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依然在淡淡地燃烧着。
一切都好安静。
一个轻灵的身影忽然掠了过来,轻轻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为自己没有吵到大家,小小高兴了一下。
“婉儿,你回来了。”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雷婉吓了一跳,回头,只见雷诺正用一根树枝捅着火堆。
雷婉笑了一下,轻声道:“诺哥哥,你怎么听到我回来了?不会是婉儿的轻功退步了吧?”
一个人打着哈欠站了起来:“什么听到的啊,如果你一直坐在这里,眼睛都不眨,你看看回来一个人,你会不会看见?”
雷婉一愣:“毅,你也没睡啊?”
忽听折扇打开的声音,雷清抚扇笑道:“岂止他没睡啊?”
雷婉仔细看看,发现大家竟然都坐在这里等着她,她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大家,害大家为婉儿担心了。”
凤珊珊担心道:“婉儿,你没事吧?”
雷诺沉声:“婉儿,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雷婉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大家看她的表情,也不严肃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寂下来。雷婉缓步走近大家,脸凝重,低声道:“婉儿不告而擅自离开,是因为,婉儿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她的秀眉皱得紧紧,“一件,很严重的事。”此言一出,众人俱惊。
凤珊珊正道:“媚儿,到底怎么了?”
雷婉走进大家,低声叙述起刚才的经过。
映着淡淡的月光,雷婉轻灵地穿行于树林中。
虽然这个时候野鸡已经入睡了,但是凭着雷婉的经验,还是很快从城墙附近的草窠中找到了两只,看着肥嫩的猎物,雷婉不轻轻一笑。
忽然一个身影闪近城墙,忽然消失。
雷婉一愣,顿觉蹊跷,不觉想去看个究竟,于是把两只鸡挂在树上,留下字迹,悄悄跟踪而去。
那个人身手甚是灵巧,不过要是论轻功,他和雷婉可是差了一大截,是以雷婉跟踪他半天,他一点也没有察觉。
不一会,他忽然停了下来。雷婉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只见那个黑衣人轻轻有节奏地敲了几下城角的一个小门,不一会,门内轻轻出现的叩响的声音,黑衣人又敲了几下,门轻轻打开,黑衣人身形一闪,闪入门去,门又紧紧关上了。
许久没有动静,雷婉走近,只见这是一个很隐蔽的门,刚才那几声,无疑是联络的暗号。雷婉不陷入沉思,这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呢?不过依雷婉的直觉,加上黑衣人可疑的服饰和鬼祟的动作,这个大半的人,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事。雷婉一想,不就有了探一探的想法。
入城,自然是不能像那个人一样从这里进去了。
雷婉抬头看了看城墙,四丈多高的城墙,在月光下更显巍峨险峻。
一般人的轻功只能掠起两丈,高手也就只有三丈。
但是雷婉看看这四丈的城墙,微微一笑,纵身一跃。她的身形如一只冲天的燕子,一掠三丈多,在身形即将落下时,她又一提气,身子居然在没有借力的情况下又向上提了一段,正是武林中鲜有人会的绝顶轻功“平步青云”。
经这一提,她已经到了城墙近平的高度,纤手一挂,轻轻攀住了城墙边缘。
她慢慢提起身,一双妙目仔细地探试了一圈。
士兵寥寥无几,仅有的几个人,也在呼呼大睡。
雷婉一笑,手上用力一撑,身子回旋,悄然落地,快速几步,赶到城墙边,展开双臂,提气一掠,远远滑向城中。
雅安古城,城中的居民正在酣睡,只有更鼓声,一声声地回响在街巷,却倍增寂寥。
入了城,就失却了黑衣人的踪迹。
不过这难不倒以追踪术为强项的雷婉。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附近,很快就找到了蛛丝马迹,循迹而去。
她轻巧地在民居间几起几落,足尖点瓦,亦寂无声。
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了一户很大的庄园的后院。根据线索,这个人是从后墙进去的。雷婉轻哼一声,忖道:看来这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城墙都进来了,一堵院墙能奈她何?
