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评语对故乡自然有所偏爱,但圣敏特罗夫堡大教堂确实是迷人的。教堂建于教历四世纪末,五世纪中期才完工,完工之后的教堂就是现在人们看到的样子。
敏特罗夫堡这座矗立在山丘上的小城并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地方,只有这座教堂的形象经常出现于绘画作品和文艺作品中。在敏特罗夫堡诞生了阿尔普勒侯爵后,大教堂的罗曼式尖塔、彩绘玻璃窗和完美结合力学原理的飞拱就变得脍炙人口。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上午抵达山丘上的小城,他的骑兵部队被安置在山丘下的运河边,就在码头的货场附近搭建了营盘。从小城往运河的方向看,白色的尖顶帐篷和大群饮水的战马色彩分明,就像到访的是一支神秘的游牧民族。
在抵达小城之后,奥斯卡听到最多的自然是那位诗人的名字,然后才是教堂,最后才是“内万泽妖角”内万泽姆是泰坦中南部地区最大的那片原始森林的名字。“内万泽姆角”顾名思义,是森林在敏特罗夫堡附近形成的一个豁口,就像黑森林前的妻女山,内万泽姆角就是进出原始森林地必经之路。
也许是因为奈不住桑迪的唠叨。奥斯卡终于答应仍在马车的卧榻上度日如年地小恶魔,他们决定一同去原始森林猎奇,如果奥斯卡不这样做。桑迪就说他要在马车上飚尿。
本来奥斯卡想去探访一下诗人笔下的大教堂,但被憋疯了地桑迪和兴奋的红虎官兵这么一闹。亲王殿下连做个礼拜的兴致也没有了。大概是中午,匆匆打发掉厨师营的午餐,亲王殿下就穿上猎装,带着大队护卫和本地的治安官一块儿出城,奔向地平线西方那片浓郁地绿海。
敏特罗夫堡的治安官是个健谈的人。在他眼里。阿尔普勒侯爵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侯爵教导当地人制造水车灌溉田地……侯爵开辟了森林伐木场……侯爵解放了家里的农奴和仆役……”
奥斯卡就问,“阿尔普勒侯爵是诗人还是别的什么?”
上了年纪的治安官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大森林。“侯爵在他的丛林庄园隐居多年,您可以去拜访那处人间仙境,到时您就知道阿尔普勒侯爵的为人。”
狩猎对行军打仗地人来说算不上新鲜,有些士兵根本不屑为之,不过难得家长和缪拉将军兴致勃勃,大家就勉为其难地做做样子。猎犬是从当地一位林场老板那里借来的,这位老板不是什么好人,狗却是好狗,纯种的泰坦细毛犬。这种猎犬是围猎地上品。只是太聒噪,马蹄一响就叫个不停。
奥斯卡身边是他的护卫队伍,包括保尔和黑魔在内。他们自从离开都林之后就与亲王殿下行影不离,不过在追捕一只狐狸的时候,猎物的狡猾和那股突然窜起地恶臭激怒了雷束尔,高大的奥斯陆刚刚养好伤。
它没想到第一次散步就会碰上这样的倒霉事。
愤怒的巨马三钻两窜就抛开了身后的伙伴,当奥斯卡发现猎物已经失去踪影的时候,在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迷失在苍茫壮阔的原始森林中。
森林遮天避日,密不透风,飞鸟和各种不知名的走兽忽进忽出,各种啼鸣充斥其间。在浓荫的背后和造型古怪的树根四周,苔薛疯长,巨大的藤蔓类植物从高高的树冠上垂下来,包裹着淡紫色的寄生菌,像传说中的魔界一般恐怖。
一股清澈的溪水从飘荡着白色地气的池塘里轻快地溢出,池塘很浅,倒卧着走兽的尸骸,尸骸刚刚腐烂,苍蝇和各种食腐昆虫争先恐后的在动物的尸骨上竞走,它们无组织无纪律,状似疯狂地吞噬着牺牲者的血肉。
那种令人疯狂的臭气简直无法形容,走如其间的人必须掩住鼻子,如果他能接受生命中的最后一幕,他就必须忍受虫豸的蚀咬,尽管不是在自己身上,可心头总像堆砌千钧重担一样难受。
奥斯卡没有掩住鼻子,他满眼猩红,汗水已经染湿了猎装,连座下的马鞍都是湿漉漉的样子。面对眼前这幕侵夺生命的残局,他感到口渴难耐,可水囊已经空了,自叹倒霉的泰坦亲王只得跳下马,他走到水塘边,尽量远离搁浅的尸首。
池水捧在手里的颜色仍是绿油油的,奥斯卡打量着这种新鲜鲜艳的色泽,他稍稍犹豫,可喉间的火热最终战胜了他的小心,他埋头尝了尝!光明神可怜见!池水苦涩,还有一股酸麻麻的腥臭。
