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不大的茅草屋。有些旧,屋外的月光从茅屋的缝隙里透进来。屋子不大,但很暖和。这一切要归功于边的那盆熊熊燃烧的火。一盏小小的油灯在一张用木板临时钉成的方桌上孤独地燃着。几条长凳整齐地摆在方桌的四周。整个小屋被人收拾地很干净很温馨。
梅娘斜倚在在柱上睡着了。我静静地看着她,她累了。我不想把她吵醒,我只是想静静地看着她。摊上我这么个任又难伺候的人,她真的累了。正在我漫无边际地想什么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丽的大眼睛也随之张开了。我笑着冲她吐了吐舌头。
“大人,你终于醒了。”她兴奋地又笑又哭。
“是啊!我终于又回来了。你们还好吧?”我笑了笑。接着从口里飚出一串咳嗽出来。好不容易消停些。我接过梅娘递给我的水杯。我平复着内心中所有的情绪。尽量不让它们从我刚清醒的大脑里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难得糊涂!这是至理!重要的是有时候人不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糊涂。这往往是人们懂得这个道理却不敢随便用的原因。我也不大懂,但是我现在必须用了。
柳天浩回来了,那么其他的人也会回来。我该怎么面对他们?糊涂!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有人可能开始不大懂我在说什么了。开始糊涂了,不要紧,紧紧跟着我的脚步吧!幸运的话,你们可能在一会儿就明白了。
“大人?你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梅娘见我一醒过来就一脸沉思状。所以有些担忧。
“没什么!对了,伤亡和财产损失情况统计出来了吗?”我顺口就问。
“回大人,奴婢不知!”
我回神看了看梅娘,心里也暗骂自己粗心。她怎么可能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会罔顾规矩在我面前说。她的思想早已经被一个她和她这个社会框住了。她不敢走出来,哪怕我想拉她出来。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嘿!梅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傻笑着打圆场。挑了个大众话题。
“柳大人说,你比较喜欢一醒过来就呆在和大家一起的地方。要不然王爷和秋大人早就把大人你转移到了天永城了。”梅娘从铜壶里倒了些热水,把一方毛巾放进盆里。拎干水后摊平,小心地帮我擦了擦脸。
我一听她说,心下也暗付。这个木榆脑袋倒是比我自己还了解我。怕,这也是他的“职责”!我淡然一笑。心里却发苦。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人了。
“皇云逸也回来了?”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
“小叶,你想我了吗?我也想你了啊!”我一听满脸黑线。这个痞子!
话音刚落,茅屋的门被人推开。皇云逸手里提着一只早已阵亡的兔子。站在这间不大的屋子中间。他身上那身价值三百多两银子的锦袍上沾着几块泥巴。脸上虽是在笑。但是我在他的眼睛里还是看到了一丝不自然的神闪过。我笑了笑,全当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神采。
“老大,你们跑哪里去快活去了?害得我累得像条狗似的。”我问地很直接。这个问题想必是在他的预料中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我会问地怎么直截了当。连一点婉转的意思都没有。我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只是像平时玩闹时的调侃。
“办正经事!”他把兔子丢给梅娘。理了理衣袍,走了过来坐在边。“你呆会儿把兔子收拾收拾,今晚的宵就它了。”他对梅娘说。梅娘提了兔子出门去了。
“‘正经事?’不错,不错。你的正经事一向很多。怎么?还忙得过来吧?”我撇了撇嘴。表示“充分理解”。男人说办正经事的时候往往都很正经的。但是真的是不是正经事,那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那好,下次也带上你怎么样?”他的脸在我的眼前突然放大。我“呀!”了一声。着实把俺吓了一跳。听到我大叫他自己也被我吓了一跳。然后把距离又拉到正常宽度。
