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商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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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峰山位于恩施城东边,五座山峰贯如连珠,又称连珠山。清代因在其第一峰龙首山建连珠塔,文人学者多有题吟,给人漫妙丽的感觉。其实在老百姓的眼中,它只是一座杂草丛生、人烟稀少的荒山。

  正因为五峰山是荒山,清代一直是汉军绿旗施南营的军马场,军马在山上自由放牧,因此山上近三千亩的土地一直为朝廷所有。民国建立,清军军马场废弃,五峰山仍为国家公产,只不过不牧放军马了,更加荒芜。

  后来恩施县商会会长廖宏盛向政府承包了五峰山,招聘农民垦荒种茶,五峰山民户大量增加,荒地逐渐变为田园。

  廖宏盛四十来岁是恩施崔家坝人,出身并不显贵,年轻时跟崔坝的土霸李二哈当马弁,由于机灵应变,有点小聪明逐渐发迹。

  抗战时期,恩施就有国空军,廖宏盛就凭他八面玲珑的手腕,赚了不少洋人的钱,发了财。后来在某些权势要人的授意下,廖宏盛承头开妓院,名曰“军俱乐部”使军乐,大赚其钱。军爱喝“红玫瑰”酒,廖宏盛投其所好,用冷开水加少许糖精充当“红玫瑰”酒出售赚了钱,还得到洋人“OK、OK”地叫好。

  廖宏盛的大老婆会摄影,为了讨好洋人,有开设“中照相馆”,这行当也是很赚钱。成了恩施县有名的富翁,娶有一一两个老婆。开始他也只有一个老婆。但看到他的商业同行们纷纷都娶有多个老婆也动了心。所以就在五年前又纳进家里一个小。小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儿,这小户人家是恩施城一个经销小买卖的商贩,由于经营不善欠下了恩施城中另一富商王军献的高利贷无法偿还,于是就叫他儿扬翠英嫁进廖家做了廖宏盛的小老婆,廖宏盛就帮他还了那笔高利贷。廖宏盛发了财,有了钱,就跻身到上层社会,玩绅士派头,,耍高级,广交朋友广结人缘,党、团、军、特警以及社会各方面人士无不交往,同时与方面的人暗地里也有交往。

  1949年冬,国民党军队在与共军的三场大的战役中都失败了。成千上万的军队退下来,武汉失守,沙市失守,接着宜昌失守了。

  廖宏盛当时从武汉匆匆地往家赶,一路上走来,看见弯弯拐拐的盘山公路上到处都能看到被丢弃的炮车和吉普车,险峻的大小山野中都能拣拾到完好的子弹和武器。

  当走到建始城时,远远看见解放军打了过来。他看见解放军个个如神兵天将般的出现在城下,一会就秋风扫落叶般的打得国民党军队溃不成军。他还看见解放军买卖公平,不惊扰百姓,露宿在街边的情景时就知道了这次是坐稳天下了。

  当他刚回到恩施的时候县城已就的军队解放了,走到街上时就看见有成千上万的人打着腰鼓,扭着秧歌,敲着连响,载歌载舞地欢迎解放军进城。

  刚开始他还诚惶诚恐了几天,以前听了国民党的诬蔑宣传有“共产共”一说,心中很是害怕。心想自己正好符合革命的对象,家有万贯家财,老婆虽算不多但也有两房,心中想来:共产可以,“共”可难于接受,于是对的政策采取观望的态度。恰在这时有一个在解放初期受派遣化装潜入恩施开展策反工作的一个干部做了县委书记兼军管会主任。

  这军管会主任姓王叫王天英,与谈科奇认识,曾经受过廖宏盛的掩护。当时他就从廖宏盛的谈话中就了解到廖宏盛此人对解放后的地方治安工作会有用处,所以就对他宣传了对待工商业的方针政策,动员他出来为新政权服务,于是廖宏盛终于打消了顾虑。

  以前,廖宏盛并不参与政治活动,只是在商业酬场中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见解放军进驻了恩施城就积极起来,主动地靠近人民政府。现在廖宏盛既是恩施县的商会会长,又是鄂西土产公司经理,兼敬业中学校董会的董事长。

  这天早晨,太阳刚从他家的后山爬起,他就早早的起了,从小老婆扬翠英的被窝里爬出来,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扬翠英从被窝里伸出头来说:“天才麻麻亮的,不多睡哈,这么早出门去干么子?”廖宏盛拍了拍扬翠英滚圆的屁股说:“今天商会里有个会要开,我得去通知一下各处商界的同仁。还有我还要早点去做准备,今天有军管会的同志来做指示。”廖宏盛说完就打开房门向街上走去。