从池边站起身,奥斯卡感到一阵头晕目旋,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光明神啊!他看到了什么?那团虫蚁竞相噬咬的尸肉竟是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泡在惨绿的水塘里,他穿着那身最喜欢的蓝呢将校服,帝国亲王的尸首发出恶臭,水面上浮起他的一支手臂,皮下不断有虫豸钻进钻出。他的眼仰天望着树冠,面色惨白,肌肉浮肿。一条巨大的蜈蚣从他的鼻孔里钻出来,又从另外一边鼻孔钻进去……一只食腐鸠鸟扑啦扑啦地落在水塘里,它只是一啄便叼走了尸体的一边面孔。肌肉带着血,扑通一声落在水里,泰坦亲王就露出面骨,眼睛还在望着天,不过就在下一刻,眼珠突然缓缓地动了起来,望向呆立在池边的男人。
奥斯卡踱往身后,高大的雷束尔挡住了他。他抓紧缰绳,猛地翻身上马!额头又是一阵晕旋,不过他已坐在马鞍上。雷束尔诧异地回头,奥斯卡没有理会老伙计。他听到水响,还看到失去面孔地人体站了起来,他记得那应是一只不知名的走兽,可现在它变成了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在他的视线中不断逼近……
树影在向身后飞速倒退,雷束尔地下腹被马刺轮滑出两道深深的血口。巨马在喷吐鼻吸。马上地人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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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了那池死水,他只知道赶快逃离,逃离莫虚有的追赶,逃离死亡的进逼!或者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已经死了,现在这个骑在马上的人只是一副肌肉组成的空壳。
一根粗大地树干突然出现在眼前,马上的骑士躲避不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重重地撞在树干上,多日前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的雷束尔还在奔跑,可他已经挂在那根树干上。在摇摆一阵之后,天地突然旋转起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惊走了附近的鸟兽,奥斯卡大睁着眼。树冠上方只露出星星点点的阴霾,没有阳光、没有风、没有声音。
他艰难地翻转身,刚刚那猛烈的一撞似乎碾断了他的胃肠,在意识回归脑海地第一时间。泰坦亲王剧烈地呕吐起来,他吐出绿色的黏液、吐出午餐、吐出早晨的樱桃馅饼,当吐出来地只是寡淡的黄水时,森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女孩子的笑声。
泰坦亲王勉力睁开眼睛,一群年轻美丽的少女向他走了过来,从森林深处。女孩子们簇拥着一个身披华服地**,奥斯卡使劲儿挤眼,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泪的,可他能够清楚地感到脸颊上滚动着冰凉的水珠。
“母亲……妈妈……”
美丽的**用温婉动人的手势喝止了喧哗的少女们,她仍是奥斯卡记忆中的样子,高贵……美丽……带着病态的愁容和悲天悯人的慈祥笑容。
“妈妈……妈妈……”奥斯卡虚弱地呼唤着母亲,**没有说话,始终没有说话,她还是惯常的样子,只是轻轻揽起男人的头,把他抱入自己的胸怀。
“救救我……救救我……”奥斯卡发现自己不能动,他不能去触摸母亲的面孔,也感受不到母亲的体温,他只能不停地呼救,他知道自己一定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轻轻点头,但她没有答应孱弱的儿子,而是用细白的手指解脱紧崩的束胸,四周的女孩子们红着脸别开头,**露出了一边**,她掂着**送到孩子嘴边,那笑容、那眼神、那浓郁的乳香味……奥斯卡并不清楚这是不是他记忆里的画面,他只想咬住那颗鲜红的落蕾,从母亲的胸怀汲取乳汁。
就在男人的嘴唇轻轻碰触乳头的一瞬间!森林动了起来!伴随着女孩子的厉声尖叫!奥斯卡被母亲推出怀抱!光火和刀剑的闪光在整个天地间流转浮动。不知明的号角于树冠上空回荡,剧烈的马蹄声和杀戮造就的惨呼充斥林地中的各个角落,陪伴母亲的女孩子化成飘忽的白影,她们在男人四周飞速奔走,尽管她们的身资只是依稀可见,但她们的面孔却那样真实,她们面上带着惊骇欲决的神情,口里大声呼救、大声祈祷。
没有面目的骑士冲过来了,为首一人持着大剑、全身都罩在古铜色的铠甲里。奥斯卡瞪着对方的马蹄,他想站起来,他想拨出腰间的弯刀,母亲圣堂中的壁画一样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就大叫:“走开!危险!走开!”
