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机关算尽风波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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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清朗的脑袋就像是被谁塞进了一只蜜蜂,嗡嗡的振翅不停,搅得她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在最远最远的小小角落,好似有一些残缺的片段在一个一个地跳将出来,可还未待她看清,又遥遥地消失了踪影……

    察觉到尽忠的失神,宇文宁皱起了英挺的眉头,他不习惯于尽忠沉溺在他所不知道的世界里,而这个世界显然与自己隔了好几层的大山!

    “尽忠?”有人伸手拍上了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像是兜头一盆凉水,适才所有的不适统统烟消云散……她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

    眼前的人是朗日,那张眉目清朗的脸写着疑惑的询问还有对她反常表现的担忧。

    “呃……不,不……”意识到自己再次神游九州而不自觉,尽忠尴尬摆摆手,却依旧紧紧抓着小花朵的手,迟迟不肯松开,“我……我只是突然有点懵,今天太热了……呵呵,闷……闷,估计要下雨了……”

    宇文宁无谓笑笑,轻轻瞥她一眼,此刻略显傻气的她心中揣了什么他怎会不知,这个丫头其实聪敏得紧呢!

    抖开那柄出镜率极高的乌骨百折扇,宇文宁显得优雅而又从容,他慢条斯理地像是闲话家常,不紧不慢的语气中带着极端安抚人心的柔和:“小花朵儿,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家尽忠去哪呀?”

    “我……”

    “公子……”尽忠一声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再次聚焦到她的身上来……

    这次她却并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对着宇文宁喊了一声,“公子……”

    这一声带了出人意料的恳切,像是在竭力挽救什么,听着让人不禁升起几丝不忍与几丝疑惑。

    被唤的主角抬起笑眼直直地望向她,原本讨喜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竟显得有些肃穆,宇文宁早已猜到她想要说些什么,他也知道她肯定不会说出口,他只是在等,等一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救赎……

    果然停了半晌,她低下凝视着他多时的眼,如同叹息一般说道:“公子,夜深了,请早些回房歇息吧!”

    夜深了?回房歇息?

    宇文宁浅浅笑了一笑,眸色愈发深重,她的意思他明白,他何尝不希望夜深了就能回房歇息,但问题就在眼前,难道要当作没看见,然后一辈子逃避?从小他就明白这不可能,即便你费尽心思绕开它,它还是会千方百计找上你,只要有它存在一天,你就永远也别想安睡!

    宇文宁垂下细细密密的眼睫,他的发柔软地覆在额际,疏朗的声音带着几不可查的忧伤,“夜深了,尽忠你能睡得好么?我可一刻也睡不着。”

    像是听到了什么最不该听到的话,尽忠猛然抬起头来,望着此刻眼前这个如同一副画般安静的男子,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所有意思,或许是自己错了,这不仅仅是宇文宁的利益与政治吧,其实小花朵也需要真相,而不是别人粉饰出来的太平,逃避并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默默地松开握着小花朵手腕的手,对着已然呆掉的小花朵笑了一笑,算是种支持……

    “去吧,林修,公子他会帮你……”

    窗外初曦微展,淅沥的小雨果然降落在苏杭薄雾绵绵的上空,几只惊鸟鸣飞起在朦胧的滴水枝头,一身水洗天青长袍,宇文宁驻于窗前轻嗅着从不远处的园子里飘过来的栀子花香。

    距离那夜已有两日的光景,又是一个难以安眠的夜晚的过去……

    “公子……”清风推门走进,低声轻唤,一躬身一抬手皆是典范,“尽忠已经将林修娘亲的病情稳住……”

    微叹一气,随手合上向外打开的花窗,宇文宁慢慢转身过来,亮顺柔长的发却未束,任由着它搭在肩头,半掩去一张如画般细致的容颜,素来幽黑似深潭的双眸,在此刻却清澈如同秋水,里头淡淡流淌的是迷茫与叹然。

    清早的朦胧在他的周身泛起一片莹莹的光泽,整个人就如同一颗明珠、一方美玉,纯净透洁,难以想象这会是平日里犀利危险的宁郡王。

    禁不住的怪异,不解清风又多看一眼,可这一眼却再抓不住适才的那份柔和光华。

    宇文宁他又戴上了爱笑宁郡王的盈盈笑意,将自己冷冷的锋芒藏在棱角有致的轻勾薄唇之下,他开口问着清风:“联络上了没?”

