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花透情思伤难语 雪映侠士起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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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燕燕一见,不喜道:“秦元浩!”

  秦元浩唤道:“仲姑娘莫怕!我们来也!”

  眼见武当剑客越来越多,寒金缕独孤白二人一对视,当下几招逼退几步,飞快掠去:“哼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见二人离去,秦元浩忙赶到仲燕燕身边:“仲姑娘,你没事吧!这位是……”

  仲燕燕喜道:“没事没事,这位是雷诺哥哥,在逐流哥哥的婚礼上,你们见过的!”

  秦元浩忙笑着礼道:“原来是雷大哥,失敬失敬。”

  却只见雷诺一口鲜血溢出嘴角,身形便倒了下来。秦元浩忙扶住,和仲燕燕一起急唤道:“雷大哥!雷大哥!”秦元浩替雷诺盖好了被子,看着旁边焦急的仲燕燕,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雷大哥受的皮外伤并不重,休息几日便可活动。内脏虽受了震荡,但是他内功高卓,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休息几日便好了。这清心观的观主青云道长是我师父的老友,人又是古道热肠,他会好好照应你们的。你不用担心,让雷大哥在此静静养几日伤便是了。”

  仲燕燕紧锁的眉轻轻展开,轻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要是雷诺哥哥出了什么是,叫我怎么心安那?”她抬起头看了看秦元浩,“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元浩笑笑:“师父叫我和几位师兄弟去北方办点事情,正好路过。我们的事情比较紧,所以一会儿就要启程了。你就放心在这里照顾雷大哥几日吧。仲帮主那里,我会派人告诉他你没事的。”

  仲燕燕笑笑:“谢谢你啊秦元浩!”

  “仲姑娘真是客气了!我们还有急事,就不多呆了,以后有机会再见,我们这就告辞了。”秦元浩和众人与仲燕燕礼了礼,便匆匆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很快便没有了踪影,仲燕燕回到边,轻轻坐下,看着依然未醒的雷诺。

  她知道雷诺没事,心里就放宽了许多,闲来无事,便细细打量起雷诺来。

  她从未仔细看过他,这么一看,才发现,雷诺竟是长得如此好看的一个男子。浓浓的剑眉,斜飞入鬓,睫毛居然很长,还有着很深的双眼皮,棱角分明的轮廓,紧抿的如削的唇。有点逐流哥哥的爽朗,还有点厉大哥的坚毅。

  厉大哥……

  想到这个名字,她不又是黯然了一下。

  厉大哥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呢?是他谁也没有喜欢,还是,已经喜欢上凤了呢?

  她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没有头绪,只好拼命摇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些。

  不要想了,不想了。

  她抬起头,又看了看雷诺。

  雷诺哥哥,他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啊,皱得好紧好紧。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会是什么事呢?以前,她也是不识愁的,但是,自从懂得了什么是感情,她就学会了想心事。她难过,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感情。那他呢?也是这样吗?如果是,那他,会喜欢谁呢?

  她看着那皱紧的眉,好想找个东西把它熨平啊。她伸出手,轻轻一抚。

  雷诺轻轻哼了一声,睫毛抖了抖。

  仲燕燕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好唐突。忙缩回了手,轻唤道:“雷诺哥哥,雷诺哥哥?”

  雷诺轻轻睁开了眼:“这是……哪里?”

  “你醒啦?”仲燕燕喜道,“这是清心观,是武当的秦元浩救了我们。”

  “武当?”雷诺的手轻轻撑了撑头,“我好像,有点印象。”他伸手掀掉被子,就要起身。

  “喂,你干嘛?”仲燕燕忙按住他。

  雷诺轻轻笑了笑:“赶紧去道谢,然后回去啊,不然,仲帮主他们会着急的。”

  “可是,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啊?”

  “我的身体,没事的!”雷诺站起身来,却又是一晃。

  “哎哎哎!”仲燕燕忙扶住他,“你看,还说没事!放心啦,秦元浩说了,他会告诉爷爷的,你放心养伤便是了。来,听我的,回来,躺到上去。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是会内疚死的,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听见没有?”