全天下的母亲都是别扭的、固执的、不可理喻的!她们不会顾及子女的感受,即使是在刀兵加身的时候。奥斯卡的呼喊变成哭泣、哀嚎!
他的母亲被骑士的大剑劈倒在地,洁白的胸膛上出现一道碎裂开来的伤痕!也许……母亲的伟大、无私、无畏最终感动了远天的神明,奥斯卡被解除束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泥泞的地面上一跃而起,他的悲痛和哭嚎化成凝结了全部精神的拦腰一刀!
骑士被劈成两段,高大的黑马载着骑士地下肢钻入丛林,孤单的上肢倒在地上。拖出一团红灿灿的肠子。
奥斯卡奔了过去,他高高举起手上地弯刀,他一定会把这个夺走了自己所有一切的家伙朵成肉泥。但他在看清骑士地面孔之后又被吓了一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怎么又是你?”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倒在地上,他用双臂支撑着半截躯体缓缓爬行。他拖出一串肠子、血肉和惨白的脊柱沾着肮脏的泥土。他爬向浑身欲血的母亲,嘴里还哦啦哦啦地叫!
奥斯卡不能理解这件事,他就像一个旁观者,手足无措地打量自己的残躯,迄今为止……已经两次……
眨眼之间。奥斯卡醒了!从噩梦中惊醒!他地弯刀陡然出鞘,刀光带起灿烂的涟漪,室内的烛火和镜面中的光影像微风拂过一样轻轻摇了一摇。
帝国亲王将弯刀横在眼前,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躺在一张铺垫着无数珍贵皮草的巨床上,床头摆着两盏高大的黄金烛台,每架烛台上都镶嵌着十二面水晶折板,粗大的蜡烛燃着火光,将整间卧室映得金碧辉煌。
没错!就是金碧辉煌!厚厚的羊毛地毯异常松软,不规则的猪皮墙纸上陈列着名贵地油画。还有一副墨色寡淡的东方山水图。宽敞的屋宇只摆着几件精致地楠木家具,尤其是梳妆台,那是甚少留存于世的古罗曼样式。穿衣镜像银锭一样明亮。镜子下面的手工珠宝盒敞着盖子,灯火令内里的钻石首饰珍珠玛瑙呈现出绚丽多彩地光芒。奥斯卡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艰难地爬下床,他看到了自己在镜子中的样子。
这身庄重笔挺的将校服是他从见过的样式,金丝镶边。银线锁口,开敞的领口别着他的家徽和勋章,在一边袖子上,手肘以上,将校服描画着猛虎水仙的图腾。
“您醒了?”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奥斯卡惊惧地转向门口,一排石阶通向宫室的大门,不过亲王殿下这才留意到,这里算不上是什么宫室,因为屋顶还垂着造型奇特的钟乳石。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奥斯卡打量着逐级走下台阶的中年人,这个面带微笑的中年人穿着古老的贵族罩袍,留着讨人喜欢的小胡子。
中年人在距离亲王殿下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他用传统礼节向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恭身行礼。
“殿下!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欢迎您光临他的地窟!”
“不是魔宫?”奥斯卡皱着眉头,他紧了紧手上的弯刀。
“不殿下!我得佩服您的想象力,可您不是看到了吗?我是格莱恩阿尔普勒侯爵,这里也不是魔宫,而是我在丛林中的地窟,躲避尘世的地方!”