  在基层政权建立之初,王天英竟被破格提拔为县委书记兼军管会主任,这样的重担和荣耀是他们在六年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对老百姓来说,在这翻天覆地的革命振荡中,就犹如在这古老的大地上扬起了一阵阵狂风,他们的命运就像细小的沙尘在呼啸的狂风中飞舞,谁也不知道自己追寻的东西究竟会落在什么地方。就比如说,那站在卡车上架着机关枪威风凛凛开进回恩施县城的解放军头头,竟然是六年前的青年篾匠王天英。

  六年前,龙河镇上老篾匠王老头报仇不成反被马家砍死在河滩上了,还扬言要铲草除根。王天英的母亲惊恐万状,忙收拾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叫儿子逃命。王天英连埋了父亲,就在当天里,逃向齐跃山,后听了刘星武的指点,向四川方向逃去。

  他一路翻过大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过了巴中,绕道剑阁稀里糊涂就来到了秦岭。在阳平关荒郊野外的客栈里遇上了几个年轻学生,这几个学生非常同情他们的遭遇,在一路同行了几天之后,王天英才知道这些学生都是去投奔延安的。在和那些学生们的交谈中,那满腔热血抗日救国的真诚和眼前的无路可走,让王天英才开始明白了寻求解放的道理。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偶遇竟然就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在那天翻地覆的六年多里,王天英参加了三年的抗日战争,在随后的解放战争中又屡立战功。他以自己的质朴、忠诚、勤奋和英勇善战,在国民党军队大批投降,自己的队伍迅速扩大而干部稀缺的日子里,王天英从战士、班长、排长、连长越级升到副团长。他是恩施县人,在犬牙交错的动荡中,上级需要他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来。

  在齐跃山打了几年游击的地下党刘星武也下山了,被委任为县军管会副主任和县人民政府的副县长。王天英见到刘星武万分激动,不大叫着说:“星武大哥,没想到我们今天能有这样的重逢啊。大哥啊,是你把我引到革命路上来的啊。”

  通知完了商界的人以后,廖宏盛就朝赶往商会地点的路上走着,此时不少店铺都已开了门,街上还挂了不少“坚决拥护解放军!”“不消灭土匪誓不罢休!”的标语。当路过大十街的时候,远远看见军管会主任王天英带着他的警卫员进了商会的大门,于是他赶紧快步向商会的大门口走去,急急地跨进院坝。

  廖宏盛一见王天英就说道:“王主任比我还先到啊!真是的干部就是不一样,比原来那些旧政府的员好的犹如天地之别。”廖宏盛一边讨好地说道,一边呵呵的媚笑。王天英正道:“过去那些员都是骑在人民头上的寄生虫,我们人是专门为人民服务的!”廖宏盛点着头说道:“那是,那是,所以我们这些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更应该向学习,努力为人民服好务。”

  一会,恩施城内商界的业主都陆续的到了会场,于是在九点钟会议就开始了。首先由王天英讲话:“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给各商界的朋友交个底,我们人民政府对城里的私人工商业是保护的,只要他们真心的拥护,不和土匪同流和污,我们都欢迎!”顿了一下,他又说:“人民政府希望你们安心的做生意,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再就是希望你们积极的配合政府支持我们的工作,特别是当前的剿匪工作,有在山里当土匪的亲戚朋友,希望你们去动员他们前来向人民政府投诚。我们党的政策是既往不咎,胁从不问,首恶必办,只要他不当土匪了我们都宽大。”

  王天英的讲话一说完,这时廖宏盛就起来说道:“我们商界的业主都是拥护解放军的,知道不把危害人民的土匪消灭了我们就不能很好的做生意,过上安宁的日子。”商界的业主也都纷纷表态支持政府。

  会议结束后,王天英跟廖宏盛说:“你等一下,我有话给你说。”廖宏盛问:“王主任有什么事?”王天英问:“马玉天你认识吗?”廖宏盛答:“以前在场面上打过交道,但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早已不来往了,目前听说他已上山为匪了。”

  王天英说:“这些我们也都知道,马玉天现在已上了天池山为匪决心与人民政府作对,但是我们还是要作到仁至义尽劝其下山投降。本来我准备亲自上山劝降的,但你是知道的我和他有仇,我去了就怕他不相信我人民政府,所以就想要你到山上去走一趟,你看怎么样?”廖宏盛听的王天英这样一说心中想到:这正是我向邀功的好机会,凭他与马玉天的以往在场面上的交道想必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于是高兴的说:“既然这样信任我,我就去跑一趟。”

  就在当天晚上,午时分,廖宏盛从恩施城坐了一个滑竿来到天池山的匪巢里。廖宏盛见了马玉和就说:“我是奉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管制委员会的命令,前来向马先生劝降的!”马玉天一看是廖宏盛,他以前倒也和他见过几次面,但素无深交。这次他深来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正犹豫间,只见廖宏盛打开公文皮包,取出一个足有一尺长的大信封递过来,说:“这是军管会的公文,请马先生过目。”马玉天看过信,把谈科奇让到椅子上,坐下后,廖宏盛笑了笑说:“马公受惊了吧!”

