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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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已哥哥,你起来了?”早上,病已打开房门,就见到平君站在那里,带着兔毛斗篷,捧着一束刚摘下的梅花笑眯眯冲着病已打招呼。病已明显是没有怎么睡好的,眼圈又黑又重,好像还在躲闪着平君,只是点点头就抬腿向前走。

    “你是去哪里,不看看今天我特意起的一个大早采来的梅花,都是从后面山上摘来的,看看”

    病已避过平君,朝着大门走去“不用了,今天要赶早去皇宫见陛下,快年关了,各个诸侯和王国的使者都会来长安纳贡,或者是参加祭祀,有许多事情,耽搁不了了”病已看也不看平君一眼就走出门,院子里面只剩下平君一个人傻傻抱着一树梅花站在那里发呆,寒气催开了梅花怒放,却也一点点寒冷着平君的心,她眨着眼,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雪地里还是出现了几个水珠滴落的小坑。她慢慢走近病已的房间,把梅花插在他的双耳陶瓶中,没有再眷恋一刻就带上门出来,坐在病已房间门前,双手撑着下巴,抬眼看着檐角垂下来的冰凌。

    “你怎么坐在这里,天气太冷了,你会得病的,还是进去吧”卫东从左边出来,双手放在背后,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我和病已哥哥说了,你和我说的我都一字不落的和他说了,可是病已哥哥仿佛很厌恶听到这些,今天他都没有理睬我了,如果病已哥哥不理睬我,我要怎么办?”平君没有看卫东,好像是自己和自己说话一样,神色痴痴呆呆。

    卫东听了,却只是笑起来“任何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都是诚惶诚恐的,巴不得自己就是一个聋子抑或说这个话的人快点死掉,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别人告发,但是过去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又会自己情不自禁的想起来,觉得这些话语说的很对,平君,我从来不曾走过眼,看错过,公子比当年的太子更加有能力成为君主,这个不需要怀疑,他所欠缺的就是把他的野心全部都唤醒,你做的很好,虽然他现在对你很冷淡,但是他一旦知道他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就会很感激你的,不要难过了,公子他只是需要想清楚而已”卫东蹲下身子,拍拍平君的后背,“我们卫氏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陷入碌碌无为的悲惨之中?”

    “可是,那些话,却从来不曾是平君想说的啊”平君抬头看着卫东一眼“昨天,病已哥哥把我推开,恶狠狠的眼神似乎就是要把我撕碎一般,他就像是一头老虎一般想要吃人啊”

    “平君,难道你忘记了你曾经被多少人耻笑过,他们并不比你美丽或者是讨人喜欢,就是因为他们有个身份高贵的家族,有着庞大的财富,可是你却只有一个身为阉宦的父亲,这个就注定你该接受他们的欺负和嘲笑么。就注定连最微末的小官也可以随意践踏你们的尊严么?在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你如果不想被别人看不起,你就需要抓住权势或者是可以给你带来权势的人,平君,如果你不希望成为这样的人,说着这样的话,那么就想想你的父亲吧,他可是在未央宫内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别人的脸色,被鞭子抽打还要笑着谢恩了,你愿意他再遭受这样的命运么?”卫东凑在平君耳朵边上,轻轻说着这些话,有着莫大的魔力,平君眼中的泪水随着每一个字的出现而渐渐消失,那摄人心魄的光华又回到了她的眼中,手死死拳在一起,由于太用力,指关节甚至是泛白。“是啊,与其为别人的鱼肉,为什么不能成为刀俎?”她心里叹口气。“掌握着别人的命运,总是比看着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生活有滋味的多啊”这个理由似乎是不能抗拒的,有什么比成为人上人更加的让人着迷的了?即使还是个孩子,只要日日生活在卑贱的阴影下,看透了世态炎凉,就会明白有着权利的重要。

