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过他,整整七日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他留下,甚至说至少等你到了再走,可是他去意已决,任我怎么说都不为所动。但是你不过一追一拦,就把他从去封地的路上硬是拽了回来。”
“任我舌灿莲花、嘴皮说破,却敌不过你的寥寥数语。”
柳年平静的看着我,徐徐道。
“你看到他桌台上的那些书了吧?那些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书,他的确是从小都在为作一名合格的帝王而努力,可是他却为了你放弃了他二十多年的准备!”
“他现在甚至在为你整理他这么多年在学习帝王学的心得,希望多少能帮到你一点!”
“他的确是欠了你的,可是他对你的感情你难道察觉不出?他简直爱惨你了!!”
我的身形抖了抖,笑容比柳年的还要苦涩:“爱惨我了?你说他爱惨我了?可爱有什么用?仅仅爱有什么用?难道有爱就一定能在一起?”
“你和敏古尔一样都没有看透么?慕容沉熙他就是太看透了这点,才会导致我们的现状。”
“你看看他说的做的有哪一点是说他想和我厮守的?就像你说的,他为我放弃了皇位,替我准备合格帝王所需的知识,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天朝的习俗是天子登基其它的成年皇子均要即刻出发去封地,若无要事不得回京么?”
“他根本从未想过真的和我在一起,这样,就算爱又有何用?
“我开始怀疑我拼命将他从路上追回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
“你怕了。”柳年定定的看着我,吐出了这三个字。
是的,我怕了。
记得希曾跟我说过一个词,我一直记了很久。
那个词叫离心力,一个物理学上的名词。它可以对上一个复杂的长长的公式。
公式我早已记不得了,但我却记得希洋溢着温和干净的笑容轻轻从背后环住我,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笔杆写下了一长串奇怪的计算公式,最后的等号后是一个大大的零号。
那时弄不懂他在搞什么的我干脆放弃去理解这个理科天才的诡异思想,转为去欣赏他线条柔和的侧脸和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他见我这样,只好无可奈何的对我解释,其它的你不想懂就算了,你只要知道最后这个零的意思是我的心离开你的心的力量为零就好。
那时我还曾笑他一个彻彻底底的理科生居然学文科生玩什么文字游戏的浪漫,可是现在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离心力。
那个时候我从没有想过我的心离开他的心需要多少的力量,可现在我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份力量在逐渐的往无穷大靠近。
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心已经离得越来越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么?
“四殿下,你怕了。”柳年又一次重复着这句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我不知如何回答,仍旧沉默。
也许这沉默惹怒了柳年,他扭头便走:“好,好,好。你们都在逃,像是我柳某人就是爱多管闲事,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任你们以后后悔也好痛苦也好,也都与我无关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自己住的房间。
头痛头晕头昏,闷着涨着。
一脑袋扎进海一般的奏章里,不去上朝,不出院落,疯了般的对照、批注、修改,想挤出那点盘旋在我的脑袋里不对劲的东西。
饿了吃东西,渴了喝水,累了趴在桌台上睡一会。
那么高一摞的奏章飞快的减少,直到批无可批,而我也已经眼窝充血到不能再充血的地步。
最后,侧身一仰,倒在了柔软的被褥间。
再醒来已经月正当空。
我试着叫人,半天没有回应,这才想起在我疯狂的批奏章时就已经把那些敢来劝的下人通通撵了出去。
于是,我干脆自己动手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用轻功掠上屋檐,想四处看看,结果差点气力不济跌落下来,不过幸好最后我稳住了身形,费了一翻周折这才找到了庄王府厨房的所在。
厨房里的厨子都还在忙碌着,我的突然出现吓得厨子们顿时一个个都跪倒在地,惊慌失措。
我懒懒的摆了摆手,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动作间已经自己动手找找有什么吃的。
很奇怪,明明已经饿到胃里都在抽搐,可是看到这么多的美食却好象什么都吃不下,不是太油腻,就是味道太重。
最后,只好准备自己动手煮碗白粥喝。
顶着周围诡异的视线我自己添柴、烧水、放米,再就地取材加了点东西,煮了一碗简单的粥。
而后,旁若无人的在厨房的案台上喝起了粥。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奇怪眼神看我?我知道我平常喜欢口味重的菜,最讨厌喝粥,可是那又怎么样?习惯总有被改变的时候,我迟早也要习惯不再爱他的日子,不是么?
