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一片宽广大湖倒映阳光,呈现一湖碎金,湖中一叶无人扁舟系在岸边杨柳树上随风飘飘荡荡。
湖中立着数座大宅,雕廊画栋,亭台楼阁无一不全,一座形状优美的九曲拱桥连着湖内大宅。
湖的四周环种满了形态妖娆的垂杨柳,此时这是垂柳最为繁盛的时节,柳枝绦绦,顺风而舞,远远望去嫩绿迷离映着湖水更显如烟袅袅,犹如人间仙境。
可此刻的户部尚书萧暄文却是再无心欣赏此间美景,匆匆走进这个园子,看也不看四周,一心只恨不得肋下生双翅瞬间飞进那湖中豪宅之内。
户部尚书萧暄文,无人不晓的南月神童,三岁识字,四岁吟诗,五岁作赋,六岁已是琴棋皆通,十二岁中秀才,十四岁中举人,十七岁中状元,二十岁已是官拜户部尚书,正三品。他是个极重形象的人,平日里头发一丝不苟,衣衫更是不容许有半点折痕,苛刻得连不苟言笑的四皇子宇文湛也曾禁不住嘲笑萧暄文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可此刻的萧暄文却是半点也见不出平日里齐整的模样,由于长时间的疾走,发髻松了,衣衫也任由其凌乱着,他只脚步不停急急走过九曲拱桥旋身转进凌波殿内。
凌波殿,位于祈然园的正中,透过殿中一扇大大的刻工繁复的雕花落地窗就能将园外所有美景尽收眼底。——这是祈然园中最佳的赏景之处。
刚踏进凌波殿,就见得一大片毛色晶莹洁白的羊毛地毯铺就在暖木地板之上,紫檀木桌上的金色雕花兽香炉正袅袅升起一阵芬馥的紫苏香。
宁郡王宇文宁坐在首座面色紧绷,眉头紧皱。
回想日前太子洗尘宴,突感胸口大痛,暗自运气,发现怕是已中了毒,自己竟然在太子府中中毒,此间大有蹊跷。
人人皆知太子与自己不合,可尽管不合,那也是在私下,在台面上太子一向做得滴水不漏,此次怎么这么反常,在自家宴上就敢下毒,不怕他自己成为最大的嫌疑犯?想去太子还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或者说太子羽翼已丰,已是这样迫不及待要除去自己?可以朝中局势来看,也不对,太子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大;难道有人要栽赃陷害太子?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想不出个缘由只得故意称醉酒让四弟送回府中,谁知回到府中暗自寻找名医求治却未果,其中虽是有人识出此毒可能解此毒的却是一个也没有,一拖再拖,至此称病不出也快一月有余,也不知道还能拖得多久?
宇文宁苦恼想着,兀自涩笑,不想却牵动胸口引来一阵痛。
有名的冷面修罗四皇子宇文湛立在不远一旁,冷声极其不耐地挥退一干丫鬟小厮:“本郡王与三哥有要事相商,尔等非经传唤不得入内,违者,杀!”