    “抑或是,这些都不能打动你的话,想想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霍成君么,你并不比她差多少,你唯一欠缺的就是你的父亲并不是那个可以给你带来荣耀的大将军,从而剥夺了你许多的可能,可是,如果和你帮了公子,日后,霍成君将会跪在你脚下,向你乞怜”

    平君的神色不可思议的变得明朗起来,就像是太阳终于通过层层乌云的遮挡,把一抹阳光射向人间的一瞬间的明媚。霍成君,什么时候你变成我心里的一根刺,总是在提醒或者是折磨我?你凭什么拥有一切,而连我最最宝贵的都要拿去?平君咬牙

    “放心吧,孩子,你是最好的,最适合公子的,我们卫家的荣光就托付在你的身上,你可以答应我么?”

    “叔叔,最后的一个条件的确吸引人,可是,您可以保证病已哥哥不会和霍成君走到最后么,亦或者是,我才是陪伴着病已哥哥的人?”平君俏皮的眨着眼睛,那神态不像是在说条件,更加是象在和长辈撒娇。

    “不,不,不,平君,你要永远的清楚一件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永远的陪伴着一位凌驾于任何之上的君王一辈子,这个不异于是天地间最最不可思议和最危险的事情,但是,我可以保证你是日后陛下永远的皇后,你们的孩子是太子,日后这个帝国的继承者,你们许家是最最高贵的外戚世家,这个还不可以么?”卫东听到平君的话,只是觉得好笑,他从来不认为君主要有这从一而终的必要,女子从来只是为了点缀盛世繁华的,这点连当年汉武皇帝的李夫人也不例外,平君刚才说的可是一个最最奇特的要求。

    “皇后,向现在的皇后一样,高高坐在上面,接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享受着最最精良的供奉?”

    “你只会比现在的皇后还风光,可不可以?”卫东伸出手

    想了片刻,平君努力点头,“我答应你”她也伸出手,把小小的白皙的手放在卫东的掌中,卫东轻轻握紧,带起平君,天空又出现雪花的影子,纷纷扬扬自天空下来轻柔地在空中起舞,旋转最后湮灭在湿润的土地中,不留下一丝痕迹。

    “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都尉大人”一声小小的带着轻微胆怯的声音在转交的柱子后面响起,病已不由的停下脚步,向着旁边张望。外面又开始下雪了,这里是未央宫的风口,北风不分昼夜的在这里盘旋。

    “在你后面,我在这里啊”声音又大了些,但是在这个呼啸着寒风的季节里,还是小的出奇

    病已随着她的话转过头,走近,终于看见柱子后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那个是上官铃。面白唇红,梳着一个小小落雁髻,没有插上钗子却只有几颗珍珠放在生发间。病已心情一下子明朗了不少,内心的狂躁平息下来,她就像是一?冰雪,可是让一切的烦闷消失。

    “皇后娘娘?”

    “你是去见陛下么”铃看一眼紧闭的大门,走近悄悄说着。她的手藏在大氅下,天气寒冷,想来她也不是那种耐寒之人。

    “是,此刻正要去见陛下,这段时间陛下交给询许多事情,今天终于都出来一点头绪,于是就来了。娘娘也要去见陛下么?”

    铃面上出现淡淡失望,看了眼外面“哦,这个样子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很急着见到皇帝哥哥的,昨天就一直在我那里,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帮我带一样东西给皇帝哥哥,就说是铃自己做的可以么?”她从白狐大氅下伸出手,飞快向病已手中塞进一个方方的东西,还有着细微的温热。

    “这个?”病已皱眉表示不解

    “哈哈,这个是一种新鲜的吃食,不是听春公公说陛下以前吃的很少?于是就和太宰学了几样,等做好的送来,可是一直都不敢进去,怕皇帝哥哥在休息或者是在处理朝政,好在看到你过来了,你可以帮我去送么?”她殷切的看着病已,把手上的包裹举得高高的。近来,问到了一阵清香。

    病已打量一下,轻轻接过“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没有了,就只有这些了”铃摇头,有着稍许满足神情

