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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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王殿下和他的骑士们,在抵达马穆鲁克堡的时候正赶上欢乐的播种时节。附近地区的农人都在田地里忙碌着,大片的首蓉田还是早春时的淡绿色。田里的人们都弯着腰、系着围裙,围裙里面包着麦种,脚印在田埂里留下长长的一串。耕牛拖拉的犁耙铲开土坳,紧随其后的农人就在嫩土中洒下麦种。

    为了赶走贪食的麻雀,田地里竖着许多稻草人,阳光落在稻草人破烂滑稽的礼帽上,当亲王殿下经过它的阴影时,稻草人就咧着巨口冲他笑。

    奥斯卡突然产生一种荒谬至极的感觉,他一直盯着那个面目可憎的稻草人,直到酸疼的脖颈令他必须转过头。亲王碰了碰身边的缪拉将军,“看到那个稻草人了吗?它身上还落着麻雀呢!”

    缪拉笑了笑,他没有理会稻草人,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城堡。

    “马穆鲁克堡,都林斯平原的南大门!阿兰元帅在这里布置了两个正规军和一个预备役军,是咱们的两倍还多一些。”

    奥斯卡的视线就落在城堡上。城堡耸立在一座石头山的最顶端,和灰褐色的石灰岩连成一片,巨大的石壁就像山体一角,在山口最为狭窄的地方开着一道只能容纳一辆牛车经过的小门。

    “你认为……我们会遇到麻烦?”

    缪拉摇了摇头,阿兰会怎么干他也说不准,不过近卫军统帅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地方对奥斯涅亲王下毒手。

    经过马穆鲁克村的时候,奥斯卡终于松开纠结在一起的眉头。村中地房屋多是泰坦中部地区常见的半木制结构。用色彩活泼亮丽的漆涂成各种鲜艳地颜色。走进这个多为半木制结构的童话般地村落,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哪些民居是新建的,哪些已经年代久远。因为村庄并非处于平原地区。加上建造这种吊拱房屋的材料多半都是木头,那些年代久远的小楼已经开始扭曲变形。就像酒后失态的男人那样东倒西歪地聚在一起,不知情地人或许还会以为它们马上就要坍塌,可马穆鲁克木屋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泰坦人的先祖最初在这片土地上创业的时候。

    围着村中唯一那口水井,亲王殿下的骑士们有说有笑,不过更多的人还都散在村外的董草原里。马匹在悠闲地转悠,骑士则躺在阳光地里晒太阳,春风从石头山后边吹了过来,草丛时高时低,低的时候就能看到数不尽的兵器盾牌和闭目养神的战士。

    村里有姑娘在笑,小伙子们围着一间木屋,他们没有闯进这户人家地院子,只是隔着一片花田和窗户里的金发女孩儿粗声粗气地调笑。

    块头高大的奥贝因猎犬冲每个经过小村地骑士疯狂地吠叫,士兵们就互相使着眼色,他们盯着猎犬油光光的肌肉不怀好意地笑。若是等到天黑……奥贝因犬很聪明,在看到人类用打量晚餐的眼光看着它时,这头巨大的猎犬就知趣儿地跑进主人家地栅栏门。隔着门缝窥视那些贪食的人类。

    奥斯卡带着保镖和一众军官停在城堡前的一块高地上,城堡的小铁门已经完全敞开,军号响起的时候就奔出一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骑手。

    为首那个长官模样的家伙率先冲上高地,他在亲王面前使劲儿勒住马。

    在恭谨地敬过军礼之后就是一通假惺惺的吹捧和自我介绍。

    奥斯卡陪着当地的指挥官在小里小气的马穆鲁克堡里转了半天,他在脸上摆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视察便在午餐之后结束了。城堡守备官将亲王一行送出门,还派出一队经验丰富的建设兵帮助红虎在高地上搭建了营垒。

    到了晚上,奥斯卡总算能够安安稳稳坐下来的时候,军情局的一干将校又来找他了。亲王殿下只得一口喝掉冰冷的咖啡,然后强自打起精神。

    “殿下,刚由都林方面得到的消息……”军情局秘密行动部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将一份封着火漆的卷轴递到亲王面前。

