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


本站公告

    白日里晏夫人屡来探望,每次见落琴总要仔细端详上一阵子,神□言又止,仿佛有难言之隐。

    可最终只不过是留下些布匹绸缎,茶叶点心,闲话间家常便走。

    既无亲厚也不疏远,看来她是皇族子,又主理环月山庄大小事务多年,深谙为人之道,处事逢源。

    反观之,晏元初这个凤城将军倒是有闲,总寻些稀罕的玩意往乘风阁送。

    今日是学嘴的鹦哥,明日是商阳月颜楼的胭脂,得知落琴喜文书理卷,更置了文房四宝,翰墨宣纸,为她解乏。

    晏九环朝事、江湖事务理之不尽,却也不曾忘了她这位娇客。更嘱咐晏安从库房取了一柄“奔月”名琴,亲自拇赠予她。

    这表面看来风光无限的乘风阁内,住着身份高贵的郡主娘娘,可惟有她自己知道,每到暗袭来是如何的辗转粪。

    打开手中的纸笺,皱揉缓缓平展“按兵不动,先访青娘。”

    玄天宗的密令传来巧妙,到了今日她才知道那扁嘴略黄的鸽子,并不矜贵,在这环月山庄也是屡屡可见。

    她调音戏鸟,暗中取愧没有引来任何一个人的怀疑,只道她子心,总是一笑了之。

    按兵不动?她腿疾未愈,自然是动不了,可先访青娘呢?

    她自进这环月山庄,唯一想见的人便是青娘,可那日她不过随便一提,便看见侍三儿的惊讶之,方才知道这府中要想见一个人也不是轻易可以见着得。

    听闻这个三夫人素有筒,五年前落胎后更是病榻缠绵,深入简出。

    郡主初来环月山庄自然不会与她相识,前去探访更是怪异莫名,这先访究竟应该怎么做,才显得合适自然,不露痕迹?

    午后下得一场雨,轻敲丝帘,山水含醉,从她所处的角度看去更是别有胜境。

    几株大、富丽端庄的牡丹尤不低头,任由斜风细雨,更挺拔如秀,似足婀娜子别有清骨,让人赞叹。

    “若想看牡丹这里并不算得好地方。”晏元初不请自来,白衫青带极为俊,俯身撑在木栏之上低望她。

    “依将军看哪里才算得?”看惯了无双着白,总觉无人可穿出他那份风雅,心中已黯随口一问。

    “南郊蝴蝶谷应是最好,在山庄里也只有芙蓉院可与之比肩。”

    “芙蓉院?”

    “三娘住得地方,她喜爱木,派人精心养护,自然不同一般。”晏元初坐下与她平视。

    “我想去看看?”伸出手搭在他的臂上,带着几分急迫。

    晏元初紧看着她的手,隔着布触感温柔,心中一舒倒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这有何难,我们的去,不扰了三娘就好。”

    她淡淡一笑比光更,昨日之愁变成了今日之喜,还有什么比赏更好的名目,还有谁会比这凤城将军更好的陪伴。

    “若是他……每逢这个时候……必然爱去芙蓉院……”落琴心中欢喜,顾不上理晏元初口中说得那个他究竟是谁?

    随着一路匆匆而至,在廊桥尽头便可见一阁雅致的房居,上悬着“芙蓉院”的三字题匾。

    “灼灼百朵红,戋戋步束素”跨入门槛豁然开朗,满目的正晕、倒晕、浅红、浅紫,年来浸盛娇容三变,尤在百之上。

    “好”虽然落琴此行并不是来赏,却也不为它的灿然若锦所迷,怔怔的说。

    晏元初好笑的见她,一身青衣实为雅素,在万紫千红之中反而脱颖而出,一点都不比这中之王逊。

    “牡丹繁盛在夏之期,最难得的是天下名种芙蓉院尽有,后院里还有更好的。”他汹前她跟在后,万中过,衣衫都仿佛惹了意。

    前庭和后院之间隔了一个小池,几尾锦鲤闲闲游过,让人不由停驻一看。

    晏元初正想回头与她说话,只听前头隐隐传来叱责之声,娇声细语是个子。

    “听说你还是晏管家千求万求求来的匠,长得如此丑陋,岂不是坏了人家赡心情?看我不禀告爹爹将你赶出去,省得污了我的眼睛。”

    晏元初双眉一皱,示意她小心行步,便快步上前而去。

    落琴勉强跟着,只见亭边有一个丽装拿着浇灌用的壶,匀匀的向一个男子身上洒去。

    容秀,嘴角轻轻上扬带着几分得意之。

    再看那男子,着破旧的蓝衫,含胸佝背,散发垂胸,犹如石柱任由这个子欺辱,不避不躲。

    “你浇,可日渐长大,不知我浇你,你会如何?”那个子见他不避更是好玩,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肆无忌惮的将水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将壶放下”落琴素来心善,见不得有人欺侮善众,忍不住上前一步,已站在晏元初身前。

