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章...)
凌一转过身,轻瞥了眼跟上的侍卫,“派几个人去把侍卫们唤上来。大冬天的泡在湖里不是作践命么!”
“娘娘当真是宅心仁厚。”江尚喜依言遣走两名侍卫。
凌一步下桥,方走两步却见江尚喜命人拦下随后的君然。
“你这是作何?”
“娘娘,”江尚喜上前陪笑道,“这宫衣着怪异面又生得紧,奴才让人带下去问问。”
“宫中侍何其多,你能都见过么?”
“娘娘所言甚是,这宫中仆役繁杂奴才并非每个都认识。但娘娘乃是皇上甚为重视的人,莫说是娘娘贴身的侍即便是娘娘碗中的一颗米粒儿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岂能有奴才未见过的?”
“娘娘倘若喜欢她,待奴才查明她身份后便还于娘娘。”
“好。那我便与她同去,待公公仔仔细细盘查清楚了,我再回宫面见皇上。”
江尚喜面露难,“娘娘,为了名侍让皇上等候多时恐怕不好罢。”
“这可是你的意思作何赖于我?”
“奴才不敢,只不过...”
“公公!”正说着,但见一名侍卫朝这边跑来,“皇上派人寻公公您过去。”
“皇上现于何处?”
“皇上他出了涤心阁正往这边过来。”
闻言,凌一回首与君然相交一眼。
“知道了。你先行回去禀告皇上娘娘已寻到了。”
侍卫顿首,“回公公,皇上下命紧急封锁各个宫门,属下得先行赶往北门。”
“发生何事竟要突然封锁宫门?”
“属下不甚清楚,好似发现宫中有刺客。”
“快去。”
凌一看着侍卫起身还未及出声阻拦便见君然的乌鞭猝然缠上他的脖颈用力往后一带,转眼间那壮汉竟是面涨红摔倒在地。
“刺客!有刺客!”
十来名侍卫应声拔出兵刃群起而攻之。
“君然小心!”被拦于一旁的凌一见君然困于其中心下焦急却恨无力相助。
游动的乌鞭似灵巧的小蛇缠绕上挥来的刀,铛铛铛几声,那刀身断成三截掉落在地。君然挥鞭裹住近来侍卫的脖颈,手上猛地用力生生勒断了他的脖子。惨绝的哀嚎止于那骨骼裂碎的轻响中。当场侍卫一时怔住,君然面不改挥动着乌鞭变守为攻,出手狠辣急快毫不留情。
凌一明显一震,她惊诧于君然出手之狠,也讶异她眼中浮现出的怒意。
眼看数位同伴顷刻间身首异处,死相狰狞。余下的侍卫红了眼,愤然而上。
急攻的君然显然是想速战速决,只是这皇宫之内一等一的贴身侍卫也是不容轻视的。何况被一群壮汉围攻的君然不得不顾及自己现下的状况,断不能似以往一般不留余力,死命相博。
眼瞧君然已是有些乏态,凌一心下大急。她回首寻望着那夫这才发现江尚喜仍还留于一旁不住地叫囔着。凌一急忙拔下发上尖细的铜制发簪,突得自他身后跃上勾勒住他的脖颈。
“让他们退开!”凌一以铜簪抵住江尚喜的喉。
江尚喜大惊失,“娘...娘...”
“谁是你娘!让他们都滚开!”凌一咬着牙,手下用力,扎得江尚喜连忙求饶。
“娘娘...您...您即便...杀了奴才...侍卫...也不会放,放了她的啊...”
正当此时,一被君然缠住胳膊的高壮侍卫竟徒手攥住满带钩刺的鞭身,君然神一沉,用力扯着鞭端与他僵持住。众侍卫眼见她被困住迅速攻上。君然一时不得不松开乌鞭,翻身跃上桥头的石柱上。只是还未待她站稳,只觉脚踝上被某物裹住,的痛感瞬时炸开,仿若被烤的炙热的铁块烙上一般。
不及她做出反应,那腿仿若一时间要被扯断,君然闷哼一声竟被生生拽飞下来。君然沉重地跌落在地,额头撞上石桥,绽开极深的口子。
“君然!”
凌一顿时变了脸,吼道,“住手!让他们住手!”
“娘娘!他们...”
见无人反应,凌一心下一狠举起铜簪往江尚喜的颈根刺去,惨烈的叫声尖锐刺耳。凌一死命按住扭动的江尚喜,“给我住手!要不我杀了他!”
侍卫们见江尚喜被挟持,迟疑地看着。
“你们若再敢动她一下,我任凌一绝不放过你们!”溅有血迹的苍白脸上,那双愤怒的眼翻涌着一股震慑的狠厉,“不要逼我!”
凌一拖着江尚喜缓缓朝君然步近,“你们退开!”
“君然?君然?”凌一看着君然异常惨白的脸,那蜿蜒而下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没事。”君然蹙着眉,挣扎着起身却又跌坐在地。那双清亮的眼异常明亮地垂望着地上。
凌一见君然这般虚弱模样,心下绞痛,愧疚万分。她不弯身去扶君然,岂料那江尚喜竟突得翻转过身,一把将凌一推开。
“拿下刺客!”
“你敢!”
凌一护在君然前面,瞪着满身血迹的江尚喜。她阴冷着脸,一一看过眼前的人。“要么放了她,要么便先杀了我。”
“莫要等到日后及亲友时怨我心狠手辣!”凌一满心愤恨,扣着掌心说得极狠。凌一心里明白,惊动了这么些人她再想要出宫已是不可能的了。可君然为她而来,她便是死也得护她出去!