  雷诺看她那个认真的样子,不好笑,只好听话地躺到了上,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有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悄悄生长。晚霞,燃烧出半面火一般的天空,映红了大地,映红了房屋,映红了白杨,也映红了,那站在白杨下的人,俊秀清逸的脸庞。

  他一直伫立在那里,丝毫没有在意已经日渐凛冽的秋风吹乱他的衣衫,吹乱他的发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眉宇间,一抹淡淡的担忧。

  “厉大哥!”一个声音,轻轻在背后响起,缓缓走近,“你,还在担心仲姑娘对不对?”

  厉南星微微侧了侧脸,轻叹了一声:“虽然秦元浩已遣人传过话来说仲姑娘平安无事,但是还是令人担忧。他们一去这么久没有回来,雷诺又受了伤,如果再遇上魏府的贼人,只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的担忧已经说明了一切。

  凤珊珊走到他肩侧,看着他微蹙的眉,安慰道:“厉大哥不要担心,既然有诺哥哥在,那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况且传话人也说了,诺哥哥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没有大碍。”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都怪我,要不是我那天和仲姑娘赌气,也不至于会闹成这个样子……”

  厉南星听得这一句,“额?”了一声,忙道:“虽然派出去寻找的人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但是也没有见到附近有魏府人出现,他们应该还是安全的。这不关凤姑娘的事啊,你也不必太自责。”想到这里,他忽然问道,“对了,你们到底赌什么气?”

  一句话,让凤珊珊想起那天的话题,可是,这个话题怎能告诉他呢?不羞红了脸:“没,没什么,只是拌了拌嘴……”

  好在晚霞映红了一切,她的脸红,并未被厉南星发现,厉南星轻笑笑:“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她又难为你了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凤珊珊看着厉南星如风一般的笑容,一种幸福又怅然的感觉,渐渐蔓延。郊外的小路,草已尽为枯黄,路旁的树,也已经落尽了叶子。视野,忽然一下开阔了许多。

  天空碧蓝如洗,秋季特有的空气,冰凉,却又清新。

  雷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那秋,自鼻,由气管,渐渐融入了整个肺里,无比的清凉爽快。

  “雷诺哥哥,快点啊!”仲燕燕欢快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雷诺睁开眼,就看见仲燕燕正站在前面的一个小坡上冲他招手,他笑了笑,快步走去。

  “离江府又不远了,干嘛那么急?”雷诺笑笑。

  仲燕燕扬了扬脸:“你难道不会有离开一个人几天,就会很想念,离他越是近,就越着急想要见他的感觉吗?”

  这种感觉……雷诺忽然一怔。

  看他的表情,仲燕燕满意地笑了笑:“你也有过的对不对?”她眼里现出一抹狡黠,“告诉我,是谁啊?是谁是谁?”见雷诺不答,笑道,“你不说,那一定是我认识的人啦!我想想啊我想想,你认识,我也认识的人,雷紫?雷婉?雷媚?你们好像总在一起,不大像;要不,就是你家?哦,也不大像哦;嗯……不会是红英吧?哎呀不行不行,早嫁给逐流哥哥了,你不可以喜欢她哦!”

  她这一段连珠炮也似的话,弄得雷诺哭笑不得,敲敲她的脑袋:“你这小脑袋想什么呢你?你不着急回去了?”

  “哎哟!”仲燕燕捂着脑袋,又想起来,“对呀对呀!我们要快点,我还要去见厉大哥呢!”这样想着,她好像忘记了这一敲之仇,欢快地跑远了,却不曾注意,那停留在原地的雷诺。

  雷诺眼里渐渐浮上一丝怅然,静静地站在那,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雷诺哥哥!想什么呢?快点啊!”