奥斯卡再一次四下打量,宫廷样式的流苏帷幔、黄金堆砌的厅堂陈设,还有那些油画雕塑、不经意地散落在地的珠宝首饰,这不像是某位侯爵的避世之所,倒像是传说里的海盗埋藏宝物的贼窝。
“你是格莱恩阿尔普勒……”话未说完的小亲王被突然传来的一声猫叫吓了一跳,一团柔软的物体落在他的肩膀上,他骇得寒毛倒竖,猛然挥起的弯刀差点斩断他自己的头颅。
“哦殿下!放松!放松!”阿尔普勒侯爵无奈地凑了上来,他把那只喜欢捣蛋的波西斯肥猫从亲王殿下的肩膀上抱了下来,然后用平和的眼光打量着脸色古怪神情紧张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殿下!您在丛林里游荡了一天一夜,似乎又吃坏了东西,我和仆人发现您的时候您就在发烧,所以……您最好把刀收起来,在床上多躺一会儿,您需要休息!”
“等等!”奥斯卡用弯刀的刀柄挠了挠头。“你说我在丛林里游荡了一天一夜?”
“是这样没错!”侯爵面带笑意,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奥斯卡打量着对方,中年人有好看的蓝眼睛和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假发,这位侯爵像典型的泰坦中部人一样留着鬓角,厚长地鬓角一直延伸到他那单薄的嘴唇。乍一看就像两条胡子。
“殿下!如果您觉得这里不安全,您可以带着刀,但您得听我的……至少躺到床上。那里比地面舒服得多!”
奥斯卡仍是一副不信任地样子,不过他还是回到巨大的兽皮床褥上。没有躺,只是拣了一个舒服地坐姿靠在边角里的波西斯长枕上。
“卡拉席瓦公爵大人曾在狱中与您通信!”奥斯卡突然这样说。
“是的没错!”中年人轻轻点头。“那时我还年轻,像所有希求上进的贵族青年一样,靠着一腔热血和虔诚的报国心出任公职,然后在工作之余用诗歌抒发情怀。并以此博得前国务大臣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地赏识。”
奥斯卡摇头,“我不是想知道这个!告诉我,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对你的《时间狩猎者》这本诗集的评语是什么?”
“您在考验我……”阿尔普勒侯爵笑了起来,面前这位亲王殿下的疑心病还不是一般的严重。“卡拉席瓦公爵大人在来信时提到……诗意猛健而胸襟潇洒……现在说起来我还是有些脸红!”
“你已经脸红了!”奥斯卡终于放松心怀,在多摩尔加的时候,作为导师的卡拉席瓦公爵大人给他讲评过那篇词深意澜的诗集,这至少说明面前这位稍显年轻的贵族绅士很有可能就是当代泰坦文学界最着名的大诗人。
“您睡了大半天,外面已经是凌晨,您要用些……”
还没等侯爵说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肚子已经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亲王殿下无辜地摆了摆手,大诗人立刻了解地点了点头。
阿尔普勒侯爵按响了梳妆台上的银铃,门口那边立刻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一群侍女拖举着巨大地餐盘鱼贯而入,餐盘上的瓜果菜蔬令人目不暇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逐一打量着这些目光大胆、眼角带笑的年轻女郎,她们穿着一式的纱裙,就连行走之间挥发而出地体香都是一个味道。
丰盛的饮食很快就摆满巨床前的长桌。闻着各种美食发出的香氛,再看着忙碌中曲线毕露的少女们,奥斯涅亲王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他有点惊异于自己的好运气,尤其是在被噩梦折磨半天之后。
“这里……真的是天堂一样的地方!”奥斯卡发出轻声赞叹,他的手指在眼前转了几转。
阿尔普勒侯爵心领神会,他颇为自得地打量着自己的地窟,地窟可以比拟世界上最富有的皇室,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在辞去公职之后一直都在打造这座地窟,可只是其中一个房间,还有几十个功能不同的房间呢!您有兴趣的话,在用完餐点之后可以随我参观一遍!”
“当然!”奥斯卡郑重点头,“哦啦……几十个房间!”年轻的亲王殿下又发出一声赞叹。
“是的!”侯爵呻吟了一声,“阿尔普勒家累世积聚的财富都在这里,黄金打造的人间天堂……世上最后一块净土!”