    奥斯卡用衣角擦了擦手,他熟练地撕开火漆、展开牛皮卷轴。在看过一眼之后,我们的小亲王就换下了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神色,他兴奋的朝在场的军情官员摊开密报。

    “多新鲜呀!银狐阿兰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那是2月21号夜里的事!阿兰元帅像十几年来一样收拾好他的陋室,然后带着他的老勤务兵离开了低矮的小木楼。时间很晚了,两个老人乘着军部马车返回汉密尔顿宫附近的寓所。

    大概是2点多,确切时间连当事人也不记得,阿兰在车上打了个盹,也许还做了噩梦,不管怎么说,他安全抵达那栋暂居的独楼。负责守护近卫军统帅的是常年跟随阿兰的一支圣骑士中队,相信没人能在百名圣骑士的刀剑拱卫中伤到银狐一根毫毛。不过……世上永远没有绝对的事。

    阿兰元帅的独楼十分老旧,他不喜欢开窗,楼上的十几扇窗始终都是关闭的,里面还有厚重的窗帘和帷幔,只在二层阳台上摆着一些缺少关照的花草植物。

    阿兰走下马车,周围的骑士立刻向统帅敬礼,就在这个时候,独楼对面的财政部大厦顶层突然响起一声弩弓颤动的尾音。守护统帅的圣骑士们愕然望了过去,倒是元帅的老勤务兵反应最为迅速。他用孱弱的身躯猛地挡住一脸迷惑的小老头儿,然后……箭矢入肉!穿过勤务兵的身体,插在阿兰的肩膀上!巨大的冲力令连在一起的两位老人重重地跌倒在地。阿兰在望着老兵的眼睛失去光彩之后才意识到钻心的疼痛,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近卫军统帅重伤昏迷,其他的人可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首先是当值的圣骑士。他们地行动准确迅速,一部分用身体和盾牌掩护重伤的统帅冲入公寓,

    力一部分就砸开财政部的大门、冲进建筑。把整个楼宇搜了个底朝天,可他们只在顶层阁楼地一扇木窗底下发现刺客丢弃的弩弓。

    一无所获地圣骑士们只得把一问三不知的财政部守夜人痛打了一顿。而这个时候。阿兰已经得到初步救治,意识也恢复了。

    近卫军统帅就告诉陆续赶来的军部要员,“不要戒严、不要惊动市民、不要给外人摆出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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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突然闯进一名青年将领,“爷爷!爷爷!您怎么样了?”

    阿兰定了定神,他已听到窗外传来军马和士兵的呼喝声。“你都干了些什么?”

    首都卫戍司令勒雷尔休依特普雷斯顿将军用紧攥着地剑柄指了指窗外的大街。“一个整编步兵师、一个炮兵连。到凌晨3点我就会封锁首都区的交通要道,特勤部门和军情部门都会调集人手参加马上就要展开的大搜捕!”

    “我的小别子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白痴……”阿兰艰难地用手捂住额头。

    负责守护近卫军统帅的骑士队长难堪地走进元帅的卧室,他带来了刺客使用的凶器,但他知道这件物证会引发数不尽的麻烦事。

    “看这里……”接过弩弓的勒雷尔将军给虚弱憔悴地爷爷指点了一下弓努机括上的一个符号。 “双刀挽弓!看这做工就是斯坦贝维尔的私家产品。““是又怎么样?”阿兰呻吟着说,“弄到这样一张弓又不会是什么难事,别在这种时候尝试扩大事态……”

    “女皇陛下和特勤处长大人来探望您了!”一名军官在门边轻叫了一声。

    室内地军人连忙立正,勒雷尔将军也收起配剑、恭敬地退到一边。

    阿莱尼斯一世皇几乎是奔进老元帅的卧室,她在见到元帅衬衫上的大片血迹时就手挡住眼睛,连声说着“不……不……”

    “陛下!我没事……”阿兰尝试坐起来,可箭伤的创痛令他地五官都纠结起来。女皇连忙将执拗的老元帅按回到床上。她用自己的手帕给元帅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接着她才转向室内一干垂头不语的人群。

    “谁干的?”

