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辰,月落而天未明.空气里湿气阴郁,冰寒透骨.
卿幽提着油灯,远远地跟于殷宇安的身后.他叫她不必出来,可她心中难舍啊.卿幽扶着门框,眼随着那背影愈拖愈远.直至眯起眼也分不清那团阴影时,她才颓然垂下眸.
殷宇安走至竹台口,黑眸寻扫一周即刻幽光浮动,"船呢?"
不及那仆役搭上话来,殷宇安立马转身急步走回竹坞.
"王爷,您..."
殷宇安拦开迎上前的卿幽,面凝重地直朝东阁奔走而去.卿幽寻不清状况,不解他怎好端端地又返了来,便紧紧跟了去.
殷宇安匆匆奔上东阁,举手胡敲了两下便不耐地推门闯进.他直入内屋,待瞧清那榻上空无一人时,殷宇安脸僵直.他喘息粗嘎,瞪着整洁的面怔怔不语.
卿幽气喘吁吁地跟进屋来,方踏进内屋便惊得脸苍白.她赶紧转身跑出屋去,跌跌撞撞地奔下阁楼寻果儿.
不刻间,虚潆榭烛火通明,人声嘈杂.睡得正浓的姑娘们全被唤起寻人.
前厅,殷宇安坐于上座,那阴戾的模样让人不敢直视.果儿跪于大厅里瑟瑟发抖.事出突然,匆忙之中她只套了件罩衣,长长的发还未及扎起,只能披散于背上.
卿幽沉静地立于一旁,见果儿吓得哆嗦也不敢上前去安抚.
云鸽匆匆跑进,垂着头不敢抬眸看他一眼,"王爷,除凌一外,姑娘们都在..."
"方才奴婢已放了信鸽给冷二少爷.想必他巳时便可来接王爷."
不见他回应,云鸽看了看卿幽便颔首倒退了去.
不刻,那夫跨进厅内,走至他面前半跪下.
"人呢?"
"已随船走了."
哐当一声,殷宇安挥过手边的茶杯直摔向那夫.他腾地站起,指着那夫怒喝道,"我要你何用?"
"一个人都看不住,我留你何用?"
冰凉的茶水和着腥稠的热液顺着肉红的刀疤流进颈项.那夫收回单曲着的腿,跪立着.他解下挂于腰际的利剑,双手托于头顶.
果儿与卿幽顿时吓得忘了呼吸.她们惊恐地瞪大着眼睛,不敢去猜测接下来的情形.
殷宇安牙帮咯响,他撩腿踹掉那夫手上的剑.锵...剑柄碰地,清鸣刺耳.
"寻不回来,你自行了结!"
"是!"那夫顿首以应.拾起剑转身走开.
果儿愣愣看着他眼角蔓延着的血渍,闷哼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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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无声,灯影暗淡.两层高的精画舫在中也掩去了惹眼的俗丽.
江风突灌入二楼的阁中,撩醒了塌上正酣睡着的人.她辗转反侧隐忍了好久,终抵不过寒意,伸手摸索着拉过外衣裹于身上.她起身正下榻却被窗前静立着的黑影惊得一颤.
"你是谁?"
黑影缓缓步近.虽是黑纱蒙面,却仍可从那纤细的身影与淡淡的薰辨出,这人是个姑娘家!
"姑娘深造访...所为何事?"瞧她只是立于前,并无加害的意思.蜷缩着的人儿也稍稍宽了宽心.
蒙面子递给她个包袱.打开来一看,竟是白闪闪的银子.
"姑娘何意?"
"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两,足以给你赎身!"
榻上的人微怔,转而收好包袱放于枕边,"姑娘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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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粉的味不知何时缠绕而来的,似有似无,飘忽入鼻.有时似淡了些去,可不一会儿又缭绕拂来.窗边纱帘飘浮.天光不甚明朗,透过窗,映下点点光影.