  雷诺一惊,从沉思中醒来,旋即笑了,高声应了一声,快步赶上。一间客厅,干净,整洁。

  阳光自窗棂照了进来,于是室内变得很温暖。

  温暖又舒适,往往会让人产生慵懒的感觉。

  可是室内的那个人却没有在睡午觉,而是坐在桌边,轻拖着两腮,好像在沉思这什么。

  她似乎想得很认真,连门扉轻开,有人走近都不觉得。

  一个很轻,很飘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在想厉公子吧?”

  凤珊珊没反应过来,仿佛还在自己的世界里,轻应着:“嗯。”

  那个好像来自梦里一样的声音又道:“想他什么呢?”

  凤珊珊喃喃地:“这几天,他好担心啊。今天,又没吃多少东西。现在,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那个声音轻轻道:“怎么会啊?他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你呢?”

  “他喜欢我?”凤珊珊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忽然一愣,清醒过来,眼神一凛,手臂向后一划,带着凌厉的掌风斜切过去。

  后面的两个人影轻巧闪开,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婉儿媚儿!你们两个小混蛋!敢来戏弄我!”凤珊珊两道柳眉都快立起来了。

  雷婉雷媚笑得直不起腰来,雷媚用手指轻轻划着腮,笑道:“哎呀哎呀,被人家说中了心事,就要杀人灭口呢!羞不羞啊!”

  凤珊珊又羞又怒:“什么说中心事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雷媚不饶人:“没有?没有那你刚才听说他喜欢你,干嘛笑得那么开心?”

  “你胡说!”凤珊珊脸都涨红了,“再胡说,我先收拾收拾你这丫头!”当下一跺脚,就像两人冲过来。

  雷婉一个旋身轻轻躲远,笑道:“不关我的事呀!是媚儿拉我来的!”

  雷媚见凤珊珊真的急了,更是好笑,一面躲一面说:“婉真坏!你仗着轻功好就要溜!会把我灭口的!”她身形灵巧,左躲右闪。

  忽然一道紫的风自门口飞来,截在两人中间:“别闹了别闹了,一会儿小心真的急了!”

  雷婉一见,掩口笑道:“紫也来了!”

  雷媚后退一步,哈哈笑着:“紫是来劝的,还是来帮她灭口的哇?”

  雷紫一向如冰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嗔道:“多嘴的丫头,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的嘴缝上!”雷媚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凤珊珊气呼呼地坐下来。

  雷紫笑笑:“怎么了,你还真生她的气啊?”

  凤珊珊想了想,扑哧一声又笑了,瞪了雷媚一眼:“我才不生那死丫头的气呢!”打量了雷紫一下,微微一笑,拉住雷紫的袖子眨眨眼,“雷紫最好了对不对?”

  雷紫故意叹了口气:“一听这话你就是有事求我了,直接说吧。”

  凤珊珊吃吃笑,故意瞪了雷媚一眼:“我们不在这说,走,我们出去!”

  雷媚拉拉雷婉的袖子:“她以为她不说我就不知道呢,哈哈我都知道。”

  “啊?”雷婉似乎很感兴趣,“真的吗?你说说啊!”

  “啊,肯定是让紫帮她……”

  “雷媚!”随着一声娇叱,掌风又至。

  雷媚大笑着退远:“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凤珊珊红着脸,一脸怒容地拉了雷紫就走。

  屋里,雷婉雷媚,笑得前仰后合。叮当……哗……

  “小心!”

  “哎哟!”

  本来整齐的厨房,现在一片混乱。

  只因为凤珊珊非要拉着雷紫给她煮她最喜欢喝的汤,雷紫要做时,凤珊珊却又偏要自己学,结果这个从没有下过厨房的大,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刚才又是一个不小心,罐碰了盆,盆碰了碗,然后凤珊珊一回手,菜刀就掉下来了。

  幸好仗着武功高,她一个旋身闪了开来,却正好撞翻了炉子上煨着的牛骨,虽说闪得快,只是溅到了一点,可是煨了很久的汤却撒了一半。

  凤珊珊看着一片狼藉,抚着手上的烫到的地方,委屈极了。

  雷紫忙上前看看,发现不是很严重,送了一口气,安慰她:“没事没事,幸好刚才炖了好多,剩下的也不少呢。,这里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吧。”

