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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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势突变,靠近峡谷边缘的南越兵士皆被屠戮待尽。

    刘成江慌乱之后,终于定下神,忙命盾阵阻挡下一波的箭雨,同时试图找出守卫薄弱的地方突围。

    我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立即将箭镞改为火箭,专门瞄准他们想突围的方向射去。如今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峡谷中又多是野草,这么一来峡谷中八成会起火。

    果不其然,火苗沿着草木直攀而上,刘成江已顾不得突围,忙命人避开,再灭火。

    只是南越军士着实彪悍,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不少的兵士突围而出,几次有惊无险差点真给他杀出一条血路来。

    虽然此时我们占尽了地利,但是这场仗也仍是一场硬仗。

    随着刘成江的兵士扑灭火势之后,南越军容很快肃整,结成小队,纵使再射火箭,也能迅速反应,不至慌乱。

    此时的情形已不再是只凭些小聪明就能结束的了的了。

    我一身血衣立于坡顶,手持鼓锤一声接着一声的撞击着鼓膜,身后旌旗蔽空,连成一片。不停有箭镞射来,然而未近我身就已被挡下。

    鼓声不断鼓舞着天朝兵士的士气,谷边分兵各方的天朝兵士终于真正下了战场,这场围剿也终走上了短兵相接。

    两军一触,实力立见。天朝兵士虽不能说溃不成军,但整体军力不如却是不争的事实。尤其刘成江的指挥,他虽说谋略不成,但在实打实的战斗中却是指挥得当,英猛如虎,间或怒吼一声,极具鼓舞力。

    眼看好不容易凝起的士气又见衰弱,无数的兵士在呻吟中流淌着鲜血倒下,我不由擂鼓声更起,脑海中搜索着此刻能用的办法。

    士气,士气……

    “操吴革兮被……”我不觉默念出声,脑中灵光一闪。

    鼓锤声渐弱,我运足了内力,朗声道:“操锐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失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远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一曲颂罢,整个战场上都回荡着“魂魄毅兮为鬼雄”的声音,气势空前浩大,全军都沉浸在这悲状的祭歌中。辞中的坚毅刚强似乎都已破出了字里行间。

    这是屈原《九歌》中的《国殇》,也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篇。

    九歌中歌颂的大多是天神、地祇,惟独《国殇》一篇所祭的是人鬼,也就是为国牺牲的将士。整首辞中没有半点颓丧情绪,在战场上那种视死如归的气概最能调动将士们的战意。更何况这首辞意简明,哪怕听不懂,只凭那激昂的气势和冷冽的字眼,就足已叫人热血沸腾。

    果真,天朝军队的气势瞬间占了上风,在鏖战中爆发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意念。

    我放下鼓锤,举着马刀,策马趁着高昂的士气带着几千骑兵杀向战场中。血衣翻飞,和着飞溅的血沫和横飞的肢节,仿佛嗜血修罗,几进几出,杀得暗无天日。

    刘成江见队伍被我冲得越来越乱,忽得举起两杆军旗大力挥舞,做出数个动作。南越军士像是受到了指挥一般,又迅速结成阵形,反将下来的天朝兵士围住。

    我心头一凛,不论我现在在不在高处,这旗语我确实是不懂的,那……

    我还没思考完,就见峡谷口的李平已夺来两杆军旗,同样舞了起来。比起陷在谷中的刘成江,李平挥起的旗帜显然效果更好,很快包围的局面又一转,包围圈被冲出缺口,南越的兵士也是所料未及。

    刘成江的军旗不停,李平那边自是迅疾应对。

    我放下心来望向李平,他的面上是一种几乎灼眼的光芒,眼神狂热的望向战场,一眨不眨。

    我暗叹,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吧。

    旷日持久的战斗一点点消磨着两军的战力,我可以肯定南越主营是定然不会找到这里的,而我们的主营中也有几位稳重的将领坐镇,暂时不需我操心,我也就安心打这场仗了。

    无论刘成江的军队有多善战,这一仗我终究还是占了太多的优势。

    历时两天一夜,这一仗终以天朝军胜告终。我们几乎绞灭刘成江手下全兵,幸存不足百人,虽然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可总体来看却是值得的。