掀合数次的眼睫终是睁了开来,眨扇两下,露出两丸直定的清润水眸.凌一神迷茫,一瞬不瞬地呆望着架上陌生的桃红软帐.
周身很是宁静,静得能捕捉到远处星星点点的模糊声响.侧耳细听,像是小姑娘们的嬉闹声.
凌一转眸打量着四周,混沌的意识费劲地凿开一道光亮来.
门,吱呀作响.凌一侧过仍是昏胀的脑袋,向门口瞧去.一抹水青的人影轻声近了来.
"你醒了?"
"这是哪儿?"凌一抬眸相迎.那张面孔虽生得紧却也让她极快地挥散着脑中的浓雾.至少她现下晓得疑惑身处何处了.
"我的画舫中."子面与衣一般冷清.
"姑娘是?"凌一蹙了蹙眉,她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来.
"慕容秋."
见凌一仍是一脸茫然,她启唇又道,"昨姑娘的渔舟险些撞上我的画舫.我命人探去,却见姑娘独自晕睡于孤舟之上."
"姑娘染上风寒,全身热烫发颤.匆忙之下便将姑娘接至画舫照料."
听她这么一说,模糊的思绪仿佛穿过一道光束,嗖得一下,整个儿画面便全明朗了起来.
凌一敛下眼,轻道,"多谢慕容姑娘救命之恩."
慕容秋瞧她一脸愁容,缓缓又道,"莫要急于谢我.若姑娘知晓这儿是何地只不怪我冒犯便好!"
"慕容姑娘何意?"
慕容秋转身不答,步于桌前倒了杯清水来.
"谢谢."凌一接过水,一饮而尽.温热的水缓缓流进,滋润着干涩生疼的喉管,整个儿人顿时轻快了不少.
慕容秋接过空杯,走至门口朝外唤了声.不刻,跑进来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瞧那身打扮应是个小丫环,只是较一般人家的丫环穿着更为鲜丽了些.
"玲珑姑娘,有何吩咐?"
"去打盆清水,再让下面做些清淡的米粥来."
慕容秋转身走近榻,见凌一眉目生疑,也不隐瞒,"这里的人唤我艺名,玉玲珑."
"玉玲珑..."凌一低念着,"莫非姑娘是..."
慕容秋点了点头,神坦然,"这是沁楼的画舫,现由我与几位姑娘同住."
凌一淡淡一笑,她还真是与风尘子结缘呢.但看眼前这子,不仅无一丝风尘之气,且还有些清傲.
静默片刻后,慕容秋问道,"姑娘贵姓?该如何称呼?"
"嗯?"凌一微微一怔,她有些为难.至小凌一便明白,那姓氏是她的罪证.因为那冠上的姓氏,衙役们对她肆意虐打,婶婶们对她恨之入骨.凌一不爱提起她的姓,待离开北国后更不曾被人问起过.这时突得提起,凌一一时竟也记不起来.
"...任...任...凌一..."凌一蹙眉想了半晌,又觉别扭生疏得紧,"慕容姑娘唤我凌一便好."
慕容秋点头以应.这时,丫环们端来了热水与淡粥.慕容秋只留下其中一个,其余的在外屋放下东西便被遣退了去.
"若非必要,请凌一姑娘待于屋内莫要随意走动.这烟之地,以姑娘的容貌怕是要惹出事端来."
"凌一明白,多谢慕容姑娘提醒."
慕容秋走又顿,回身问她,"凌一姑娘可知晓那殷王爷?"
凌一顿时呼吸骤紧,惊诧不解地盯着她.
"姑娘不必多心."慕容秋神平淡未变,"晨间河道被封,兵四处查寻一位姑娘.说是殷王爷下的令.我也只是顺口问问."
"我...我并不认得...他..."
慕容秋凝视了她半晌,"那姑娘好生休息.有事儿便让谷雨告于我.她虽哑却听得见声响."