  “不!”凤珊珊倔强的劲儿又上来了,“我还就不信了!今天,我非要自己来不可!紫,你不用劝我!”撸了撸袖子,又走到菜板旁边。

  雷紫看着,无奈地笑笑。深秋的午后,清冷,却很干净。

  天空很蓝,很高,很宽阔。

  几只麻雀在枝间蹦蹦跳跳,轻展薄翅,飞到窗下,很认真的啄着。

  窗棂忽然被推开,几只小雀扑楞楞飞走了。

  窗扉轻轻回转,一张英俊清逸,却修眉微蹙的脸,缓缓出现。

  他看着远处的山峦,竟似看的痴了。

  一个淡红的身影轻轻走到门边,看见他的样子,却不忍打断。

  他的眼里,好浓好浓的忧心啊,是在,因为她么……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酸涩,手中的汤碗,捧得更紧。

  如果我不见了,你也会,这样担心我么?你,会么?

  不由自主地,她轻叹了一声。

  “谁?”厉南星回头。

  凤珊珊淡淡笑了一下:“是我。”

  厉南星微笑:“是凤姑娘,为什么不进来,快请进。”

  “见厉大哥想事情,怕打扰了厉大哥。”凤珊珊轻走到桌边,放下汤碗,轻道,“厉大哥这几日心中担忧,饮食无味,珊珊就为厉大哥炖了点汤。厉大哥,你喝一点吧。”

  厉南星微笑着坐下来:“这怎么敢当,有劳姑娘了。”

  凤珊珊依然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厉南星刚坐下,却看见了凤珊珊的手,不一怔。

  凤珊珊似无意一般扯了下衣袖,盖住烫红的地方,柔声道:“厉大哥,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相信仲姑娘回来,肯定不愿见你,担心成这个样子。”她的脸轻轻转向一边,笑容淡淡。

  厉南星看了看她,轻拿起汤匙,慢慢喝着汤,很认真,很仔细。

  一时,好安静。

  只有小雀儿,在阳光下,发出几声脆啼。“帮主!帮主!”王吉风一样跑回来。

  仲帮主正和江海天谈着话,闻之皱眉:“我说王吉啊,说了你多少次了,稳一点稳一点,什么事也不能急成这个样子啊!”

  王吉气喘吁吁:“小公主,小公主她回来了!”

  “啊?燕燕回来啦?”仲帮主哈哈大笑,“哎呀她可算回来了,可真把我老骨头给急死了!”话没说完,他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燕燕?燕燕!”

  “爷爷--”仲燕燕扑过来,一把抱住仲帮主,仲帮主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挣开了她:“你这个丫头,要勒死爷爷啊?”

  仲燕燕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

  仲帮主看看雷诺,抚须笑道:“老叫子我听说是雷少侠救了燕燕,真是感激不尽那。燕燕这孩子,刁蛮任,想必给你惹了不少的麻烦。我老叫子,先给你陪个不是。”

  雷诺忙微笑还礼:“仲帮主可千万别,晚辈不敢当。晚辈与令孙也算的上是朋友,朋友有难岂有不出手之理?令孙个率真,活泼可爱,和她在一起,只有开心,怎会有麻烦呢?”

  仲帮主闻之大笑:“哈哈,你可别这么夸她,她会找不着北的,哈哈!”

  仲燕燕不好意思撒娇道:“爷爷……”

  江海天朗笑道:“仲姑娘,你这一出走不要紧,可把大家都急坏了呢!”

  仲燕燕笑笑:“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啦!”忽然想起,忙问:“对了,厉大哥呢?”

  仲帮主看着小孙,不一笑:“就知道想你的厉大哥,唉,我真是越来越没有地位啰!”

  “没有啊,爷爷!”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闹了,你厉大哥在他房间里呢,这几天可把他担心坏了,你快去吧!”

  他,很担心我?

