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空五义除白玉堂外齐聚。
适才有家仆通报说是开封府展昭求见。在等家仆去请人的空当儿,四义趁机开了此小小的会议。
“大哥,五弟昨天才从开封府回来,展昭今日便来造访,你说,五弟是不是做了什么招惹到人家,惹人家追来的?”翻江鼠蒋平摇着羽扇猜测,看似不甚起眼的长相,却有着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只要一对上这双眼睛,任是谁也绝对会推翻见他第一眼时由外貌所产生的第一印象。
相比于蒋平的深藏不露,穿山鼠徐庆便是个十足的二楞子,此时闻听蒋平之言,便把牛眼一瞪,扯开大嗓门嚷嚷:“怎么着?就算五弟做了什么又怎么样?他展小猫还敢追到咱家门口来找碴?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彻地鼠韩彰一向是个喜欢起哄的主儿,闻言上窜下跳跟着闹腾,“就是就是!就凭他那个什么‘御猫’的封号,我们没去找他麻烦就算不错了,他还敢自己送上门来?哼!”
“先别冲动,且看他来意,再作打算。”钻天鼠卢方安抚两个二愣子弟弟的暴脾气,“不管怎么说,那展昭在江湖上素有好评,如今虽然入了场,保的也是有‘青天’之名的包大人。此人断不会是无事生非之人。陷空岛与展昭素无瓜葛,此次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正说着,只听外面一声通报——“展大人到!”
四人下意识抬头朝厅门口望去,只见一人在话音甫落时走进厅门。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盘儿生得极为俊秀,剑眉斜挑,清亮的眼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泉,幽深却又干净,挺直的鼻下,菱般精致的唇微微带了三分习惯的淡笑。少年一身素青长袍,简单的剪裁式样却恰到好处的衬出他宽肩细腰的好身材,往那一站,整个人就如同一株翠生生的修竹,优雅、清新、饱含着无尽的张力。
一时之间,卢方四人竟只是看着那少年,忘了行礼让座。看惯了自家五弟的张扬俊,没想到同样不分轩轾的俊,却还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若说白玉堂是六月的骄阳,不敢让人直视,眼前这少年便是三的暖阳,温和而不灼热,耀眼却不刺眼。
四义在打量着展昭,展昭也在打量着四义,把四人挨个儿看了个遍,并未见着白玉堂,便向着四人抱拳一礼,“在下开封府展昭,见过四位岛主。”
展昭出声,四人这才回了神,卢方忙起身让座,“久闻展大人大名却一直无缘相见,如今一见,果然少年英雄,展大人请坐。”且不说这少年来意为何,见了面,便再难以对他生出恶感,这少年一身的气息太过纯净,不带丝毫恶意,这让卢方或多或少提吊着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
一番客气寒暄,互通姓名,双方俱已落座,韩彰沉不住气,不待展昭说话,便已开门见山,“展大人,不知你今日来陷空岛,有何要事?”说完他自己倒在心里暗叫:这样说话真他奶奶的别扭!
“这……”一时,展昭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白耗子闯的最初原因,说出来也挺丢人的。
展昭的犹豫,让四义的心沉了一下。怎么?很严重吗?怎么展昭竟有些苦笑的样子?四人对看一眼,还是由八面玲珑的蒋平开口了:“展大人,何事如此为难?”
为难?还真是挺为难的。展昭忍住抬手按揉眉心的冲动,尽量挑重点说明:“其实,展某冒昧来访,是想见白五侠一面。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而白五侠与在下怄气,从皇宫中‘借’走三宝,展某此次来,便是想与白五侠解决此事。”
四义的脸由白转黑。果然!老五闯了,还跑到皇宫里去闹?这家伙可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尽管四义都在心里叫苦,但是,此时事关他们五弟的安危问题,虽然他们也很想把自家五弟拎过来教训一番,可,外人么……想动他们五弟,还得先过他们这一关!
徐庆看展昭的目光充满戒备,“展大人想如何?”不止他,其余三人也在一瞬间绷紧了精神,等着展昭发话。
展昭何等聪明?只看他们面便已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微拧了拧眉,强提精神开口:“诸位请放心,展某此次来,只是想讨回三宝,并请白五侠随展某到开封走一遭,展某保证,白五侠决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说得好听!五弟跟你去开封谁知道你们又会耍什么招!”韩彰本就不是个有耐的人,此刻更显暴躁,扯了大嗓门不服气地叫,“你们当的没一个好东西,谁会信你的话!”
展昭眼一暗,微觉苦涩,“”这个字他始终还是不习惯,而由这个字所引出的误会也是他最不愿面对最令他无奈的。若以往,他只会掉头便走,不做任何解释,任由人家误会。但此刻,他必须得解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
“我信!”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少年笑得邪气,眼睛从韩彰身上一扫而过,直接盯住展昭,剑眉一挑,一个戏谑的眼神儿飞过来,嘴角笑意更邪,“不过——白爷我却不高兴同你到开封府。”
“五弟!”卢方跳了起来,就想把这个惹了犹不自知的弟弟拎到院子里去教训。刚向前两步,看到展昭又觉不妥,要教训他也要等到没人的时候,于是停下步子。
“白……兄。”展昭冲口想叫“白老鼠”,及时刹住口。在人家兄长面前叫人家“白老鼠”?本来人家都已经很戒备他了,这名号一叫,他岂不是又在为自己找麻烦了?