    面对女皇陛下的质问,在场的人只懂得面面相觑。他们都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可是考虑到这个人的身份和与面前这位陛下的关系……相信谁也不会开口。

    “不知道还不去查!”阿莱尼斯冲着这帮废物指了指门口。

    “等等!”女皇陛下突然叫住那些灰溜溜的饭桶。“把负责阿兰元帅出行安全的值星官交付军议庭,目击事发现场却又没能阻止这一切的护卫人员全部吊销圣骑士……”

    “陛下……陛下……”阿兰艰难地呻吟了两声。“这不关他们的事……没道理迁怒于人……”

    看了看爷爷的神色,始终陪在床边的首都卫戍司令只得站了出来。

    “陛下。元帅说的没错!事发突然,没人来得及阻止刺客,再说斯坦贝维尔人制造的这种弩弓能够射穿丛林里的狗熊,更何况是两个单薄的老人……”

    “斯坦贝维尔?”阿莱尼斯疑惑地瞪大眼睛,“刺客使用斯坦贝维尔的弓?”

    “连箭也是!”勒雷尔将军又补充了一句,可他的爷爷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小家伙,你现在给我滚出去,并在外面把门关上!”

    首都卫戍司令只得翻翻白眼,他走出老人的卧室,并给屋内的人关紧房门。

    “好啦陛下!咱们来探讨一下这件……”阿兰话未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包裹肩膀的纱布立刻浮现出一大片殷红。

    “哦天啊!您该休息!”阿莱尼斯大惊小怪地叫唤一声,她看到那抹血色就感到头晕眼花,房间里浓重的血腥气也令她一个劲儿地作呕。

    “不陛下!”银狐阿兰固执地摇了摇头,他转向一边的特勤处长。

    “首先咱们得搞清楚,这绝不关斯坦贝维尔家的事。其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做梦都想要我下地狱。不过若是把他们区别开来,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

    特勤处长费瑞德子爵了然地点了点头。“ 第一部 分也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代表地安鲁家族……”费瑞德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打量着阿莱尼斯一世皇帝的脸色,但女皇陛下似乎无动于衷。

    “ 第二部 分是北方的德意斯人。咱们地老对手!”特勤处长边说边指了指摆在床边的弩弓,“德意斯人一定能搞到斯坦贝维尔家地军械,只要制造几次边境冲突就行了。”

    “ 第三部 分是西方王国联盟!”阿莱尼斯说出最后的答案,她紧蹙着眉头,似乎是在比对三个嫌疑人。

    “我倾向于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如果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恶棍,他就……”

    “别那么形容我的丈夫!”阿莱尼斯异常恼火地打断特勤处长的话,她这个年纪轻轻地小侄子越来越放肆了。

    特勤处长立刻闭紧嘴巴,女皇陛下最近一段时间就是有点喜怒无常,尤其是在某些多嘴的人念叨她丈夫的时候。

    室内陷入寂静,只有近卫军统帅急促的呼吸声,过了良久,阿兰终于呻吟出声。

    “我认为……不会是咱们的奥斯涅亲王!”阿兰边说边将视线投向那张劲力强横的重型弩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若是想对我采取报复行动……不会傻到牵扯上斯坦贝维尔,再说……就算他一直想要我的命,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时候。他绝对不会采取行动,尤其是这么笨的行动!”

    “大家仔细回忆一下奥斯涅过往的经历!”近卫军统帅露出一脸缅怀地神情。“别看这个小家伙在某些时候像个冲动的小魔鬼,但在遇到真正的对手时。若是没有万全地把握,他宁可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能这样说!”新上任的特勤处长连连摇头。“您如何知道在奥斯涅亲王看来,今晚这起暗杀事件的把握有多大?别忘了!若不是您的勤务官阻碍了钢箭地冲击力。您已经……抱歉这么说,您知道我的意思!”

