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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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安好.”晏元初倒也不觉两人之间微微有异,对着如此温柔似水的姨娘,自是恭敬知礼。

    “紫澜的脾气是有几分古怪难缠,但若论人心还是善良知意的,郡主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不予计较。”

    月牙白的衫袍,架不得身骨纤弱,落琴眸中似有湿意,若不是晏元初在场,她便会立刻飞奔过去,紧紧地搂着这个似若娘亲的子。

    “三夫人客气了。”回之以礼,暗自惆怅,这就是她二人的悲哀之处,克制、隐忍、算计、粉饰,她们的人生是做给旁人看的。

    “今日你帮着郡主拂了紫澜的面子,她岂能善罢甘休,去看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番话自是对着晏元初说的。

    晏元初看了看落琴,倒也忌惮那混世小魔王的脾气,只与青娘做了个揖,便匆匆而去。

    “傻丫头,进屋吧”幼时听过永远不曾忘记的柔声音,现而今少了几分欢愉,多了几分无奈。

    环顾四周,那哑巴不知何时走的,风拂动,心中一喜毫不迟疑的走上前,拉着青娘的衣袖“我是不是在做梦,竟然可以与青娘你如此独处?”

    落琴扶她在竹榻上坐好,用芙蓉箪作靠,手却紧紧不肯放开,今日一见不知何时才能这样坦然相对,不用找诸多借口。

    “他们还是将你送来了……”她脸面消瘦,用手拂过落琴的云鬓,带着几分宠溺与怜惜。

    落琴反手扣上她的脉息,时而沉滞,时而急促,显是身弱体虚,长年心绪不舒所致“这里不好,你过得不好?”

    “好,有什没好,至少锦衣玉食,至少不必流离失所。”青娘微微一笑苦意暗隐。

    “不,你说谎,怎么会好?”落琴将她的手紧紧一拢“还记得在落霞山时,你教我习舞,永远都是笑意盈盈,你告诉我,除了身姿舒展,唯有笑容才能打动人心,才能让观赏者心神愉快。”

    “那不过是当日事罢了……”

    “青娘,你这是何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月牙儿,你长大了……”她的眸如此明亮,压倒了脸面的晦暗,仿佛风吹破了寒冬,让人目眩神往“宗主……他……还好吗?”

    落琴心中一讶,身为玄天宗门人她居然不知季成伤的消息,难道她与宗门已早无音讯。

    她以身犯险深入虎穴,难道就是因为在晏九环处失了宠就沦为弃卒?

    “宗主自有腿疾,每至刮风下雨都会隐隐作疼,在往日我会取乌皮子、泽兰、干姜、没药扎成药包,用温火煨好,为他敷治方能缓解;他练功极勤,常会忘了吃饭,可每当我煮家乡的羊骨汤,他总能喝下数碗,由衷赞叹;他爱牡丹,富贵然伧俗,亲自栽种不喜旁人亵渎,却能让我为他打理,他……”

    娓娓说来,陷入回忆之中,不可否认她此时最,形貌恰到好处。

    若还不明白,她未免痴傻,原来青娘一直爱着宗主,爱着那个古怪丑陋,没有温情满身仇恨的男子,那般深,那般浓。

    所以她才愿意以柔弱之身深入虎穴,她才愿意与灭国仇人举案齐眉。

    “即便他是宗主,为了抚养忠良的遗孤,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但也不配青娘如此相待?”

    “不能这般说他……”青娘心中一急已站起身来,头晕眼堪堪倒,被落琴抢手一扶方能站好“若你见过他的风姿,他的武艺,他的才智,学识,他的胸怀你便不会这样说。”

    落琴想起什没一愣,季成伤可能才智过人,武艺卓绝,金紫岛上的阵法机关,设计巧妙周到。

    可他身有残疾且丑陋不堪,有何风姿可言?

    这其中一节到底是青娘错了,还是她错了,莫非正如诗书所说情人眼中出西施?

    “我终究是比不上她的……比不上”青娘悠悠一叹,目光放得极远,顺着她眼光看去。

    那一簇簇有丛有独、有聚有散,姿傲然,好一番天地景。

    入时分还有微寒,披衣坐在庭院,相邻的乐竹居空无一人,月光斜照入户,清晕流转。

    什么都不想,耳边只有青娘淡淡的言语……

    “还记得出嫁的那一年,我哭成了泪人,他们三个男人一大二小虽有不舍都不曾掉泪,唯有青成这个傻孩子巴澳摘了一朵白芍放在我的手里,什么话都不讲就跑祷了影……外表冷漠内心敏感,与无双正好相反,而今他们都长大了,不知会是何等的面貌?”