    “这位兄弟,你可好?”踉跄了几步将那男子扶起,隐约看见他低垂的面部,有几条伤疤甚是清晰。

    “大胆,杠我的闲事”那子见落琴出来阻止,且高声喝她心中有气,便将壶中之水泼在她身上。

    哪知道晏元初眼明手快,已将其夺下“越来越没出息了。”那子上前一步,夺手去抢“难道朝中无仗可打,让二哥清闲的要来芙蓉院教训我。”

    这一句二哥让落琴一怔,仔细见她,稚弱年幼秀齐整,纤纤的细腰束着绣编丝带,莫非她就是……。

    “你如此德行,岂不是让人笑话,环月山庄还有这样一位姑娘。”晏元初将壶掷在地上,含怒看着她。

    “我本就可有可无,谁原意搭理一个跛脚的姑娘?”她目中含泪,走出几步,可见左脚微跛十分狼狈。

    “可她又是谁?让二哥如此维护?”回过头来紧看着落琴不放。

    “她是山庄的贵客—思月郡主。”

    “竟然是你”那晏眼中怒气更织,纵身扑了上来“都是你,若不是你,我綦哥哥怎会远行,你这个该死的……”

    落琴转身一避,手中不及放开那个蓝衫男子,反倒让这晏的拳头全数落在他的身上。

    气这庄中票难缠,遇事不分青红皂白,反手将她一推“你以主子之尊,欺负一个奴才算什么本事?你口中的那个大哥是这样教你做人行事的?”

    “你……”她本就是个跛足,遭落琴一推身形更是难稳,正要跌到时,晏元初将她一搂提醒道“紫澜,若惊动了爹爹吃苦的便是三娘。”

    这一句仿佛是一剂猛药,让晏紫澜不由得停了下来,盯着落琴说“今日看在三娘的面上就饶了你们,不过等我綦哥哥回来了定不会放过你,你走着瞧。”

    “好,我等着”落琴站起身来,见她粉颊含怒,青丝已乱,却有一份天然的活泼之态,心中不由好笑。

    一个被骄纵惯了的千金便是如此,她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綦哥哥自然是她未来的夫君晏元綦无疑了?她倒真想看看,他归来时怎么为了这个难缠的小姑,给她几分颜看?

    “原来你也是个跛子?”晏紫澜看着落琴的左腿,更是气恼“我綦哥哥何等人才,怎么可以配个跛子?”

    “我不知你哥哥何等人才,我只知道不管是跛子也好,瞎子也罢,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苏秦结结巴巴照样游说六国,一代琴圣吴子虚还是一个瞎子,哪又如何?

    若你自个儿都炕起自个儿,任有谁看得起你?”落琴知她定是长年为了自身的残缺而落落寡欢,变成今日这般刁蛮难缠的个,只想挫挫她的锐气,倒也不想伤她。

    晏紫澜见她一身正气,说这番话时娇弱的身子迸发了无比的光彩,一时被她势气所制,倒也无话返只狠狠地瞪了她和晏元初一眼,便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

    “你没事吧”落琴第一时间便相问那个男子,只见他抬起头来,冲她一笑似是感激,伸手在空中比划,口中连连发出“啊啊”之声。

    “原来是个哑巴”晏元初走上前来“小深得爹爹与兄长宠爱,娇纵惯了,你不必介意。”

    “在意的不是我,而是他”落琴不懂哑语只伸手将那哑澳手拢紧,似有宽慰之意,回头去见晏元初。

    “晏本就是个残者,更应该体味残者生活之难,岂能以主子的身份去欺侮一个本就可怜的奴才?”

    “嫂嫂对人可谓善心”晏元初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炕懂是何意味。

    “晏……如何伤得?”

    “幼时贪玩,上了树掉下来便跛了,本可算温柔识礼,至此之后仗着爹爹对她的几分怜惜更是无法无天,格怪僻让人不喜。”

    落琴为哑巴整了衣衫,听晏元初说来心头隐约一乱,却也想不起是为了什么?只点了点头回道“难道没有人可以治她?”

    “惟有两人”晏元初侧头,下巴朝芙蓉居抬了抬。

    “一个是三夫人?”目光中似愚许看着落琴说道“还有一个便是我兄长,除此之外谁说的都不听。”

    落琴心中一叹,倒也不想再管这个晏家到底忌讳什么,喜欢什么。

    看着那哑巴眸中带着几许感激之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为他理清乱发,口中不说道“你是何人,因何在此?”

    “是晏管家请来的,莫要看他不会说话,这满园的牡丹若没有他的巧手调弄,绝不会芬独,成为庄中一绝。”

    淡淡雅雅的声音,青丝云鬓的随意,青娘依在庭边说来终究有点勉力,惟有那一双眸子清亮欣喜紧紧的看着落琴。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