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至的宾客大多是闻讯而来。这江南任家起先只是一介商贾,却因颐朝三代君主的七位后妃皆出于其中便被世人奉为颐朝“凤族”。虽说任家正统血脉早已迁至京都,可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狗升天,留于老家的庶子远亲亦是雄霸一方,无人敢得罪。如今恰逢当今任皇后的同母胞弟回乡探亲为千金做“百岁”之喜,镇上的大小官员,豪门显贵们纷纷不请自到争相献礼讨好,生怕落人分毫。
冷郁犀摇着骨扇,凤眼自回廊望去,摇头叹道,“雕梁画栋,红墙碧瓦,奢华至此却是满眼俗丽!”
迎面走来两位妙龄少女,瞧见他时顿时脸色一红,连忙福身,巧笑着躲开了。冷郁犀薄唇斜勾,细眼轻轻瞥过插身而过的女子,“倒是这任府的丫鬟!个个都长得眉清目秀,看着舒坦。”
“若是待会儿能见着传闻中的任夫人,我也不枉此行了。”
半晌沉默无语的殷宇安轻哼了一声,回眸瞥他一眼又望向那灯火璀亮的临水楼阁,“想你硬跟来也只能是为了这些。”
“知我者殷兄是也!”冷郁犀笑开,“不过你殷大将军竟也屈身前来,想必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殷宇安看了看说笑着走过的官员们,“这些都是本地的官员?你可认得?”
冷郁犀凤眼轻转打量一周后斜唇一笑。他以扇指了指远处歌舞曼曼的舞女,“你若问她们是哪个歌舞坊的我还知晓。”
殷宇安无奈轻叹了声,“当我没问。”
二人无人引路便跟着众人过了回廊。方步下石阶便见一名家丁装扮却腰配利刃的男子迎了上来,“二位大人可否出示下请柬,也好让小的去通报一声。”
“方才已交与府前侍卫了。”
“大人请留步。”
殷宇安顿下,黑眸微斜垂视着正躬身拦下他的那人。
“敢问大人尊姓?”那人见殷宇安年纪轻轻却眸色英厉,面带官威,不似一般富家公子,便也不敢轻率怠慢,“今日府上人手杂乱,小的奉命而为。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敝姓殷。”殷宇安也不多加刁难,双手负后等着那人进去通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名男子自厅堂中出来,随着方才通报那人步履闲闲地朝这边走来。步至面前,男子看向殷宇安眸色微微一顿,继而欣喜不已地呼道,“殷公子?”
“在下万万未料到竟会是殷公子!”
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转瞬间便被那浓黑的墨色吸附了去,殷宇安淡笑道,“不想阁下便是任少卿任大人。那日于古玩斋在下失礼了。”
“哪里哪里!殷公子莫要见外!”任元卜看向一旁的冷郁犀,笑道,“想必这位便是顾掌柜口中古玩鉴赏第一人的冷二公子吧!”
冷郁犀含颌一笑,“顾掌柜谬赞了。”
“恭贺大人千金百日之喜!”
任元卜朗声笑开,“能结识二位青年才俊乃是我任某的福分呐!里面请,快快里面请!”
临水楼阁分上下两层,面阔三间,深进五界。底层大厅以整根金丝楠木为梁为栋,上面雕以各式花卉祥图。大厅之中置着十数盏同款的鎏金八宝宫灯,其上罩以云丝刺绣如意团花图案的大灯罩。明灿的光亮被筛得温和,轻轻柔柔地映照开来,衬得满厅雕梁画栋金光隐隐。
为表喜庆,大厅以红色为基调,却因过分的装扮和显摆而有些雍容俗气。
任元卜与过来道喜的官员客套寒暄着。于他身后的冷郁犀看了看厅内奢华俗丽的装扮不禁摇头一叹,可却在抬眼时不料竟迎上任元卜侧首回视的目光。
“不愧是皇亲国戚,此等排场当真让在下大开眼界。”
冷郁犀斜唇笑得邪气,任元卜也并不恼其嘲弄之意,温和笑道,“让二公子见笑了。我家三哥一贯喜爱大红大紫,二公子乃高雅之人难免看着有些不惯。”
“若公子不弃任某年长愚昧,改日至京城府上一聚。任某私藏的古玩字画亦是不少,也可借机让公子鉴赏一番。”
“如此甚好!”冷郁犀合扇一笑。
任元卜笑着点了点头,温润的双眼转而看向殷宇安时却似有些闪躲。他顿了顿,还未开口,便见殷宇安唇角一勾,“任大人可是想上蔽舍观赏先父遗作?”
