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还未等到自己动手,那只驴却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斜靠在软榻之上的宇文宁无比安逸地勾了勾线条分明的薄唇,是只狡猾的狐狸还是只是只伪装后的小白兔?
那夜,宁王府内早已是灯火全熄,万籁俱寂,只偶尔有几只不睡觉的夜鸟立在高树之上发出“咕啊咕”的叫声。
月黑风高,适合潜逃。
只见得一个小小身影从荷香园窜出,眼尖的可以认出那就是小丫头。
只见她小心避开一队巡夜的侍卫,没命地往西面那间荒废的院落哪儿跑。
那里的围墙有一块小小缺口至今没有补上,虽然那缺口小得只能通过个孩子,但丫头身量很小,挤挤还是能过的。
西面的那间荒废院落,丫头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有次厨娘大妈心情不错,打开了的话匣子再也关不上了,就把宁郡王为何对匈奴总是这般强硬的原因和关于这间荒废院落的故事细细说与丫头。
据说这间荒废的院落原本有个很美丽的名字秋水苑,在很多年前是住着宁郡王的一个远方表妹,那时候的宁郡王没有封爵还只是三皇子,当时的三皇子与他的表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是你哝我哝、郎情妾意,两人年纪虽小却也是非君不娶非君不嫁,一切好似只待二人长大便水到渠成。
可怎奈有日匈奴王子来访,竟看上了表妹貌美,要求和亲,三皇子虽苦苦哀求但最终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一道圣旨打散鸳鸯,深爱三皇子的表妹心中悲愤跳井而亡,三皇子虽说心如刀绞可为了顾忌两国关系,只得说是表妹失足落井,恨恨吞下这口血。
可怜红颜多薄命啊!
说与此大妈总是摇头叹息,一双眼睛里包含了许多情绪,有大慈大悲悲天悯人的大爱,更有对旧社会禁锢妇女追求自由爱情的控诉。
望着已化身革命斗士的大妈,丫头内心疑惑无处化解:“表妹都跳井死了,宁郡王怎么还兴高采烈地娶了郡王妃,而且还娶了三个?”
问完这个大妈忿恨满腔地瞪了丫头一眼,并不理会她的问题只幽幽补充道:“因为表妹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跳的井,而且她满心悲愤无可化解,她的鬼魂更是久久无法得到安息,所以每当在没有月亮的夜里表妹那白色的身影总会从那口井中升起”说着大妈好似被鬼魂附体一般,只慢慢转过头来,慢慢转过眼珠来呆呆盯住听得无比投入的丫头无比认真地告诫,“丫头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千万不要靠近那个园子和那口井。”
一句话吓得丫头头也不回地跑掉,再也不敢听有关这个园子和这表妹的故事。
可终耐不住好奇心,在一个晴朗的白天踏入这个传说中被禁止的园子,虽然很快被一只乌鸦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夺门而逃但她还是看清了那口早已破破烂烂的井和井旁那缺了一个小口的墙。
连丫头自己都弄不明白究竟是自己的运气好还是郡王府的守卫实在太菜,本以为出逃路上会惊险不断,甚至会失足被擒,而她对于这一切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却没料到这一路上虽说有些困难但都有惊无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逃逸计划的执行顺利得让人直想高喊完美。
难道是老爹优良的遗传基因终于发挥作用了?