    “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话?”病已再问

    “没有,没有,其实皇帝哥哥吃了这些东西就很好了,那我回椒房殿了”铃点头,转身便跑开了,病已捧着那封木盒只觉得恰似是又千钧中,只把他压得快呼吸不得,那鲜美的味道也变成了锋利无比的武器,直把自己割的体无完肤。

    春陀出来,看见了病已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个东西,由于那次事情,他一直对病已是多有忌惮。故意清了几声嗓子,等到病已回过神,清清淡淡招呼着“大人,你是要进去拜见陛下么?”

    病已点点头

    “您手上的东西是什么,用上好的文锦包裹?可以让奴才看看么?”

    “这个是皇后娘娘托付小臣献给陛下的吃食,公公也要看么?”病已把手中的盒子送到春陀面前,面无表情。春陀只觉得看到他那个样子,一阵阴寒只从心底里升起,却又不知道原因为什么那么害怕,镇定一下神色

    “这个是皇后娘娘做的?似乎大人总是可以和任何人的关系很好啊,皇后娘娘是如此,或成君小姐也是如此,可是大人却不要忘记了,有些人是永远不可以染指的啊”春陀直视着病已眼睛说。

    病已再也不多看一眼,经过春陀身边径直步入殿内。

    “你来了,又有几天没有看见你了,有什么事情么?”弗陵走到编钟架子前,拿着青铜小锤子轻巧巧的奏击下,一串如清泉一样的声音流出来了。弗陵笑一下,又开始击打另外的编钟,脆脆的如金玉一样相击,浑厚的象山一样连绵。叮咚之声不绝于耳,病已听出来了正是一首《神人畅》,这个是武帝时候为了迎接自蓬莱昆仑而请来的神仙而专门让李延年编制的曲子,描写的是神人在九天宴饮的场景,曲子变奏跨度很大,时而悠扬缠绵,时而轻快。这首曲子至今都只演奏过一次,是在武帝为李夫人招魂相见时出现过,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正式的场合。“好听么,这个是朕花了几天时间才学会的,开始的时候觉得艰涩,后来才慢慢喜欢了,人们都说李延年的曲子是冠绝天下,朕看他也只是用着心去制曲子而已。弗陵抬手又轻飘飘的滑过几个编钟,音色低沉婉转,像是龙吟之声,久久没有在这个殿中散去,病已心里暗暗称奇。“大将军去了又一段时间了,这里的情况也差不多了,他是快回来了吧?”

    “陛下说的吧是,刚才有着密报,说大将军已经从朔方动身开始回长安了。”

    “那这一路可是要护着点啊,有些人可是等不及就会有动作啊,希望将军可以平安到达长安,朕也十分希望可以听到大将军说说外面的事情”弗陵把小锤子放在一个木盒子里,拍拍手坐在垫子上,喝了一口秘制的梨?,这个有着绵长的酒味但是却不醉人,兼之梨有润肺去燥的功效,弗陵到了秋天或者是冬天总是喜欢在手边上放着一个小簋里面盛满这种饮料。

    “陛下,要不要派点人出去保护大将军?”病已抱拳,弗陵听了眯起眼看着觞中透明的液体,漫不经心的摇一摇“怎么,你认为大将军连这点事情也办不好?如果是大将军的话,一定会用尽办法回到长安的”

    “臣当然是相信陛下说的话,可是到底还是有危险,况且那些敌人可都是暗人,要发现从何容易?”

    “难道大将军这次出去就不是私下里的任务么?朕想,就是大将军遭到袭击回到长安,也不会四处宣扬的毕竟他要知道,这次的出去,没有昭告天下,如果就是如此说出去,反倒是做实了‘大将军有私’的言论,更加不好撇清了,所以这次将军也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难道将军就会这样算了么?”

