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大声地问来人。
这个满身是泥水的衙役被我吓了一跳。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时,我适时地笑了笑“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怎么没有人给我说这个消息?”
最后我问了半天,这个有些语无伦次的衙役才交待出一个事情的梗概。
原来就在刚才开始地震的时候,城东那边的守城将领黄天华就带领自己的兄弟逃了个没影。他们前脚逃,整个城东由于紧邻城外的水库。这水库被人人用炸药一炸,城东就整个下陷3米的样子。如今的金华城有一半已经沉到了地下。但是这下沉的废墟里还有不少生还者。这个衙役跑去报告当地地保,但是被正在逃命的地保打了一顿。没有办法他只有冒死来向我报告。
我一听哪还冷静地下来?在地上走了三个来回后停了下来。
“张大宝,带上我的令牌,你到玉茹山。把府里的员,衙役全部叫上。到城东去救人。”我从腰上解下令牌交到他的手里。
“张民生,你去把你们织造府里能用的布料去玉茹山上搭些遮雨棚。另外把从衙里抢运出来的库存过冬棉衣尽数发放给百姓。天好像要下雨了。”我看了一眼月亮隐入云层的天空。有些黑,还很沉!这样的天气最是寒冷!此外我还叫郡守府的老管家和管理粮粮库的人,一起去把运到山上去的粮粮库里的粮食煮成粥发给百姓。
我看着他们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叫住:“等等。”
“你们在发放东西的时候要记清楚发放人的姓名,原住地址。”我这是在方便将来统计的时候防止有人利用职权行己之便。今后想要调查发放情况,一找百姓一问就真想大白了!没办法,过去在电视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我不得不小心。为了受灾的人少受苦,也为我今后少杀人!这又是一件多么无奈的事?
解决了这一切我叫那个衙役带路。
这时梅娘突然拉到了我的衣袖。
“大人,你不能再劳累了!”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竟然可以走路了。我双手叉腰扭了扭腰肢。全身的痛叫我有些痛苦。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动了。但是我知道从刚才我被飞来的砖石砸中的那会儿。我的手就可以动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动了。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同时我的心里也闪过一丝不大好的预感。我压下了这种感觉。对梅娘笑了笑“没事!我现在不是可以动了吗?由此可见我已经好了。”然而我的话她最后还是没有听进去。最后在她的坚持下,她用轮椅把我推到了城东。
平时我可能到这里来过,但是我现在已经无法想象这里就是天华国金华城的繁华地段。整个金华城里到处是大大小小的溶洞,天坑。有的坑下还有震天响的水流声。火光在残垣断壁上映着。黑沉沉的空下,这个金华城变成了一个充满了诡异彩的死城。整个城东地区向下陷了3米多。地下水正在淹没这一片已经下沉了的废墟。百把个衙役和十几个我府里的家丁正一手举着火把,一边在废墟中寻找生还者。
废墟坑上不远处是安置伤员的地方。死者被人抬到不远的街道上,由于天黑,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人。梅娘过去向统计人员问讯后回来对我说,这里发现死者两百三十个了,伤员目前有一千人左右。已经转移的有七百八十九人了。
情况有些糟糕。这是我看了现场之后的唯一感受。我不只一遍地问自己,如果我能早些出府,那么我就可能了解这里的情况。如果有人及时向我反映这边的情况,那么就可以多救些人上来!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重来!在这场灾难面前,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无助,每个人都显得那样无所适从!当我重新再面临这样的情况时,我不只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我还有那种亲身经历灾难后,重又经历灾难的感觉。面对着那么多的生命从自己的面前匆匆溜走,我的精神也在煎熬中阵阵抽痛。我甚至无法去面对那些逝者!我甚至有一种深深的自责,我也以为我其实是能避免这场灾难的。但是我没有去阻止。
火药!这是一个让我痛苦的词语!我的疏忽让这场灾难变得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我赶到伤员安置的地方,三个临时征来的大夫忙得焦头烂额。废墟里还不时有人被救上来。我和梅娘也加入到卫生员的行列。废墟里的水位在不停地上涨。天也慢慢的亮了起来。忙了一个晚上我已经感到有些吃不消了。随着休憩频率的增加,我感到胸口闷的慌。然而,我现在不能倒下。偌大的金华城就是我的阵地!
