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珊珊强撑着说完这些话,血气翻涌,但是她格倔强,非要说完不解心头之气。
余之名收回刚才伤她的剑,哼哼一笑:“臭丫头倒是伶牙俐齿!你休要在这里搬弄是非!菩提明明就是你的,还不快快交出!你屡次设计陷害忠良,还在这里狡辩!”
凤珊珊已经无力撑下去,虚弱一笑:“加之罪,何患无辞?”
余之名一笑:“强弩之末,也来逞强!”当时又要上前,却被金逐流拉住,他回头道,“金少侠,你也要来帮这妖?”
金逐流道:“余兄误会了,只是她说的却是有理,我们不能以众凌寡!”
余之名冷哼一声:“好,你们都是好人,不愿别人戳脊梁骨,我不怕,坏人我来当,你们自等着领功便是!”
金逐流忙道:“余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余之名已经攻出去了。
余之名一剑砍下,凤珊珊来不及应招,只得举剑硬借一招,这一下她用尽了力气,全身一震,不后退三步。余之名栖身又是一剑,忽被身边一剑拦住,看去,竟是厉南星。
余之名恨道:“厉少侠,请你自重,不要和这个妖纠缠在一起!”
仲燕燕急道:“厉大哥!”
厉南星正道:“不管你们怎么说,你们已经是以众凌寡。凤姑娘有伤在身,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厉某不能坐视不理!”
余之名撤了剑,冷冷道:“厉少侠,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样是在与正派为敌!”他看了看金逐流,“你这是在让你的结义兄弟金少侠为难啊!”
厉南星看了看金逐流和仲燕燕,脸上现出一抹落寞之,轻声道:“我厉南星,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之后。”
凤珊珊支持不住,终于倒下,一口鲜血,染得红的衣衫越发鲜。
厉南星俯身看了看凤珊珊:“既然事已至此,我厉南星别无回路。”他徐徐起身,一字一顿地道,“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玄铁宝剑,缓缓出鞘:“金贤弟,拔剑吧。”空气凝滞,万籁无声。
只有两柄剑,缓缓地,缓缓地,拔出鞘来,流光四溢,微风振鸣。
不知是风动,还是剑动,只是那么一晃,静止的两个人,已经攻上前来。
两剑相撞,金戛玉鸣。空气微震着,在两人交错的瞬间,仿佛听到了低低的呜咽。
--厉大哥,我多希望秘魔崖一役,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较量。
--金贤弟,我又何曾愿意面对今日的一幕,但是,只怪造化弄人。
--厉大哥,你明明知道我最不愿的对手就是你,你又何苦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和你的兄弟交手。
--金贤弟,你知道我的为人,我怎能丢下受伤的凤姑娘不管,更何况她是我的恩人。你既然知道我不愿与你相搏,又何必苦苦相逼?
--不是我不解人情,只是这子嫌疑太多,我不得不抓她回去。厉大哥,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呢?
--不是我纠缠不清,只是如果我这样把以命相救的人这么交出去,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天地良心?不是我不肯放手,而是不论江湖道义还是人之常情,我都无法放手!
铮铮一声,两剑再一次在空中交出火。
侧身而过的瞬间,剑鸣,风鸣。
两个人距离数丈,站着,任狂风猎猎吹乱人的衣衫,也吹乱人的思绪。
一百招,当初秘魔崖一战,二人就是约定一百招,当时没有停手,想不到,一年之后的一战,一百招之后,他们依然无法停手。
金逐流咬了咬牙,剑尖慢慢举起,忽然一个身影,闪到了他的面前。
金逐流愣了一愣,斥道:“小老虎,回去!”
仲燕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噙着泪,张开双臂,挡在金逐流的身前。
金逐流看着她,许久,低低地,却威严地道:“听见没有,我--叫--你--回--去!”
仲燕燕睁大眼睛,强忍着泪水,看着金逐流,却依旧没有说话,张着双臂,以一个守护的姿势,站在那里,不肯离开。
金逐流叹息一声,手中的剑,缓缓落下:“你们,走吧。”
“什么?”余之名上前一步,“金少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兄,”金逐流道,“我们这样,胜之不武!”
余之名大急:“什么胜之不武?少侠啊,你是在抓贼人,不是在比武啊!”
金逐流也急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能趁人之危!”
宇文雄也上前道:“是啊余大侠,以后抓这妖的机会有的是,我们何必要在现在和她纠缠,让江湖上乱说呢。”
余之名气的脸通红:“好,好,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不趁人之危!救我余某人不是好东西!我不管就是了!”当即拂袖而去。
“余大侠!”宇文雄忙追去,众人也离开了。
秋阳之下,只有四个人,静静地站着。
厉南星俯下身子,查看凤珊珊的伤势,发现她已昏迷不醒。
“厉大哥,”仲燕燕请问,“风姑娘她,怎么样?”
厉南星沉声道:“她现在,失血过多,很危险。”
“那你怎么办?”金逐流问。
“找个安静的地方,给她治伤。”厉南星英眉紧蹙,“寒金缕和李风,不知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那,你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仲燕燕急道。
厉南星抬头,看见她关切的眼神,道:“放心,没事。”他轻抱起面无血的凤珊珊,看看金逐流,“金贤弟……”
金逐流看着他,他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说,“告辞。”
转身,走入迷蒙的秋。渐行,渐远。
仲燕燕远望着,一只有力的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她回头,看见金逐流对她,点了点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的。“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叶子,那些曾经嫩绿的要滴出水来的叶子,一点一点,变得枯黄,一阵风过,零落一地。
山间小路,只有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金逐流突然停住脚步,侧耳细听。
“有人。”他说,“有人过来了,而且,还是武功高强之人。”
“哦?”仲燕燕疑道,“不知是敌是友?”