“拜托!我是好孩子的说。你别在这里教坏小孩子。如果我很不幸跟你学,那我爹娘非把我打成残废不可。”我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靠!跟他学?我不死定啦?远的不说我老爸老妈,就说这个近的。啦!一个皇帝我就吃不消了。~~~~
“真不知你们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娶一个老婆不够,就再接再厉娶一堆小老婆。这不,一堆小老婆都还嫌少,还要到处眠宿柳。小心哪天得个柳什么的,下半辈子就算彻底了账了。”我一副看笑话的架势看着眼前这个彻底轻松的痞子。他一定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一定觉得我现在涮他,是因为我在怪他在我困难的时候没有帮得上忙。但是他哪里知道我这么久以来不能下地走动,像个废人一样是因为我的穴位被人封了。
我原本也不认为会有这样的事。但是那天里,我是被砖石砸了才会动的。这也是事实!我没有把这一切情绪表现出来。因为我知道,封我穴道的是皇帝。他的目的绝不是单纯的让我养伤那么简单。换句话说,如果单纯只是想让我养伤。他每天看我看得很紧。他有必要封我的穴道?那不是多此一举?而以皇云逸,柳天浩和梅娘这样的人物。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动像废人的原因?他们不说,是因为皇帝不让说。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防我。他为什么防我,这才是重点!一想通这一点,一切都就好解释了。
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具体身份是,晋南王苏蔚蓝的四儿苏映雪。我的“三”苏玉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顶替当了苏映雪。并且进宫当了皇帝的淑。
要命就要命在我的这个“父亲”晋南王是个三朝老臣。这本来也算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但是,由于他当的时间太长。而且还有不少的爪牙势力。为了这个,皇帝他老爹。也就是传说中的叫先皇的人拿这个苏蔚蓝的人也有些没辙。就这样,苏蔚蓝平安又神奇地活到了先皇死。这还没完。
那个叫先皇的人蛮厉害的,一口气生了十八个皇子,四个公主。敢情也就是皇子高产户。可是到最后,死的死,散的散。轮到先皇死的那会儿,剩下的皇子也没了几个。这晋南王一眼就相中当时快要当皇帝的太子。这个太子也就是十皇子。呃!……就是我在后宫那会儿,在烟雨阁里遇到的那个中年大叔。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没等到太子登基。这个太子就卷入假造先皇遗诏的风波里。最后,太子没能如愿登基。紧接着,晋南王就调转船舵。转而投资当时最有机会登基的皇十四子安庆王。他为了让安庆王顺利登基先后用不同的方法杀了皇七子和皇四子。然而让人跌眼镜的是,最后登基的人竟然是事先没有任何人气的皇十一子永乐王。
一场围绕王位之争的战局就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拉下了一半的帷幕。十八个皇子,最后就剩下皇帝,前太子和十八王爷皇云逸。而这场战争的操盘手苏蔚蓝却投资屡屡受挫。他当然不太想就这样放弃。所以,他就想怂恿废太子造反。最后不知什么原因,这反也没能造成。还得了个晋南王的称号封了块地给他。叫他自生自灭去了。
要说皇帝的这个举动看上去也是蛮大方的。然而,这场争斗却还没有完结。因为苏蔚蓝的实力太大,皇帝想把朝纲清理干净。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个时限。偏他老子又爱找事儿。要死的那会儿,还给未来要当皇帝的儿子找了个什么辅政大臣。要说这辅政大臣云天齐,还真的不咋地。什么能力没有,就单靠自己的,也就是现在的皇帝,皇震宇他老妈的关系,才晓得当是啥滋味。这一尝不要紧,冷不丁儿成了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大臣!