    “没错!”阿兰微微点头,“我说的就是对这种意外情况的把握!若是奥斯涅亲王真在策划谋杀我的行动,那么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有意外的!既然现在出现了意外,这件事就不是奥斯卡干的!”

    阿莱尼斯摆了摆手,她不想再让面前这两个讨厌的家伙这样谈论自己的丈夫。

    “在您看来,德意斯人的嫌疑大一些还是西方王国联盟的嫌疑大一些?”

    阿兰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很难回答!但是……从传统上来讲,德意斯人对于暗杀和阴谋诡计的把握一直都不是很出色!当代的罗雷斯堡女王更希望德意斯王国军能在战场上击败我,而不是让我死在刺客的冷箭之下。所以……”

    “是西方王国联盟!”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大声说出答案,他看到营帐中的军情官员都是一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军情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朝面前亲王殿下摊开手。“您的意思就是说……不是‘我们’干的?”

    布雷松爵士特意突出“我们”这个字眼上的重音,他希望亲王殿下能够理解,在场的军情官员都是能够信得过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默茨海尔德库西特那样看中名利,陪同亲王殿下前往维耶罗那的官员都是想在军情局干一番事业的好小伙子。

    特别是……卢卡斯迪亚巴克尔!

    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叼着一支羽毛笔,他已在想象中罗列出“刀,刺杀案”的三种可能。

    “第一种!”迪亚巴克尔子爵朝兴致勃勃的亲王殿下伸出一根指头。“法兰阿拉贡!”

    “这个情报单位始终保持着相当的神秘感,我们对法兰王国宫廷调查委员会的内幕一向知之甚少,甚至……我们根本就不清楚是谁在打理这个直接对法王负责的情报部门。不过……大家记不记得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的着作?”

    奥斯卡猛地别开头,“别提那个小杂种,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脑袋装饰成马球!”

    卢卡斯只得耸了耸肩。他也知道军情局大部分地同僚都对这个杂种的名字十分感冒。

    “卡尔谢特日涅尔上校在他那份政治军事着作里面给予阿兰元帅的评价是……巨人地双刃剑!外可以拒敌,内可以安邦!这就使法兰人有充足的理由置他于死地,而且……假托给斯坦贝维尔之一招虽然不是很高明。甚至笨得离谱,但大家想想。若是近卫军统帅真地被斯坦贝维尔出品的弩弓刺杀了,相信这件事绝对无法善了,斯坦贝维尔会遇到许多麻烦,而同时,既然有人把事件栽到斯坦贝维尔头上。那么他就是要在斯坦贝维尔遇到麻烦的时候挑惹新的祸事。”

    “说说第二种可能吧!”奥斯卡摆了摆手,“这第一种……怎么说呢?太复杂了!”

    迪亚巴克尔子爵点点头,“第二种可能的覆盖范围要大一些!西方王国联盟、德意斯人,大陆上地主要君主国都有嫌疑,而且他们把握的时机异常微妙,特别是您在都林遭遇那种事之后!我相信西方来的谍报人员多少都能探得一些内幕。在您由都林出走之后刺杀近卫军统帅,说实在的,阿兰元帅只是像您一样伤到肩膀,他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不说国内的政治军事地势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就说在三个方向上包围我们的敌人,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准备人手、发动攻势!”

    奥斯卡又摆了摆手,“第二种可能的覆盖范围还不是一般的大。既然西方君主国都有嫌疑,那说了不是等于没说?”

    卢卡斯只得翻了个白眼,“那好吧殿下!如您所愿!最有可能地是第三种!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点个人认识。”

    “我在等!”奥斯卡点了点头。

    迪亚巴克尔子爵掏出自己的笔记簿。他在写满字迹地小册子上哗啦哗啦翻了半天才找到足已说明问题的东西。牧口年的四五月间,英格斯特国家海洋测量局在我国境内从事谍报活动的记录第一次出现在特勤处和军情局地档案中。确切一点说……负责看护宫廷长官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夫妇的密探在候爵官邸附近发现了四到五名形迹可疑的人。事后的调查表明,其中一人长住都林,没有固定职业,手里却有大把金泰,并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经常性地出入英格斯特大使馆。”