    “玄机能文,逍遥善武”落琴怔怔的应答。

    “无双自小聪慧,察言观淡然大气,青成偏下苦功,自言以勤补拙必有所成,他们都是好孩子。”

    “师傅、师叔都惦记青娘。”

    “月牙儿,青娘并不瞒你,当日宗主收养你,让我教授你习舞,我便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但是今日我却庆幸你所嫁的那个人是元綦。”

    “晏元綦?”忍不住问道。

    “第一次进环月山庄,我没有丝毫新的喜悦,晏夫人防备,紫澜刁蛮,元初也从不说话,只营綦……”

    想到此处,似有欢“才多大的孩子,长得玲珑可爱不说,极能讨人喜欢,每当我暗自垂泪,心绪不佳之时,他总会说得,人莫垂泪,垂泪惹人怜,我方能破涕为笑。

    他承欢膝下,对我处处维护,正是因为如此,这庄中的岁月不至度日如年。

    见人多年不会错看,你自比我有福,他有才有德,出富贵而不染,也许有一日你不会怨怼而会感谢天意如此安排。”

    “不会”虽然心中对这晏元綦有了几分敬重之心,却依然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我不愿呆在此处,我要回落霞山去,我……”

    “你竟然倾心无双?”青娘似有不信却却也点了点头“无双甚好,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元綦……”

    “若他是个好人,他定会理解我的处境,他会愿意放我回去……”

    “这种痴傻的事儿我一个人做便好,为什么你也要重蹈复撤,难道是老天作弄?”

    其实不必叹息青娘,她何尝不是一样的痴傻,无论清晨还是月,她无时无刻都在思念心中的那个人。

    梅坞招兵招得如何?他可曾一样的想着她?若她能顺利地拿琴出去……他说过永远不会不要她,会永远和她在一起……

    “按兵不动,先访青娘”午后从芙蓉居回乘风阁的短短几步路,使她明白了心中的责任,在这个山庄她不再是一个人,除了自己她还要保护青娘,事成之后将她安全无虞的带出去。

    心志的改变只在顷刻之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终要蜕变,她定要学那飞鸟粹个地方出去,自由翱翔在辽阔的天空。

    “啪”的一声,惊动了她的思忆,那声音隐约从院门边传来,在里听来十分诡异。

    径直往门边走去,门扉暗开空无一人,月光下斗大的苞散发淡,沁入心脾。

    黑若沉墨,绚丽似紫,瓦罐孤零零的,就算不是懂之人都知道此乃名种。

    “谁?”是什么人将放在院门,将它拿起勉强走了两步,一路来到了湖边。

    黑园林,不似白日明朗,怪石木沉浸在中,常会让人心生胆怯,落琴常年间在落霞山奔走,倒也视若等闲。

    “谁,何不现身一见?”

    那身影佝偻,散发遮目,从山石志了出来,咿呀了几声,立在她的面前。

    她退后一步,看清了此人形貌心中欢喜“原来是你。”

    他指了指那似墨似紫的牡丹,又指了指落琴,不是旁人正是芙蓉院肘晏紫澜戏弄的哑巴匠。

    “你的意思,将这个送我?”他虽不会说话,倒也可以从手语中猜测一二。

    他点了点头,上前执过落琴的手,在掌中缓缓地写下了两个字“墨紫”

    “这是叫墨紫?”牡丹是富贵之,绯红轻白,黑紫两当数少见,难怪晏管家将他请来,可见他养育苗,是个中翘楚。

    他连连点头,一双黝黑的手尽是草木之气,一指一划轻轻的写来“多谢了”

    晏紫澜骄纵跋扈,若不是她去解围,只怕没完没了,他的谢想必是这个意思。

    抬起头来,同样抓过他的大手,粗糙有力定是日日辛劳,今蒙他赠予,一扫方才心中的阴霾,只抬手在他掌中回道“多谢你的。”

    那哑巴身形一顿,定是料不到她会如此,反手将那柔夷紧紧相握,丝毫没有亵渎戏弄之心。

    与他靠近才知他身形不矮,可与晏元初比肩,衣衫灰黑难辨,近观有草屑、青苔,极自然的为他掸了掸,低声说“你定是吃尽了这少爷、的苦头。”

    那哑巴一动不动,透过低垂的散发,的打量她。

    惹她淡淡一笑,继续写道“是朋友?”

    似有不信,还是点了点头,缩回了手在衣衫上搓了搓,怕泥土污了她的无暇。

    “不妨事,你叫什么名字?”她拿出怀中的绢帕,细细的为他擦拭不由得问道。

    见那哑巴不曾回应,不失笑“看我傻得,你又怎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既然如此我就叫你哑哥吧。”摊开他的掌写道“可来找我”

    那哑哥像是想起什么,迟疑得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而去,三番四次的回顾,逐渐消失在月之中。

    一人独立,掌中的姿态更盛,惹衣鬓余,一片善心得人馈赠,心中涌起久违的欢欣,谁说这环月山庄是个无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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