金逐流脸凝重,摇了摇头。
“那不如我们躲起来,看个究竟?”仲燕燕就要拉着金逐流离开,却发现他纹丝未动,她惊讶地看着他,却只见他看着远方,淡淡地道:“不用了,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三人三骑已转过山头,急策而来。
仲燕燕失声道:“雷氏七英!”
说话间,几匹骏马已经废弛而来。
“吁--”最前面的一勒马,马儿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那人丝毫不乱,稳稳落地,叫道:“原来是金少侠,仲姑娘!”
金逐流这才看清来人是雷氏七英的老二,以扇为武器,善暗器的雷清,跟在他后面的是身背长刀的雷植和腰别长鞭的雷媚。
金逐流抱拳礼道:“原来是几位少年英雄。”
雷清道一个“不敢”忙又问道:“金少侠,你们可曾见过我家?上次楼主叫去找野参,谁知她遣分舵送回野参,自己却无踪迹,我们兄弟七人分头寻找,听说最近曾在这附近出现过,不知金少侠可曾见过?”
金逐流心道:原来凤珊珊一直未与他们联系,看来凤珊珊的情况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了。忙道:“见过。”
几人闻之,大喜,忙问:“什么时候?在哪里?可好?”
金逐流沉声道:“她,不好。”
一言既出,几人大惊。雷媚忙问:“她怎么了?”
金逐流想了想,艰难道:“她,受了伤,现在,应该和厉大哥在一起。”他指了指方向,“你们顺着这个方向,应该不多久就追得到的。”
仲燕燕接道:“你们快去吧,寒金缕和李风好像在找他们,被他们追到了就遭了。”
雷清修眉一紧:“哦?”细细打量着二人。
雷植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去帮忙?”
仲燕燕一时无语:“我,我们……”
“我们有我们的事情。”金逐流朗声道,“几位还是快去吧。我们也很担心。”
雷清揖了一揖:“多谢金少侠、仲姑娘。”回头道,“植,媚儿,我们快走!”几人翻身上马,“两位,告辞!”
一阵长嘶,骏马绝尘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金逐流拍了拍仲燕燕的肩:“雷氏七英来了,你应该放心了吧?”
仲燕燕若有所思:“可是,才来了三个啊,雷诺哥哥,和那几个人,怎么没有来?”
“没事。”金逐流远眺群山,“他们,会来的,你自放心便是。”夕阳下,骏马疾驰。
雷植紧催了几下马,追上雷清:“清哥。”
雷清嗯了一声。
“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你指金逐流他们两个?”
“对,”雷植点点头,“他们刚才似乎有什么没有说,而且……”
“而且,他们不应该放着厉公子他们不管就离开的啊。”雷媚接道。
雷清英眉紧锁:“我也觉得有些不对,但是我相信他们关切的眼神不是装出来的,和厉公子似乎真的遇到了麻烦。其他的现在都不重要,我们要马上找到,这才是紧要的。”
雷植雷媚点了点头,加紧了催马的力度。
骏马长嘶,传出了好远,好远。
天空,启明星,点亮了第一盏明灯。黑,一点一点吞没了天空,也吞没了大地。
黑让人恐惧,因为黑里,掩盖了太多的未知。
渐渐被黑暗吞没的树林里,两个人一前一后,穿梭。
“寒金缕!给我站住!”后面的人喊道。
寒金缕身形微微一停:“没用的东西,事情没办成,说话倒是硬气!”
李风气急败坏道:“少啰嗦,快,快把解药给我,哎哟,疼死我了,再不给我解药,我就不行啦!”
“哦?”寒金缕微笑转身,“我以为以你李风的身手,这点毒不算什么。”
“废话!”李风吐了一口痰,“那是你寒金缕下的毒,你自己怎么不试试?”他伸出手来,“别啰嗦,解药!”
寒金缕媚媚一笑:“又不是我伤的你,你冲我横什么?你想要药是不是?”染着黑指甲的手指,轻轻捏出一个小瓶子,“瞎嚷什么?给你就是!”轻轻一掷。
李风忙接住,打开倒出一粒就迫不及待地倒进嘴里,然后盘腿而坐,开始运气。这不运还好,一运气,竟忽觉真气如脱缰的野马,在体内四处乱窜,丝毫不受控制了。不一会,全身筋脉开始剧痛,身体像要炸开。李风大叫一声,一口黑的血液喷涌而出:“你,你……”
“我怎么了?”寒金缕笑得邪魅,“你不是要药么?我已经给你了啊?只不过,不是治你的伤,而是,让它发作得快一点而已。”她轻轻甩了甩袖,“记住,杀你的元凶是厉南星,可不是我哦。”
李风挣扎着又吐了一口血:“我死了,谁帮你?”
寒金缕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下子大笑起来:“有趣啊有趣,我们是谁帮谁来着?你自己办事不行,还想把罪过加到我头上?”她伸手遥指远山,目光闪亮,“别忘了,前面可就是天魔教的地盘了?人,我有的是!”
她仰头大笑,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李风,轻喃着:“救,救……我。”一口气呼出,手,颓然而落。黑掩盖的山路上,一个人在慢慢走着。
他走得很慢,不是因为他受了伤,而是因为,他身上,背着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厉南星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心道:凤姑娘的伤不能耽搁了,但是要找到一个无风的地方才能治疗,否则容易因为伤口感染而死,可是,这荒郊野岭,上哪里去找一个栖身之地呢?
无意中一抬头,他突然发现这环境似曾相识,仔细一看,不恍然大悟,这不是快到徂徕山了吗?那附近,应该有一个破庙。心念至此,忙加快了脚步。
到了,终于到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凤姑娘,你坚持住啊。
厉南星把凤珊珊轻轻放在草垫上,无意触及她的手,竟是冰凉冰凉的。
厉南星一惊,难道她已经……
他忙把手放到她的鼻下去试探,许久,不舒了一口气。还有呼吸,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救。他让她坐好,正打算输一些内力给她,先护住心脉。忽然停了手,侧耳细听。
远处似乎有人来了,而且人数不少,听声音,好像在搜人!