闻言,任元卜低眉一笑竟是有些腼腆,“不瞒殷公子,任某对名家字画痴爱如命。而令尊又是近代画家之中最让任某折服的一位。”
“怕是要让大人失望了,”殷宇安打断他的话,“如今仍留于家中的先父的遗作也仅那日大人所见的《荷塘月色》了。”
“再无他卷。”
任元卜微微一怔,转念一想应是殷宇安的推说之词便也不再强求。
“大人,几位老爷都在阁上了,夫人让您赶紧上去!”一名家丁装扮的男子过来禀报,瞧他的模样应是与任元卜一道南下的近身护卫。
“知道了。”
话音刚落,任元卜抬眸望去却见那人已从阁上缓缓步下。柔滑的丝绸裙摆随着她款款莲步漾开层层涟漪。
“去哪儿了?叔父他们等好片刻了!”
一声轻柔软语仿若清泉淌过,厅内的说笑嘈杂顿时随着这清润一句风息云退了去。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女子身着水红色软罗流云纹上裳,以雪白光绸配做衬里,下着浅一色的珠光粉色红衣裙。盈盈走动时,衣袖飘拂,裙摆拖曳,更显她身姿妙曼,步履轻缓。
阮卿茹步至丈夫身旁,温柔似水的双眸带着些许询问凝望着他。
“卿茹,那日不是与你说我遇上奕方的公子了么?你还笑我说痴话!”任元卜轻挽过阮卿茹,欢喜笑道,“不想今日殷公子竟也来府上做客!”
阮卿茹扬眸望来,清秀黛眉间那点殷红朱砂映得一双水眸黑如点漆,灿如星辰。
“殷公子?”阮卿茹打量着面前这目若寒星的年轻男子,只微微一顿,她笑着上前盈盈一拜,“妾身见过将军。”
殷宇安不期然地一愣却又极快地平复下来,“夫人无需多礼。”
任元卜见阮卿茹上前盈拜已是错愕不已,现下又见殷宇安安然受礼毫不推却更是万分诧异。
“难道殷公子便是不久前御封的御前一等将军,殷将军?”
阮卿茹见丈夫仍是迷惑不已,笑着说道,“妾身过目不忘认人何时错过?何况殷将军仪表堂堂气度非凡,更是让人印象极为深刻!”
“莫怪我总觉着殷公子面熟呢!”任元卜双目湛亮,“那次国宴上已是见过将军。只不过当时将军身着甲胄,一时换了便装倒未有认出来!”
“都怪我眼拙,该罚该罚!”
“殷将军,冷二公子,阁上请。”
冷郁犀连忙笑着推却,“谢大人好意。在下一贯散漫,留于阁下反倒自在。”
“还望任大人莫要见怪!”
任元卜见他确是不愿便也不再勉强。冷郁犀笑着道谢。他瞥眼见殷宇安并无跟随之意心知他定有事便先行走开。
丝竹声声歌舞曼,笑语琳琅酒酣醇。较于阁下歌舞升平的热闹,这阁楼之上的家宴却显得有些沉闷压抑。座上十数人以中年男子居多,为首的那位头发花白,年过六旬的老人一直沉默不言。
“听闻殷将军年纪轻轻,初次出征竟大败胡贼凯旋而归。真可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呐!我敬将军一杯。”
“不敢。”殷宇安抽杯饮下,涓滴不剩。
“二哥,”任元卜起身为两人斟满酒,“说来你怕是不敢相信!”