闻言,凌一仰眸看向正替她侵湿着布巾的丫头.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听得见,只瞧她弓着身忙着自己的,并无任何反应.
谷雨递过布巾,见凌一正看着自己也毫不避躲,亦直直地看了回去.她长着一张极秀致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挺秀的鼻子.杏眼深邃,瞧不出喜怒来.
慕容秋看了看谷雨,又深深看了眼凌一,转身走出房去.
谷雨端过清粥递于凌一.凌一伸手接过,却险些烫得打翻了碗.以唇抵上被烫着的指,凌一看向谷雨.
"不碍事的."见她低沉着脸,凌一出声安慰.
谷雨似不怕烫,端着碗坐于边.她舀起一勺递于凌一.
"我自己来便好."凌一有些不惯,她伸手接过勺柄抿了一口.
这个谷雨许是才被卖来当丫环不久的,她举止仍显得有些生疏.凌一本就不是个挑剔下人的主子,这会儿又知她身有缺陷更加不会为难她.
"你下去吧,我想歇会儿!"似怕她听不懂,凌一说得极慢.
谷雨点头回应,她接过凌一手中的勺子,又为她拢上锦被.凌一仰望着靠近来的眉眼.那眼角的细纹里点着一颗小黑痣,显得可爱.忆不起在哪儿也见过这样一双眼,眼角亦生着这么一颗小痣.困意徒生,凌一拥了拥被,闭起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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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凌一再次醒来时,天刚入.伴着说笑声,楼下的丝竹管乐之声悠悠响起.
实在乏力得紧,凌一无法起身便靠着方枕躺着.她看了看窗边桌案上的茶壶,顿感口舌干苦,怎奈手足无力,又唤不来人,只能眼睁睁地干瞅着.
自来,惨绿愁红,心是事可可...日上梢,莺穿柳带,犹压衾卧...
不知谁在吟唱着那首定风波.歌声轻扬幽婉,好似最温软的抚琴手轻轻拨弄着根根思绪,回颤出飘忽而低迷的音律.
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
凌一眸光游离.望着陌生的屋舍,她空洞地忆不起任何事来,却又能隐隐感到心底正强压着甚麽.那蠢蠢动,喷薄出的鼓动让她很是不安却也无法安抚.
凌一决定忽略这不适的感觉,她强撑起身,却引来一阵眩晕.凌一头抵向架,浑身骨骼酸痛难耐,她干呕了两下,未吐出甚麽却带出两行热泪来.
病痛通常会让人变得异常脆弱与孤独.凌一趴于边,瘦弱双肩似莺触枝,渐渐轻颤起来.
凌一掩着面,发出声声低泣.她道不出原由,却哭得坦然.仿佛这已是压抑了许久的,那么的自然而然.
良久,凌一疲惫得似又要再睡了去,却听见有人推门而进的声响.她抬起裂的脑袋,伸手拂开粘于脸上的发.见谷雨端着热水从外屋走进,凌一吸了吸鼻子,垂下脸掩饰过去.
谷雨递过湿热的布巾,看着那张哭得红透的脸,她并不显意外.
凌一将布巾敷于脸上,她深深吐纳几口,觉得整个儿人倒是轻快了些.
转身,谷雨又端来小几案架于榻上,利落地布上清粥与开胃的小菜.凌一这时才发现,这谷雨方才便一直在外厅,只是动作轻捷无声,让人毫无察觉.
凌一启唇言,却又忆起她不能言语,想想便又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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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些米水,又服下汤药.晕沉的身子也轻便了不少.凌一披上外衣下榻走了走.
步至窗前,凌一支开窗,满屋的药味儿和着脂粉,让她很是憋闷.
江面上倒映着红红绿绿的灯影,晃悠悠地,有些晕人.这画舫许是停于一处较繁闹的河段.眼及之处,停泊着三两艘商船及些许小渔舟.渔舟上堆放着鱼虾鲜货.就最近的一条瞧去,只见那船家正挑拣着些往江里抛去.想来定是些放久了的.