糟了!厉南星心道。千算万算,怎么能忽略了这一点!天魔教早就向魏老贼俯首称臣,寒金缕这次离去,肯定是会到天魔教搬救兵的,现在来到这天魔教的地盘,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皱了皱眉,现在怎么办?硬拼?不知道对方人手多少,我败了伤了都没什么,万一耽误了凤姑娘,她可能就没命了。
他环视了一下这里,一片狼藉。
希望天魔教的人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如果藏了起来,也许能躲过也说不定。虽然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厉南星把凤珊珊抱到墙角的杂物堆里,用一些杂草盖了,心道:凤姑娘,对不住了,只得委屈你一下。而自己,轻轻一纵身,掠上房梁,透过破旧的窗格,静静观看。
火把,人声,一点一点接近。
“妈的,大半的不让人睡,出来搜什么人?”一个胖胖的教徒骂骂咧咧地用剑鞘打着身边的草。
“唉,没办法,人家可是魏府的人,没看代教主都对人家毕恭毕敬的么?”另一个个子高高的教徒道。
“我呸!什么玩意儿啊?也来教训我们!狗仗人势!”胖子愤愤地道。
“嘘,小点声。被听到了可就死定了!”高个子左顾右盼。
“嗨!”胖子不满,可还是闭上了嘴,想了想,他又问,“你说,代教主大半的,让我们找什么人啊?”
高个子心不在焉地查着灌木丛:“一个男的,一个的。男的俊秀,的受伤。”
“哎,你说,”胖子看左右无人注意,小声道,“是不是又是厉教主啊?”
“那谁知道啊?反正代教主让咱抓人,咱就抓呗。”高个子继续心不在焉,“管他搜得着搜不着,搜完了,回去睡觉。”
胖子也没了兴趣:“真不知道倒了哪辈子霉,连个觉都不让睡,抓个人,还不知道抓的是谁。”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们是不是很闲啊?”
那声音娇柔清媚,附近搜查的一队人却闻之变,忙齐声道:“不敢!属下等不知二师驾到,请恕罪!”
一队人徐徐分开,一个身着黑纱的清丽子缓步走出,妩媚可人的脸,眼中却带着傲人的气势:“没有,没有你们聊什么呢?”眼神向胖子和高个子一扫。
两个人扑通一声跪下:“二师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阿七微笑着,眼神却一凛:“很好,那,好好干。”她纤细的手,轻轻在两个人的肩上拍了拍。
两个人如劫后重生,不冒了一身的冷汗。
可是,细心的人却发现,从今往后,天魔教里,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个人的影子。
阿七在庙前的空地走了几步:“你们,搜的怎么样啊?”
一个小首领上前道:“回二师的话,还没有任何发现。”
“哦?”阿七回身,玉腕一抬,指向破庙,“那这里,可搜过了?”
“回二师,还没有,正要搜查。”小首领指挥着身边的人,“你,你,还有你,赶紧去查查!”
厉南星心道:不好。如果魍魉七没来,可能还能瞒过,现在她在,教徒们不敢不专心,看来,一战恐怕是难以避免了。
眼见几个人就要冲进来,忽闻魍魉七道:“不用了!”
几人站定,不解地看着她。
阿七温婉地笑着:“因为,有朋友在,何必去屋里请呢?朋友,还不现身吗?”
厉南星心头一凛,看来她果不一般,没办法,只有出去迎战了。他握紧了玄铁剑,就要冲出去。
忽闻一声娇喝,一个身影从庙前的树上直掠而下,稳稳落地。众人看去,竟是一个紫衫束发的子。子长剑一提,遥指着阿七:“你就是魍魉七?看来果然有两下子!不过,你今天,就要血溅三尺,为我哥哥和掌门祭奠!”
阿七微微一笑:“哪里来的小丫头?你躲了这么久,就为了来说几句空话么?”
紫衫子细眉一挑:“哼,你休得狂妄!我乃隐倾城!隐约这个名字,你应该还记得吧?”
阿七不笑了,笑得如风抚过,百万开,她手指轻轻点着脑门,一副深思的样子:“嗯,死在我手下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那么清楚?不过你要是说一个被我骗了的毛头小子和一个不自量力被我和师兄灭了门的掌门的话,我倒是还能有一点印象。”
隐倾城银牙紧咬,柳眉倒竖:“你这个邪门妖,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长剑忽地舞了一道光环,刷地直朝阿七刺去。这一剑突如其来,隐隐带着斩风断雷之势,直向阿七刺来。
厉南星不心中暗惊:好凌厉的剑势。
只听人群中不一声惊呼,不知是为这一剑叫好,还是为阿七担忧。
没想到阿七一动未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仿佛那雷霆一剑不是刺向自己的一般。
隐倾城皱了皱眉:难道她真的要硬受我一剑不成?不管怎样,我都要杀了你,为哥哥和掌门报仇。一剑刺死你,是给你个全尸,已经便宜你了!
心念至此,她加大了剑上的力度,整个人如一道紫的闪电,掠向阿七。
眼见这一剑马上要刺到阿七,阿七的衣服已经被凛冽的剑风带得高高扬起,却在离阿七不到一尺的时候,隐倾城吃惊地发现,阿七不见了!
阿七居然不见了!
在她闪电般的剑势离她不到一尺的时候,她不见了!
只听一声娇笑,隐倾城稳形回身,冷冷地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阿七。
阿七微微一笑,娇羞妩媚,仿佛是一个不经世事的邻家孩,不知情的人却根本想不到,这是怎样的一个邪派高手。
阿七柔柔道:“那么凶干什么啊?差点伤到我了。”
隐倾城的手心里开始有了细细的汗,因为她知道,这么快的身手,是自己无论如何比不上的。她是如何躲过自己的剑势,她自己竟一点也没有看清。
隐倾城没有看清,但是躲在暗处的厉南星看得一清二楚:在隐倾城的剑离阿七两丈距离的时候,阿七的手忽然握紧,然后在剑至一尺的瞬间,她忽然侧身,避开剑锋攻势,而掌心一摊,借着这掌力一吐之力滑开三丈。这等身手,这等反应,这等内力修为,连厉南星都不要暗暗喟叹。
隐倾城定了定心神,心想:不管怎样,我都不能退后了,就算是今天我死在这里,也不会让这个仇人如此轻易就赢了我的。
想到这里,她不将握在手中的剑紧了紧,挑了挑眉,扬声道:“哼,难道你只知道躲吗?怎么,不敢迎我一招?”
