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刚吃过中午饭,四孬背着生病的姑娘匆忙赶来了,正好有给工地上送沙的小手扶拖拉机,振海就叫四孬把那姑娘放在拖车斗里。振海看车斗里不干净,就叫人拿来一个烂草苫垫在那姑娘的身下。随吩咐送沙师傅快去附近的公社医院。
这儿以后的事,小乐还是后来听四孬说的。也就是在那姑娘住院的第二天,小乐、三堆、狗剩和另外几个人就转移到市里一个工地干活儿了。四孬后去,小乐就打听那姑娘的情况。四孬说,那姑娘叫小翠,是逃婚逃出来的。小翠打小就冇爹冇妈,跟她叔过。她婶逼她嫁一个比她大十来岁、离过婚的男人,那男人还带了仨孩子。她不同意,她婶就打她,还把她锁在屋里。她是跳窗户逃出来的。就逃到山里,住在那小屋里。其实也就住了四五天,前两天下雨,她淋了雨,生了病。连病带饿,就成了小乐见到她时那憔悴的病模样儿。小翠出院后,振海就叫她在工地上帮着三叔烧火做饭。小翠也冇啥条件,只要有口饭吃,有个睡的地方就中。四孬说小翠长的确实有点儿像二芹,她那大辫子、背影儿远着看真跟二芹一样。小翠说了,等以后见着小乐,狗剩,要好好谢谢他俩哩。
小乐说谢不谢都是小事儿,只要她病好了,平安无事就中。可是,就是这个小翠,搅得小乐这几天做梦老梦见二芹,有时候也真说不清是梦见了二芹还是小翠。明明是二芹站在西高地向他招手笑,可一眨眼就成了小翠蜷缩在小屋旮旯里那惊恐的眼睛。
哎,二芹呐!二芹现在究竟怎么样呢?
要说这个二芹也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当初死活不愿上轿,寻死觅活不吃不喝的是你。现如今,建设的姑夫也说了,一切随你二芹的便,想留在团场他想办法给你迁户口,想回河南老家,他负责给你办与建设的离婚手续。而你,咋非要等建设的病好了,醒了,给建设说几句话,再各奔东西呢?李建设真要一辈子不醒,难道你真的侍候他一辈子吗?那你的小乐哥咋办呢?
你这个烈子,倔子,傻子,叫人猜不透的傻闺。
劝她,她不理,急了,吼大芹:“走,你走,骗子,我没你这个。”
娘劝她,她不搭腔,急了,吼她妈:“走,你走,全是骗子,你不是我妈。”
姨不敢来劝她。
不要了,妈不要了,姨不要了。二芹你心里究竟是咋想的呢?难道你心里的苦楚都积攒着要一同倒与小乐说吗?
赵善人准备回河南老家了,临走前来看二芹,二芹不见。赵善人硬着从门缝儿里塞给二芹几十块钱,二芹却毫不领情地从窗户给扔了出来。任随赵善人在外面拍着门板哭,二芹就是不开门。赵善人在外面哭,二芹在屋里趴在上哭。
赵善人哭着数告着,二芹呀,妈知道错了,你跟我说句话吧!我以后再也不强迫你了,你愿和小乐好就好,我再也不管你们了。二芹呐,你这个样子,你叫我回家给你奶奶、你爹、你兄弟咋交待呀?小乐要是问我,我咋说呀?二芹呐,我对不住你呀!
二芹止住了哭,隔着窗户甩出话来:“你走,你走,你要是把这儿的事告诉了小乐哥,我要是知道了,我就碰死在这里,你走——你走——!”
娶那天里,客人散尽,深人静时,哭了一天的二芹,坐在沿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哭累了吧!
李建设看着哭闹了一天安静下来的二芹,心里真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是个啥滋味。
都说洞房烛是人生的一大喜事,可是,二芹她——。
看看那个泪人儿,哭哭啼啼一天了,早上吃没吃饭不知道,中午、晚上都没有吃饭啊,饿不饿呢?