    “801泄密案!相信大家对这件事记忆犹新!”卢卡斯把手上的笔记簿翻到后面。“灯塔计划的泄密导致我局在斯洛文里亚王国的谍报活动和颠覆活动完全搁置下来。事后的调查表明”都林每日快报,的相关责任人不具备作案机会,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值得注意。‘都林每日快报’的所有人曾经在创业初期得到过一位商人的大力资助,在调查中我们发现,这个神秘的商人只是一个户头,开户方是一个远洋贸易公司,该公司在英格斯特王国注册。”

    “那么……我知道我的看法非常主观,但这两件事至少能够说明一点!英格斯特国家海洋测量局正在不断扩大针对我国的谍报活动!”

    奥斯卡皱起没有,他讨厌看不见的敌人。“你总是把嫌疑最大的那个家伙放在最后,那么就是说……”

    “是的殿下!”大学毕业生重重地点头。“英格斯特人!”

    奥斯卡和在场的军情官员交换着眼色,

    看得出他们都不是十分理解迪亚只克尔子爵解释。

    “为什么会是英格斯特人?我国与英格斯特王国并不存在实际利益上的冲突!”一直未做声的秘密行动部国际司司长库雷里奥男爵终于发言了。这位老人的绰号是“军情局的银狐”通常情况下,不到关键时刻从不见他发表意见。

    “是啊!我国与英格斯特王国没有历史仇隙,在当代也没有实际利益上的冲突!但我国没有,并不代表安鲁也没有!”迪亚巴克尔子爵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已经有些明白过来的奥斯涅亲王。

    “我想……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可能并不清楚水仙骑士团控制着的海域有多么重要!”大学生指了指亲王殿下的方木桌,那上面摊着一份大陆地理详图。

    “由地心海开始,经由爱琴海。穿越达达尼尔海峡、博斯普鲁斯海峡,再经过整个黑海!这是由西大陆进入东方地地理分界。去年,大家一定都还记得委西阿塞利亚侯爵带回的那份航海图引起了多么巨大的轰动!但那是由大海通往东方地路径。若是从地心海直达黑海,再由黑海上岸。走陆路前往东方,在时间上要比海路还快上许多!”

    “我……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是说……”奥斯卡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只得凝视着侃侃而谈地大学生。亲王殿下知道卢卡斯聪明得离谱,但又不想承认自己听不懂这个聪明人在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能够选择的话!英格人会和安鲁握手,而不是控制大陆中心的莫瑞塞特!”迪亚巴克尔子爵干脆站了起来。他在地图上指出黑海的位置。

    “作为一个孤悬于大陆之外的岛国,英格斯特地探险精神和侵略意志表现为对大海的强烈控制欲!而这种控制欲若是用一个单词来概括,就是……掠夺!掠夺海疆、掠夺海岸线上的资源、掠夺商路、掠夺黄金、掠夺一切能令孤岛上的居民产生优越感的物质!”

    “畸形的孤岛人文精神……我听说过!”国际司司长库雷里奥男爵听得轻轻点头。

    “是这样没错!”卢卡斯望了老人一眼,接着他便转向双目炯炯有神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殿下!即使是在遥远的孤岛也能找到描绘水仙骑士的小册子,而英格人的国王甚至曾经带着为数不多地骑士飘扬过海,就为了参加当时的水仙骑士团发动的东征!”

    奥斯卡点了点头,可这令他更加疑惑。“那好像是三百年前地事了……我甚至忘记那位英格国王的名字!”

    “是查理大帝!统一孤岛的帝王,是英格人引以为傲的最着名地君主!说到根本,就是这位国王确定了今日的英格斯特的版图。”

    “你想说什么?”

    大学生兴奋地丢开笔记簿,“您还不明白吗?英格人尊敬您、尊敬安鲁!水仙骑士团完成了东征。这在当时是令查理大帝抱憾终生的事!而现在,您占据了安纳托利亚大平原,征服了强盛一时的异教徒!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当今的英格王室最看重的一点,您的骑士控制了黑海沿岸地区,至少是在西方起点上,您已打通断绝了三个世纪的东方商路!”