“哦?何事?”
“殷将军竟乃奕方的公子!”
席间除了这两人皆是一脸漠然,不知所谓。
“奕方?莫不是那位以画兰见长的奕方?”
“正是!”
男人双眼湛亮,撑着桌子俯过身来,“当真?”
任元卜笑着点头,“那日亏得冷二公子一时嘴快我才得以知晓。”
“虽说无缘结识奕方先生,但能与其子相识一场也是一大快事!”
“任某与将军实属有缘之人,在下亦敬将军一杯。”
“世言常道知音难求,不想先父辞世数年大人仍常念于怀!这杯殷某先干为敬!”
几杯烈酒下肚,席间也渐渐说笑开。殷宇安自饮了杯酒,黑眸轻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座上的人。
“殷将军。”故意拖长的语调带着明显的挑衅,殷宇安抬眸瞥向唤他的那人。
“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话之人乃任元卜同母异父的三哥。干瘦的身躯上笼着件暗紫色织锦长袍,显得他脸色灰黄异常。
“请讲。”
“人道是少年得志,难免骄傲轻狂。咱瞧殷将军也并非草包莽夫,想必也知晓些道理。御前恩宠无常,将军多加小心。”
“在下此言并无他意,只想将军自行掂量掂量。这朝廷之中可不比北疆,只靠蛮力愚勇可是万万不行的。”
寒光一闪转瞬间淹没在眸底,仿若未燃起的火信子复又被吞噬于一片夜色之中。殷宇安唇角轻勾,“多谢阁下提醒,只不过恩宠无常,权势亦无常。盛极而败的古训史例阁下也不妨多斟酌斟酌。”
言闭,席间顿时悄然无声。阁前薄透的蝉翼纱帘随着夜风一浮一落,抚得那清婉的歌声忽高忽沉,绵绵不断。
在座十数人被呛得面带瘟色却又无从插嘴,就连任元卜亦是一脸尴尬半晌支不出声来。殷宇安靠上椅背,黑眸微偏迎上那人身旁一直盯着他不放的两汪秋泓。见他朝这边看来,那姑娘浑身一颤,连忙埋下脸,羞得连耳根都红了去。
殷宇安暗自一笑,当下明白出言刁难的应当就是任府三爷。而坐于他身旁的姑娘想必就是那日媒婆口中的表小姐。任家长者的宴席竟有她的一席之位,可见这位表小姐当真是极得任家宠爱。
阮卿茹正急着不知该如何打圆场,恰好乳母抱着女儿步上阁来。点点银铃碎响,打破了僵沉的气氛。
阮卿茹连忙走去抱过女儿。怀里的小娃儿身穿紫色织锦绣罗,项坠明珠,手带银铃。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唯那双乌溜溜的黑漆大眼最惹人爱。见娘亲来抱,小娃儿摇晃着手,咯咯笑起来。
“来来来,看看咱们任家的千金宝贝!”坐于上座的任家大老爷终是笑开了来,伸手抱过满百日的小娃儿。
“这娃儿起名了么?”
“还没呢,乳名唤凌一。”
“何解?”
任元卜回首与妻子相视一笑,“是卿茹随意唤的。”
“不如大伯帮忙取一个吧,也好借借您老的寿气。”
“还是等着周岁时皇上赐名吧!”任老爷以指蘸酒洒在小凌一的额前,寓意辟邪消灾。
阮卿茹弯身解下女儿颈上的明珠,让任老爷为她戴上金锁,保佑她长命百岁。
“这还是皇后入宫前取下的。”任老爷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手,笑着说道,“希望咱们的凌一长大后也与她的姑母一般,入主东宫母仪天下!”
