侯王干政,几乎就是谋反的前兆。刘旦再怎么莽撞也不敢当着这么许多人的面,被别人说穿心事,一下子口讷讷不能言。只能不停的用目光示意人群中看热闹的上官桀,让他出来帮助自己反对。

    上官桀是等到了,可是说出来的话却着实是让刘旦恨得咬牙切齿,面皮涨的青紫。上官桀披着厚厚华丽的大衣出来,慢悠悠的说这么一句“既然陛下慎之又慎的下诏,作为臣子的我们岂有不遵之理?燕王今日所为,实在是放肆可笑,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大王还是退下去吧”这样的话,说的是那么冠冕堂皇,连春陀也面露春风。

    “如是,小臣就回去复命了,还请大将军现在就开始办公吧”他把那个锦盒放到霍光手中慢慢走远了。霍光受托着盒子,看了一眼犹自不平的燕王,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换来宗正,太常,一起去了大庙中。

    大臣们看到了预想中的冲突并没有扩大,反而还等来了未央宫中的一张诏书,好戏是没有什么看的了,再是如此围观下去,以后的仕途恐怕也有着隐忧,于是三三两两的散开,呼喊着跟随自己的仆从把一车车的物品全部运到指定的地方一一检验。

    “你,刚才为什么不帮寡人!”刘旦跟上上官桀,有些生气的质问

    上官桀背着他轻蔑一笑“刚才,刚才是在什么地方,什么人,什么事情,微臣为什么样帮助大王?”

    “你,你,你忘记了,你可是要扶助寡人的!”刘旦气的不行“寡人送到你府上的东西,给你许诺的好处可是不少”

    “哼,大王,刚才明明是您自己太过于鲁莽,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出你不喜霍光,一心想要打击霍光,你就没有看到春陀的脸一直是阴沉沉的么?”

    “寡人怎么回去关注一个阉奴的脸色好坏?!”

    “既然如此,这也怪不得我了,你刚才那么说大将军,不正是当着众人面来指责陛下任用小人,不可担当昭昭之名么?让陛下下不了台的人,春陀怎么会待见?而且您开口谋反,闭口谋反的,虽然那件事情引起了长安很大的震动,但是一日陛下没有定名,就依旧是传闻而已,你如此这般急切欲意何为?难不成在这里,您一个诸侯王竟然权利大到了可以肆意定人罪名的程度么?”上官桀冷冷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如此,好自为之吧”讲完甩手离开,刘旦一个人愣愣呆在原地。

    “大王,现在怎么办?”中山走进询问,可是被刘旦一把推开。

    “父亲,你说陛下这样子做是信任我们霍家么?”

    “哼,这些连铃儿都不相信,老夫如何会相信?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罢了,昨天你侄女的信件你也看了,她说得很有道理,以前陛下年幼也尚且隐瞒自己的病情,如今没有道理要对着天下开诚布公的宣布自己身染疾病,现在宫中进出的内侍虽然多,却都不曾接近陛下,只是外围洒扫,当日在场和贴身服侍的人一定还是被监视着。”

    “可是,爹爹,铃儿说的话可以相信么,以前那个丫头可是帮助过上官老贼害过您的”

    “她那个时候只是被上官桀骗了,说到底,铃儿还是和我亲一些,如今,她期年不见母亲,早就已经对上官家生出怨恨之心,父亲那一族是没有依靠了,就只有来母亲那一族了,这里可是她唯一的选择”霍光胸有成竹的说

    “哦,还是父亲缜密”

    宣室殿

    “北方的消息应该快要传来了吧?他走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刘弗陵问

    春陀端了一碗茶汤来“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听说,绣衣使者已经到了敦煌境内,这一路也是走了十几天才到了,可见路上的艰辛,似乎他们在荒原地的时候,还在夜间遭遇了一群野狼,冬日的狼可都是饿了十几天的,虽然说奋力抵抗,也还是折损了十几人”春陀摇头“原本是贵胄,娇养于锦绣繁华中,就想那些王子侯一般而无,可是他却少小东奔西走,历尽风霜。说到底,刘询似乎比陛下还要小几岁”