    “不会,他会一个个挖出那些人来,其实伤害他身边的人,远远比伤害大将军本身更加的有用。这样做反倒是让朕轻松了不少,不用去和那些躲在暗地的人斗智斗力,但是到头来阻碍却又会全部暴露出来,不是有句话么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朕看来是只要轻轻松松做那个渔翁了”弗陵向后面靠一靠,找一个舒服姿势说着这些话,看来不是有着绝对的自信是不会这么说的。

    “陛下,也许大将军没有遇上了?”

    “没有遇上?呵呵怎么会没有遇上?”弗陵轻笑,转了一个身,“那么就是我们的人开始动手了”他一字一句轻轻巧巧说出来,可是周围却在转瞬之间弥漫开丝丝冰冷。“怎么说,大哥还在看着这一场戏了,他生平骄傲自负,自恃的也不过是卫太子过世之后他长子身份而已,但是在父皇的眼里却又是那么的无足轻重,如此闷闷不平的生活过去了十几年,你说他还会在朕面前心服口服么?好在他搭上了上官桀,那个老儿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啊,精明之极,他绝对不会傻到同意去杀霍光,他只会让君臣心生嫌疑然后自己再得利而已,不过,正是因为看透了,朕才会懂得坐山观虎斗,呵呵。”

    这就是帝王的权谋么,虽然还只是一个没有20岁的青年,但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冰冷,刘旦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哥哥,对于自己的哥哥尚且可以心狠的人,恐怕也没有什么可以真正在乎吧,除了自己和权利?病已手握紧了木盒子,呆呆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回答。

    “咳咳,咳”弗陵冷不丁又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脸也因为用力而涨的通红,他费力压制着自己的咳嗽声,却还是于事无补,消瘦的肩膀因为不住的咳嗽而不停抖动,象是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咳咳”,病已赶快上去想要拍着他的背,帮助他缓和一下,可是才一近身,手就被弗陵死死握住,指甲掐如皮肉,弗陵脸色如铁一双美目闪着精光和防备。顾得不痛,病已跪在地上“陛下,臣帮你顺气”

    弗陵呵呵一笑,可是由于在病中那个笑声里多了许多紊乱的气息“你走,走”说完又死命一推,病已向后一步,再想上前,可是看着弗陵死命撑着案几汗如黄豆的样子,却停住脚步不上前了,心里莫名的产生出一种兴奋的感觉~~~~~~“这个是一种新鲜的吃食,不是听春公公说陛下以前吃的很少?于是就和太宰学了几样,等做好的送来,可是一直都不敢进去,怕皇帝哥哥在休息或者是在处理朝政,好在看到你过来了,你可以帮我去送么?”耳边又回想起刚才铃铛对他说的话,那盒吃食此刻竟然是无比的烫手,病已拢在袖子中死死扣住。过了好一会,弗陵才缓过来,他努力大口喘气,全然没有刚才风神俊秀的模样“看来,朕要要一生受制于此了,呵呵无所不能的帝王,也是逃不开生死啊,呵呵呵也许,朕要快点把事情做完才好啊”弗陵象是对自己说话又象是对着病已说着。病已听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中“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才是盛年啊,怎么就开始说起这么不吉利的话,他甚至还没有子嗣!”

    “陛下一定可以长乐未央,这些都是些不病症而已多加调养还是可以痊愈的”病已扶着柱子跪下

    “呵呵,小病症?刚才你的手怎么样了,来的突然也不知道轻重,宣太医来看看么?”弗陵拢拢额前的头发,喝下梨矜。

    “没有事的,这点小伤口以前打柴拔草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过几天就会结痂了”病已晃晃手,“哦这个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凑巧看见皇后娘娘,娘娘吩咐臣给陛下带来的吃食,都是娘娘自己亲手做的”他拿出那个满是汗水的盒子,高举起

    “唔,你又见到铃了,刚才,说了什么话么?”弗陵似乎并不着急接过来品尝味道,只是抬着削尖的小巴,看不出喜怒问着“似乎你总是有着运气可以恰好碰见皇后啊”

    病已一震,那个时候他冲动之下为铃出头的事情,弗陵似乎现在还难以释怀,可是他不是并不是怎么的看重那个皇后么?