雷婉想了想,随手摘下一根系发的彩带,一头用细细的牙齿咬住,一手捏着,三下两下系住袖口。因为她想到,这个庄园里可能有武林高手,系住袖口,可以防止衣袂带风之声。
系好袖口,她一个“雨中疾燕”,闪入院中。
这是一座相当大而且豪华的院落,看来主人绝非常人。雷婉仗着一身绝伦的轻功,借着假山竹林掩匿身形,一队队巡逻的护卫,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很快,她就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楼,已深,楼中却映着灯光,看来有人在商量事情。
雷婉轻轻一纵身,轻附于二层的斜檐,如一只猫般闪到近处,一点声息也没有发出。
她轻轻靠在窗口,细细倾听。不听则已,一听,大吃一惊。原来是刚才那个黑衣人在和一个声音深沉的人汇报事情,而内容竟是义军的作战计划。听他们的话,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将义军引入圈套,再一网打尽。雷婉听得非同小可,于是忙回来告诉大家。听了雷婉的话,大家都很吃惊,没有想到义军之中竟有人出卖。雷氏七英虽然一直在为栖凤楼做事,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正直的,是以听得这件事,也不免为义军担心。
厉南星紧皱修眉:“不行,我要马上告诉金贤弟去。”站起身来。
“厉大哥!”凤珊珊拦住他,“此去甚远,恐怕来不及啊!”
“可是我不能看着他们去送死啊!”厉南星急道。
雷诺忽然道:“也许,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我们?”隐倾城看看几人,惊讶道,“就,就我们几个?”
雷诺面凝重,点了点头。深秋的,已经有了冬的寒意。
而在这些义军兵士的心中,却是火一般的热烈。
他们一动不动地守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静静等待着时机。
一支焰火忽然冲上天空,点亮璀璨的苍穹。
义军将士骤然出动,行动敏捷,训练有素。
长梯一架,身形灵巧地攀上城墙。
长索一钩,稳稳钩住,转瞬已是将要入城。
一声爆破,城门轰地炸开了一个口子。
顿时杀声震天,仿佛天兵天将由空而降。
城门攻破,义军大受鼓舞,举旗而入,眼见杀入城去。
忽然鼓声大噪,城门上方突然落下一只精钢打造,下带尖刺的铁闸,直向着下方的义军士兵刺来。
宋政扬声道:“小心!”
但已来不及,几名正在城门下方的军士登时惨死,被关入城内的士兵,也被忽然而出的大批兵杀死。大批的兵已经涌了出来,和义军站作一团,人数明显是义军的几倍!
宋政心中一寒,却只见城门上赫然出现大批手执弓箭的武士,他忙疾呼:“快下来!”
下来了,却不是义军士兵,而是如雨一般飞落的箭矢,顿时惨叫连连,正向上爬的义军纷纷坠地,已经形同刺猬。
越来越多的兵涌来,义军已经显露败相。
杨波策马而来:“宋大哥,我们中了埋伏了!”
宋政恨道:“敌人怎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余之名在乱中上前道:“宋兄,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今日看来已在对方掌控之中,我们快退吧!”
宋政咬咬牙:“退!”
一声令下,义军一边战斗,一边迅速向后退去。
很快便退出了十里,而守城兵也没有继续追来。义军死伤甚重,士气低靡。
宋政阴沉着脸,恨声悲道:“敌人怎会知道我们的行踪?怎会知道!”
余之名眼神一变:“难道,我们之中……”
杨波接道:“有内奸?”
此言一出,众皆变。
沉寂了一会,宋政长叹一声:“先不说这个了,为今之计,是赶紧退回小金川去。”
余之名道:“就是,我们养精蓄锐,再来打他一场!走!”
当下走在前,带众而去。
杨波轻声道:“宋兄,你觉得内奸会是谁?”
宋政沉声:“先不说这个,涣散军心!”
只见余之名已经在前面走出老远,已经接近那道江,忙扬声道:“余兄小心!不要离得太远!”
却只见余之名闻声,身形更快,转眼已到桥对岸,对着大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宋政一愣:“余兄?”
余之名哈哈一笑:“宋兄,恐怕现在你不说,军心也是要涣散的了!”言未尽,火忽起!
烈火熊熊,迅速吞没了整座小桥。
杨波大吃一惊:“余之名,你干什么?”