俗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
于是整个朝堂就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时代。支持皇帝的一派,偏向晋南王的一派,倒向云天齐的又是一派。一时间倒也是热闹的很。综上所述,皇帝防我是不是很正常?其实以皇帝的为人来看这实在是太正常了。只是这一次的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吧?我这样想。
“小叶!你的嘴也太毒了吧?竟然咒我?”皇云逸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苦相。
“我有留德的。我这个人一向讲究德。”我甩了这么一句让他吐血的话。
“不错,不错!你好讲究德的。我皇云逸甘拜下风!”他一脸无奈相,彻底把我逗乐了。
“行啦!别耍宝了。说说现在怎么样了?毕竟我现在还是这里的郡守!”我眼神有些黯淡。死了那么多人。我不想去想,但是。我无法不去想。
“你别管了,这里现在已经交到了我们手里。你就放心好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话题带开了。看我不言语。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怕,都过去了。”我笑了笑,仰头看着屋顶。秋泽端着药碗进屋时,屋里静得出奇。我没有把视线望向门口,但是我知道是秋泽。他这次出现一定端着药进门的。因为我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小叶,来喝药了。”秋泽走到前。我低下头。乖乖地接过药碗然后喝干。我现在的选择不多了。我就当一切不快乐都没有发生过,就当还像从前一样的乖宝宝。这有点自欺欺人。但是,失去了他们。我不知道我还剩什么!
每个人都有让自己活着的理由。他们的理由就是忠君。他们没有错。那么,错的又是什么?究竟又错在哪里?
我沉默了。
这个世界复杂得让我难懂。或许,这就是世界的真实吧!
喝完药,我送给秋泽一个大大的笑脸。他接过碗,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他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出门去了。皇云逸起身找了把木梳给我梳头。我没有说什么,任发丝在他的手里穿过。一如那个秋天,他小心地给我梳头。只是他没有问我会不会痛,我也没有调侃他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去调整现在的心情。我想哭,但是我不能。
我不要哭。不知为什么。
这成了我现在不让自己哭的理由。
没有理由的理由!
我拉了拉皇云逸的衣襟。他停下了梳头的动作。“怎么了?小叶。会痛吗?我练习了很久了的,不应该啊?”越到最后他的语气就变成了自言自语了。
我笑了笑,自己梳头?这恐怕是他这个皇子三百年也不会想到去做的事。但是他却做了。
这痞子!
“不是啦!有些乏了。想躺一下。”他把梳子放到桌上。回头给我掖好被子。然后笑了笑坐到桌边的长凳上看着我。我很好奇,他干嘛?被人这样看着谁还睡得着?
“喂!你干嘛?换你被人这么盯着,你睡得着?”我撑起头问他。
“被我这么英俊,潇洒的哥哥守护着,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你好歹也要表现得开心点儿吧?”他一副受伤的样子。说得真的还有那么回事似的。
“晕!这么自恋的人还真少见。托你的福我算见识到了。”我撇了撇嘴,躺回被窝。
就在我睡得蒙蒙胧胧的时候。突然从大脑里跑出一些我曾经以为过去了的画面。我的同学,我的老师,我的朋友。他们全都掉进了一张黑洞洞的大口。我想去拉他们,但是我却没有力气。我的手和脚被巨大的混凝土水泥块压住了。我大叫一声放声大哭。在无尽的黑中,听着他们远去的呼声,叫声。我发现自己无助地只想哭。似乎除了哭,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宣泄的方法了。
“小叶,小叶……”我听着呼声,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当这个让我疑惑的声音远去之后,我惊惶地在黑暗中四处寻找。
最后我掉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一股缓缓地在鼻端萦绕着。温暖的感觉让我安心。,也觉得没有那么黑了。
“不怕!一切都过去了。”一句温柔地让人仿佛徜徉在日阳光下的话,缓缓地在耳边流淌着。在印象中,我不曾听过这样的声音的啊!这是谁?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消失了。黑洞洞的大口也消失了。我看到的是一张近乎妖冶的脸!
皇震宇!皇帝!
他拎着一张明黄的手帕,脸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他用手帕在我的脸上小心地擦着泪。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颇有深情相对两无言的味道。可是我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咧?