看看那个头发散乱、满面倦容、叫人怜惜的泪人儿,穿得那么单薄,新疆的冷啊、凉啊!对,把鞋给她脱了,扶她躺在上睡。
建设这么想着,就轻手轻脚走到二芹跟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二芹的鞋脱了下来,双手拢起二芹的腿慢慢向上抬,想把二芹平放在上,给她盖上被子。可就在这时,二芹激灵一下醒了,看见李建设抱她,二芹警觉的神经没有半点儿迟缓,嗖的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向着李建设刺去。李建设忙躲闪,没躲开,建设的手还是被二芹刺了一下。血,从捂着的指缝里涔涔往外渗。算了,李建设不想再打扰二芹了。李建设顺手从墙上扯了一块裱墙纸,捂在手上。捂着手坐在外间的冷板凳上煎熬了一。
第二天二芹冇哭,二芹昨晚想了一,今天又想了一天,二芹打算今天晚上一定要和李建设好好谈谈,谈她的小乐哥,谈她是怎样被和娘哄着、诳着、骗着来新疆的,又是怎样瞒着她弄的结婚证,怎样逼着她上的轿。都是年轻人,心应该会相通的。李建设真要蛮不讲理,他要敢胡来,俺就跟他拼了,就他那小个子,俺能打过他,反正是一天都不跟他过,他连一指头都甭打算碰俺。二芹想好了,主意拿定了,就坐在被窝里等李建设回来。
说真的,李建设今天一天都憋气,二芹怎么待他且不说,单是同事们那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他就受不了——建设,刺猬没咬着,扎着嘴了吧?烂蛤蟆想吃天鹅肉!建设,你那瓜妞甜不甜?你得想法子把生米快点儿做成熟饭呀,要不然,煮熟的鸭子可就飞啦!哼,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破不了一个小子的身?倒让她弄的挂了彩,笨!……建设心里闷,就去找老乡喝酒,一喝喝到二半才回来,醉熏熏地开门进屋,看见二芹已经和衣斜躺着睡着了。
是呀,二芹这几天哪睡过一个囫囵觉呀,单是哭就哭得筋疲力尽了,睡的会不死像吗?但在建设的眼里,二芹咋都是的;李建设醉眼朦胧地看着二芹,二芹一不哭,眉头也舒展了,建设觉着二芹比昨天更好看了。建设心想,说不定二芹已经回心转意想和我过日子了唼?自打认识了这幺儿,我就喜欢上她了,可这幺儿并不喜欢我,不喜欢就不喜欢唼,只要她不吵闹着走就要得,慢慢地我把她这冰凉的石头蛋子暖热喽,她就是我的婆娘了么,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嘛。现在,幺不就回心了吗?屋门儿给我敞着,她这不是盼着我回来吗?
李建设看着斜躺着的睡人,忽然有了想亲吻她一下的冲动,下身也自然地鼓涨起来,建设有些抓耳挠腮了,但又不敢惊醒二芹,就慢慢地掀搭在二芹身上的被子,进一步轻轻地解开二芹的腰带。二芹没醒,只是侧转了一下身,又死睡了。建设以为二芹默许了自己,建设的情绪更高涨了,猛地揪着二芹的裤腿把二芹的裤子连拉带扯拽掉了。哎呀!二芹雪白的大腿,腥红的裤头……建设啥也顾不得了,饿狼一样扑在了二芹身上,一边吻二芹,一边往下抹二芹的裤头。二芹醒了,二芹惊吓得啊上一声,立刻明白了是咋回事儿。二芹本能地反抗,二芹虚弱的身体在建设带着酒劲、威的躯体下最大限度地扭动着,扭动着,撕打着骑在她身上的李建设;李建设怎么也撕扯不下二芹的裤头。建设也便作罢,只是搂死了二芹,夹紧了二芹的大腿,使二芹踢蹬不得、抓挠不得,建设也趁势将插在了二芹穿着裤头的阴部。建设开始呼嗤呼嗤做起伏的动作,猛烈地做着,可没几下,建设就象突然泄了气的皮球疲塌塌了,又象咯嗒嗒开的沸水被抽去了燃烧的干柴,不用扬汤也止沸了,建设没劲儿了,放松了二芹,二芹这便有了还手的机会。二芹抽出手来,先是搧了建设一记耳光,紧接着又在建设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淋淋的指甲印。
哎,建设呀,你今天干嘛去喝酒,非要喝那么多酒呢?
建设的脸辣地疼,酒醒了,人醒了,对着二芹吼:为什么,为什么?你既然不同意,为啥跟我办堂入洞房?入了洞房,连碰都不让碰,连摸都不让摸一下,昨晚上我好心好意扶你上,怕你冷着,好心你当成驴肝肺喽,你却用剪刀捅我。我这是坏了哪辈子血良心,倒了哪辈子血霉呐,现在,你又打我,又抓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你,你姨,你妈全是骗子,都是他妈的狗日的骗子!
李建设穿了裤子,冲出屋子,发动了车,开着车出去了。
李建设出车了。
李建设成了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