“大人,水涨起来了。还要继续搜寻吗?”一个家丁跑到我的面前报说。
“还有生还者吗?”我边给一个伤者裹伤,一边问。
“刚寻到一个,被压在一根横梁下。”
“不惜一切代价,快救!”我没有任何犹豫地下达了这个命令。
“大人!增援的人怎么还没有来?”一个还是个孩子的衙役累得坐在我的身边。
他问这个问题是无心的。因为他也确实是累了。然而我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对于增援的人现在也没有影子这件事,彻底让我明白了。不是什么人都那么好说话,不是任何人都适合“响鼓不用重锤”这句话。如今我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发作出来吧?我也想过自己到山上去。但是面对越涨越深的水。很多人都想打退堂鼓了。他们本就累得够呛,可这增援的人却不见踪影。他们能不委屈?试想我这一走,他们还有心思救人?这时我开始恨自己的失误,如果一开始是我亲自去找增援的人。那么现在一定可以救更多的人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卖!我的心里苦得胃阵阵抽痛。
我笑问他:“累了吧?辛苦你们了。”
“我们辛苦倒没有什么。只要能救更多的人就成。再说像大人你这么大的都亲自下来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小衙役边笑边起身向废墟走去。我笑着目送他的远去。一个伤者好奇地问我:“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
我笑道:“什么大人。我姓叶,你们今后就叫我小叶好了。有什么事也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叶大人,你今年多大了?”或许是由于谈话氛围比较轻松。有个满头泥土的人笑问我。
我呵呵一笑:“快十七了!”
“大人和我们家的小宝一样大哩!”另一个人笑着接下了话头。
“是吗?”我一脸惊异状。
“看把张大嫂得。”其他人也都起哄。
我看着这一群死里逃生的人。心里百味杂陈。他们心里的苦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也不过是一个引导他们笑一笑的人而已。他们都是在等亲人的消息的。他们焦急,但是他们还在安慰着其他的人。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把头扭开,使劲地眨巴着眼睛。
“大人!”梅娘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点了点头。
这时刚才那个找到的生还者终于被抬上来了。我把他交给那几位大夫。自己望那片被水淹没了的废墟。人已经全部撤离废墟了。现在一片水光的“湖”面上漂浮着许多木片,木桶之类的东西。死寂的水面上散发着黑的神采。这水下一定还有生还者,然而现在他们都葬身在这片水域了。
我身后响起一片哭声,我不敢转过身去看他们。那些刚才还强颜欢笑的人们,如今正经受着撕心裂肺的痛。面对着这一切,我感到无力。
我下了全线撤退的命令。就在我们撤出废墟没一会儿。大地就开始颤抖了起来,接着从地下传来阵阵闷响。好像地下有只怪物要破土而出的样子。大地的颤抖,地下的闷响。我们这些在场的人都有些无措了。有的人甚至尖叫了起来。要不是有人拉地及时,想必早就瞎跑了。我把人们聚在一片开阔的街道上。四周的房屋早已垮塌完了。在大地的颤抖中,房屋废墟上的木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大人,我们快跑吧!”一个员爬到我的身边小声地说。
“别忙。现在跑恐怕没跑几步就没有藏身之处了。等一下。运气好的话。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我说。
“但是大人,这么等也不是个办法!”他有些疑虑。毕竟人遇到危机时都会这样。我对他的这种心态表示理解。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相信我!”
大地又颤抖了几下,突然一声震天的巨响从地下传出飞到天空。我们所有的人感到身体像筛子里的黄豆一样上下震了震。人们忘记了尖叫。我们趴的这块空地在那声巨响之后摇晃了几下。城里四处传来垮塌的声音。我们周围的房屋废墟也塌了,由于我处的环境相对宽阔。所以大家没有受到直接的伤害。等一切平静了,我们才相互扶持,站了起来。
回头再望东城区的时候,所有人都变得沉默了。因为刚才的“湖”现在已经消失了。地下暗河哗哗的水声在空中显得那么的让人心惊肉跳。如果我们稍迟一两分钟撤离。那个结果将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
刚才那个劝我的员走到我的面前躬身一礼。
“叶大人!下适才失礼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扬手示意“撤”。我感到我全身的力气已经快要没有了。胸口慌闷的感觉让我难受得不行。
梅娘作势要背我被我谢绝了。于是她就扶着我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出了城。
玉茹山,这是这次安置受灾百姓的地方。当我走上山后,就彻底没有办法挪动脚步了。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梅娘的身上。在路过一排用青布搭起的临时帐篷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他就是我叫他拿我的令牌去叫人的张大宝。
“张大宝!你出来一下!”我的出现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放下手里抱着的孩子走到了我的面前。“扑通”跪了下来。双手把令牌高举过头顶。
“大人,你降罪吧!”
“降你什么罪?你老实说,你去叫人了吗?”我压抑着自己的火气。但是语气还是显得有些冷。
“叫了……但是……但是……”
“没有人服从是吗?”
“是……是……”
“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
“这……这……”
“怎么?有难处?”我淡然一问。我实在没有太多力气瞎蘑菇了。TNND这群混账,今天我不发威,他们还真就以为我是一只病猫来着。
“不……不是……不是的”
“那你就带路吧!”我叫了十几个衙役过来。今天我这个郡守第一次发威。我心里压根儿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我不想让哪个人成为纪律的刀下鬼。但是,如果有人实在想的话,我也就只好成全他们了。我现在是一方之主。我不如此,却又如何平复众人的怨气?