江风带着水腥气味儿,却比这屋里的好闻些.
他,该是回京了吧...突来的惆怅让她蹙起眉来.
谷雨进屋见她立于窗前,两步便走上前来合起了窗.
"屋里太憋闷."
闻言,谷雨半掩着窗,留下一条小缝透气.凌一轻叹一声,只当她是怕自己又被吹寒,也不做阻拦.
方回榻坐下,便闻楼下一片嘈杂.那未停过的丝竹笑语顷刻间凝住了.谷雨转身走向外屋,启开一条门缝,向外看着.
"爷儿,里面请里面请!"
"谁是这儿主事儿的?"
"自然是咱们沁楼的玉玲珑."
"叫她出来."
少了喧闹的的画舫,静得人声清晰可辨.凌一顿时心跳得厉害,她亦跟出外屋,依着门缝朝外望去.她所住的屋子正巧对着一楼舱厅,她一眼便瞧见那带兵之人.凌一敛下眸依着门板屏息听着.
"奴家便是玉玲珑."慕容秋至二楼闺房走出,款款步下梯.
"不知玲珑姑娘今儿可否见过眼生的姑娘."欧阳君然轻扫过她,冷冷开口.
"这儿姑娘虽多,可皆是玲珑熟悉之人.怕是未有二夫人要寻的人."冷家二公子是江南一带的名士,而这位惯以男装带兵的冷二夫人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画舫里的姑娘都在这儿了?"君然环视一周,又向上寻望去.
"楼上还有几位."
"叫她们下来."
"...这可有些不便...姑娘们在接客..."
"搜!"君然蹙眉下令.
"等等..."慕容秋出声拦下,她朝君然步近两步,"这会儿正是姑娘们接客的时辰.夫人这般便冲上去,坏了沁楼的生意事小,污了夫人的名声可大呀!"
"能上我这画舫的客人非富即贵,若真要碰见哪位甚近的爷儿,夫人岂不尴尬么!"
君然眉头紧蹙,她自是知晓,这玉玲珑暗指着谁!
"给我搜!"
兵们得令便往二楼冲去,可这画舫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地儿.一刻间便涌出两排壮汉拦于梯口处.
君然瞥眼瞧了瞧,"想抗令么?"
"玲珑岂敢.只是这青楼也有青楼的规矩.姑娘们的房间都有贵客呢,咱们可得罪不起...待那些寻乐的大爷走了,这画舫十来间房任凭夫人搜查."
哼...君然冷笑一声,抽出腰际上的软鞭捏于手上,"我说搜便搜,岂容你推延半刻!"
话音方落,君然挥鞭卷起一旁的高脚凳,嗖得砸向二楼.顿时画舫一片厮打喊叫声.
楼下愈来愈混乱,君然带的兵也不过十来人.这会儿又处于低势,非但冲不上楼去,还显得有些寡不敌众.
凌一凝眸观望着,她有些不安.这欧阳君然是因她而来,而慕容秋则是因她而拦,若两方斗出个伤残来,那岂不是她的罪过.
一直静观着的君然有些不耐了.只听嗖嗖两声,乌鞭似游动的灵蛇,缠绕上壮汉的铁腕,只见君然回手一扯,那人便应声摔于板上.不过眨眼功夫,方才气势汹汹的汉子们接连摔躺在地,叫痛地捂着手腕瑟缩个不停.
在场之人无不抽声惊叹,只见那些倒地之人手腕处皆是一条血痕.细看去,竟是皮肉绽开,血模糊.
慕容秋也未料到这冷家二夫人竟是这般厉害,亦站在一旁不做声,却极快地思索着对策.
"自讨苦吃!"君然漠然地扫过地上的一干人等.收回乌鞭系于腰间.
"给我好好地搜!只要是姑娘全数给我带来!"
