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凌云县激变之二十二(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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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特派员的经验之谈,活到老,学到老,不过在摸索林林总总的顺序,适应繁繁复复的顺序。

  潇洒如庄子,他梦想逍遥游,没有任何束缚地、自由自在地活动——“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 ,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自我陶醉得忘乎所以。这应该是庄周年轻时的作品吧,干什么、想什么全凭着性子来,还不知道世间有顺序这一说,文笔汪洋肆恣,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渐渐地挫折来了,四处让他狠狠地碰壁,身上棱角磕去了不少,庄周也变得现实起来,树叶在空中只能飞舞一时,终究要落地,尘归尘,土归土。哪里有逍遥游?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写了一篇现实主义作品《庖丁解牛》。可是他贼心不死,仍然充满了脱离实际的空想:“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这是宰牛么,根本是在跳舞。当然了,庄周还是有进步的,他毕竟从天上回到了地上么,不在天上飘着,这就是一个例证。另外,在这篇作品中,庄周还是有所醒悟的,“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特派员认为,所谓“道”,就是一种顺序,杀牛的时候,先杀哪,再杀哪。把世间的顺序搞清了,就能“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这更说明,庄周同志思想上是有一段痛悔期的。

  人到老年,庄周既没有“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也不能得“道”,成天云里雾里地瞎想,思维就僵化了,更加顽固起来,五迷三道的,竟然做起梦来,“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为了唬人,庄周把这个梦写得还挺详细,好像真有这么回事。醒来之后,一个劲的回忆,不知道是自己化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化成了自己。信誓旦旦的,不由让人不信。想想看,一个老头子也怪可怜,一辈子过得不如意,白发苍苍的,在梦里自己骗起自己来了。

  特派员读书讲究活学活用,既然领会出“顺序”的重要,更加时时刻刻注意。比如,上班的时候,碰见了几位上司,该和谁先打招呼,怎么打招呼,这是很有艺术性的。再比如,在一起吃饭,谁坐前,谁坐后,也大有讲究。特派员自负深得顺序之学要义,平常很自得。可是没有料到自己到了凌云县,见了主簿,心里大为同情,竟而心生好感,冲动之下,竟然乱了顺序,没有经过抓阄就要任命主簿为县令,弄得很被动。这都是违背顺序的后果呀,教训是惨重的。现在要品酒,特派员当然不能乱了品酒的顺序。

  品酒分三步,特派员熟记于心,,然后综合色、香、味的特点判断酒的风格,就是给酒打一个评语。特派员之所以把这三步记得牢,关键是他很善于联想,能够由一件事想到另一件事。就拿这品酒的三步来说吧,本来是很难记住的,特派员灵机一动,想到了去红楼找刺激的步骤,那么多红红绿绿的女子等着来挑,要想挑到合意的,谁到了这里不是“先观色,其次闻香,再尝滋味”呢?

  见主簿和花满楼都巴巴地看着自己,意思是请自己鉴赏,看来他们俩经常喝,是无需再品的了。

  特派员低下头,但见杯中的酒微微发黄,就像杏子刚要熟透的颜色,想来这酒不错,是纯粮酿成,并且存放的时间不短,所谓琼浆玉液才有这种颜色。

  特派员不住点头,再将酒杯举起,置酒杯于鼻下二寸处,头略低,轻嗅其气味。先不摇杯,闻酒的香气挥发情况,只觉香气悠然,但并不浓郁,确是好酒无疑了。好酒的香气,好似夜来香的味道,幽然弥漫,好似闺中佳人,绝不拿真面目示人。倘若急火火的香气扑面,那定是加了香精,劣酒无疑了。然后摇杯,闻强的香气,气流中酱香突出、典雅细腻、香而不艳。

  花满楼举杯道:“大人,别只顾着看,请喝一杯!”

  特派员先抿了一小口,酒汁布满舌头表面,顿觉甜绵微甜,温和,无刺激感,余味无穷。然后慢慢下咽,重复两三次,觉得这酒稠得很,不像一般的酒那么稀薄,感觉是在喝薄薄的稀粥。再细一回味,又觉得是在喝加了水调匀的峰蜜,酱香突出,酒体幽雅、细腻、醇厚、协调、丰满,回味悠长。

  种种妙处,难以一一尽数。难舍难分地咽下这杯酒,特派员由衷赞道:“真的是好酒!”

  主簿忙补充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酒不像一般白酒那样喝了会上头、刺喉,即使有点过量,仍能使人保持清醒的头脑, 头不痛,酒劲也能很快散去,给人留下的感觉非常舒服。”

  特派员很有兴趣地问道:“花老板,不知道用了什么妙法,把酒酿制得如此难得呀?”

  花满楼得了夸赞,嘴巴咧到了耳根:“哪里有什么妙法,无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此酒得了山水之力而已!”

  特派员笑道:“花老板只怕是有秘密不好说了,也罢,商业秘密么,我们就不好多问了!”

  主簿忙岔开话题:“既然是好酒,我们就要多喝几杯,花老板,这酒喝多了不上头吧?”

  “绝对不上头呀,当然不上头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