    唯一一点遗憾就是最后关头刘成江的十几个近卫用了自杀式的掩饰方式,竟趁着我们松懈的关头逃了出去。当然,这未必就是坏事。

    因为据探子报,刘成江回南越主营后与主将汪霖起了争执,他本是想再借数万兵士讨回失利,不想被汪霖痛斥,气极之下竟想带着自己亲近的部下私自出兵,所幸被太子殷念拦下,但军中氛围一日差过一日,底下私斗不断。

    话说回来,自这一仗后我一身红衣战袍的形象也渐入人心,不少将领已由排斥转为爱戴。那首《国殇》的辞更是在军中广为流传,就连南越军中也一时生起效仿的风气,最后还是汪霖一声令下命南越军中不许提任何与我有关的话题,违者军法处置,才止住了表面上的流言。

    赢了仗,照理说我该开心才是,可我却是更加茫然。走一步是一步,我已不知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做。

    自上次我撵走宁景,他来的次数越益的少,但也越益执着。总是默默的来看我,又默默的离开,仿佛生怕我会怪罪他。其实是他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再拖累人了。

    最近战务繁忙,我却整夜整夜的失眠,白凉的脸、环御的脸、慕容沉熙的脸,一张张搅得我不得安睡,却还得强迫自己睡,不然就根本没有精力处理第二天的军务。所幸还有个李平帮我的忙,我真的很感谢慕容秋把他派来给我,这个人远比我适合为将。

    此战之后,两军中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南越彻底是坐不住了,就算是那个太子殷寻也逐渐压不住激愤的军情了。

    之后又是十几场大大小小的战役,虽然仍旧赢得不多,但是南越军却是想再前进一分都难。粮草被袭击是常有的事,夜晚纵火也不少见,埋伏、围攻更是屡见不鲜。

    毕竟谁都明白这样的消耗战不是谁都打得起的,每过一天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的钱粮,更何况南越还是长线在他国作战。

    而且马上就是盛夏了天气,越来越热,一不小心就可能中暑染病,等不热的时候就该是秋收了,也因此这场仗必然要尽快结束,不然接下来收成不好,怕就真的要内忧外患了。所以这一场在所难免的大战估计是越来越近了。

    熬夜看过文书报上的几次小战役的战况,我揉着充血的双眼辗转半夜,还是睡不着。

    随意披上外衫,我趁着微凉的夜风独自出帐散步,营中管理森严,夜间除了些微的蝉鸣便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鼾声。

    此刻夜色正浓,营外是一片茫茫的景象。

    散了会步,情绪渐平,正想回帐,忽然间我看见一个营帐里走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屏住呼吸跟上他。

    他同几个看营的守卫打过招呼,装作上厕所躲进一丛草垛里,而后一只漆黑的鸽子便腾空而起。

    我随手拾一枚石子打小鸽子,同时飞身一把抓住那个细作。

    细作见被人抓住,大惊失色,连忙想甩开我逃掉,只是从我手里哪有那么容易逃走?

    我一脚将他踢跪在地,双手反剪,再下掉他的下巴,保证他绝对动不了了之后,叫已闻声而至的守卫看住他,便去追那只鸽子。

    鸽子就落在不远的地方,我很快找到了鸽子,解开它腿下绑着的纸片。

    展开卷起的黄色纸片,我的心头一寒,那纸上画的分明是我们军营的分布图,虽然是用毛笔绘成有些地方已十分模糊,但关键的地方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这张图若是落到南越手中,那结果可想而知。不过,看来南越现在可真的是豁出去了,连这样的大胆的法子都敢做。

    此时,不少将领已闻讯赶来,见状很快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二个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握着窝成一团的纸片,我望向苍茫的天相,皱着的眉逐渐舒展开。

    也许这也是一个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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