人群里有人叫嚷起来:“喂,小丫头,你别不识好歹,我们二师要是下手,你早就死了十七八次了,还在这里逞威风?我劝你还是快快回家找婆家去吧。”
这人言毕,众人哄堂大笑。
隐倾城恼了,道:“好,那我就给你们逞逞威风看看!”当下银牙一咬,纤足一跺,又向阿七杀来。
厉南星看着,不焦急起来:眼看这个小姑娘,不论是身手还是经验,都明明不是阿七的对手,刚才阿七似乎还没有动手的意思,但一旦动起手来,先不说众多天魔教教徒,光魍魉七一个人,已经够让这小姑娘吃亏的了。自己肯定是不能坐视不理,但是凤姑娘怎么办?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每过一点时间凤姑娘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厉南星思索着,修眉不皱得紧紧。
他的眼光又投向战团,一黑一紫正战得火热,不过隐倾城使的是剑,而魍魉七一双空手,却是占了上风。
众多的天魔教徒自知隐倾城不是魍魉七的对手,都在一旁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两人战了数十回合,隐倾城已经有了疲惫,而魍魉七依然一脸轻松。忽然魍魉七身形一闪,退后三丈,娇声道:“没意思,我不陪你玩了。你既然这么想你的哥哥和掌门,我送你去见他们便是。”话随身动,一团紫雾彭地在她手中绽开,在掌风的推动之下,向隐倾城欺来。隐倾城大惊,疾疾后退,但见紫雾如长了眼睛一般,快速地贴了过来。
眼见避无可避,隐倾城不闭上了眼睛,心道:没想到我竟是这么没用,最后也没有为哥哥和掌门报仇。想及这点,一行清泪不顺颜流下。
隐倾城本来自忖必死,但却一直未感觉毒雾来到,耳边却响起了哀号之声,不吃惊地睁开了眼,却见一个白衣如雪的俊秀公子挡在自己身前,而毒雾已经被他的掌风驱散,冲向了围观的天魔教众,那些教徒纷纷遭殃。隐倾城又惊又喜,不知是何方高人。
她还来不及说话,却听阿七微微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厉教主来了。属下参见教主。”说完,柔柔一拜。
隐倾城不心里一沉,想:这下糟了,原来是和他们一伙的。她还没有想完,就听见厉南星冷冷道:“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教主。”
阿七依然温婉地笑着:“这怎么行?教主不说,我们做属下的,也不能尊卑不分啊?”
厉南星目光如电:“还废话什么?你们这么多人,不就是来抓我的么?”
阿七低首道:“教主这么说,可真是折煞了属下,属下只是来请您回去,何苦说得那么难听?”她的声音娇柔委婉,仿佛受了委屈一般。
厉南星冷哼一声:“你们既然是找我的,何苦为难这不相干的人,放她走。”
阿七皱起了柳叶眉:“教主,你这可真是让属下为难了。你不回去,还不让我们下面的人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吗?教主,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你还是和我们回去吧。”
厉南星寒目一凛:“做梦!”手中玄铁剑铮然出鞘,剑体流光,劲风直向阿七攻来。
面对厉南星的攻势,阿七也不敢怠慢,双手化掌,挡、卸、切、削,化解了厉南星一招。回手就是三枚透骨钉,打向鸠尾、巨阙、气海三穴,拿分极准。
厉南星见她出手便是死穴,忙长剑一挥,剑光划过一道圆弧,抹过身前,只听铮铮铮三声,三枚透骨钉俱被打落。剑光回旋,如长桥卧波,又向阿七刺来。
与此同时,天魔教众也识得厉害,纷纷出手。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阿七见厉南星剑势如风,剑光似雪,深知不能硬接,一个曼妙转身,滑开数丈,六枚飞蝗石已经打来。虽然是极快打出,但这六块飞蝗石是一块在前,两块在中,三块在后,正一个最精妙最难招架的阵势。
厉南星神一紧,随手三根散神针飞出。要知道论重量飞蝗石是要比细细的针重很多,厉南星的神针是不可能打飞阿七的飞蝗石的。但是这三根神针抱作一团,无形中就增重了力量,稳稳打在最前面的一块飞蝗石上。力道一偏,飞蝗石不向边上打去,与那三枚在一起的飞针正好同时打在了后面的两枚飞蝗石上,然后在同样打下了最后的三块飞蝗石。就这样,一碰二,二碰三,六枚绝顶的飞蝗石就这样被厉南星打落。
阿七不心中一紧,忖道:好厉害的暗器手法。
厉南星也不捏了把汗,心道:好厉害的暗器手法。他正要挥剑再战,忽闻一个声音道:“二师,庙里有个人!”
厉南星闻之此言,不大惊。厉南星心道不好,凤姑娘若落入他们手中,只怕凶多吉少了。
两个壮汉自庙中走出,手中挟着重伤昏迷、面无血的凤珊珊,随便一松手将她扔在地上,仿佛在掷一件不要了的东西一般。
厉南星的心仿佛被刺了一刀般狠狠一痛,叱道:“住手!”当下拧身错步,闪到凤珊珊身前。他搭住凤珊珊的脉搏,只觉生命的迹象已经越来越轻微,不由大急。当下也不管战况几何,左手为掌,轻附在凤珊珊背上,将一股内力,源源注入,希望能护住凤珊珊的心脉。
阿七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轻向前移了一步,却忽见紫影一闪,隐倾城挡在厉南星身前,抹剑于胸,冷冷注视着她。
阿七的笑容如般绽放:“小丫头,别挡路哦。我可是好心,要帮这位姑娘看看呢。”
隐倾城扬了扬下巴,不屑道:“用不着!”