余之名哈哈大笑,那笑声响彻空,在烈火的映衬下,分外邪恶:“只是学学兵法,来一个瓮中捉鳖而已!”
宋政杨波不惊道:“瓮中捉鳖?”
话音未落,喊杀震天,两侧山梁中忽然杀出大批兵,杀将过来。
宋政杨波忙回身应战,杨波大声道:“余之名,你这个叛徒!原来你就是内奸!”
余之名大笑着:“非也!非也!我自加入义军,就是有目的的,我本就是朝廷的人,怎么能说是你们的叛徒、内奸呢?哈哈!”
宋政扬声道:“大家不要怕!桥还未塌,我们攻过去!”
余之名亦扬声道:“休想!姓宋的,你回头看看吧!”
宋政一回头,顿时绝望,原本只有余之名一个人的对岸,竟赫然出现是三四十弓箭手,正剑拔弩张,瞄准义军,随时准备射杀过桥之人,正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宋政不仰头向天:“难道真是天要忘我义军将士吗?”两行热泪不怆然而落。
忽然又是一阵惨叫声响起,却是从对岸传来。
众人一惊,看去,只见三四十弓箭手居然全部倒地,余之名正用一把剑左挡右躲,仿佛是在躲避四处飞来的暗器。
众人正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水中噪声大作,桥的两面忽然翻起水浪,扑向小桥,桥上的火应声而灭。
一行几个蒙面黑影忽然出现,对着大家叫道:“还等什么,快退过来啊!”
宋政醒悟,忙指挥大家撤离。
一个手执长枪的蒙面黑衣人哼了一声,道:“我平生最恨奸细,今天就让我来会会你这个奸细!”长枪一挑,直向余之名刺来。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长枪一挑,余之名就知道来人绝非泛泛之辈。对方人多,余之名眼神一寒,忙一个闪身躲开,眼见义军就要攻来,到时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心念至此,就地一个翻滚,跃入水中,顿时消失。
转眼间义军已经退的差不多,只听另一个蒙面男子道:“退离桥面!”
众人刚离桥面,只听轰地一声,桥面顿时被炸得四分五裂,烈火熊熊吞噬了一切。
一个高个子的蒙面人喝一声:“快走!”
宋政会意,立即带领众人离去。不知过了多久,大家确定没有追兵,才停下脚步。
宋政向几人拱手一礼道:“不知阁下是哪位侠士,今日之恩,我等无以为报!”
一个蒙面人轻摘下面巾:“都是自己人,宋大侠何必客气。”
宋政一愣:“厉,厉公子?”
厉南星点头微微一笑。
杨波吃惊道:“那,那这几位是?”见几人摘下蒙面,他更吃惊道,“凤珊珊?雷氏七英?”他不握紧了剑柄。
凤珊珊扬眉一笑:“怎么?还要和我们打一场不成?”
“杨波!这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宋政喝止他,转身低头向凤珊珊一礼,“多谢凤姑娘。多谢几位。”
凤珊珊眼角弯弯,笑而不言。
宋政自嘲一笑:“想不到,真正害我们的,是我们以为是朋友的人,而真正救我们的,竟是我们以为是敌人的人。”
厉南星微笑道:“其实都是一些误会,现在说清,也便好了。”
“对!对!说清就好了!”宋政朗声大笑起来,“他们想要灭我们义军,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我们朋友满天下,哈哈哈……”
“宋首领。”雷诺上前一步,沉声道,“在下等有一事相求。”
“尽说无妨!”宋政笑道。
雷诺想了想,道:“在下等之所以蒙着面,其原因想必宋统领也是能知道的。请不要对外说出,今日是我们所为。”
宋政抚了抚须:“哦,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杨波接道:“可是,那大家不知道这件事,不是还要误会你们和栖凤楼那些人是一伙的么?”
凤珊珊面一变,宋政忙使眼制止他,道:“几位,杨兄弟年轻口快,勿怪勿怪。”
雷诺忙道:“没什么,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栖凤楼的人。”
宋政砸了咂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可是,在下愚见,还是要将此事告诉一些人,以避免今后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说是吧。请几位放心,分寸在下还是掌握的好,不会传到凤姑娘令尊耳中,让你们几位恩人为难的。”
凤珊珊淡淡一笑:“其实,我们的麻烦,本就不少!”