奥斯卡望了望那些埋头痴笑的少女,“她们呢?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一个人贩子,要不然……这些美丽的侍女可不是一日就能搜集到的!”
诗人呵呵直笑,他把一位侍女抱到怀里,一双手掌探入少女的胸脯,女孩子的面孔立刻红了起来,但她没有推拒侵犯自己的手掌,而是用满眼迷醉的目光望着喉结不断滚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
“是的!她们都是伟大的艺术品,就像永垂不朽的诗歌、永留于世的肖像、永不磨灭的雕塑!所以……搜集是不够的!您得懂得爱护她们、保养她们,最关键的一点,您得知道如何才能令她们快乐!”
奥斯卡点头,“这太深奥了!”
阿尔普勒侯爵又笑起来,他朝四周的少女拍了拍手。“获得快乐的方式有很种,你们要懂得选择和取舍!就像现在,一边是年轻、尊贵的帝国亲王、民族英雄,一边是躲在地窟里数钱的怪叔叔,你们可以选了!”
十几名少女交头接耳地议论一阵,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聚到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身边,只有三名女孩儿跪到侯爵的身前身后。
“哦……”阿尔普勒失望地摊开手。“您看看……即使是天堂里地天使也有尊卑贵贱之分!”
奥斯卡就自得地笑了起来,美丽的侍女已经爬上他的大床,十几条浑圆结实地大腿在他面前纠缠起来。无数双身按上了他的身体,有地在为他按摩。有的在为拣取餐盘中的食物。
奥斯卡吃到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又从一位少女的胸怀里饮了一口麝香鸡尾酒,最后他仰面朝向洞顶,用头枕住一位少女胸前地软肉。
“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一位……”
“一位帝王?”阿尔普勒侯爵大胆地说出他的猜测。
“没错!一位帝王!”奥斯卡收回视线的焦距,他望往神色如常的中年贵族。“难道不是吗?金碧辉煌的宫室、琳琅满目的美食。还有……”
亲王殿下边说边张开手臂,两名少女立刻知机地钻入他的怀抱,入鼻的体香令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神志一振,他在亲吻了左右两颗红唇之后才大声赞叹起来。
“还有只在天堂服务的天使!这一切都是帝王才有的待遇……这令我无比地满足!”
阿尔普勒连连点头,可最后他又摇了摇头。“您就最初地我!您知道洞外有什么吗?那是一片令你疯狂的丛林!那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是肮脏龌龊地世界,那里不适合生活,只适合埋骨!所以我把自己锁在地窟里,陪伴我的女孩儿,用金币堆砌我的宫殿。用不切实际的笔法勾勒以往地生命中出现过的梦!”
“我就是最初的你?”奥斯卡疑惑地望着侃侃而谈的大诗人。
“我是指精神状态!”阿尔普勒环顾左右,“这里的确能令人沉迷其中!您一定还记得,最初您拿着刀。用戒备的眼神打量这里的一切,可现在呢?”
奥斯卡望向身边,他的弯刀被好奇的女孩子传来传去;他又看看自己,军服的扣子不知何时被完全解开了。几双好看的手掌在按挤他的胸膛,而且……滋味还不错!
“你指什么呢?你一定意有所指……”
阿尔普勒侯爵摊开手,“我想说的是,当人生丧失目的性和宏观意义之后,剩下的只是无谓的享乐和对现实以及过往经历的恐惧。就像所有拥有雄心壮志的伟人一样,您单纯地渴望成功,渴望生存、渴望坚定地立足于世!而您做到了!但请注意,您是帝国亲王、近卫军元帅、安鲁家长、泰坦的民族英雄,可说到底,您未竟全功;您实实在在地生存于世,坚定对面对血与火的考验,用胸膛和刀剑承受苦痛,在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可说到底,您未有人生标识和为之奋斗、为之奉献终生的理想。您活在世上,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号令水仙骑士的符号、一个要求他人跟随您取得成功的符号,不过这个成功的意义并不明确,因为您不知为什么要获得成功!”
