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翠微山色几分露,山下桃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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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真的到了该说分离的时候了。

    冬日的别离,暖洋洋的日光在凛冽的寒风还未来得及回眸时,铺天盖地的散落下来。

    有时,在伊若无法陪伴的时候,她会在那个熟悉的桃园里走走,闻着昔日淡淡的嫩叶清香,懒懒的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

    可更多的时候,伊若是不肯让她落单的。

    她从不肯在话语间让步,不管是黄昏余晖洒的琴棋笔墨,还是月庭闲适时偶有的诗赋闲情。每当惜墨执着起来时,男子总会不着痕迹的与她争辩着,可好看的眸子中却始终没有一丝的坚持。

    每次对上伊若那透着“怎么样都好”“说什么都没有问题”意味的笑时,她就知道,这次的争执又是无果。然后,她便也跟着勾一勾唇角,昭示着自己的无可奈何,却也不再说什么。

    “你总是这样,不玩了。”

    绯衣女子衣袖一挥,将眼前的棋局抹了个杂乱,淡金色的阳光透过额前的碎发,轻轻跳跃着。

    他不反驳什么,仍旧微微笑着看着惜墨,似乎并不知道她之所以生气,就是应为他的目光即使在下棋的过程中,也没有离开过她。似要,将她每一个变化看个清楚。

    清风偶有,将星星点点的光吹个散乱,女子闭上眼睛,昂着头,试图去贴近那点点光星。

    “呐,伊若大庄主,”她轻笑着,却不看他,“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当成病人对待,那样很可怜的。”

    男子湖蓝色的衣袖被风掀起一角,他执起一枚棋子在手里把玩着,眉,却悄悄的皱起来。

    “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不管你如何的小心翼翼,可格外敏感的惜墨却总能从他的举手投足间感受到自己的弱势,那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我知道了,鱼儿。”他起身走到她身后,环上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头允诺道,“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妻。”

    她回眸怒视,这个人总喜欢答非所问。

    “别动怒,是你先招我的,我不过是……”

    “是什么?”她伸手去打他,却被他侧身躲过。

    “是欣喜若狂,鱼儿。”

    你不会知道,当那天在迟冬园里,你抽身离开时,我有多么心痛欲裂。当你最终的选择指向我时,一霎那,峰回路转,错落芳华。

    “如果,我没有拿那句谶言来激你,你是不是还要——”话未说完,颈间传来一阵刺痛,他,竟咬了她。

    为什么拿自己的生命来激他,惜墨,“凤凰喋血”若一语成谶,我要如何是好,我要怎么办?

    没想到伊若儒雅的外表下会有如此恶质的动作,女子心里大呼上当,她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知道,知道了。”看到惜墨真的生了气,他将手中的棋子交到惜墨手里,然后举起手来发誓,像个孩子似的乞求着原谅。

    她正要打趣,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惜落的叫声:“姐,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宝贝。”他身后,顾长风紧紧跟随着。

    女子眯起眼来盯着惜落时,惜落知道,那个表情便代表着她,现在非常生气,而始作俑者却正在她的膝头玩的不亦乐乎。

    什么叫不知为何孩子会在乐坊前,什么叫一直哭的不停,什么叫他和顾长风都束手无策,什么叫交给自己是最好的?!

    “呵呵,姐,她很可怜的。”惜落挠了挠头,一副“我错了”的神情,“可姐,我和长风哥两个大男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养个……孩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惜落识相的不再作声。

    “惜墨——”顾长风本想劝说,却突然看到女子一记冷眼。

    “你娶了轻媛不就好了。”惜墨一边说着还得一边将爬至膝头的婴孩赶回来。

    “惜墨,我跟她,我们不是——”

    “鱼儿,你会勒死我们的孩子的。”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不同的是,秦惜落和顾长风是惊中带喜,唯有惜墨是惊中带怒。

    伊若似没事人一样将女子怀中的婴儿抱起,一根手指逗的她咯咯直笑。

    “鱼儿,你说她会不会叫爹爹。乖宝宝,叫爹爹。”