小凌一在任老爷怀里未待片刻便哼哼起来。她上下挥着手,瘪着小嘴,仿若下一瞬便要放声大哭的委屈模样。任元卜笑着接过女儿抱在怀里。未哄逗两下,那小娃儿复又咯咯笑起。两弯黑莹莹的笑眼还挂着泪,甚是让人怜爱不已。
“瞧这娃儿模样俊的!长大后定是倾国倾城之貌!”
“这往后定是咱们任家的第八位皇后娘娘!”
众人见凌一粉嫩可爱,皆是赞不绝口,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倒希望她能留于宫外。一生平平淡淡自由自在,不为权势所累。”任元卜俯首凝望着女儿,弯起的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描状的无奈。
殷宇安执杯抵于唇边,暗自品味着他话中之意。不期然地,腿上轻微的触碰让沉凝的他眉端微微一动。殷宇安垂眸,只见自己腿上不知何时竟搭上一只小脚来,那绛红色丝光鞋面上的虎头绣得十分精巧可爱。黑眸微抬他寻望去,俯视之下,那小娃儿一头细软偏黄的胎发稀稀落落地卷在头顶上。
殷宇安不动声色地将那搁于腿上的小脚轻推开,只是刚一松手那小脚又软软地蹭过来。如此几番,殷宇安顿下,挑眉看去。只见那小娃儿也转过头来,张着粉嫩嫩的软唇,满眼清亮一脸无辜地盯着他看。
看了眼又蹭在他腿上不及一指长的小脚,殷宇安冷着脸警告性地睨着她。只可惜那仅百日大的小娃可看不懂他殷大将军的脸色,竟突然乐得手脚同摆,咯咯地笑起来。
“失礼失礼,将军莫怪!”任元卜无意瞥见凌一正踩在殷宇安的腿上,赶忙抱歉地抱过女儿。
“无妨。”
“乐甚么呢,凌一?”任元卜看着不停挥着双手,欣喜不已的女儿,好笑地问道。
“凌一好似很喜欢将军!”站于丈夫身后的阮卿茹看着女儿欢喜可爱的模样,眉眼间满是温柔与疼爱。
殷宇安淡漠应了声。他理了理衣摆,不禁皱起眉,干瞪着一小股口水顺着那笑咧开的小嘴慢慢溢漫出来。
正说笑着,自阁下上来一人,竟是方才拦下殷宇安与冷郁犀二人的带刃护卫。
“大人。”那人步至他身旁轻唤一声。
“何事?”
“府门外有人求见。”
“是何人?”任元卜双手抱起女儿逗弄着。
那人附于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当真?”只见任元卜眸色一顿,连忙急道,“快快请至书房。”
“是。”
“大伯,我有要事去去就来。”任元卜起身将女儿交与妻子,未有多加解释便匆匆跑下阁去。
殷宇安眸色微顿,他侧目看向阮卿茹却见她一脸安然,仍笑逗着女儿。
“元卜急成这般模样,莫不成出甚么大事了?”任大老爷不免有些担忧。
“没事儿的大伯,您放心。”阮卿茹温和一笑。
殷宇安挑了挑眉,斟上酒靠着椅背小酌一口。只是还未待他放下杯来,那任元卜竟又折了回来。
“若将军不介意,可否与任某一同走一趟?”
殷宇安稍稍一顿,放下酒杯倾身站起,“好。”
殷宇安跟随着任元卜下了阁楼,避开宾客穿过回廊。一路上任元卜步履急快,也不言语。
急急入了书房,却发现屋内并无一人。任元卜转身望去,只见护卫一人朝这边赶来。
“人呢?”
“走了。”
“走了?”