    “你放在那里吧,今天朕有些积食,先放在那里”弗陵低头又看是看书,恢复了淡漠的神情。病已没有办法,只好把盒子放在下手的案几上,悄悄退出这个殿。听到门带上的声音,隔了好久弗陵才停下不断翻卷的竹简,抬起头目光定定于那个盒子上,手慢慢按上竹简,指甲之上似乎隐隐有着青色,像是云一样的缭绕朦胧。

    “诶小姐,今天你要出去?”烟云插腰挡在成君的房间门口,成君换好了一身与外面平民女子一般无二的衣裳,正在理着耳?。

    “怎么不可以,难道你也要管着我么?只是出去一下子又有什么要紧,听说槁街那里有许多新奇的玩意,那些东西平常可以来我们这里看到么,这里的那些酸腐儒生都是把他们看做奇巧淫技从来不能登大雅之堂,既然拉不了,那么本小姐就亲自去了,而且我也好久没有去吃公羊大婶那里的搓鱼子了,你还挡着我?”成君柳眉一挑,冲着侍女撇撇嘴。“反正今天是一定要去的”

    “小姐,你要去吃搓鱼子?”烟云眼睛里面开始放光了,她唯一的嗜好就是吃美味的东西,点心拉,面食一直是心头好

    “恩,而且我和你说过啊,那个搓鱼子又是筋道又是滑溜的,而且里面放着大片的羊肉,汤水也是骨头汤,那滋味”成君咽下口水说的绘声绘色“怎么,你要吃了,要吃就和我一起出去,我保证是在天黑前回来,不会让你难堪的,好不好,烟云姑娘?”成君摇着侍女的手近乎是讨好的说着。

    “那你可是要保证在天黑之前回家啊,出去了不能又把我甩丢,那么奴婢才答应您出去?”烟云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美食占了上风

    “是,是是,我保证不会怎么贪玩的”成君点点头

    “小姐,外面天气寒冷还是带着一件大氅去吧,不然冻坏了可是就游不成了”烟云有气无力说着,对于霍成君的这种隔三差五就喜欢向外面跑的行为,虽然她开始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可是终究还是抵挡不住霍成君对她说的那些美食的诱惑而缴械投降跟着她一起游荡了。

    “看来,我爹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烟云啊,如果爹爹知道你也是这样跟着我厮混而不加制止,你猜他会是什么样子,至少是气的壶子都吹上去,哈哈,我妥当了,快走吧”成君牵着烟云的手悄悄跑向一个偏门,那里一直人烟罕至,加上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风景,只有一片菜地,边上开着一个小门专门是让那些给府里送供奉的人走的,直到有一天,成君看出那个守门的小厮对烟云时常是含情脉脉注视时,才知道烟云额外的用处是在这里,所以也不嫌弃侍女跟着似尾巴一样,,至少,有了她,出去就容易多了。

    不多时两个人就躲开许多人的眼,来到了大街上,虽然已至隆冬,可是却没有一点萧瑟的景象,相反更加比平时繁盛不少,很多人携家带口的赶着牛车马车,拉着一大堆东西走在街头,这些都是年下时候给长安的那些有着食邑的王公贵族们的租子和孝敬的东西。年快到了,往年时候霍家门前总是车马相接,水泄不通,但是在今年这种情况可是消减了不少,来往的都是那些清流之人,少见带着大堆土特产和金玉珠宝的地方豪富。

    “小姐,街上在这么多人,你可是要小心点不要走散了,不然找起来可是麻烦多了”烟云死死攥着霍成君的手,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顺带着提心吊胆的对着后面的人说。可是后面久久不见回应,往常听到侍女如此?嗦的话语,成君总会不耐烦的笑骂一句,可是今天却那么反常,烟云向后一看,吓了一大跳,后面的哪里是巧笑倩兮的霍成君,分明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妪,穿着半新半旧的衣裳,站着傻看着自己

    “这个女娃娃,你可是认错人了,那个好看的女娃早就跑了,你牵着我这个老婆子的手是干什么?”