  仲燕燕心里甜丝丝的,正想继续问,忽看见几位长辈那样笑着看她,当时忽地红了脸:“我,我去找厉大哥了……”转身就跑,身后,是一片笑声。

  在一片温馨的笑声里,却有一个人的眼里瞬间黯然了下来,他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失却了言语。

  雷诺淡淡一笑:“几位前辈,晚辈去看看我家,失陪一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仲帮主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捋了捋长须,摇头笑叹:“缘分弄人,缘分弄人那!”“厉大哥!厉大哥!”声音未尽,一个欢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边。

  厉南星抬头,不惊喜道:“仲姑娘!”他放下汤匙站起,喜道,“你回来了!”

  仲燕燕的笑容却渐渐淡下去,她看着凤珊珊惊喜的笑意,看着那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室内的汤,看着那在她面前,朝思暮想的厉大哥,终于笑了,道:“恩,厉大哥,我回来了。”

  厉南星上前一步,打量了她一下:“听说你们遇上魏府的人了,真把我担心坏了。”

  仲燕燕回头看了一眼刚过来的雷诺:“多亏了雷诺哥哥。”

  厉南星上下看了看雷诺:“听说雷兄受了伤,可严重?”

  雷诺微微一笑:“皮肉之伤,没有大碍。”拱手道,“厉公子,,让你们担心了。”

  厉南星的笑容里满是释然:“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仲燕燕抬头看着厉南星,看着他因为见到他们安全而释然的笑容,那是她想念了很久的笑容,可是,他的笑容,却仅仅是因为,朋友的关心。她看得很清楚,他看自己的眼神,和看雷诺的眼神,是一样的关切,一样的欣喜。

  厉大哥啊,厉大哥,为什么,我在你心里,只是朋友呢?

  凤珊珊一直站在后面桌边,看着这一幕,似乎在观望隔岸的烟火。那些欣喜,那些重逢,只是早就在她心里演绎过的伤痛。

  他是那样的在意她,担忧得食不甘味。哪怕自己费了好大的力气来关心他,可是在他看见她的那一刻,他还是可以,把身边的一切,都忘掉。

  厉大哥啊,厉大哥,我什么时候,能进到你的眼中的?

  雷诺的脸上带着一丝丝落寞的微笑,缓缓退了出来。

  对他而言,那只是一幅丽的画面,画面里,没有他。

  他望向渐西的、已经不再明媚温暖的太阳,万千惆怅,尽感伤。

  一阵风过,冷气横空。

  原来,冬天,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

  晚,有星,无月。

  星光自云层中穿梭,闪烁着寒光,却更加清冷。

  又是一阵风。

  好冷啊。仲燕燕向衣服里缩了缩,搓了搓手。

  她睡不着,她就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她就会想起好多好多的事情,最后想得头都疼了。

  还是出来走走吧,也许,冷的温度,可以使我清醒一点。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仲姑娘,怎么还没睡?”一个身影轻轻走到她身边。

  仲燕燕颔首:“睡不着,出来走走。雷诺哥哥,你也没睡。”

  雷诺看了看天空,只是淡淡道:“星光很好。”

  仲燕燕也仰头:“可是总会被云遮住。”

  雷诺轻点头:“也许,要下雪了。”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星空。

  雷诺忽道:“寒,仲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仲燕燕刚要说话,忽然雷诺转身回来,拉着她迅速躲到树影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阵风,穿越林梢,至掠向江府正厅。

  这绝不会是普通的风。

  这只能是武林人士,施展轻功的衣袂带风之声。

  眼见那个影子掠去,雷诺仲燕燕互换了眼神,也疾疾追去。江府果然高手如云,很快便有人发觉,高呼:“有刺客!”

  片刻,众人便如潮水般涌来。

  正厅,却灯火通明。

  “什么人!”雷诺仲燕燕一马当先。

  一个身着黄衫的娇俏孩,正在用火折子,点燃了最后一盏灯,见众人来,娇娇一笑:“呀,果然好快呢!”

  江海天大步而入,沉声道:“钟姑娘半造访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钟晓钱笑得很神秘:“当然有事啰,我总不会来江府睡觉!”