“这是……诗人的语言吗?”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尴尬地摸着鼻子,阿尔普勒侯爵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心理医生,他不想承认自己对侯爵的分析完全一知半解。
“每一个无论在什么领域取得了成功的人,都有某个时刻突然开始察觉到一个新世界的经历!”大诗人没有回答亲王殿下的疑问,他用手指围着金碧辉煌的洞窟转了一转。“‘成功欲望’是一切成就开始的地方。您做得很出色!可以说……您比历史上任何一位伟人做得都出色,曾经的少年犯变成了现在的奥斯涅亲王,您的成功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可您的,成功欲望,太晦暗了,太模糊了!甚至违犯了成功的法则,您只是用一系列的技术和方法改变了现实,而没有改变成功的原则!”
“什么是成功的原则?”
“成功的原则是一项真理!”阿尔普勒侯爵将豪华的梳妆台上抽取一本描画了神教符号的宗教经典文籍。“造物主的井泉中喷涌出的充满活力的智慧之水、永远不会干涸,它赋予拥有目标和计划的人向他人发号施令的权利,这个拥有目标和计划地人会创造快乐,会用光明神赋予的谋略和真知识。引领帝王做国位,引领君主定公平……”
“等等!”奥斯卡即时叫停,他已注意到那本宗教典籍。“这是神学旧书《国约》这一章里的描述……”
“是地!”诗人点了点头。“光明神以为的世间最大地成功——定约立国、称帝成君、以智慧和真知识福泽万民!”
“哦啦……这关我什么事?不是每个成功的人都可以定约立国、称帝成君!”
“不!作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最大的成功就是如此!您若不为这项功成设置目标、定立计划。去做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您就会被别人发号施令!因为您违犯了成功的原则。只有拥有目标和计划地人才能向他人发号施令,这是光明神赐予人世的最高权限!而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您要是想去做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您所定立的目标和计划就必须是定约立国、称帝成君,因为这是世间第一功成!若是退而求其次……泰坦亲王还是要被别人发号施令。您的潜意识中不愿见到这种场景,所以您在抗争,也许您不想承认,那么就请告诉我,您为什么要离开都林呢?我们会在这儿见面呢?”
奥斯卡四下打量着地窟内的场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金碧辉煌的宫室、萦绕左右的女人,一切的感知都在放大他地视听,但头脑接受到的信息太有限了,甚至贫乏到食不知味的地步。
“告诉我!地窟、女人、还有你!这一切都是幻觉!对不对?”年轻地泰坦亲王强自提起心神,他对成功那番谬论几乎是不屑于顾的。他只在乎自己的处境和眼下发生的一起。
“不!”阿尔普勒侯爵连连摇头。“您在这里地感觉是一位帝王,这个认知很诚实,也很准确!你在这里是帝王。可走出地窟就不是了!”
“那么好吧!”奥斯卡从交缠的女体中艰难脱身,“我现在就走!”
“别那么没耐心!”阿尔普勒侯爵指了指地窟的门洞,“这里地处森林最深处,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您的卫士还在森林边缘兜圈子,他们虽然急得发荒,可您是这里的帝王,您有选择!”
“选择?”奥斯卡更加迷惑。
“是的!选择!”阿尔普勒侯爵点了点头。“看看这里的一切,您已知道一位帝王可以拥有什么,不过……帝王有一项最特殊的权利您还没有行使过!”
“什么权利?”奥斯卡有点动心,不过他在心灵深处对自己说……
只是稍稍有点动心而已。
“房间里的女孩子!您可以选择她们中的一个或是多个陪侍在侧,夜还长着呢不是吗?”
奥斯卡哑然失笑,“这就是帝王最特殊的权利吗?”
阿尔普勒侯爵没有直面回答,他只是定定地望着泰坦亲王,“告诉我您的答案,哪几个?”
奥斯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指了指对面的大诗人,“若是要我选……我要你身边那三个!”
“为什么?”阿尔普勒微微笑了笑,“她们不是最漂亮的。”
奥斯卡坐回他的大床,他没发现床上的女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哦啦……我只是想知道!她们在刚刚进行选择或者是取舍的时候,为什么选了你,而没有选择我!”
侯爵轻轻鼓掌,“恭喜您陛下!我是第一个这样称呼您为陛下的人吧?恭喜您!您已经实行过帝王拥有的最特殊的那项权利了!”