    奥斯卡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被大学生说得像个伟人。

    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喘了几口气,他得整理一下思路。

    “殿下!您的灯塔计划若是说穿了,无非就是在地理上彻底控制亚得里亚海和爱琴海,为控制黑海的水仙骑士扩大战略纵深,进而发展海军、适应世界趋势。而之前,您一直强调英格人可能对斯洛文里亚爆发的战事进行武装干涉,但……咱们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呢?”

    “我明白了!”奥斯卡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是说……英格斯特王国很可能在某些方面成为安鲁的朋友。”

    “不!”大学生竟然坚定地摇了摇头。“您应该说……结果必然是这样的!”

    “为什么?”奥斯卡皱紧眉头,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必然的盟友。

    “即便水仙骑士团占据斯洛文里亚又怎样?英格人会把他们有限的地面部队投放到陆地上干涉神选战士的行动吗?再说……就算英格人的远洋舰队在打黑海的主意,可那又如何?安鲁控制着两处海峡,海峡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几公里,最近的地方连一公里都不到,只要在海岸上架起几门要塞炮,英格人的舰队敢于强渡吗?”

    奥斯卡再次点头,似乎……他在策划灯塔计划的时候确实高估了英格人的反应。英格人的海面力量固然强大,可他们不会在有水仙骑士的地方登陆。

    “所以……如果是您邀请英格人上岸,请他们在东西方的地理分界点上开设商埠、自由贸易、拓展商路、甚至是为安鲁的舰队提供必要的训,练……我想英格国王乃至这个国家地普通臣民都会感谢您赐予的这个机会,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英格人有一千又或一万个理由也不会拒绝您地!”

    “这……这不会是引狼入室吗?”奥斯卡有些担心地望着卢卡斯,“英格人比德意斯人还难缠。他们和法兰人、西葡斯人打了一个世纪,这就能看出他们是什么货色!刚刚你也不是说过吗?他们的海外扩张只能概括为掠夺!用鲜美地血肉吸引海狗自然容易,可要把他们打发走就麻烦了!”

    “殿下!”大学生诚恳地摊开手。“我们不能因为害怕麻烦而放弃发展,在当下这个时期。引进英格人的舰队和商人是必须的,再说……不是英格人就是法兰人,又或西葡斯人!您做不到利益均分,就要联合一方面,对抗另一方面。如果有一天您打算抛弃英格人。那么这个时间必须是在安鲁的海军能够与这些老牌海上强国一较长短的时候。可现在,安鲁地海军还是只是一个雏形,您就必须依赖外来势力巩固海疆、发展商路,这是没办法的事!”

    奥斯卡沉吟不语,可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哦啦……我说!咱们是不是把这件事扯得太远了?我差点忘记咱们的近卫军统帅还像个可怜虫一样躺在病床上!”

    在场的军官都笑了起来,连带那个把问题扯远的大学生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军情局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望了望自己的两位部署,内卫司和国际司的负责人都是一副不予置评的样子,最后他只得站了出来。

    “殿下!如果我猜得没错,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的意思就是说……”西普西恩部长沉吟片刻,“是英格人的海狗策划了这起针对军务大臣阿兰元帅地刺杀行动!”

    “是的!”卢卡斯点了点头。“之前我已说过。英格人在我国的谍报行动不但隐秘,而且成效突出!若是说回这次刺杀行动……”迪亚巴克尔又望了望身边地亲王殿下。

    “阿兰元帅倒是有些自知之名,鞍前马后必然是那队精锐的圣骑士。要不然他就躲在层层护卫之中的军部小屋,再不然就缩进财政部大楼对面的寓所。那栋公寓楼有三十九个房间,没人知道阿兰元帅会在哪间卧室度周末,所以……能够掌握近卫军统帅地确切行踪。并在他进入蜗居的最后一瞬间发动杀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相信海狗具备这种实力,或者说……英格人的间谍在都林干得十分出色!”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衰老的国际司司长下意识地嘀咕一声,他不相信自己担任过四国公使的阅历会比不上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卢卡斯上校又翻开了自己的笔记簿,“刚刚的话题扯得有些远,这可能把大家搞得有点糊涂,但大家不会忘记吧?泄密案很可能是英格人的手笔,而更早之前我就说过,军方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阿兰元帅!之前我还无法肯定英格人会否成为安鲁的朋友,但在阿兰遭遇刺杀之后,大家不是都知道我的态度了吗?”