  江海天神情不变:“哦?那江某倒愿意请教。”

  钟晓钱恢复了几分恭敬神,欠身一礼:“江大侠真是折煞晚辈了,晚辈岂敢担这请教二字?”她站起身,眼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只是想来告诉大家一件事,有关--菩提。”

  “菩提?”一听此言,众人都忘记了刚才的不解和怒意,纷纷议论了起来。

  “对!就是菩提!”见众人的反应,钟晓钱一笑,仰脸挺胸,朗声道,“初雪至,菩提失!”

  一言出口,众人俱惊!江海天轻举起手,众人立刻停止了议论,整个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江海天沉声:“钟姑娘,此话怎讲?”

  钟晓钱依然是一副神秘的表情,淡笑道:“‘初雪至,菩提失。’这句话,可不是我第一个说出来的,而是出自世外高人东方紫埙之口!”

  “东方紫埙?”

  “那个绝世的卦师?”

  “怎么会出自她的口中呢?”

  “难道她算出了会有人来抢菩提?”

  众人议论纷纷。

  在众人繁杂的议论声中,江海天的声音却依然不疾不徐,沉稳清晰如言在耳边:“那,还望姑娘说明。”

  钟晓钱深知这是江海天过人的内功修为,连一向狂傲江湖的她,也不心中敬佩,俯首道:“晚辈此次来,便是想来告知一二。菩提乃圣物,虽产自北国长白山,却有一个缺点,即极为惧寒。自第一场雪初至,菩提便会萎缩成团,小到不仔细无法看出,药力也随之失效,此时也是最为脆弱的时候,若有人轻轻一触,当即如灰湮灭。”她环视了一圈专注听着的众人,嘴角一抹笑容,“待第二年雨初至,才会恢复原本的样子和功效。”

  江海天浓眉紧锁:“姑娘的意思是……”

  钟晓钱轻轻向门边走了几步,看向那漫天的密云,似答非答地道:“要下雪了呢……”

  江海天拱手一礼:“多谢姑娘前来相告,不然,恐怕又会惹起一场乱子。”

  钟晓钱笑道:“江大侠切勿再这样折煞晚辈。晚辈可没有济世之心,只不过害怕损失了一代圣物而已。既然如此,晚辈告退!”她双臂轻轻一展,众人只闻风声,钟晓钱人已掠出数丈之外。

  众人惊讶者有之,怀疑者有之,担忧者亦有之。

  仲帮主淡淡一笑,抚了抚须:“好轻功啊,看来,我们真的老了呢……”

  江海天看看仲帮主,二人相视而笑。又是一个清晨。

  却出奇地安静,没有风声,没有鸟鸣。

  厉南星推开窗,不“嗬”了一声。

  一个晚,一切都变为了白。

  白的院落,白的树木,白的屋顶。

  一切都是白的,洁净得不染纤尘。

  漫天的雪,如柳絮,如落,飘飘然,安静地,飞舞天地间。

  于是天地都变得安静,似乎这纯洁的精灵,洗涤了人世间的一切尘埃。

  厉南星伸出手去,一朵雪,轻舞旋转,落于他的掌心,轻轻融化。

  他不微微一笑。

  “厉大哥!厉大哥!”仲燕燕转过回廊,飞一样跑来,“厉大哥你快去看那!菩提真的变了!变得好小!刚才吓坏大家了,都以为它不见了呢!”

  “仲姑娘!”厉南星笑了笑,问道,“菩提真的……”

  “是啊是啊是真的!”仲燕燕打断他,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走啊一起去看,江伯伯他们都在那里呢!”

  厉南星微笑着随她而去。

  走过月型拱门,旁边正是凤珊珊就寝的地方,厉南星不看了一眼,却只见凤珊珊呆立在院中。

  厉南星觉得不大对劲,改变了方向,走过来,关切问道:“凤姑娘,怎么了?”

  凤珊珊没有说话,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的雪地。

  厉南星循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平整洁净的雪地上,没有一丝杂乱,却在雪地正中,赫然立着一枚形状奇怪的羽箭!