不同于侍卫们的漠然,江尚喜眼眸转动思忖着。整日跟于皇甫轩身边的他自是知晓她所言何意。
正僵持着,突来的寒光一闪,江尚喜那仍在渗血的脖颈上又突得架上一把利剑。
“那夫?”凌一又惊又喜。
赶来的那夫挟持着江尚喜退到君然身边,他极快地瞥了眼君然,冲着侍卫喝道,“将乌鞭丢过来!”
“丢过来,快丢过来!”江尚喜苦皱着脸,斜着眼盯瞧着脖子上的剑,生怕那夫一个不耐将他脑袋砍了去。
凌一捡起乌鞭交于君然手里,搀扶着她站起。君然虚软得发颤,可仍是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紧握着乌鞭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你来持剑。”那夫将剑交与凌一,转身瞧见君然的样子是满眼的不忍。
那夫横抱起君然,与凌一逃出御园绕过礼佛殿。可方逃至北门口时却突得窜出百余名军侍卫瞬时将他们团团围住。
宫灯移近,侍卫们依次退开。凌一迎上那寻她直射而来的凛冽目光,放下了剑一把推开江尚喜。
“皇上,皇上!”
皇甫轩径直步于凌一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缓缓瞥至那夫的身上,“那护卫可以为会是穆大人在此接应?”
“朕突有要事与他相商,他怕是来不了了。”
皇甫轩眸光一闪,垂望着架于脖颈处的长剑,光亮似镜的剑面上倒影着他的脸。
“皇上!”
皇甫轩抬手拦下扑上的侍卫。他缓缓地,缓缓地自那剑上的倒影移上那张冷漠的脸,继而极深地望进她的丽却无情的眼。
“放了他们。”
“那你呢?”
凌一眉端微蹙,“我留下,你放了他们。”
“你留下是为了朕么?”
见她眼中闪过诧异,皇甫轩勾唇笑起,“朕又在自作多情了。”
凌一微微一怔,他笑眼中浮现出的某种酸涩的情绪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皇上,”那夫放下君然搀扶着,“属下进宫前曾与大人写了封信交与他人保管。”
“属下与他说,倘若今日未见安然回府便将此信设法交与大人。”
“皇上甚知大人待的情意,倘若被他知晓皇上将软宫中,皇上您说于北疆奋战的大人会有何感想?”
皇甫轩蹙起眉端,却不是为了那夫的威胁。他看了看因颤动而划伤他的剑,又看向满眼惊愕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夫的凌一,鼻息不变得浓重起来。
“你说甚么?”
那夫回望着她却无言以应。
“石武死了,轩辕大人叛乱屠城。殷大哥奉旨带兵赶往北疆了。”君然看着她轻声说道。
凌一静默了片刻,突得转眸看上皇甫轩。那突然提起的剑锋于他脖颈上划出一道细口。“他已然辞,为何要让他出战?你现下不怕他功高盖主了?你不怕他权倾朝野了?你这颐朝除了他都是些废物了么?”
“大胆反贼!还不放了皇上!”
“都滚开!”看着她即将翻涌而出的泪,皇甫轩朝她步近一步。
“朕知晓殷宇安。他若上了战场,看到了那些被屠杀的百姓,即便知晓你被困宫中也绝不会弃受难百姓于不顾的。”
“这便是我朝英雄!是殷王爷!”
热泪滴落而下,凌一随着他的逼近而退开一步。
“放了他们!”
“朕若不放呢?”
凌一抬起剑,满眼愤恨。
皇甫轩看着她笑叹一声,“凌一,你可曾想过朕的感受?”
眉端微蹙,皇甫轩突得伸手捏住剑身,越上一步掐住她的手腕。
“凌一!”那夫焦急却因扶着君然未能及时拦下。
凌一吃痛地松开了剑柄,剑应身坠地,侍卫们猝然跃上擒住那夫与君然。
“放了他们!”
皇甫轩拉过凌一,困于胸前,“朕再问你一遍。”
“你愿留下做朕的子么?”
“放了他们!”
“你愿意么?”
凌一仰首瞪着那双逼近的眼,微颤的唇好似下一刻便要扑上撕咬他一般。
周遭弥漫着紧绷的气味。不知过了多久,那几被捏碎的肩头被缓缓松开,的酸痛瞬时蔓延开来。
“你走罢。”
极轻的耳语惊得她有些茫然,凌一红唇微启,不可思议地仰望着那一张俊脸。
“你从未这般看过朕。”皇甫轩极深地看着她,仿若要将她的神情刻画下来一般。叹了声,他俯身于她耳边轻道,“记住,朕不是那逼死绿珠的孙秀。”
哽咽溢漫出喉,凌一看着皇甫轩转身带走所有军侍卫,满眼盈泪。直至此时她才或多或少地相信,兴许他当真是喜爱她的。只可惜,襄王有梦,神无情...
宫门开启,厚重沉闷的声响仿若一把利斧劈开了这囚着她的狭小窒闷的天地。宫外漫天的顷刻间侵没了她。
“我们走罢。”那夫扶着君然步至她身旁。
凌一相视一笑,搀扶着君然步出了这红墙碧瓦的沉寂深宫。
悠扬的笛声跃然而起,却似那幕上的孤月,清寒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