    烟云脸吓得变色,慌忙松开手,忙不迭的道歉“婆婆,对不起,请问你看见我家小姐那里去了么?”

    “那个女娃倒是真的好看,却太淘气了,在大街上跑跑跳跳的,哎”那个老妪叹口气说着,烟云也不等她说完,马上就撒开腿跑着去找霍成君了“哎,早就不应该听信小姐的话,她会老实到什么地方去,看吧,就是那么走了不见影子了!”

    老妪站在街头看着烟云飞快消失在人海中

    “老婆婆,刚才可是谢谢您了,不然也打发不掉那个难缠的丫头了哈哈”霍成君从一个街角跳出来,拍着婆婆肩膀,笑着说,老妪刚才镇定的表情立马变成眉开眼笑“哪里啊,还是姑娘聪明,话说象您这样聪敏又漂亮的姑娘,我老婆子可是没有见到过啊,哈哈哈”

    “刚才谢谢您了。这个是酬金”霍成君满意的放下一块金子,转身就朝相反方向跑去,如果不这么做,又怎么可以引开那个丫头,槁街是胡人为多不假,但是它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却是那里有着几十家林立的教坊勾栏,如果带着烟云去那种地方游乐,怕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啊。

    槁街相对于长安其他地方尤其是那些贵族居住的平安坊来说,少了那些沉稳内敛的森严,多了几分张扬热情的异国风情,那里往来的人穿着各色的衣服,身材也是各种各样的,有的浑身汗毛粗壮,深目高鼻,有的皮肤黝黑,身材干瘦,说的话也是弯弯绕绕的,不甚清楚。“好像啊,这里有着许多我在宫里也闻不到的香味啊,呵呵,都不知道是什么花制的,怎么香成这个样子”成君揉揉鼻子,四处张望。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明亮,比溪水还清澈,请你接受我这朵花”一个高高瘦瘦的白皮肤青年窜到面前,突兀伸出一只拿着花的手,很虔诚的对着霍成君说

    “啊?”霍成君两边看一下,看到那些站在勾栏里面妖娆的胡姬都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带着鼓励和羡慕的笑容,便知道对方是没有恶意的。那些走动的外国人也停下自己的脚步,起哄似得说“小姐,小姐,收下古尔德的花吧”

    成君低头笑了一下,素手轻轻接过花朵,放到鼻尖闻一闻,一阵清甜的味道直直冲向脑门,眼睛里面都有着凉沁沁的感觉,那个叫古尔德的男人笑的越发高兴了。“谢谢”霍成君点头致意

    “看到美丽的小姐笑起来,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古尔德弯腰鞠躬

    成君也微笑回礼,转而是告辞走开。渐渐的,似乎街上的人的模样都开始模糊了,他们的身影是那么的飘忽不定,而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踏在软绵绵的云朵上一样。头晕沉沉的,只有那朵花还在散发着清甜的香味“不好,中计了”成君一咬嘴唇,疼痛让她神智清明了不少,用尽力气向后转身,看到了古尔德正在诡异的笑着,紧接着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你,你卑鄙”

    “美丽的小姐是不该一个人孤身在外面走着的,那可是很危险的啊”古尔德跨前一步,他身上那种羊肉的气味袭来,让成君更加难受。

    “我,我也敢得罪,你不要,不要命么?”霍成君的声音是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一声轻柔的呻吟。