阿七目光流转,看了看凤珊珊的伤势和正一心一意运功的厉南星,一抹微笑轻轻漾开,柔声道:“哎呀,这不是凤大么?教主,看来这凤大伤得很重啊,一定要马上治疗,不然凤可是有命之忧,不如我们回总坛去,为凤姑娘治伤吧。”她看着凝神摒气的厉南星,笑道,“来,属下帮您。”说着,伸出手去,仿佛要扶起厉南星和凤珊珊似的,向前走去。
厉南星剑眉一皱,此时却不能放手去招架。
忽闻一声娇叱,隐倾城长剑一挥,挡在阿七身前:“退后!”
阿七眨了眨眼,微笑:“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好心好意!”
隐倾城冷笑道:“好心?你也配!”
阿七的眼神冷了冷,笑容却未变,道:“小丫头,我可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也不看看,我有这么多人,我要是想害你们,你以为你是逃得过的么?”
隐倾城当然自知不是对手,但是她生倔强,偏咬定牙关,心想,这位公子不顾安危来助我,我就是死也要护他一护。心念至此,她不但不退,反而将胸脯挺了挺,一副“随你来,我接着”的架势。
阿七心中冷笑:这小丫头真是不知死活。眼角瞟去,却见厉南星已经要收手了,心想此等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下一掌斜刺向隐倾城,口中道:“既然你这么不懂事,那我可就自己来了。”掌风凌厉,直切左胁。
隐倾城忙一剑砍去,却只见阿七身形闪动,剑锋竟只是从她身边划过,未伤分毫,而阿七的掌,却在将要切到隐倾城时突然回掌,在空中划一个圆弧,在她闪到隐倾城身后时一掌拍去,正击在隐倾城左肩。隐倾城登时五脏翻腾,一口鲜血喷出,跄踉数丈。
阿七身形不停,一个回旋,右掌已经向厉南星刺下。掌风凌厉,激得厉南星鬓发已经扬起。一抹微笑,浮上阿七的嘴角。
眼看掌风切至,忽在离厉南星脖颈两尺处停住了。
阿七不一惊:他什么时候收的功?
厉南星两指挟着阿七的皓腕,轻皱眉道:“你信不信我再用一分力,你就再也不用用你的右手了?”
阿七星眸一闪:“未必!”当下手腕一沉,然后顺势一起,本以为能脱离控制,没想到手腕却纹丝未动,这下她不大骇。
厉南星正要在说话,忽见一个紫影直掠而来,他刚要出手,却忽然看清,掠过来的是隐倾城。只见她失去重心,看来是被人扔过来的,带着强大的内力,直向厉南星和凤珊珊砸来,若被砸中,他们三人将无一幸免。厉南星无法,只得放开阿七,伸手一接,脚下卸力,虽然接住了隐倾城,却也是气血涌动,难以自息,心惊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内力。
只闻阿七喜呼道:“师兄!”
厉南星心里一沉,这下真的糟了。
一个黑白相间服饰的男子,缓缓自人群中走出,面慵懒,仿佛还未睡醒,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干什么吵吵闹闹的,让不让人睡觉了?”仿佛发生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场打扰了他睡眠的小打闹而已。
厉南星徐徐站起,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王峻语。
王峻语似根本不知,对阿七道:“师,下半了。该我换你了,你要是累了,回去睡吧。”
阿七道一声:“是。”后退几步,静观战况,全身却时刻警戒,随时可以出手。
厉南星心道:魍魉七,王峻语,若是遇到这两人中任何一个,自己应付还不算困难,但如果两人一起出手,在加上这么多的天魔教徒,自己又奔波了这么久,想来无胜算了。要是再惊动了贺大娘,只怕……唉,自己怎样无妨,只是连累了凤姑娘和哪位素不相识的隐倾城。想到这里,心中暗叹,表面上水波不惊,心里已经做好了无法全身而退的准备。
一时间,场内无人说话。教众围成一圈,静静看着。隐倾城擦擦嘴角的血痕,站在了昏迷的凤珊珊身边,一副保护的架势。魍魉七、王峻语、厉南星,互相冷冷注视着。
明明人数众多,却偏偏静得恍如无人之境。
一阵秋风,扫过叶将落尽的树木,一枚树尖的叶子,终于支持不住,离开树体,翩然而落,在空中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圆圈,最终,还是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在叶子落到地上的那一瞬间,没有人看清是谁先出的手,几人已经站作一团。只闻战斗的呼喝声。
厉南星玄铁剑在手,攻势无可挡,但毕竟已经身经数战,又刚刚注了内力给凤珊珊,是以身形不是那么灵活。王峻语掌风刚烈,出招诡异,又与魍魉七配合无间,加上魍魉七适时发出的几枚暗器,虽然一时两人还不能把厉南星怎么样,却也是稳稳占了上风。
转眼已近百回合,王峻语和魍魉七也无法取下厉南星,当时眼光一汇。魍魉七掌风向前一刺,王峻语顺势后退,撮唇尖啸。顿时,围观的近百天魔教众,一起向隐倾城和凤珊珊攻来。
厉南星一见,不大急。
魍魉七柔柔笑道:“教主,您看您的额上都流汗了,来,属下给您擦擦。”掌随话至,一掌袭上厉南星头顶百会穴。百会穴属督脉,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若被击中,会当时倒地不省人事。
厉南星腹背受敌,又心顾两个孩子安危,这一掌,竟眼看无法躲过。
眼见阿七掌风击中厉南星,忽闻破空之声,一枚透骨钉,穿风而至,正打向阿七掌腕太渊穴。太渊穴属手太阴肺经。肺之原穴,百脉之会。若被击中,阴止百脉,内伤气机。发钉之人认穴之准,出手之快,实属罕见。
阿七不吃惊,忙顿势收掌,凌空一个曼妙的回身,向后掠去。谁知只听嗤嗤声不绝于耳,又是几枚透骨钉破空而来,直打肺俞穴、厥阴俞穴、心俞穴、肾俞穴、命门、志室、气海、尾闾,正是背腰骶部八大要害穴位。
阿七不大惊,王峻语忙上前,一把拉开,掌风猎猎,连挡带躲,总算躲过了这几枚夺命的透骨钉,而阿七的脸也不变得煞白。她是暗器高手,当然知道这几下绝非出自常人之手。
王峻语扬声道:“什么人,藏在暗处不敢现身!有本事出来正当比划!”