宋政心道,看来,上次那件事,她还是很介怀的,唉,也难怪,上次的事,似乎我们也是太过分了。正想道一声歉,忽闻凤珊珊轻轻一笑,道:“既然如此,还是麻烦宋统领了,宋统领心细如发,处事周到,我们还要好好谢谢您,何必恩人恩人的如此客气呢?”
闻得此言,宋政心里好受了一些,却又忽然想到“心细如发、处事周到”,又想到上次的苦苦相逼,不又惭又愧,只得说:“哪里,凤姑娘严重了。”
忽闻一声欢快的呼唤,一个身着紫衣、神明朗的孩子忽然跑来,跑到雷植身边:“你怎么才回来?急死我了!下次我一定不听你的,要和你一起来!”
雷植温柔地看着隐倾城,觉得很温暖。
厉南星对宋政道:“宋大侠,我们还是先为受伤的将士疗伤吧。”
宋政点头,众人忙开。
杨波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打听了半天,才明白是怎样的一个计划:
那三四十个兵士,是被雷媚设下的机关和雷清的暗器打倒的;而灭火的水浪,是善于水的雷毅把雷媚的机关设在水中,翻起浪,再用雷植的火器炸掉的。
杨波听得胆战心惊,心道如果没有他们相助,恐怕这次就真的着了道了,不对几人有了好感。而快人快语的雷毅又和他情相投,不多久,竟成了好友。
一次恶战终于有惊无险,虽然义军伤亡惨重,但是毕竟还剩下了很多兵力,当下退居小金川,宋政等和凤珊珊厉南星一行人,向江府而来。“宋兄!”江海天迎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江大侠!”宋政紧握着江海天,竟有些哽咽,“我们……”
“没事没事!”江海天道,“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
“对了,”宋政忙说,“我们这次能够脱险,全是要靠这几位,也许你们知道他们,但是我现在要重新给你们介绍,因为他们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他回头看向凤珊珊和七英,眼里满是感激。正厅,酒宴。
江海天端起一杯酒,朗声笑道:“凤姑娘,这次还是多谢你们了,这杯酒,江某敬你和几位。”
凤珊珊柔柔笑着,举杯回礼:“江大侠客气了,只不过举手之劳,晚辈怎敢当?”
“厉大哥!厉大哥回来了吗?”忽然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话音未落,身影已经冲了进来,“厉大哥!”
厉南星起身,微笑道:“仲姑娘,别来无恙。”
仲燕燕上下看了厉南星一圈:“你真的是厉大哥,你真的没事,太好了!”
厉南星微笑点头。
“燕燕!燕燕!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打扰了你江伯伯啊!”仲帮主走进来。众人忙行礼。
仲燕燕一看室内,忙笑道:“江伯伯,对不住啊,我一听厉大哥回来了就跑来了,不知道你们在……”她的眼光停留在凤珊珊脸上,不一愣,“凤,凤珊珊?”小亭,荷塘。
荷已尽谢。但在淡淡的月光下,却仿佛扔能见到满塘婆娑影,一池碧荷。
一个身影淡淡地映在清水间,似乎看那水中的月影看得痴了,连一个身影走到她身后,她都没有回头。
“你找我?”身后的人道。
她没有说话,许久,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凤珊珊:“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她如此语气,凤珊珊笑容一凝:“仲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仲燕燕呼地站起来,瞪着大眼睛,“你说,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凤珊珊冷冷一笑:“我有什么阴谋?我要是想有什么阴谋,义军早就一个人都不剩了!”
“我说的不是义军!你说,你用什么方法迷惑了厉大哥?”仲燕燕有些气急。
“迷惑?”凤珊珊一愣,旋即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和厉大哥?”
仲燕燕上前一步:“你敢说,你不喜欢厉大哥?”
凤珊珊不一怔,这次却说不出什么来。
看她的样子,仲燕燕更是验证了心中的判断,更是气起来:“你看,你看,你就是喜欢厉大哥对不对?你就是喜欢他!”
凤珊珊回过神来,正道:“就算是喜欢,那又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简直和承认一样了,仲燕燕急道:“不许,不许,我就是不许你喜欢厉大哥!”