夜幕中的秋水苑更显鬼影幢幢,明明已是无人住的园子,可园门上却还挂着两盏忽明忽暗的褪色灯笼,一阵夜风吹来,灯笼摇曳,烛火闪烁。
丫头站在园外,吞了吞口水,毅然决然地推开那略有些残破的大门。
“咕嘎”沉重的门开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愈发显得恐怖,园内除了黑黢还是黑黢,丫头擦亮火折燃起手中早已备好的灯笼小心翼翼地踏进这无人的荒园。
独身一人沙沙的脚步声在静谧四周回响,逗引着丫头胡思乱想,只拎着一盏豆大的烛火在风中游走,不知道会不会吸引来什么东西,你有病啊,这时候还自己吓自己,丫头狠狠骂着自己,可身上的汗毛又好似真的感触到了什么,根根竖起,可她却只能目不斜视朝前看,死死忍住心底的那股冲动,不让自己左右看,更不敢回头。
因为厨娘大妈说过,人的身上有火,鬼就不能靠近,左看一下左肩上的火就熄了,右看一下右肩的火就也熄了,要是转头回看了那全身的火就全熄了,这么想着身体好似被浇了一通冷水,从头到脚开始发寒,脑袋里也犹如只剩一根弦,一根弯到尽头的弦,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这根弦过了界点。
那道缺口还在那里,这让丫头着实松了口气,可转眼她又看见横在缺口前的那口充满冤屈的井,今夜,没有月亮。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丫头打了个冷颤,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被风一吹才感到透彻心扉的凉。
世上本没有鬼,只是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鬼,丫头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可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在自我安慰,妄图自我催眠。
让身子尽量远离那口井,快步朝前,缺口就在眼前。
哇,怎么比印象中的小了这么多,过不过得去,丫头疑惑,暗自比较了下,觉得还是很有难度的,而且自己又不会缩骨功。
就在丫头苦恼之际,“咯喳,咯喳,咯喳”的声音由远极近而来,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响亮,回荡在寂静荒园里显得尤为渗人,听得丫头根根头发都支棱起来,全身血液开始倒行,她不顾一切地朝那个缺口撞去,恨不得自己能脱了身上的皮肤与肌肉,只剩一副骨架,那样自己也不至于被卡在这里挤不过去,心越来越慌,可咯喳声却越来越近,好似已到了自己身边,恐惧感一下子笼罩住她的全身,可她根本不敢回看,只是拼命往外挤去声嘶力竭语无伦次地尖声高喊:美人表妹啊,我只是个可怜的小丫头,你不要来找我啊,我和你一样都是可怜人,我虽然不听话,可是我没害过人啊,美人表妹你要是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话,你就去找你表哥吧,他在凌波殿,路你应该很熟悉了,就不用我带路了。
说来也奇,就在丫头哇啦哇啦大喊大叫一通之后,咯喳声竟不见了,似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难道是美人表妹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去找宇文宁去了?
小丫头卡在墙里呼呼喘气,豆大的汗布满了她的额头,她不敢再发一点声音,细细地听着周遭的一切,终于是什么也没有了,就在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来这里了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象鹰爪一般牢牢握住了她的左臂。
“啊……”丫头惨叫一声,晕了过去,脑袋里的那根弦终是断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丫头终于醒了。
这一觉睡得舒坦,这是丫头醒来的第一个感觉。
自打让宇文兄弟那俩蛇蝎美男知道自己识毒之后,头顶上总像是悬了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剑,成天提心吊胆,前几夜根本睡不踏实,只要闭上眼睛就是他们在冷笑,宇文宁笑也就罢了,宇文湛竟然也笑,从来不笑的人笑起来最可怕了,就像是从来不怒的人怒了,从来不随便的人随便起来不是人了。
每天夜里都被吓醒,从小到大所做的恶梦都没这几天来得多,成天顶着黑眼圈,日日都是睡眠不足,只见得宇文宁的脸色越来越好,自己却越来越苍白,感情这几个月幸福生活所养出来的脸颊小红晕全到他那去了。
腰有些酸,这是丫头醒来的第二个感觉。
挣扎着坐了起来,伸了个大大懒腰,感觉无比良好的酥麻传遍整根脊椎,觉得很满意,这才环顾四周,三面都是墙,一面是木栏,只有一线阳光从窄窄的小窗内斜斜地射进来……
这里是牢房,一个算是天字号的牢房,自己是在稻草堆里窝了一夜,稻草果然很足,狠狠从嘴里吐出一根稻草,丫头已是完全明白过来昨夜是被耍了,果然这个世上本没有鬼,只是装神弄鬼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鬼,这是丫头醒来的第三个感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