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陵刚才吃过药,脸通红,额头也冒出少许的汗水,在大殿通明灯火的映射下,晶晶发亮。“下去告诉少府的人,这里的燎炉地龙,不用烧得那么旺,热的人透不过气!”刘弗陵拍拍放好的竹简,示意春陀那信件拿上来。春陀小心翼翼打开木块,捧出夹在木块之间的白丝绢。弗陵接过,轻轻瞄了一眼呵呵笑了一声。“你拿取看看吧”
“诺”春陀接过。才看了一眼WWW.soudu.org“陛下,昌邑王在来长安的途中病倒了?!”春陀瞪大眼睛看着弗陵,之后醒悟过来刚才的行为是多么不妥,赶紧垂下眼帘“老奴造次,但是陛下您是如何看待的”
刘弗陵笑着,把手背在身后“先说你是如何看待这样的事情的?”
“听说昌邑王少年习武,射御都是好手,曾经风闻他一夜之间平下若耶盗拓五十人,可想而知身体是如何的刚强等闲病痛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所以老奴想,也许此次大王是真的于途中突发重病,已至要延迟来长安的时间”他把手中的丝绢卷了又卷“不过,现在,燕王却是快要进来了。燕王是个莽汉,但是他边上的人却不是傻子,如果进来没有看到一同被召来的昌邑王,肯定会生出怀疑的”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刘弗陵再一次问
“陛下可以派出精干的太医,由羽林护卫前去接应昌邑王,一边赶路,一边治病。那么昌邑王也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到达长安,以致不让燕王落下口实。陛下,离元日已经只有七天了”
刘弗陵搭搭烛台“朕记得,昌邑王似乎比朕是要大上两岁,现在是有二十了,年幼失父,冲龄丧母,孑然一身。独立国中,父皇念其稚子承继藩国少无所依,对于昌邑王多有眷顾。不过也因为如此,昌邑王才少小顽劣,任侠放纵。长成之后更加无所忌惮,随心所欲,没人敢以指摘行止。”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春陀听到刘弗陵说了一大堆不相干的话,早就是心里嘀咕了。好不容易看到刘弗陵停下不说,赶紧去问。
“这个还要说么,自然重病是假,流连途中风景才是真的啊”刘弗陵说到最后,竟然也掩住口轻笑“好叻,你着人去回,朕只延后十天,十天如果还不到长安,那么朕就会派虎贲带着朕的全副卤薄前去迎接”
“陛下,燕王来到长安,是要住在哪里?还是燕王府么?”春陀问“还是住在未央宫中?燕王不是寻常臣子,他不得不防”
“那么,就让盖公主在盖侯府招待燕王吧,他们姐弟见面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朕的这个姐姐,却是最顾惜姊妹亲情的了”
“诺”春陀没有多说一句,得到指令之后就下去了。
风雪过后,四野得到了冬日里难得的平静。病已重新整装上路了,此刻的他安心坐在覆盖着厚厚毛皮的马车中,周围有着小小且温暖的燎炉,案几上放置着果酒点心。病已闲适靠在凭几上,感受着马车行走在不深不浅的雪地的轻微震动。这支行走的队伍全然没有往日那般拖沓松散,所有的人动作都是一致且整齐的,那些不管是穿着麻衣的还是着着皮甲的,所有的表情都是严肃且认真,隐隐有着铁血且残酷的意味。病已冲着卫东举一举酒觞,那天晚上的变动对于那些平日里面可以说是养尊处优的文人官吏来说,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白天里面还对自己恭谨有加的仆从甚至是那些显得木讷的士兵,会突然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对自己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刀剑。而他们的长官――那个已经落寞的皇曾孙,拥着雍容华贵的白貂裘,站在不远的地方,还在和那个一直是温文的家老谈笑。眼光扫视之处,只是轻蔑和快意,看的所有人都心中发寒。他虽然面如天神一般英俊,心却当真还是比铁石还要冰冷坚硬。在如此的情况中,不远处是人间地狱,哀戚之声在夜幕下的草原是如此的刺耳,空气中充斥着令人欲呕的血腥,而他,却可以拥着貂裘如此谈笑风生,镇定自若。那些铁石一般的侍卫,毫不留情的刺杀者手无寸铁的人们,马匹被惊吓的四处奔走,带倒了一座座帐子,踏熄了一丛丛篝火。所有人的衣服上都沾上了无辜者的血,而他还是那么的平静。这场突然的变乱,掐死他的发生一般,很快停止了。荒原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远处传来了三两声断断续续的野狼的嚎叫,在这个雪夜异常清晰,它们被这里所萦绕不去的血腥所吸引出来,等到那些人拔营而去,他们迫不及待的狂喜冲上去,开始了他们冬日里难得遇上的,这满足且鲜美的盛宴
舒适的马车上,病已面对着闭目养神的卫东,笑一笑。连日来的愁眉再也不见“家老果真是妙人啊,这么一手安排,可是让队伍行走顺畅多了,果然,自己的人办事就是合心意些,少了那些唧唧歪歪的腐儒,看着都清爽多了”
卫东嘴角上扬,身体舒适的晃一晃。慢慢掏出在怀中的小燎炉,自己倒了一杯醴酪“王孙过誉了,区区小事而已,在下既然是您的家老,就要为了分忧,断不能使的有碍事的让你掣肘。”
“那您打算如何为之?不见二十多个文人,武士,并不是一件好糊弄过的事情啊,未央宫的那位可是很聪明”
卫东直指前面,意气风发“再向前百二十里,就是大将军打下来的河西走廊。不过,要去河西走廊,就必定要渡过当年大将军为行军而搭建起来的浮桥。”
“如是?”