凤珊珊一哼:“凭什么你说不许就不许?”
“因为,因为,因为我喜欢厉大哥!”仲燕燕脱口而出,满脸通红。
凤珊珊看她的样子,不一笑,口气软下来:“算啦算啦,谁喜欢还不是一样,厉大哥又没说喜欢的是谁?我们在这里争什么?”她抬脚要走,却被仲燕燕一个闪身拦住了。
凤珊珊挑了挑眉,有了不悦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仲燕燕狠了狠心:“你离开他!”
“什么?”凤珊珊惊讶。
“你离开他!”仲燕燕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想要得到什么,我不许有人干涉我!”
凤珊珊偏偏也是个执拗脾气,听得这话,反倒起了火:“我凭什么就要听你的?我偏就不离开!厉大哥喜欢谁,那是他的事,他要是喜欢的是你,我才不会管,可现在他又没说,你在这里瞎搅和什么!”
“瞎搅和?你说我瞎搅和?”仲燕燕气的脸都涨红了,“反正我就是不许你在他身边,你会干扰他的判断!”
凤珊珊是栖凤楼大,虽然父亲很严厉,但是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不凤眉高挑,冷哼道:“无理取闹!你说完没有!说完我走了!”转身就走。
仲燕燕是丐帮小公主,从小娇惯,几时有人这么对她?她又急又气,在后面喊道:“凤珊珊,从今天开始,我仲燕燕和你势不两立!”
谁知凤珊珊连理都没有理她,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仲燕燕自觉颜面扫地,又气又恨,却又毫无办法,心道:罢了罢了,反正我也是一个多余的人,还在这里丢人干什么?当下一跺脚,就向院外掠去。
雷诺正走到回廊,见到这一幕,忙唤道:“仲姑娘!”疾疾追去。雷诺在仲燕燕身后边追边唤,但仲燕燕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会,更是将轻功使得如御风而行,转瞬已是掠出了很远。雷诺担心她的安危,也只得使出了全力去追她。两人一前一后大约飞掠了数十里路,雷诺已经追上了她,可是又不知如何拦住她,只好劝说着:“仲姑娘,仲姑娘,你停一下,气头施展轻功是会伤身的!”
仲燕燕理也不理,反而将力气又提了提,速度一快,又将雷诺甩在后面。
雷诺无奈,只好也提气加速,追上了她。
眼见雷诺又追了上来,仲燕燕更是气,再一次猛一提气,忽然肺部一痛,“哎哟”一声,跌了下来。
雷诺眼疾手快,忙伸手接住她,稳稳扶好:“仲姑娘,你没事吧?”
仲燕燕因刚才莽撞提气而伤了肺,当下捂着胸口,又气又恨,嚷道:“你追我干什么?来气我对不对!你就想来看我笑话是不是?你家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她越说越委屈。
雷诺慌了手脚:“哪里,哪里的事啊?”
仲燕燕刚想说话,真气在肺部乱撞,剧痛使她又咳嗽起来。雷诺忙把手附于仲燕燕背上,将一股内力源源输入。
一股暖流渐渐自背后蔓延全身,肺部乱撞的真气也渐渐平息下来。仲燕燕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舒服多了。
雷诺收回了手,关切道:“好点了吗?”
仲燕燕气头一过,也觉得刚才有点无理取闹,见雷诺不生她的气,还如此帮她,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脸,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雷诺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星,笑笑说:“可真不好,看来我们要露营野外了。”他回头看了看仲燕燕,笑道,“你的肺,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再让你用轻功了呢!”