“先生让属下将此物亲手交与大人,说大人见了自会明白。”言罢,那人递来一方细长的锦盒。
任元卜看他一眼,伸手接过锦盒打开。盒内平放着一折薄纸,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暗黄老旧。
任元卜步至烛下,展开细细看来。殷宇安静默立于一旁,无声打量着他那脸上愈渐把持不住的欣喜亢奋之色。
“殷将军...”任元卜两眼直盯着手上的薄纸,气息有些不稳。
“大人如此神情可是有何喜事?”黑眸一转,殷宇安沉下声试探问道。
“来!”任元卜好似未有听到,向他招了招手,自顾自地沉浸于莫大的欢喜中。
殷宇安眼睫微扬,依言步了过去。
“你看。”任元卜将手中之物递于殷宇安,双眼眷恋地于纸面上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看向他。
殷宇安眉头微蹙,细细打量了半晌后抬眸而视,“这莫不是前金朝旭昭皇帝墓碑铭的拓本?”
“将军果然见识不凡!”见殷宇安竟识得,任元卜更是欢喜不已。
“拓本上所记!只不过识字而已。”殷宇安将手中拓本还于他,“可金朝的皇陵不早已被我朝始皇帝以火焚毁了么?”
“正是如此,此本更是珍贵之极,可谓无价之宝啊!”
任元卜将拓本展于他面前,不禁叹道,“用纸薄透,墨色如烟色青而浅。望之犹如淡云笼月!”
“蝉翼拓,定是蝉翼拓!”
“再看这字迹!笔锋刚硬,用墨苍劲有力。可整体看来却又不失一股流动的奔腾之感!”
“这若不是那自称为‘饮墨’的书法狂人又会是谁!”
殷宇安地静默听着,任由他从‘饮墨’的用墨之道,遗世之作讲到他的怪癖性格,生活趣事。再又一一历数了自金朝至现今的各位书画大家。看着他那如数家珍,喜不能禁的激动模样,殷宇安最终无奈笑叹了声。那一直潜于眼底的异样光亮也随之消退了去。
待他们自书房出来夜色已深了,宾客也散了大半。于回廊临水而立,少了丝竹乐响的喧闹,只觉夜风清凉浮香,透入心肺。
“怨我一时欣喜竟忘了时辰!将军稍候片刻,我去唤人温壶好酒准备些小菜,再陪将军好好畅饮一番!”相谈近两个时辰,任元卜待殷宇安已不再那般生分。
“不必麻烦,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府了。”殷宇安松开阑干侧身看向任元卜,“还有一事恕我多嘴。”
“将军但说无妨。”
“那前朝的拓本虽说珍贵异常但亦是本朝忌讳之物。还望大人妥善收藏,以免日后惹祸上身,百口莫辩。”
浮扬着的清亮眸光突地一沉,任元卜沉凝了片刻复又温和笑起,“多谢将军提醒!我只是未想到莫先生竟会割爱相让,一时喜极忘形。真是羞愧!”
“大人既已知晓他手中有此拓本,于莫先生而言此物便成了一大祸患。即便万分不舍也只能割爱相让。”
闻言,任元卜半晌沉默无言。
“将军所言甚是!我自当小心收藏。”
正说着,任元卜抬眼瞧见阮卿茹与冷郁犀说笑着自回廊那头走来。
“见过将军。”阮卿茹行了礼步至丈夫面前,美眸微斜假意嗔道,“又是得了甚么宝贝?”
见他不语,任夫人又道,“若不是哪位古玩斋的先生又送来什么名贵字画你能急成那般模样?”
“知我者莫过于夫人!”
“哦?是何宝贝?”冷郁犀回首看了眼殷宇安打趣说道,“竟还让我朝第一武将护行?想必不是凡物罢!”
“哪里哪里,”任元卜笑着解释,“在下见宴席上沉闷无趣便邀了将军一同鉴赏,并不是甚么奇珍异宝。”
阮卿茹瞪他一眼,“自己折腾也便罢了,还拉着将军一同受饿。”
“妾身已于暖阁备下酒菜,将军如若不弃便留下再小酌几杯罢。”
殷宇安淡漠推辞,“多谢夫人美意,只是现下时辰已晚,殷某改日再上府上叨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