喝完粥,我起身准备走,听见周围刚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我迈了几步的腿又收了回来。四处转了转,最后在墙缝处找到了几坛被藏起来的酒。
毫不犹豫的揭开封泥开始喝,稍一磨开眼,就看见那厨子头都快哭了却还是不敢拦我的神情。
我冲他笑了笑,招呼他过来陪我喝,结果看见他吓得腿都软了。
真扫兴,我挥手把他带到几丈之外,不甚在意的看着厨房里的人都慌慌张张的出了门,重又喝起了我的酒。
酒很烈,辣得我舌头直发麻。明明知道自己一喝酒就出事,可是还是像中了毒上了瘾一样,无法抑止的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别喝了。”一只瘦长的,甚至可以看见青筋的手压住了我手里的酒坛。
我拉了拉酒坛,拉不开。我干脆放手,扯过另一坛酒接着喝。结果那只手又重新压在了我正抓着的酒坛上。
“慕容沉熙,你有什么立场管我?”我怒吼。
“别喝了。”他固执的压着我的酒坛,不肯松手。
“说了,别管我。”我蛮横的抢过酒坛。
“我是你……哥哥,怎么能不管你?”慕容沉熙煞白着一张小脸,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去你的哥哥,你别自以为是了,你难道不知道慕容沉彻的母妃就是你的母后一点点害死的,我们这样还能做兄弟?”我不管他,继续喝酒。
慕容沉熙的脸一瞬间变得更加的白,声音也更加沙哑:“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欠的你,我会还,我通通会还……”
“还?你拿什么还?”我放下酒杯,醉意朦胧的看着他:“我告诉你,我他妈根本就不想做你这个破烂弟弟。我他妈的就是爱上你了,我想亲你,我想抱你,我想把你压在床上没白天没黑夜的上!!”
“……我的哥哥,这样的弟弟你敢要么?”
慕容沉熙讶然的看着我,几抹淡粉透出苍白的颊,淡然的云瞳中雾霭沉沉,飘起了一种我看不明白的情绪。
“所以你还是别管我了,快滚吧,我明天就会回东临宫,以后老子再也不会来你这个鬼地方了。”我一把推开他,拎起没有喝完的酒坛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哪知道慕容沉熙突然夺过我手里的酒坛,大口的往自己的嘴里灌,满溢的酒水从他的唇角流出,溽湿了他墨黑的袍子。
我反应过来,连忙抢过他手里的酒坛,摔在一旁:“你刚刚才吐过血没多久,居然敢这么喝酒,你不想活了?!”
慕容沉熙怔怔的看着酒坛砸落在地面上,碎成一片一片,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目光迷蒙闪烁,配上因喝了酒而染上了醉人绯红的双颊,说不出动人。
然后他极慢的道:“你不是想上我么?那就上吧。”
明明该是沉迷的场景,我却突然间酒醒了大半,退后两步,瞪大眼指着他道:“慕容沉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对,慕容沉熙你醉了……对,你醉了,醉了才会说这种话。”
慕容沉熙淡淡微笑,随手一扯,包裹着他的外袍就松松的褪到了臂弯处:“不是我醉了。繁,是你醉了。”
我傻傻的看着他,瞬间的清醒消失,脑袋陷入了一阵迷乱之中。
再次挣扎着恢复一丝意识时,我已经衣衫零乱的和慕容沉熙滚到了床上,我压在他的身上,蹭着他微凉的皮肤,听见耳边温润的嗓音催眠似的道:“繁,你醉了,所以你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记得……”
是啊,如果是醉了的梦,我既使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闭上眼,理智的最后一根弦绷断,只任凭自己沉溺在欲望的海洋中,浮浮沉沉,忘记了今夕何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