深秋的,已经很凉了。
但是仲燕燕此时却没感觉到冷,雷诺的篝火,生的很旺很旺。
雷诺拿一根树枝在拨着火堆,拨出一个红薯来,递给仲燕燕:“给,跑了那么远,肯定饿了吧。”
仲燕燕不好意思地接过,小声道:“对不起……”
两人沉默了好久,都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怎么说,忽然一起开口道:“我……”
两个人一愣,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雷诺笑笑:“刚才的事,我替我家想你道歉,其实她人很好,只是人有的时候太倔强了些。”
提起凤珊珊,仲燕燕不又黯然:“我其实不想这样的,我也不想和凤变成这个样子,本来,我是很喜欢她的,可是不知怎么,当我看见她和厉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突然会很生气,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雷诺轻轻摆开一个红薯,淡淡的热气伴着味四溢开来,一直飘到仲燕燕面前,仲燕燕抬起头,看见雷诺正微笑着:“给,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她接过,雷诺轻声道:“红薯,凉了,就不好吃了,但是,火大了,也一样不好吃。如果没有烤好,就把烤坏的红薯扔掉,不去想它,毕竟,”他拿起一个烤好的红薯掂了掂,笑笑,“我们还有很多,好的红薯。一个坏红薯,不会影响所有的味道。”
仲燕燕笑了,点头:“恩,对,我还有很多好的红薯呢!这个坏的红薯,扔掉就是了,以后,我还可以和凤好好的。”
两个人笑起来,开始细细品尝着,他们手中,那些,烤得很好的红薯。
风清,月朗,星稀。阳光,带着淡淡的霜气,穿过稀疏的树枝,沐在仲燕燕的脸上。
仲燕燕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中的,是雷诺整理火堆的身影。
她抬了抬身,一件外衣滑落,她一愣,这件外衣,是雷诺的。
她拿着雷诺的外衣:“雷诺哥哥。”
雷诺回头,笑笑:“你醒了?没着凉吧?”
仲燕燕看看依然旺盛的火堆,再看看衣着单薄的雷诺:“你,一没睡?”
雷诺没有说话,回过头去捅捅火堆:“恐怕,你今天的早饭,还是红薯了。”
仲燕燕轻蹲下身,接过红薯,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吓得枝头上正蹦跳的几只麻雀忙展翅飞逃而去。
雷诺猛一皱眉,抬头喝道:“谁?”
“雷公子好兴致嘛,要是你们楼主看见了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呢?”话随人至,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一闪,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
雷诺站起身来,沉声道:“原来是魏府左右使。”
寒金缕手指轻抚秀发,柔媚笑道:“雷公子,这位小姑娘是谁,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哦?”
雷诺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楼主又没有命我找丐帮的麻烦!”
“哦,是这样啊……可是这个丫头和金逐流厉南星的关系,你总不会不知道吧?”寒金缕笑了笑,眼神突然一凛,“你放着这个可以引出金逐流厉南星的丫头不抓,还在犹豫什么呢?是不想抓,不敢抓,还是,”她眼光一寒,“你们早就和叛贼串通一气了?”
雷诺一惊,忙上前一步:“什么事都是我自己的!我雷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扯到我们栖凤楼身上!”
“果然是条汉子嗬!”独孤白冷笑着拍着巴掌,“可是,你本来就是栖凤楼的人,难道不是么?”
寒金缕笑着接道:“雷公子,你们栖凤楼一向深得九千岁赏识,可不要因为一时的糊涂,断送了大家的前程哦!”
雷诺咬咬牙:“有什么事,都冲我来吧!我雷诺全部都受了便是!”
仲燕燕惊道:“雷诺哥哥!”
独孤白不大笑:“雷公子,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怎么舍得,把你拉回去治罪呢?只要……”他冷冷看着仲燕燕,“把那个丫头交给我,一切,你不但无过,还有功!”
仲燕燕一愣,却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已经被雷诺拉到了身后。
雷诺叱道:“休想!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你们怎么可以……”
寒金缕一笑:“雷公子,不要生气嘛,我们也没说要动粗啊。”
仲燕燕冷哼一声:“雷诺哥哥,你不用管我,我和这两个贼人拼了!”就要上前。
雷诺忙拉住她:“仲姑娘,不可,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独孤白笑了:“就是嘛,你们现在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何必伤了和气呢?其实事情,明明可以简单的很,雷公子,你说,对不对?”