冷面郡王是出了名的面冷心更狠,只肖这么一句话屋内的所有闲杂人等早已跑得一干二净,一个不剩。
“你……”宁郡王看着自家兄弟,极度无语,习惯让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无奈胸口猛地一紧,一股气血难平,要说的话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只能捂着胸口痛苦无比。
宇文湛、萧暄文见宇文宁如此状况不由脸色大变,二人立刻冲上前去扶住宇文宁。
“三哥。”
“宁哥。”
此刻的宇文宁虽是知道二人担心自己,很想说点什么打趣的事情缓缓气氛,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痛得只剩进的气没了出的气。
就在二人万分心焦之时,“咣铛”一声,有一人竟一脚踢开了凌波殿的大门。
果真有嫌命太长,迫不及待来自杀的?四皇子宇文湛狭长凤眼眯了眯杀意顿起。
丫头抱着“醍醐楼”的醉香乳鸽正气凛然地出现在大门之外。
两扇门的余响还在,可待笑得一脸灿烂的丫头看清屋内情形却是再也笑不出来。
凌波殿的气氛诡异得碜人,似乎气场还极其不对盘。
说实话现在她很希望自己刚才没踢出那冲动的一脚或是自己神经能大条到足够忽略眼前这二个似乎要把自己瞪死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其实都长得不错,出色的五官,挺拔的身材。
身着黑色束袖箭衣的男子面色极冷也极狠,虽是长得剑眉星目,但见过一次就不想再见了,他好像是要灭了自己,缩了缩脑袋,丫头没出息地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另一个男子白袍飘逸,俊秀斯文,看着要比那个冷面男要好相处许多,似乎对自己的生命也不具有威胁,可现在他瞪着自己也是一脸怒容,心头哀嚎,地上为什么没有一条缝可以让自己遁逃啊。
紧张气氛一触即发,此刻似乎连空气都被冻洁,呼吸开始加剧的丫头感觉有汗从额头滑落,想忽略这两道强大的视线似乎真的是不那么容易,无奈之下她只得讪笑几声:“二位大哥,你们忙,你们忙,小的什么也没看见。”边说着边缩回脚,慢慢往门后退去。
还未待合上门,听得一个虚弱黯哑的声音响起:“四弟,且慢。”
眨眼间丫头似乎看见有黑影一闪,一道寒气逼上了自己的咽喉。
“啪”地一响,乳鸽掉在地上。
随即窒息伴随着刺痛由脖子向大脑蔓延,可还没待明白发生了什么,那股寒气又随那虚弱声音的消失而离去,那致命的压迫感也退到一边。
TMMD,那个恶毒的冰块想掐死我。丫头瘫软在地捂着咽喉不住咳嗽。
“这位姑娘你还好吧?”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听着丫头就明了这声音的主人怕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由追着声音抬起眼来,这才发现这在房内的第三个人。
这第三个人就在这两人的身后,五官较之前面二位要秀美许多,斜挑入鬓的长眉,挺直修长的鼻子,只是这眼神晦暗,唇色苍白,一看就是还剩半条命的主。
就在丫头歪头打量之时,宇文宁胸口再次收紧,一阵突然起来的心绞痛让他连呼吸都异常困难,只觉得心头好似有一根弦即将崩断,胸中血气是如何也压制不住,好容易“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大滩鲜红的血来,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一时间紫苏的点点香气卷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两种气息混杂一团,诡秘得让人心惊,尽管气味是如此的细小丫头也并没有忽略掉那一阵若有若无的杏花香在这两种气味的掩盖之下也悄悄地沁入这间屋子。
不好,丫头心头大惊。
不知从何处借来的力量,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卷起紫檀桌上的雕花香炉,冲了出去一把将其丢进屋外湖里,又一阵风似旋了进来,无视自己原先恐惧不已的黑衣男子,抓过宇文宁的左手就搭了上去。
宇文湛、萧暄文见状要去阻止,可宇文宁却示意挥退了他们。
“中毒了,三月醉。”丫头无比肯定地说。
“你识得此毒?”萧暄文颇为惊疑,宇文湛同样也是疑惑满面。
“可解得?”宇文宁虽然虚弱但依旧是三人中最能抓住重点的人。
“嗯。”丫头眼眸晶晶,把握十足。
见得丫头一下便识出此毒,三人知道丫头还是有两下子,便也不再说话让丫头去自由发挥。
小丫头也不带客气,挥舞着小爪子指指点点,先是沉吟片刻,写出一张方子,随手递给宇文湛,命令语气十足:“抓药。”一点不见适才的抖抖缩缩。
还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冷面修罗说过话,顿时宇文湛冷脸又寒了几分,一双本就狠戾的双眼更是布满杀气。
“你瞪我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抓药,你想你哥早死早投胎啊。”
虽然宇文湛的眼神足以杀死丫头好几次,但宇文宁的命还靠着她救,他只得忍下这口气,恨恨接过药方,出门抓药。
看到平日里一张寒脸无往不利的宇文湛吃了瘪,在一旁原本颓散的宇文宁与萧暄文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扫前日的阴霾。
五日之后,宇文宁身体中的三月醉终于清除干净,胸口也不再猛然疼痛,脸色也逐渐红润好看起来,只是体力依旧不支,还只能在床上躺着修养,但这已无妨,可以开始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