  马玉天说:“哪里哪里!我是城墙上的麻雀——胆子早吓大了!哈……哈”

  “但愿如此!”廖宏盛停顿了一下,“你看了信有什么想法?”马玉天不作声。廖宏盛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马玉天的面前,马玉天一看,是个青田石雕的镇纸,镇纸上的狮子缺了半个脑袋。马玉天接过镇纸,欣赏了会儿,从怀里掏出表袋,慢慢地把镇纸往廖宏盛面前一放,只见那个狮子脑袋已经完整无缺。

  第二天,廖宏盛才坐滑竿从天池山下来,中午时分他在七里坪村又去见了一个人,然后就从五峰山背后翻过一个叫小垭口的地方,回到了坡他居住的家里。

  廖宏盛回到家里就来到他家的后院里,不知鬼鬼祟祟的干些什么。大老婆王惠见了问了他好几次,他总是说:“人家不要过问男人们的事,当好你的大太太就行了!”大老婆王惠听了也就从此不再过问。

  廖宏盛从后院回到前厅堂屋里,见大老婆王惠一个人坐在那里摆弄她的相机,就问:“翠英呢?怎么没见她。”王惠说:“回她娘家去了。”于是廖宏盛就回到室内歇息。

  中午,廖宏盛吃罢中饭,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和王惠在睡屋内闲聊,嬉戏,两人情趣正浓,只听得外面伙计在叫:“老爷,有客人来访!”他心中不感到一丝不快,回道:“只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想见客!”伙计连忙退了出去,廖宏盛意再和王惠继续,却已了无情趣,忽听得外面人声嘈杂,廖宏盛不皱了皱眉头,起身走上前去,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西服的人,站在门外,不肯离去,廖宏盛仔细一看,不大吃一惊,原来这个身着西服的人,是廖宏盛认得的,此人是恩施城里,原修理钟表店的掌柜谈大老板。谈大老板叫谈科奇,今年三十多岁年纪,廖宏盛听说他常年在外,还听说他去了国,怎么现在又回来了呢?  

  说起谈科奇还有一段故事:谈科奇是东乡人,10岁没了妈,13岁没了爹,幸好还有一个在恩施书局当总账房的舅舅。

  在舅舅的介绍下,谈科奇进书局局当了学徒———3年半满师,1938年,谈科奇眼看就要学出来了,偏偏小日本闹得越来越凶,飞机经常飞到恩施城的上空仍炸弹,书局一度关门,他也随之失业,回东乡老家混日子。

  一年多后,舅舅来到东乡对他说:“由于湖北省政府搬迁到了恩施,市面上又热闹起来,说有个叫亨达利钟表行的小老板在恩施开店,要招练习生,就来通知谈科奇去试试。这一考倒是考上了,谈科奇又做了钟表行的学徒。

  谈科奇虽然从小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人聪明,悟好,不到三年就出了师。自己开了一家修理钟表的商店。正在生意红火的时候他的钟表店突然关了门,说是在大上海开起了一间更大的铺子,票子大把大把的赚。

  廖宏盛连忙整顿衣裳,上前迎接,“谈大老板!不知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敢不敢,不知廖会长贵体欠安,冒昧前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谈科奇微笑地答道。

  廖宏盛连忙把他迎进堂屋内,让在椅子上坐下,奉上当地产的茶,谈科奇抬头看了一眼王惠,口中说道:“嫂夫人好容貌!”

  廖宏盛笑道:“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大场合,失礼了!谈兄大驾光临,敢问有何指教?”王惠和谈科奇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里间睡房里。

  谈科奇清了一下嗓音,道:“廖会长太客气了,指教我可不敢当,兄弟我今天特地来贵府拜访的。廖老板在此地多年,给本地百姓带来无尽福音,老弟在百姓中声誉之高,可谓前无古人呀!”

  廖宏盛心中紧张,连忙说道:“略尽绵薄之力,理所应当,大家抬爱了!”

  谈科奇微微颔首,“廖会长家财万贯,助人无数,却能如此谦虚,实属难得呀!想必来了,你更加如鱼得水了”

  廖宏盛心中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也只能小心应对,连声说道:“不敢不敢,谈兄过奖!”

  谈科奇道:“本人此番前来,乃是受人之托,给你带来一封信件。”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来,递到廖宏盛的手上。廖宏盛扯开信,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满脸笑容地对谈科奇说:“想不到谈兄这几年却还是我们同道上的人啊!”说着又把他请到后院聊了许久,方才散去。大老婆王惠从睡房里面走出来,奇怪地问道:“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进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