张大宝一步一挨地把我带到一座茅草的小屋跟前站定了。屋里面乎五喝六的一片热闹。竟是在赌钱!我闭上了眼睛平息胸口的翻腾。
“张大宝,你在进去叫他们到城东。别说我在这里了,他们一问起我在哪里,你就说我还在城东。记住了吗?”我示意众人躲在暗处。
张大宝对我点了点头,敲开了门。
“奶奶的,给你说多少遍了?老子没空!”开门的人还真“客气”的说。听声音我敢断定这个人就是漕运府的管事秦达。
“什么叶大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他能干什么大事?他敢杀老子?”有一个人跑到门前开始叫嚣。这个人就是漕运府的府尹郑晓天。
“郑兄所言不假啊!谁敢动你这位辅政大臣的侄婿一根汗毛?”屋里有个人边要子边笑言。这个特爱赌钱的就是盐务府的府尹洪政光。
“只要我们哥儿几个不动。就是天王老子也叫不动我们!”这次发言的是钟主簿的堂弟钟庆。
“是吗?”我走到门前。冷冷地笑了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郑晓天不屑地看着我。
“是啊!是我!说吧!你们看到我的令牌为什么不到我指定的地方?”我叫人拿出笔墨纸砚。示意书记记录。
“救什么人噢?你脑袋有毛病啊?你难道没有看见整个东城区都陷下去了吗?”郑晓天在我头上指指点点。
“那也就是说,你们知道也明白我要你们是去城东救人的对吧?”我问。
“知道又怎么样?这姓张的来烦我们哥儿几个十几次了。老子们就是不去,你拿我们的?”郑晓天拽的二五八万的。
我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是承认自己玩忽职守,不听命令,在百姓为难之时还聚众赌博这一系列事实了是吗?”
“是又怎么样?你拿老子有个屁的办法?”郑晓天骂得唾沫横飞。
“既然这样,你们就在这张文书上签个字,画个押吧!”我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不是胸中那口怒气支撑着我。恐怕现在我早趴下了。
“我道有什么新招。哥儿几个。这次我们来看谁按的手印好看怎么样?”钟庆呼着。
我冷眼看着他们的表演。等他们都签好字,画好押了之后我才喝到“抓起来!”十几个衙役跳出来把郑晓天等人围了起来。一阵绳子伺候,刚才还在叫嚣的几个人就变成了粽子。
“你刚才问我,我拿你们有什么办法是吗?现在我告诉你们。”我看着被绑成粽子的几个人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杀了你们!”
“你敢!”郑晓天喝道。
“是吗?你们可以试一试!”我冷笑了一声。耸了耸肩。
“带下去,待会儿把百姓聚到半山腰。把这几个混球斩首示众。以慰地下冤魂!”我冷静地交代完后。钟庆晕倒在地。
这一次,我豁出去了。
“大人,你真的要这样吗?”走出人群梅娘问我。
“你说呢?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抓员的道德问题。老百姓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我感觉越来越难受。
“大人,你在这里歇一下。我去找点水来。”
“好!”我笑了笑。
这时一个小孩儿跑到我的身前递了张染有血迹的手绢给我。我正在不解时她向我露出老大一个天真的小脸“小哥哥,你会用手绢叠老鼠吗?”
我笑问“你喜欢小老鼠吗?”
“我弟弟喜欢!可是爹爹好笨的。他不会叠!”
“呵呵……这样啊!那我教你叠,今后你就可以教你弟弟了哦!”
“嗯!小哥哥真好!”
孩儿很聪明,我教了她两遍她就学会了。看着她提着手绢叠的老鼠跑开了,我这才躬身在脚边吐出一口血。
“大人!你怎么样?”梅娘把盛了粥的碗放在了地上把我扶坐好。
“没事!胸口不闷了。”我笑着。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柳木榆。
“柳大人!是你啊!好久不见!”我笑着给他打了个招呼。但是很显然他并不领情。只是冷冷地看着我。靠!真是沦丧!这该不是就是天华国的特产吧?~~~~“冰山男”?~~~恶寒一下!
这家伙就爱闹别扭,我不理他了。
我把头扭开。接过梅娘递给我的粥碗。可就在这时我感到鼻子有些痒痒的。接着,梅娘就惊叫出声了。我用手一抹,手背上沾满了鼻血。柳天浩在我的背后连点了几下。我手里的碗就掉在了地上。我则软绵绵地向后倒。最后倒进了柳木榆的怀里。他身上黑的衣料柔滑而细腻,透过他温暖的体温。那股好闻的柏树味让我慢慢地平静。
“别怕!”他难得口气放软地对我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笑了笑。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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