他这个皇帝似乎也当得太悠闲了吧?不坐镇朝堂,而是到处乱跑。他就不怕京里生变?这样的皇位好安逸!靠!这么轻松又体面的活儿我怎么就没遇到过?自从到了这个时空,我白天忙得像没头苍蝇,晚上躺上就发觉自己像头驴。还是很傻的那种。对于自己有这样超越世界高度的觉悟,我万分同情。而这样的觉悟是遇到皇帝后才有的。上帝!我好久没有问候你了。
等等,他手里的那张手帕我咋就那么眼熟?我看着他仔细地把手帕叠好,这个人做事一向干净,就连对帕子也是这样。我大叹一口气。他叠好了,然后丢到眼睛里写着“好想要!”的烂表情的某人手里。我打开一看!帕子的一角还用红的丝线绣有一朵。一朵样子好像是雾幻的。血红的颜,冷傲的气质!
呃!……我满头黑线!貌似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柳木榆也有这样的帕子。而且还是很小心收起来的那种。可是不小心被我捡了去。我当时还想是宫里那个郡主公主之类送给他的。还打算敲诈他一笔。眼瞧现在的情况,我可不敢敲诈皇帝。不过现在一想,好像我犯了个错。那就是,这种明黄的帕子好像当今天下就只有一个人可以用的样子。
汗……还绣有一朵!……真有诗情画意!
皇帝这家伙真是老少不忌,男不限啊!来个照单全收。太强了,强人啊!
“呃……谢谢!”我把帕子还给他。在天华国,是不能随便收人家的帕子的。我再白痴,这点还是懂得起滴!他提了提眉毛,眯了眯狭长而上挑的凤眼。嘴上没有说,可是表情却充分表现了出来他的意思“你敢耍我?”我打了个激灵。
“嘿……我只是对这帕子好奇。呃……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笨拙地试图跳过话题。刚才我太不冷静了。简直就是空门大开。这家伙心里肯定是乐歪了。耍我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乐趣。这混蛋!
“那你认为朕应该在哪里?”他把那张我还给他的帕子抓在手里。然后随手放在一边。口气淡然地问我。话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皇宫!”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你倒是为朕考虑得详尽!”他神不变。
“因为这件事不太简单。从当时的情况看,因该是由火药引起的。”我想了想说。按理说这么大的事,皇帝没有不坐镇京城的道理。难道是我多心了?由于刚醒过来,我的大脑运行程序还有些慢。感觉好久没有跟他“过招”了,有些手生。
“是吗?看来朕派你过来当郡守还真有些倒有些大材小用了。”他面冷峻。言语之间还夹枪带棒的。用意不善!我在心里暗付。是了,他既然封我的穴。就是不想让我搀进来。换句话说,如果我现在表现地越了解事情。那么他就越有理由觉得我有问题。靠!这光当孙子还不够。是不是还要当王八?这要是我当时就真被砸死在了城里,那我不成了死得不明不白的王八?这是人过的日子?
我抿紧唇。看了他一眼。我的大脑终于完全适应了这个时空。眼前的男人,毕竟不是普通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了。
“皇上圣明,请恕叶茗无礼之罪!”我反映过来后,立马翻身下。单膝下跪。
“你有何罪?你把问题想得严重了。”他嘴上这么说。可脸一点没有回暖的趋势。我有些头痛了。他到底在给我打什么拳?
我低头不语。
半晌后他才淡淡地开腔“起来吧!”我站起身。他也从边上起身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丢给我一个绝代风华的背影。脚不沾地般轻飘飘地出了门。
门外的风在他开门的刹那呼啦啦地吹了进来。我退坐到上。看见那张被他随手放在边的帕子在一阵风的吹拉下。瞬间变成了一堆明黄的飘絮。皇帝出门了,一个侍卫把门给我带上。我看着那些还在屋子里飞的飘絮。我的心有些冷。为什么冷,我一点都不明白。我原想缩回被窝会暖和一些。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到最后我感到全身都冷透了。我控制不住地哆嗦,眼泪也呼啦啦地掉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