    “是啊!为什么?”奥斯卡不耐烦地摊开手。

    “只有一种解释!”卢卡斯又像往常那样伸出一根指头。“阿兰元帅泄露灯塔计划,这表明他不愿看到安鲁占据斯洛文里亚,可得到消息的英格人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呢?他们希望安鲁能够打通半岛、控制这片水域,这样一来就会发生我在刚刚说过的那些互惠互利的好事。所以……英格人要除掉阻碍安鲁的障碍,而除掉这个障碍还会令泰坦甚至整个西方王国陷入乱局,这对孤岛来说可谓是好处多多!”

    “你怎么解释斯坦贝维尔?难道就没有人在打西北军阀的主意吗?”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提出疑问。

    “哦!斯坦贝维尔……”年轻的军情上校呻吟了一声,“大家都该知道这个栽赃的手法有多笨!所以……我会说,既然斯坦贝维尔家族出产的重型弓弩举世闻名,那为什么不能有杀手用来行刺近卫军统帅呢?”

    奥斯卡沉吟半晌,仍有一个问题是他搞不清楚的。

    “卢卡斯!你的分析有一个前后矛盾的地方!”

    “殿下请说!”

    奥斯卡抓过对方的笔记簿,“就是这里了!既然田,泄密案很可能是英格间谍的所作所为,那么他们不知道这样做会使我的灯塔计划陷入困境吗?如果他们希望安鲁发动针对斯洛文里亚的战争,他们就不该把这件事满世界地宣扬!”

    “我还是那句话!”大学生自信地昂起额头,“换个视角看问题的话,您会发现整个世界变得完全不同,就像田,泄密案!我的理解是英格人通过泄密……催促您和安鲁抓紧时间发动战争!”

    直到这时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才产生恍然大悟的感觉!换个视角看问题……这个世界真的与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如果提前发动意在兼并斯洛文里亚王国的战争,那么帝国和整个西大陆会做出怎样的应对呢?

    奥斯卡沉迷其中!他的头脑在飞速的运动!战争能够引发怎样的历史变动?尤其是在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

    “难道 …真的没办法解除来自阿兰的威胁吗?”奥斯卡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他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军情官员,人们都是一副吓掉下巴的样子。

    “哦啦……抱歉!”奥斯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们都知道!阿兰想要我的命……三次了!可我连一次机会都找不到,所以……我不甘心!”

    军情局秘密行动部部长西普西恩,巴隆男爵胆颤心惊地凑了上来,“殿下!221的失败已经证明……刺杀阿兰元帅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您若是有点耐心,就不该尝试这种事!”

    奥斯卡的声音低落下来,他用阴冷至极的眼光扫视一下语焉不详的秘密行动负责人。

    “西大陆刺客行当里的第一把交椅也无法达成使命吗?”

    这次倒是年轻的大学生凑了上来。“殿下,英格人不怀好意,他们可以放手为之,可您得仔细考虑清楚!”

    军情局秘密行动部内卫司司长布雷松爵士也移前一步,“殿下!东方人有句古老的谚语,天塌下来……有高个儿挡着!”

    所有人都转向默不做声的国际司司长,“军情局的银狐”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这个老奸巨滑的前外交官呵呵笑了笑。

    “殿下!我的比喻很简单,有阿兰这棵参天大树,风雨、闪电、蛀虫、讨厌的飞鸟都会远离我们!”

    奥斯卡松了松筋骨。

    “哦啦……大家就当我……什么都没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