白玉堂也不进去,就那么站没站相地倚在门框上,话是对着自己哥哥在说,眼睛却一刻未曾离开展昭脸上——“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我与这猫之间的事情不必你们操心,我自己解决。”
“白兄,展某只是想请白兄归还三宝并到宫中向皇上赔罪,还请白兄莫要再胡闹。”展昭狠瞪白玉堂一眼,口中却仍是有礼得很。
“赔罪?赔他的大头鬼!”白玉堂不屑冷哼。
“白兄……”展昭皱眉,这死耗子果然不听话!
白玉堂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又笑起来,对展昭道:“猫儿,想拿回三宝,有胆就跟白爷爷来。”
他话一说完,掉头就走。
展昭一愣,连忙向卢方等人一抱拳,“展某告辞。”拔腿便追。
“五弟……”卢方着急,不明白白玉堂想干什么,也想跟过去。
“回来!”唐秀秀从后堂转了出来,嘴角噙了抹笑意唤住他,“你担什么心啊?放心,老五跟那只小猫从小就认识,不会有事的。”前天她刚跟干娘飞鸽传书问明白把老五跟那只小猫小时候的事情打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一点也不为自家老五担心。
她明白,其余四人可就糊涂了——“五弟跟展昭从小就认识?我们怎么不知道?”
且不管四义是如何的犯迷糊。只说展昭一路施展轻功直追前头的白玉堂,他光顾着追白玉堂倒是忘了看路,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进了一座聚义厅很远的建筑,也没注意那建筑的大门匾额上狂草题着“雪影居”三个斗大的描金大字。
前面白玉堂推门进了一间屋子,展照想也不想就跟了进去。眼前一,白影飘飞,展昭下意识往旁一闪。
“笨猫!还敢躲!”白玉堂一把揪住他将人按在墙上朝他喷火,“你知不知道白爷爷为什么烧了姓赵的御书房还他三宝?你竟然还敢叫白爷爷去跟他赔罪!傻瓜猫!你脑袋被门挤了!”
展昭被吼呆了,明明生气的该是自己才对吧?白老鼠他发的哪门子的火儿?难不成他又是放火又是盗他还有理了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紧绷着脸的白玉堂,展昭觉得自己很无辜,“你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而且,你私闯皇宫毁坏奏折、盗走三宝,不管因为什么你也不能闯这么大的啊!”
“你!”白玉堂气得瞪他,“你个白痴猫!”
被他又是“笨猫”又是“笨蛋猫”又是“白痴猫”连骂三次,展昭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动怒了,“白老鼠!你有原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切!能说他不早说了!白玉堂干生气却开不了口,越是不能说看到展昭一脸的毫不知情他就越生气,一把将手中的人扔了出去,“笨猫!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没料到白玉堂会突然发飙,被抛出去的展昭在最初的愤怒过后,半空中折腰转身,稳稳落地,张口便骂:“白老鼠你发的哪门子疯啊!”
脚下突然一空,身子猛地下沉,展昭皱眉暗道不妙,才待提气纵身,一股强劲气流迎头击来,伴随着老鼠的低喝——“下去!”
分了神去化解那道气流,才提起的真气一泄,人便无可避免的直直掉入脚下那个突然出现的三尺见方的大洞里。
展昭一惊,忙稳住身子,稳稳落入洞底。
那洞极深,四周墙壁偏又滑不留手,根本没有可借力之处,想要出去,便得一跃而至洞口,而那,需要多好的轻功?……展昭气闷的仰头望着洞口盘算自己能否一跃而上?
白玉堂的脸出现在洞口,带着张扬的怒气,“死猫你就在下面好好反省吧你!哼!”
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展昭,按下机关,封住洞口,接着便是离去的脚步声。
“白老鼠!”展昭急叫了声,却没再听见白玉堂的回应。
洞口已被封死,洞内自然是一片漆黑。
被关在洞里的展昭直委屈。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啊?那白老鼠闯了,为了保那白老鼠的命自己向皇上低头求情还不知道让皇上多记恨呢!上次皇上求自己带他出宫,他可是铁了心以皇宫的规矩为理由严词拒绝,现在明知白老鼠罪不可恕他还是跟皇上争取,肯定让皇上十分不爽。辛苦赶路到陷空岛,到现在,今天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他为的是谁呀?白老鼠竟然还这么对他!可恶!
恨恨地踢了脚墙壁泄愤,展昭越想越觉得自己冤枉。白老鼠连个理由都不给他就把他丢下陷阱,这家伙真是混蛋到家了!早知道这死老鼠会这样,他干嘛要管他的死活?没得让自己受他的闲气!
头好痛!气死了!
展昭桉着额角靠墙坐了下来。
可恶的白耗子,早晚跟他算清这笔帐!
不过话说回来,白老鼠为什么那么生气啊?还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明明生气的人该是自己才对吧?
展昭咬着唇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不想了,白老鼠一向不按牌理出牌,谁知道他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疯?不管他,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出去再说。
至于出去了之后嘛……
闪闪发亮的猫儿眼眯了起来,带着点危险的彩。哼哼!他可以不追究那白耗子把他扔进洞里。但是,等他出去了,那白老鼠若还是不能给他一个好理由,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臭老鼠,你给我等着!
展昭抬头看着被封死的洞口,开始认真动脑筋想该如何出去。
就在他努力思考的当儿,一个不雅的声音自展小猫的猫肚子里发出——“咕咕”。
嘴角的弧一下子拉平,展昭俊秀的脸庞一下子垮了下来——为了赶路,今天他还没吃饭啊!
看样子人家都已经吃过午饭了,就算要等那死老鼠良心发现给他送饭来,也要等晚上了。
意识到这点,剑眉锁得更紧。死耗子,你最好想个好理由让我消气,不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