“是什么?”奥斯卡皱起眉头。
阿尔普勒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子,女孩子们在为忠诚和无法改变的事实低声哭泣。“帝王拥有的最特殊的权利就是——剥夺一个思维个体甚至是群体的选择和取舍……是与光明神的意志类似的权责。”
奥斯卡没有继续深入探讨这件事的机会了,阿尔普勒侯爵已在躬身一礼之后退出地窟,三名泪流满面的少女已经轻解纱裙,向剥夺了自身选择和取舍的君主仪态万千地走了过去。就在炙热的胴体贴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的胸膛时,他艰难的从臀峰乳浪中探出头。
“阿尔普勒!阿尔普勒!你还没告诉我一位帝王会失去什么!”
阿尔普勒在掀起地窟地门帘时停了下来,他稍稍扭转头。“陛下……当您走出地窟的时候……您就知道了!”
缠绵!抵死缠绵!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改变了三名美丽女子的选择和取舍,他兴奋得发抖,并为这个认知赴汤蹈火!他变着法儿地玩弄身下的女体。或者说是折磨!他欣赏那动人地泪水,喜欢她们在大叫“不要”的同时激烈地求索逢迎。他尽情发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残忍和欲望,这令他开怀大笑,这令他忘乎所以!就在身心具疲的时候、就在他陷入意识深渊的最后一刹那,他被那个问题惊醒了!
“一个帝王……会失去什么?”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猛地睁开眼,他地弯刀再次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奏鸣!
“喂!喂!喂!”保尔惊叫着退开数步。“小家伙!你这是发什么神经!你想宰了我吗?”
奥斯卡猛一挺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是一处地窟没错!可奢华的帷幔没有了!铺满兽皮的巨床没有了!含泪逢迎的女子、金碧辉煌的宫室全都没有了!
泰坦亲王闯出地窟,天还亮着!洞外的骑士或坐或卧,他们一见到统帅就像机簧一样笔直地挺了起来。身后传来保尔的抱怨,“说好只是休息一会儿!你这家伙竟然自顾自地睡了两个小时……”
奥斯卡朝杀手之王瞪了一眼,他回身望着那处幽深的洞窟,他想问问自己,找到答案了吗?一个帝王会失去什么?
森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蹄声,穿戴将校服地卢卡斯迪亚巴克尔上校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利落地跳下战马。手上紧紧攥着一份文书。
“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令!着沿途地方司法部门拘禁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在特勤专案组抵达之后解往都林,对苏霍伊家族一系列腐败大案展开进一步的调查!”
心神不宁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接过他地妻子批示的命令文书。
他就知道阿莱尼斯不会甘心放过薇姿德林,只是觉得女人之间的确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殿下!咱们没地选择了!”迪亚巴克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四天前!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已经出面逮捕了苏霍伊公爵;三天前,第一炮兵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将军也开始接受军议庭的检查!您若是还想维护薇姿德林夫人……就得让她消失一阵子!”
奥斯卡冷冷地笑了一声。他将妻子的命令文书撕成碎片,当碎片从手掌滑落的时候,答案已经有了!一位帝王在剥夺一个思维个体甚至是群体的选择和取舍的同时,这个帝王就已经失去一切了!
“还有别的事吗?”奥斯卡状似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卢卡斯颇为遗憾地点了点头,“遵照您的吩咐,我去约会那位阿尔普勒侯爵,可管家却说,侯爵阁下在大前天就起程去往维耶罗那参加五省联合政府召开的贵族院例会了。“奥斯卡感到有些荒谬,他自顾自地跳上雷束尔,年轻的军情官就跟了上来。卢卡斯似乎对没有见到阿尔普勒侯爵这件事耿耿于怀,他一直念叨个没完。“阿尔普勒侯爵精通政务……他曾是帝国最年轻的省长事务秘书……地方上还传说……这位大诗人是神秘的灵媒使者……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是微笑,他在丛林中散步,周遭的一切还都是老样子,不过……他会与那位阿尔普勒侯爵见面的。
那么下一站……维耶罗那!距离成功还很遥远,而且……最大的成功是建立在不断的自我拷问和血腥杀伐之上的权利艺术,这种艺术是凝结了人类所有欲望的集合体,无关政治、人文精神等社会范畴。能够通晓这门艺术的人,还不是现在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因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还拥有很多,当他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即使他不是一位帝王,光明神也会让他是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