    “哈哈哈,不能得到你这美人才是罪过,而我现在确实在将功赎罪”古尔德伸出手,想要扶住成君,成君向后退一步,可是使不上力气,只能跌倒在地上

    “难道阁下没有听说过么,有一种男子是专门来保护这种美丽的小姐的?”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古尔德身后响起,霍成君迷蒙着双眼,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面目,只看得一双似曾相识的,漆黑明亮如点星的眼珠,之后的事情就全部都不知道了

    “你,你这个禽兽,你走开!”成君大呼,豁的从榻上起来,脑袋依旧在痛,可是却清明不少。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只有火盆中的炭火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个,这个是哪里,难道真的被那个人”成君不禁看着自己的衣裳,眼睛里面显露出狠戾的眼神

    “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个表情不适合么,美丽的女子不能有这么狠毒的表情的”身边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隐约的还觉得有热气吹到自己的脸上,成君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猛地转身“你!”

    还来不及说完,就被那个人扑倒在榻上,一块湿润的帕子该在鼻子上,一阵辛辣味道传来,成君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  ??她用力挣扎着,可是身体却被那个人死死钳制住,丝毫不得动弹。隔了好一阵子,那帕子才放开,成君猛地起身,想也不想就朝着撑着额头侧躺在身边的人甩过去一巴掌,手还没有碰到那个人的青丝,就被一双纤细白皙却绝对有力的手握住。“小姐,依旧还是那么火爆的脾气,可是不讨人喜欢啊”那个人温柔的说着,其实没有刚才的行为,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面如冠玉,青丝如云,薄薄的嘴唇向上有着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双美目看着自己,可是,成君此刻却是没有心情去赞叹了,只恨不得立马杀了他。

    “你这个淫贼,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杀了你”霍成君眼泪快出来了,愤怒的说着。

    “啧啧,美人的眼泪总是最吸引人的美人的怒火也是最撩人心的”那个男人凑近身子,热气不断喷在成君脸上,成君腾起两块红云。他的姿势也未免太暧昧了吧?“可惜,本公子从来不对人事不省的美人用强,但是现在的小姐  可是生动的很啊?”

    “他没有对自己不轨,那双眼睛也好熟悉,是,是她救了我!”成君心情轻松了些,可是听到后面的话却又立马腾起火来。死瞪着眼前男人

    “你”

    “哈哈哈,小姐可是有意思啊,这么有意思的小姐,贺怎么忍心?现在你的力气可是回来了”男子哈哈大笑,松开手,侧躺在一边,仿佛很是惬意,长发凌乱的垂在衣襟前,更加有种妖娆的味道,如果是女子又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啊?成君想了下,马上起身,慌忙理着衣裳头发。那个男子并没有对自己行不轨之事,是自己错怪了他,她偷偷瞄一眼躺在榻上的男子,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怎么,小姐难道是对贺有意思么?怎么这样肆无忌惮的偷看?”那个人转一个身,侧在榻上,左手支撑着头部笑嘻嘻说着。“看来,贺还是艳福不浅啊,有这么美丽的小姐可以相伴”

    成君白眼,“这个地方时哪里?槁街?”

    “这是一间教坊后面的别院,贺一直住在这里,小姐放心,这里离槁街还是有点距离的,不必担心那个人的同伙”

    “我才不担心,那个淫贼,我定要狠狠的  ??”霍成君咬牙切齿说着,“不过还是谢谢你,不然,今天我可是  ?”

    “刚才,你可是要杀了贺的,现在却是如此温柔可怜,啧啧,美人啊”那个人起身懒散向着成君走来,他的月白色袍子更加让他玉树临风。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成君怕他再有什么突然的举动,只好马上告辞。那个男子看着成君的身影隐没的夜色里,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手从袍袖里慢慢掏出一块莹白温润的玉佩,上面用古朴的篆体刻一个霍字,那个男子提着玉佩的穗子,吧那个玉佩对着明月,竟然透出隐隐的光。“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他轻轻唱出悠长的歌曲,似乎月光都因为他那犹如天籁的声音而微微荡漾,

    成君快步走下去,听到那个传来的歌声,略微停下脚步,望着那个方向出了神,可是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却又恨不得不再去看那个男子,转身又匆匆跑出去,那里似乎早就有车子在等着她,看她出现在门口,隆隆上前“小姐,是要回去么?”