    伊若原本是想要束手旁观,因为顾长风这样一个大男人回露出窘态实在是百年难遇,好玩的很。可不知为何,看到妻子怀中抱着一个孩子的感觉,竟给了他前虽未有的美好。

    虽然还有其他原因,可他就是要定这个孩子,要紧紧抓住这份美好。

    “连伊若——”

    手中的棋子随声音一起扔向男子,惜墨美目瞪圆,娥眉飞立。

    秦顾二人一看这幅情形,相视一眼,立刻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伊若反手接过棋子,同时逗着怀中的女婴,孩子天真的冲着一脸怒气的女子甜甜一笑,顿时惜墨要说的,想说的,统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鱼儿,惜落说她还没有名字,我们要叫她什么好?”

    “伊若,你——”看着这一大一小渐渐靠近的脸,再加上自己,像极了一家的其乐融融,可惜墨的双眸的担忧却愈加明显。

    “伊若,这孩子天生气血匮乏,身子单薄缺陷,而且——”

    “而且有被下毒的迹象,怕是会早夭,是吗?”在孩子额上印下一吻,然后,把她替给惜墨。

    抱紧这个女婴,突然心尖急促的一紧。

    是天意吧,如果这个女孩没有遇到惜落,没有辗转到自己怀中,也许,就真的难逃一死。

    可她却是治得病,治不得命。自己终有一天要离开人世,若她死了,他连伊若定无法再回到当初没有遇到她的那般寡淡无欲,甚至,会了无牵挂结束自己。到那时,这女娃终究逃不过孤单一人的命运。

    罢了,女子将婴儿粉嫩的小手贴到脸颊上,轻轻的摩挲,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和喜悦悄悄溢满眼眶。

    “哭什么?”

    “没,没有。”

    拇指撷取她眼角来不及收回的泪滴,男子知道,眼前人一定有了和自己刚才怀抱着这小生命时,一样的心底泛起的幸福感。

    “啊,啊。”伊若凑上前去,浅浅的嗅了嗅那只有刚出生的孩子才有的奶香,一脸兴奋,“你说,我们到底要叫她什么好,鱼儿?”

    望着眼前那个毫无形象可样的人,惜墨抿起唇,可眼角的笑意还是一不小心透露了心事——也许,根本不用她费尽心思,想尽各种办法去激他,如今,这个男人的保护层早在他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卸的一干二净。

    “十一,我的小十一。”女子喃喃的宠着怀中的孩子,眼里有着不同以往的光芒。

    蹭了蹭小脸,十一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于是在惜墨柔声轻哄,沉沉的睡去了。

    “为什么叫十一?”

    尽管压低了声音,可伊若的出声还是遭到惜墨的一记警告。男子皱了皱眉,虽然并不是后悔将这个孩子留下,可惜墨对她过于的保护,却是让他十足的不快。

    果然,他开始霸道起来了,当真正拥有之后,越来越深执念已经让他紧锁住了双臂,不仅要她寸步不离,还有占据她全部的思想和感情。一但,她的心被其他的东西分了神,他便有了这种如同被冷淡忽视甚至被遗漏抛弃的感觉。

    终于理弄清楚了自己的心,他将双手撑在妻子的肩上,淡淡阳光的黄晕洒过,将女子几乎覆盖在自己的身影下。

    既然,自己的霸道已经有了理由,他自然没有什么可回避的,更何况,她给他的理由是这么的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他的确变了,可他却爱上了这样的改变。

    “鱼儿。”

    清清的嗓音里有着不容忽视的要求,惜墨抬头与他对视,却忽的被那黑瞳里的光芒刺伤。

    一下子,她不知如何是好。

    “鱼儿,过一阵子,你陪我出庄一趟可好?”

    “嗯……什么?”

    “出庄一趟。”他刮一下妻子小巧的鼻,有些埋怨她的出神。

    “嗯。”

    “我不要嗯,是好,还是不好?”好像,越来越不能忍受她那惯用的敷衍式回答,即使知道她是无心的。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原本覆在十一身上的手,微微抬起却又不着痕迹的放下。

    “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