    清风点点头,收回疑惑的视线,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

    “答复也已收到,一切还待会面之时再行确认。”

    “嗯”,宇文宁轻哼一声,表示知晓,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满意地踱步旋进内室,换起衣服,束起发。

    自从出了燕平这些日常的梳洗宇文宁是不喜假于人手的,清风甚是知晓这一点,只得守在外室,随候他的指令。

    『叩、叩、叩』门外响起几声礼貌的敲门声,一个和气嗓音恭敬道:“黄公子,您要的热水来了。”

    屋内的香炉依旧噗噗地冒着袅袅香气,眉眼周正的小二拎着一只尖嘴小铜壶笑盈盈地冲着开门的清风一个哈腰,便进了宇文宁的房间。

    “苏杭暗卫肖朝元拜见宁郡王。”放下手中的铜壶,原本还是笑容满面的店小二,一个转身就换了严肃的表情,单腿跪了下来。

    “肖暗卫不必如此多礼,请起来吧!”紫金玉冠,宝蓝锦袍,宇文宁带着笑意单手撩起隔绝内外室的帘子缓缓走了出来。

    “宁郡王……”肖朝元头垂得愈发的低,固执地不肯起身,因为他猜想后面将要禀报的事定会让宇文宁勃然大怒,所以此刻的他一言一行皆是如履薄冰。

    “郡王……昨日苏杭城中一共出现出现出卖试题者一十五人……”

    『咯嗒』,宇文宁神色微微一凛,举着茶碗的手停在当场,一十五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黑得可以渗出墨来的双眼不悦地眯起,看来他们是下了决心要将事情弄大了。

    “肖暗卫,金暗卫长何在?”

    “禀郡王,暗卫长已在地牢恭候。”听闻出淡淡言语里的冷意,肖朝元不敢再多言,答得异常简洁精练。

    跳跃的火光将两道人影扭曲拉长,深深镌刻进地牢斑驳的砖面,清风擎着一只火把,宇文宁缓缓走入地牢,潮湿阴暗的地牢,空气一如往昔地沉闷,低低地直沉在人的胸口,让进来的人无一不感觉喘不过起来。

    地牢内的呼号哭喊声此起彼伏,较之上次不知是糟糕上了几百倍,实在让人额角不由抽痛。

    “金暗卫长……”宇文宁对着正坐在审训位上的金算盘开口唤道。

    此时的金算盘已不是往日的那颗慈祥大金球,他的眉纠结着像是老树的根,难得看见一条直线,皆是盘根错节,着实另宇文宁大开眼界。

    金算盘听见有人唤他,抬首四顾,见到来人竟是宇文宁,他急忙走下位置下跪行礼,毕恭毕敬道:“拜见郡王。”

    宇文宁摆摆手,示意无需多礼,锐利的目光旋即在这不大的地牢内转上一圈,地牢里全挤满了众多面色悲戚、呼天抢地的人,拥挤不堪,臭不可闻。

    秀挺眉头微微一皱,看来金算盘是将一十五个人全抓来……这效率可是够快!

    “金暗卫长,这就是那些出卖试题的一十五人?”宇文宁抖开他的乌骨百折扇貌似问得随意。

    金算盘一抱拳,带着军人特有的肃杀,“禀郡王,正是这些人……而且这一十五人大体与原先胡二的情况无一二致,从他们口中也问不出个所以来,只说有一神秘的斗笠男子塞与试题,而据卑职调查比对,这些试题皆是相同的题目,就连笔迹也是一模一样……显然这些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

    话于此,金算盘停了一停,他知现在的情况正是宇文宁竭力想要避免的状况,而自己偏偏却似乎要犯了这个忌,如若在这样发展下去,那么事态很快就要严峻得极端不妙。

    半中间的断句,宇文宁墨色的眼眸幽光闪烁,他便猜到金算盘接下去要说的话,对此他并不意外,只轻轻一抬眼皮,算是示意金算盘继续。

    见主子如此沉静,金算盘稍稍放下焦燥的心,斟酌着句子继续说道,“郡王,虽然暗卫办事利落,可这一十五个人造成的影响早已扩散到了许多举子当中去了,况这一十五个人可能还不是全部,同时安排下去的暗卫也不断来报,出卖考题的人还在不停增加。如此下去,请恕属下妄测……不消三天……举子定会闹……而到那时如有人心怀不轨,借机作乱,会试岂不是要糟?”

    三天,还需要三天吗!宇文宁笑容冷冷,对于此种情况他不是没有想到,反而因为他的位置,他必须想得更多,前头的疑惑还没有个明确的答案,后头的阴谋又一个接一个紧赶上来,这算什么?阴谋连环套?皇家生活的业余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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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周末,我又在干家务……一周一循环,无一例外,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