    “回平安里”霍成君知道是那个人的安排,也不顾及那么多地方讲究,就是跳上车去。马车走动起来,车内有铜镜,有着梳妆的盒子,想来也是他安排的,“看来,他表面是风流不羁的登徒子,其实还是很细心的啊”成君轻轻一声笑,如果不是太过于放浪,他也算是好人。细细梳妆,看着镜子里的女子明眸流转,的确是一个美人“他说他叫贺?”她自言自语,那个人气派似乎不象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出身,怕是有更加显赫的身份吧,可是这些现在与自己何干,这么晚回去,恐怕家里是有的应付了吧?想到这,成君以手抚额头,皱眉不已。

    “小姐,到平安里了,请问是哪个大人的府邸?”车夫恭敬的询问成君,成君坐直身子,缓缓起身“不用了,你也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诺”车夫什么也不?嗦,就是低头答应,成君笑着跳下车,看着马车走远了之后再自己慢慢走回家。平安里不比寻常的地方,这里是公卿臣子的宅邸,各个府邸的巡防都是很严密的,平常的普通人是没有机会踏进这个地方的。就是深夜一个人在这里行走都是没有问题的。

    “小姐,你可是回来了”烟云又气又急的迎上去,扶着成君的手,满是责问语气。“你怎么可以这样啊,那么戏弄烟云,以后看烟云还会不会让你出去”

    “烟云,如果我想出去,你认为还可以拦得住我么?”成君冷笑甩开手,看也不看侍女就走近府邸,她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曾被大哥和母亲知晓,也实在是讨厌烟云和她说话的语气,好像被监视一样,心里暗自不爽。烟云吃了一个闷憋,可是看着霍成君的样子怕是真的生气了,连忙收敛起来,紧跟着霍成君走近去。

    “他是哪里的人,怎么生的如此风神俊秀,就是比皇帝哥哥和病已也不妨多让,而且看他举止却又象是经过长时间的教导,一定不是普通人,而且这段时间,长安城里似乎各式的人都吸引来了”

    “看清楚了么,真的是进去了大将军幕府?”那个男子依在窗口,嗅着那个玉佩,低沉的问着来答话的人

    “是的,小人跟随在暗处,的的确确是看见她步入大将军府,而且出来迎接她的丫头称呼她为小姐,估计是大将军的家族女眷之类”那个暗人小心翼翼回答。

    “哦,是么,怎么不说她也许会是大将军最小的女儿,霍成君呢?传闻她可是名动京城啊,是个出名的大美人?”那个人又恢复了不羁的表情

    “没有证实,属下不敢妄下结论”

    那个男子挥一挥衣袖,轻巧快速的来到案几前,自己倒了一杯酒,深深喝下去“呵呵,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啊”

    “公子,请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并不比家里,虽然身边没有国,没有官家,但是这里却到处都是眼睛在盯着咱们看,还是要小心一点好”那个侍从皱着眉说出这些忠直话语。

    “你没有忘记,难道我就会忘记么,这里视我为眼中钉的可不是少数啊,那些住在平安里的人可都不是好对付啊”男子喝下梅花酒,倾倒掉金酒觞中的残余酒水。

    “夜深了,请问公子召哪个姬妾服侍?”

    “唔,这么快就夜深了么,哈哈,她昏睡的可是真久啊,那些歌姬舞女的,妖娆是妖娆,却好像是缺少了几分灵动,她们总想着要来讨好本公子,虽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可美则美矣,却没有生气,也罢也罢,总之是一个暖床的而已,就秋姬吧”他振振衣袖,坐在榻上,嘴角噙着一缕笑意。

    那个女子,应该很快就又可以见到,而自己却开始等不及再一次的相遇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