“有哪座浮桥会几十年不老朽?尤其还是当时匆忙驾成的?大河可是水流湍急,任你是凫水好手,浪里白条,一个水涡璇来,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哎好在绣衣使者发现及时,尽力补救,只得几十人失踪,大部分还是有惊无险的渡过大河了”卫东皱眉仿佛惋惜的说着,只有近旁的人才看得清楚他的眼睛里面是怎么样的兴奋激动。说完,他顿顿手,仰头喝下所有醴酪。
病已听到卫东说完“呵呵,如果人数缺失,而财货却一点都不见凌乱损失,会不会很让人奇怪啊?这么吧,您派五个人护送着两车财货星夜行车悄然回到长安,把那些东西放到探丸郎地窖中去,交给锻造堂的人,让他们把金子回炉烧化了,重新制造成为金饼。我着手探丸郎也有一年半了,这期间,兄弟们完成了十几次漂亮的任务,一直没有好好奖赏一番。想来也是年下了,他们任是如何铁血心肠,也抵不住京都繁华喧闹了,每个人发二十金好好让他们去闹一闹吧,还有,武器也需要重新制造点了,这钱可是来的及时啊”病已也为自己到了一觞酒,慢慢摇一摇,让悠悠酒香散发出来,卫东的眼睛中有着掩饰不了的异彩“哦,对了,走之前,把三车的财货都弄乱些,没有道理死里逃生,那些钱财还是整整齐齐码着的”
“公子所虑甚是,小小年纪却是如此缜密心思,公子啊,那日子不远了”卫东兴奋的搓搓手说着
“是吗?”
“小姐,您的马在那里,要小的领您去吗?”
成君并不习惯晨曦未明间那入骨的寒冷,裹紧了大氅,摸一摸冻红的鼻子“要你准备的干饼和醴酪都放进去了吗?”
“诺”
“好”成君掏出一块小小的金子“这个打赏你的,我的那个同伴还在休息,你好好看顾着他,等他醒来,就带着他去咸阳的马市,让他挑选一匹良驹。知道么?”成君自认为细心的点点头“放心,你不要担心他没有去钱来打赏你,我告诉你哦,他可是一个金主啊。呵呵,你就要看看他头上带的高冠,那个可是西昆仑采出来的美玉啊,价值万金”成君为了安抚仆人,拍拍他的肩膀说着“好了,你要记得我的话啊,我去马厩了”
“这这,小姐,小姐小??”那个小仆一下子结结巴巴,想要开口可是又开不了口的样子,缓缓跟在成君后面。成君甩着鞭子走在前面,想到此刻某一个人还沉沉睡在榻上,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的消息,她的心情就显得特别的愉悦。
“小电,我来了,趁着那个人还没有起来,我们快点走吧”看到马厩中正在悠哉悠哉吃着草料豆饼的宝马,成君跑上去,手搭上栓在栏杆上的缰绳。
“哎呀,这么大清早,成君小姐就要赶路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成君的笑脸马上凝固了。忽的转头冲着站在后面畏畏缩缩的小仆喝道“你!”
“这个,这个,可是不干我的事情,这位,这位公子???是他硬要这么做的”那个人哆哆嗦嗦说着“小姐,您可是千万,千万不要怪罪小人啊”
“说,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成君对着那个人吼道,吼完好像还不尽兴一般,用脚连踹起一堆草料,吓的那匹马都呦呦叫起来。
“公子,公子是早您三个时辰就侯在这里了???”一个怯怯声音抖着说起,饶是成君还怎么觉得羞怒交加,现在却是发不出脾气了,三个时辰,那这个人到底休息了没有“您刚才看见躺在公子房间的那个人,其实,其实是这里烧火的小子啊”
“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和小电谈了那么久,你一近身,小电早就会踢飞你去,哈哈,可是谢谢我?”男子交着手臂说着这样的话,一副自得样子“小电啊,以后,这位小姐就是你新主人了,知道了吗?”他拍拍马的脖子,马很应景的打了一个响鼻,晃晃头。
可是霍成君的脸却是气的紫了。“小哥,带我去马市,我要去买马!”她一转身,狠狠对着在后面目瞪口呆的仆从说话。
“哎,哎”贺一跃而上,伸手拦在她的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看得出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在冬日寒冷的早晨异常醒目“你还是真的生气了?”他盯着霍成君,身上丝丝氤氲却清香袭来,和着寒气有种让人凛冽的气势
“没有!”成君手握马鞭,想要走开,突然又闪身回到那匹马身边,伸手去下挂在马鞍边上的皮囊“这些干粮是我”
“你当真不要这匹千里马?而要去寻找那些马市中只会干活吃草的驽马?”后面的人问道。霍成君回神,狠狠瞪着他。
“好吧,好吧,这匹马,是你的了,我已经有准备了,小哥”男子依在马厩柱子边上,伸手朝向那个小哥,小哥从后面牵出一匹棕色的高大骏马,缰绳放在男子手中。“这匹是我的”
“你,你给我,有什么条件?”霍成君没有好气说着。
男子眼睛中出现了掩盖不住的欣赏和一丝恶作剧成功以后的兴奋之情。“家中大人想要我赶在元日之前回去团聚,拜会族中分别已久的各位亲朋,但是不曾想,天气严寒多风雪,我在途中重病不起,需要静卧休养,于是派遣随行家老夤夜传信至于家,说要治病,需耽搁些十日,定好正月十四回到家中,以全新年团聚”男子抬头看天,慢悠悠说出,霍成君听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