  一只金的,顶部雕一只昂首向天的凤,立于正中。七只箭体玄,箭尾却为红,顶部各雕一只红凤的稍小的羽箭,围于金凤箭周围。

  厉南星不一惊,江府之中,竟会有人射箭而不为人知,若是意在伤人……他心中一凛,忙问道:“这是……”

  “凤羽令!”一个深沉的声音答道。

  厉南星回头,看见了一脸凝重的雷诺,他身后是同样凝重的另六人。

  雷诺继续道:“凤羽令,是栖凤楼联络的标记。金凤箭代表,火凤代表七英。凤羽一出,火速回楼。”

  凤珊珊的脸有一点苍白,表情却是平静的,她回过身,慢慢道:“是爹爹……”她的声音有一点点颤,“爹爹他看来,都知道了……”

  雷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厉南星看着几人的表情,了解了事态的严重。

  一直跟在厉南星后面的仲燕燕却不明白,忍不住插嘴道:“到底怎么了啊神神秘秘的?”

  雷诺看看仲燕燕,道:“楼主已经知道我们在江府,现已发凤羽令命我们回楼。”

  仲燕燕瞪大了眼睛:“哎呀呀,你们楼主可是和我们作对的!他知道你们帮我们了,肯定要惩罚你们的!哎呀呀这下坏了!他不会派你们再来和我们作对吧?”她连珠炮一般说了这么多,丝毫没在意大家的脸和一直在拉着她想制止她的厉南星,“那你们就不要回去了嘛,回去还要帮你们那个楼主干坏事啊……”

  她突然住了嘴,因为她看见凤珊珊的脸越来越难看:“额……这个……啊……凤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爹爹的……”

  凤珊珊脸凝重,半晌叹道:“算了,反正我爹爹干的,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事!”她转过身,淡淡地,却留恋地看了一眼厉南星,然后恢复了冰冷的神,对七英扬声道,“今日,回楼!”

  七英齐齐拜道:“是!!”厉南星走在青石小路上,面沉重。

  仲燕燕一直跟在他后面叽叽喳喳:“真是奇怪,他们非要回去啊?他们明明都是好人,为什么偏要帮着那个凤楼主干坏事呢?厉大哥,你说说为什么啊?还有啊,他们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凤羽令啊,传令的人是用箭,那不是明摆着不敢进来么?那他们怕什么啊?”

  厉南星淡淡接道:“昨下雪,凡路过之地皆有脚印,但附近没有一个脚印是射箭人的,说明射箭人的位置至少要在三里之外,如此膂力,加上可以在高手如云的江府放箭而不为人知的功力和技巧……”他的眉轻轻蹙起,“足可以伤得我们之中,任意一人!”江府正厅。

  人声不绝。

  江海天捋须,笑了笑:“也许,菩提失效,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仲帮主疑道:“江大侠何出此言那?”

  江海天微笑依然:“近日以来,因为这菩提之争,的确是耗费了我等太多的人力和物力,对于义军方面,有时也的确力不从心,现在菩提一事告一段落,也许可以腾出精力来,做些别的事情。好在师父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内力又好,应该也不会急于这几个月。”

  听罢,众人不连连点头。

  江海天待众人议论了一会儿,又沉声道:“只怕,最近,魏府和栖凤楼,又要有所动手了。”

  众人一愣,不肃然静下来。

  仲帮主接道:“是啊,刚才燕燕告诉我,说栖凤楼派出了凤羽令,命凤珊珊和七英即刻回楼,看来,他们早已经清楚这几人的行踪了。”

  仲帮主说完,大家的脸都有些复杂。对于和凤珊珊以及雷氏七英的关系,众人一直不愿去提,一方面知晓他们并非恶人,一方面他们又确实是来自敌方栖凤楼,这样微妙而又复杂的关系,很难去理清楚,没想到,现在还是要面对这一刻。

  王吉轻声自语道:“只怕下次见面,又是敌我之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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