只听黑暗中一声冷笑:“以众凌寡,你们就正当!”话音未落,只闻嗖嗖几声,几个黑物体飞至,砰然爆炸,腾起浓烈的烟雾。王峻语魍魉七恐雾中有毒,忙屏住呼吸,天魔教众却已经咳得不行了。
待烟雾散去,王峻语环视四周,已不见几人影子。当下狠声叱道:“你们跑不了!”右臂一挥,掌风过处,一棵巨树砰然倒下。子,孤月霰华。
万籁俱寂,似乎一切,都已沉沉睡去。
这时,几个轻盈的身影却如最轻盈的野鸟,出现在狭窄的山径。
鬼魅一般的荒林枯草飞一般掠过身边。几个人,一路无话,却都施展着各自最精妙的轻功。
厉南星一面提气飞掠,一面打量着前面身着颜相同、款式却各不相同的黑衫,蒙着面纱的三个人。一个身形俊朗的男子一只手搀扶着受伤的隐倾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怀抱着昏迷的凤珊珊,还有一个身形娇俏的子随在自己身边,带着自己前行。这三人正是刚才为自己解围的几人。厉南星心中感激,但也有疑惑,不知是何方人士,但情况紧急,也未曾相问。
又飞驰数里,前面的俊朗男子停了下来,道一声:“可以了。”几人停了下来。男子又道:“现在不能走正路了,受伤之人不能奔波,厉公子又心力交瘁,天魔教恐怕很快追来,不可硬拼,我们进山!”
厉南星不一愣,问道:“感谢几位相救之恩,还未请教阁下是谁?怎会认得在下?”
俊朗男子蒙着面,但是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笑了一笑,伸手摘去蒙面,厉南星一愣:“雷清!”
另两个人也摘去蒙面,是雷植和雷媚。
厉南星正疑惑,马上明白:现在的栖凤楼和天魔教是盟友,雷氏七英是栖凤楼的人,出手救人,当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于是微笑揖道:“原来是几位。”
雷清笑一笑:“厉公子,我们还是马上躲起来吧,恐怕天魔教马上就会找来,到时就麻烦了。”
厉南星点头,当下几人拧转身形,改向山上掠去。一个漆黑而又窄小的山洞,破败,狭塞,不知是曾几何时的一个兽洞,早已被遗弃,而此时,这个狭小的洞里,却躲着六个武林中的高手。
洞口的荒草,掩住了这里的一切,几人潜伏在洞里,却毫无声响,连呼吸声也难以觉察。
可是洞里的人却能清晰地听到外面,听见了近一里处接近而来的人群。
雷清和厉南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魍魉七和王峻语不再这些人里,这只是些普通的教徒,只要能躲过这一批的搜查,想必就安全了。二人的眼神里,闪出了一丝微释的光芒。
很快,搜索的人群一点点接近来,火把,人声,渐渐接近,提起每个人的心脏,高高悬挂而起。
近了,近了。
隐倾城和雷媚的手,轻轻握紧。
近了,又近了。
雷清、雷植和厉南星微皱起眉。
近了,近得可见到搜查的人口中呼出的白气,淡淡消散在深秋的空气里。
十丈,五丈,三丈,不到两丈。
隐倾城尽力压制着自己想要急促的呼吸,冷汗渐渐冒出来。她初出江湖,实在没有经历如此惊险的阵仗。她心里默念着:冷静,倾城,你要冷静,千万不要害了大家。可是越是这么想,越是紧张。忽然手掌一暖,她抬头,只见身边的雷植至若无事,冷静地看着外面,而一股安定的力量,却自他温暖的手,渐渐流淌上来,她不觉心中一暖,身上也放松了许多。
三五个人从他们藏身的山洞口走了过去,隐倾城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个身影几步走来,众人一凛,还未及想,草丛已经被拨开!
那一刻,几人几乎忘了呼吸。
洞口的厉南星眼神一冷,手已经按在了玄铁剑上。
却见那个二十多岁、身着天魔教服的青年向他们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几人不一愣。还未反应,那青年已经离去,口中还说着:“头儿,我这边全搜完啦!什么都没有!”
那被称作头儿的人懒洋洋道:“好啊,你们是不是也搜完啦?”立刻有许多人附和,头儿听了,满意道:“那好,想必他们已经顺别的路逃了,我们回总坛去吧。”众人闻之,如获大赦,不乱哄哄往回走去。
洞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那个青年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很久,估计天魔教的人已经走远,几人轻轻从洞中出来,但见朗月已经西沉。
雷清不耸肩笑笑:“这算个怎么回事?”
厉南星摇摇头:“看来,那个人是故意放走我们的,可是,我们明明素不相识。”
雷植正要说话,忽然发现自己还握着隐倾城的手,不忙松开,一时红了脸,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好在黑如幕,没有人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
隐倾城手中一冷,才发现雷植一直握着自己,刚刚才松开,一时,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悄悄漫延。
雷媚却将这一个小动作看在眼里,不悄悄一笑,又道:“清哥,厉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句话提醒了雷清,他剑眉蹙起,沉声道:“厉公子,还没来得及问,我们这是怎么了?”