雷诺目光冰冷:“休想。”
寒金缕脸上依然柔笑着,但眼神已经变得冰冷:“雷公子,那你可真是让我们为难了!”她口中刚说到“为”字,一招已经如雷电般攻出,直取雷诺。
雷诺右手一出,拦住攻势。
刚说到“难”字,独孤白突然出招,欺身向仲燕燕攻来,仲燕燕举棍一横,扫过攻势,冷不防半空又杀来一招,正是寒金缕半途转势,向她攻来。
仲燕燕这一惊非同小可,前无法挡,后躲不开,正不知所措,忽然一股力道牵引着她,向旁边掠去。
仲燕燕稳住身形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件雷诺的衣服,一边绕在自己腰上,另一边,正牢牢握在雷诺手中。
这时,“了”字,刚刚说完。
“雷诺哥哥。”仲燕燕唤道。
雷诺看了看她,没有说话,眼里,却满是令人安定的力量。
寒金缕的表情也渐渐冰冷:“雷公子,看来,你是一定要趟这趟浑水了?”
雷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却坚定地,挡在了仲燕燕的身前。寒金缕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找死!”纤手一抖,一把软剑登时出现在手上,刷地挽一个剑,如灵蛇出洞般向二人刺来。
因为出门仓促,雷诺没有带任何武器,手掌一翻,就迎了上去,以一双肉掌,攻向寒金缕的金丝软剑。
这边,仲燕燕正和独孤白奋战。仲燕燕心中早就对二人愤恨异常,出手更是狠辣,但独孤白绝非泛泛之辈,仲燕燕攻势虽强劲,却伤不了独孤白分毫。
转瞬之间,几人已经交战数十回合。虽战况未分,但仲燕燕和寒金缕两个子,已经渐渐体力不支,动作缓慢起来。但寒金缕毕竟武功高过仲燕燕,手中又有武器,渐渐地,雷诺和仲燕燕的情况已经不妙了起来。
眼见胜负已有了眉目,寒金缕和独孤白的攻势更加凌厉了起来。
寒金缕软剑在空中刷刷地挽着剑,金的剑舞动着,折射着初升的阳光,绚丽刺目,映得人睁不开眼。趁雷诺眼前一,露出一个空门,她的剑顿时如风般刺来。
唰地一声,剑意已经直指雷诺胸膛,眼见雷诺就要血溅当堂,寒金缕的唇边,渐渐浮起一抹微笑,忽然,微笑僵在了她的嘴角,她的剑竟再无法刺入一分。
雷诺的双手合十,正牢牢地夹住了寒金缕的剑身,寒金缕用力向外抽,竟丝毫不动,雷诺唇角微微一扬,错步拧身,软剑随着他身形回旋,剑尖向里,突然改向寒金缕刺来。
寒金缕这一惊非同小可,情急之下她忙将剑身一旋,如果雷诺继续抓着剑身,手掌无疑要被搅得粉碎!
雷诺忙松手,身形一退,已经掠出三尺,来到独孤白身后,一掌斩向独孤白后颈。
独孤白正全心对战仲燕燕,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本是避无可避,谁知他似乎早就看清了这一切,身形忽然一闪,闪了开去,转到了仲燕燕身后,出手就是一掌,正打在仲燕燕背上,仲燕燕娇呼一声,直撞向雷诺如风雷般的掌风来。
雷诺一惊,想躲开已经来不及,只好匆匆强势收掌,自己的力量硬生生地反噬了回来,当时震得他气血翻涌。他来不及压制,赶紧伸出手来,接住了仲燕燕。
胸口又是一震,他只觉喉头发甜,一口血就要溢上来。
谁知独孤白刚刚退去,寒金缕的剑光已经带着炫目的金刺来。
仲燕燕一见,刚要惊呼,剑气确实已至面前。她正要闭上眼睛,却只觉身形一旋,然后是一震,就听到了剑锋刺入身体的声音。
一声闷哼,轻轻在她耳边响起。她惊恐地睁开眼,只见雷诺正揽着自己,用后背,替仲燕燕挡了这一剑,点点鲜血,溅在仲燕燕的衣衫。
仲燕燕吓坏了,忙扶住他:“雷诺哥哥!”
雷诺咬着唇,摇晃着站直,没有说话,却用冰冷的眼光,怒视着二人。
独孤白嘿了两声:“果然是雷氏七英之首,我独孤某人,佩服了!”
寒金缕得手,得意笑道:“不过,佩服是佩服,我们的任务,还是免不了的了!两位,得罪了!”剑光一闪,又要攻来。
忽然,喊杀声传来。不知哪里忽然涌出了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