    “他一回来,朕欲亲自为他加冠,你看可不可以”刘弗陵想了很久才清清淡淡说出来,似乎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一样,可是刘询非但没有二十,就是连十六岁都还没有到,却要加冠,如此一件足以让整个长安都震动的事情,从他的嘴里出来就那么云淡风轻。

    “看来陛下也是对刘询多下苦心”春陀赞许点点头

    “刘询在这里是孤立无依,他可以仰仗的就只有自己,朕欲他早日自立,用功绩来换来爵位,使大哥一脉的祭祀不至于断绝,也让他真正的在长安立足”他捏捏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机会可以给他,可是他也要抓住才行啊”

    春陀抹抹眼睛,鼻子有些酸酸的,明明都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一个要为了国家大事在苦苦支撑,和一帮大臣藩王斗智斗力弄得自己心血失衡,一个为了让眼高于顶的宗室承认自己,风霜雨雪的去闯荡,只为拼来立足的爵位。“希望,公子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老奴也希望看到他长大成人,也算是补偿以前对于卫太子的遗憾吧”

    刘弗陵再也没有做声了,似乎很累,右手撑着头睡去,呼吸清浅,面容平静。

    敦煌城内

    “敦煌太守,敦煌都尉,率领诸曹官员迎候绣衣使者大人”两列着深色皂衣的官员整齐的站在路边,为首的一文一武恭恭敬敬的对着绣衣使者车驾问候。后面还站着许多平民,穿着青色或者是褐色的衣服,鼓鼓囊囊,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色平常,眼珠子盯着这一对慢慢停下的威武车驾。这些人,完全没有那种大灾之后的绝望或者是不屈不饶的神情,有的只是恭谨或者卑微。

    “劳动诸君,本使甚是不安,此次来到敦煌乃是代皇帝陛下赈灾,,既然是赈灾也就一切从紧从急并不在乎这些排场,太守,都尉,你们就留下五官功曹,户曹,田曹,水曹,时曹,比曹,仓曹,金曹,市曹,漕曹,贼曹,医曹这些人一起等候在大堂吧,本使随后就来询问雪灾事宜,也和诸君商议该要如何赈灾”卫东人并没有下车,他气定神闲的端坐在马车内,淡淡开口,这样的语调很好的泼了那些人一头的冷水,初时的那种迫切且讨好的心情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也只是对于这个几十年不曾再听闻过的新的绣衣使者的好奇了。

    敦煌太守虽然是一方的长官,可是也终究拗不过代表着天子的绣衣使者的话,来人的品级虽然没有明确的划定,但是想到先帝时候那个绣衣使者江充的所作所为,连太子也可以不放在眼中,更加直接导致了巫蛊之乱,还只战战兢兢的称诺答应下来。这样的人,是得罪不起的啊。

    “如是,进去吧”卫东拉起帘子,促促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就放下算是给他们粗略的看了一下面容。车队轰隆隆的开进了敦煌太守府的正门。

    “哎,这样可以么?”成君从一间小房子出来,她已经换下了女儿装扮,穿着一件粗麻的男式衣裳,把头发全部都束起带上一个皮革冠,为了不让人觉得太过于唇红齿白不寻常,脸上还蹭黑了一些,眉毛也描粗了,只是身形依旧单薄了一些。可是,四海之内如此的人也很多,也并不觉得太过于奇怪。她有些不自然的挠挠手臂和脖子,似乎那些地方有些不舒服。

    刘贺抬眼看了他,挑挑眉毛“有些东西可真的是鬼斧神工啊”

    “比如什么?”

    “比如小兄弟你的手啊,不知道怎么搞的如此粗狂豁达的模样,嗯粗狂豁达•••••这黑色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他点点霍成君的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