厉南星心中忧虑:“一言难尽,当下所急,是要找一个安定之地为凤姑娘疗伤。”
雷植接道:“那还耽搁什么,我们快救才是。”
几人正要离去,忽闻一声:“几位留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青年快步赶来,正是刚才救了大家的那个青年。
厉南星抱拳一礼:“刚才还未谢过阁下,敢问恩人是……”
青年忙回礼道:“小可怎敢受公子之礼?在下萧小爱,幼时孤独流浪,蒙厉胜男教主出手相救,在野狗口下捡回一条命,这等恩情,无以为报,今日就当报答一二。”他言语诚恳,大家顿时对他有了好感。
雷清揖了一揖,问道:“那请教萧少侠,最近可有什么安身之处?我家身受重伤,急需医治。”
萧小爱忙道:“区区在下,无名小辈,怎敢担少侠之名?几位若不嫌弃,叫一声萧兄弟,在下便感激不尽了。附近方圆百里,只有东南六十里处慕容山庄。”
“慕容山庄?”厉南星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好,我们就去那里。”
萧小爱微笑:“好,那在下领几位去。”
雷清沉吟:“不是几位不想让萧兄弟去,只是此去一时难以回来,若明日清晨,有人发现兄弟不在,那……”
萧小爱朗声一笑:“那又何妨?天魔教已非当年厉教主神威,贺大娘阴险狡诈,我早就不想与这些乌合之众为伍。能与各位一起同进退,共生死,实乃萧某之幸!”
众人见萧小爱如此豁达,刚正不阿,不也心中感动,当下几人便启程,一路向东南而去。到达之时,东方已渐露鱼肚白。只见一座高大恢弘的庄院,依山傍水,屹立于群山之中。远观院中亭台楼阁,层层叠叠,气势豪迈。
雷植不叹道:“好一座庄院!”
萧小爱接道:“慕容山庄,鲁地首富!庄中护院等,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雷清看了看厉南星:“厉公子,这慕容山庄中,可有故人?”
厉南星苦笑一下:“说来,只是一面之缘,若不是别无他法,实在不好相求。”轻拂衣袖,走下山去。朱门轻叩,几声过后,一位须发白的老人开了门,用苍老却依然稳健的声音问道:“几位何事?”
厉南星忙施礼道:“老人家,打扰了,请问贵庄中可有一位名叫慕容飞飞的子?在下厉南星,曾与慕容姑娘有一面之缘,现有急事,想求得一见。”
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厉南星,道:“稍等。”便退回门去,片刻,复出,打开大门礼道,“几位贵客,院里请。”
几人随老人走入,但见所过之处,建筑装饰均不凡,心中慨叹。
老人将几人引入一间客厅,立刻有几位娉婷侍轻步上来,献上茶。
厉南星心道:看来,这慕容飞飞一定是有点地位的,八成是庄内的一位。
老人躬身礼道:“几位稍等,庄主马上就来。”
“庄主?”厉南星疑道,“庄主是谁?”
“是我!”只听一个清朗的声,在门外响起,厅门缓缓打开,只见慕容飞飞满脸微笑,移步而入,俯身向厉南星柔施一礼:“恩公来访,小子未曾远迎,请勿见怪。”
一时间,厉南星竟愣住了:“慕容姑娘,你就是这慕容山庄的庄主?”
一个娇俏的小丫头接道:“当然啦?我们就是大名鼎鼎慕容山庄的第三任庄主,也是最年轻的一任庄主呢!”
慕容飞飞微笑回身叱道:“多嘴!”口中虽然严厉,语气却极为缓和。那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上了嘴。
几人心道:这慕容飞飞虽年纪轻轻,但看来在任人方面,还是极有威信的,当下肃然起敬。
慕容飞飞看看几人:“恩公深造访,想必是有不同寻常之事。”
厉南星礼道:“深打扰,实属抱歉,在下和一位朋友惹上点麻烦,在下的朋友又受了伤,所以急需一个避身之地,特来打扰,若有不便之处,慕容庄主尽说无妨,我等即刻离去,绝不给慕容山庄带来麻烦。”
慕容飞飞微皱了眉:“恩公这是哪里话?简直是和打慕容飞飞耳光无异了。您对小子有恩,小子岂有不帮之理?”
厉南星想了想:“实不相瞒,追杀我们的人太多,而且大有来头。”
慕容飞飞轻哼一声:“量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敢来擅闯慕容山庄!”声音又柔和道,“恩公尽管放心便是,这里,绝对安全!”她将“绝对”两字咬得很重,令所有听见的人,都不也信心满满。
厉南星暗松了一口气,揖道:“那么,在下等,叨扰了。”
慕容飞飞笑了,仿佛一朵向阳开,映得每个人心中都暖了起来。
窗外,红日初升,一束阳光洒在她年轻但坚毅的脸上,无比明媚。精致暖阁,檀暗送。
雷植轻轻将凤珊珊放在上,隐倾城细心地放好枕头。
雷清英挺的眉毛皱得紧紧,沉声道:“厉公子,刚才一直没有时间问,我家,究竟是被何人所伤,能伤成这个样子?”
厉南星长叹一声,将一路以来的境遇简单陈述一遍。
雷植脸阴沉,冷道:“哼!我说那金逐流怎么言又止,原来是他心中有愧!”
雷清,看了看厉南星,又扫了眼雷植,使了个眼不让他说下去,转脸道:“这些人如此欺负,我们栖凤楼一定要让他们交出个说法来。”
厉南星看看凤珊珊:“现在最紧要的,是给凤姑娘治伤。”他走到榻前,搭脉不语,良久,道:“依然有危险。”
雷媚急道:“那怎么办,你快救啊厉公子!”
慕容飞飞也道:“恩公,需要什么药品,你尽说便是。”
厉南星自怀中取出一只精的锦盒,打开来,一枚蓝莹莹的六角形物体出现在大家眼前,只见它温润如玉,闪烁着淡淡的光华。厉南星道:“这是圣药六芒星,复内伤,疗外患,最合适不过,只是……”
雷媚忙问:“怎么?”