兵们奔上梯.不刻,几间的客房里传出怒骂声.眼看便要搜到临近一间了,凌一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找地方藏身.这时谷雨却一把抓住了她.凌一诧异地看着她.只见她扬起下巴冲外指了指.
"冷二爷...您可是好久都不曾来这儿了."
翩翩而入的身影立即引起楼下姑娘们的欣喜,争宠地忙笼了去.冷郁犀俊脸噙笑,对迎上来的姑娘也毫不避忌,任由她们牵拉着.
凌一瞧见冷郁犀呼吸一紧,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身后.
冷郁犀见君然冷着一张脸,忙笑道,"夫人怎搜到这儿来了?是寻我么?"
君然瞥开眼,懒得搭理他.
"这不是沁楼的魁么?"
"玲珑见过冷二爷."
冷郁犀支扇抬起作福的慕容秋,看了眼地上躺着人又朝上探了探,"姑娘这儿有人闹事?"
"闹事儿倒未有,只是二夫人在寻人罢了."慕容秋不做声地朝凌一那间房看了眼,"也不知二夫人寻的是哪家的姑娘?竟寻到青楼来了.这寻不到便好,若寻到了,莫不是要外人指责我们糟蹋好人家的姑娘么?"
君然蹙了蹙眉,却不予回应.
"二爷可得为咱们作主,这逼良为娼的罪名咱们可担不起!"
话虽扯得歪,可却也不无道理.凌一子清傲,即便躲藏起来定也不会藏身于这烟之地.若让人知晓他们上这里一番寻闹,不但会污了凌一的名声,也对殷宇安影响不好.
"夫人,凌一她从竹坞逃出来,现怎又会躲于此处呢?不如趁早于河岸百里以内再搜上一遍,也比在这儿浪费时辰的好!"
君然思忖片刻,扬声下令,"走!"
兵走后,酒客们也情致缺缺,悻悻离开了画舫.
高涨的心跟随着静下的画舫变得有些沉寂.凌一不知她在怅然若失个甚麽?昨儿是她毅然逃跑出竹坞逃离他身边的.可方才看到冷郁犀时,那突现的强烈的渴望着实让她震惊!她,她竟渴望着能见到他!
谷雨慢慢松开凌一,在她手背上留下一抹潮湿.凌一看向谷雨的手.她讶异方才手背上那粗糙的触感.她反手拉过谷雨的手,摊开看来竟是些粗硬的老茧.谷雨被她瞧得有些不惯,生生地缩回手.
凌一轻叹一声,"你下去吧,让我静静."
话方出口,凌一自个儿便觉得好笑.若连个哑巴都嫌吵闹,那还有何处能让她觉得安静?凌一不想,若她也发不出声,听不见音,会不会比现下更自得欢快些.至少不会被他的训斥扰得无片刻安宁.
凌一步于窗前,支开窗,冰冷的湿气灌进鼻腔惊得她一颤.她凝望着那条站有兵的小船愈行愈远,心突拧上一股似被遗落的酸疼.凌一不自觉地双目盈泪,她甚至怀疑,方才她是否更希望那兵真能搜到她!
他们,他与她...便是这样断了吧...
清泪滴落,凌一显得有些惶恐.她用力地合上窗,把自己锢于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似乎这样狭小的空间,离他也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了.
凌一不容自己后悔,也后悔不得.
昨儿,她在竹台上瘫坐了许久许久.久到那愤愤不平已沉淀成无奈地叹惜.可当她蓦然回首起身回时,竟发现长长的竹台上却是空无一人.突起的躁动让她无法辨别前先的那一声低唤是否真是她的幻觉.她连忙跳上船,急迫地解开绳索拼命地划开了去.可欢跃兴奋过后,望着愈来愈远的灯火,她又失落而无助地想哭.她竟不知要去何处!凌一抛了桨,她生怕自己一时的冲动又会划了回去.可她却不知,抛了桨,她又能逃至哪儿去?
若有了牵挂,纵使她奔出千里,又能逃出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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