厉南星沉吟:“药引不好找,这六芒星的药引,需是百晨露,现在这个时节,别说是难寻觅,连露都没有,恐怕只有寒霜了。若是没有药引,此药,形同无用。”
此言一出,几人不都静了下来。
雷媚眼中噙泪,颤声道:“那,那怎么办,没……没的救了么?”
“不会!”
众人一惊,看去,只见慕容飞飞眉宇中闪着光华,微笑道:“这可巧了,家父生前最喜饮茶,庄内冰窖中,常年储存着做好茶的天山冰水、百甘露。家父过世多年,但是那百甘露一直未动,仍在窖中。”她转身唤道,“巧云、倩雨,你们速去冰窖取来。”两个小丫头施礼应声,缓缓退下。
雷清上前一步道:“慕容庄主,这不好吧,那可是令尊遗物……”
慕容飞飞微笑:“不妨。家父生前心肠火热,若是他老人家知道,想必也会愿意的。”
一只青瓷小碗,盛着一碗百甘露,晶莹剔透,暗幽幽,带着冰窖里的清凉之气,在小丫鬟的纤手中,轻轻奉上来。
厉南星接过,将那六芒星放入碗中,圣药入碗,便在碗中轻轻回旋,慢慢溶化,在碗中的甘露里画出一道道蓝的线条,不一会,整碗都变得蓝莹莹,清凉剔透。
厉南星又拿过一只碗,将药分作两份,口中道:“一份外敷,一份内服。”
他自怀中取出银针,走到凤珊珊身边,突然愣住了。
慕容飞飞疑惑,问道:“恩公,出什么事了?”
只见厉南星一脸的不自然,轻道:“几位,可会针灸之术?”
几人茫然摇头,却明白了厉南星的意思:看来这治疗需要针灸之术,但是凤珊珊伤处在背上,男授受不亲,厉南星无法为她针灸。
这可难坏了大家。
隐倾城秀眉皱了皱:“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计较这些?究竟是世俗的那些东西重要,还是这位凤姑娘的姓名重要啊?你们怎么和那些老古板一样?”
经她这么一顿抢白,大家不一讪:自己什么时候也这样守旧起来了?
雷媚应道:“就是!还等什么,厉公子你是会医术的,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
厉南星被她一叱,面上一红,转身走向榻。
隐倾城叱道:“那好,现在,是男的,全出去!我们几个孩子留下来帮忙吧。喂,说你呢!你怎么不出去!”
雷植正愣愣地看着她,被她一说,方回过神来,当下满脸通红,走出门去,轻掩上门。
隐倾城看着他离去的样子,不一丝羞涩但甜蜜的微笑,飞上脸颊。
厉南星熟练地将已被血凝固、粘在的身上的衣服一点一点地揭开。他小心翼翼,因为衣服现在已经粘在了身上,一不小心会扯开伤口。一炷的时间过去,衣服才和肌肤分离。
厉南星呼出一口气,一旁的雷媚忙送上一块毛巾。厉南星接过,笑了一笑表示谢意,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心道这个孩子看上去娇纵任,但是也是一个细心之人。
他深吸一口气,一点一点将衣服掀开,当那凤珊珊的背露出时,他不大吃一惊,连羞涩也忘记。室内的几人也倒吸一口冷气,隐倾城更是轻叫起来。
原来凤珊珊的背上,一条又长又深、触目惊心的血口,自肩开始,斜划遍整个脊背,不止如此,她那本应是娇嫩光滑的脊背上,却完全不似同龄孩的细嫩,而是遍布了各种伤痕:撞伤,鞭伤,划伤,一块块触目的青紫,一道道惊人的伤痕。这难以想象的伤痕,竟然是在一个本应锦衣玉食、安然享受一切的大身上,而她,才刚刚十九岁啊。
慕容飞飞眼中凝重,隐倾城掩口颤抖。
雷媚眼中清泪闪现,缓缓滑落:“自从夫人过世之后……楼主的脾气就很不好,我们常受打骂,也逃不了。有时做错了事,甚至有时都没有什么过错,都会受到责罚,有时犯了大错,就更不必说了。楼主的家法……”她娇柔的身子忽然打了个寒噤,再也说不下去,想来也是受过,并且极怕那家法。
厉南星英眉紧蹙,面凝重,心情更是说不出的压抑,他手指轻轻抚过一道新的鞭伤,心道:“这难道就是为了我所受的那次家法么?”当下心中一痛,再也无法想下去。
他闭了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继续,平静地,有条不紊地,开始治疗。细细的纱布,蘸着些许的酒,一点一点擦在伤口上,血块溶了,沿着脊背留下,触目的红。
隐倾城拿了一块纱布,细细地擦去血水。
血块除尽,露出了伤口,竟是深可见骨!
厉南星呼出一口气,拿出神针,开始针灸在各个穴位上,然后接过慕容飞飞递来的一碗药,细细擦在伤口处。雷媚拿出纱布,轻为凤珊珊包扎好,又细心地为她披上衣服。
慕容飞飞递上另一碗药,扶着凤珊珊饮下,凤珊珊已不能下咽,好久才饮下这一碗药。
厉南星扶凤珊珊坐好,把一股内力源源注入,不一会儿,凤珊珊头上开始冒出淡淡的蒸汽,而厉南星却越来越难以支持,他奔波了一天一,已经心力交瘁,一口真气不继,忽然眼前一。
一股暖流忽自身后传来,厉南星挣了眼,看清是雷清,原来他们二人关心安危,自外伤疗好后就走了进来,正看见他为凤珊珊输入内力,便在他身边维护,见他内力不继,雷植忙出手相助。
厉南星和雷植相视一笑,不再说话。只有两个人的内力,默默地,不约而同地,带着温暖,流向那个他们共同关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