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即便有钱，估计也买不到多少粮食…”孟周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况且，城外难民这样多…还有源源不绝之势…”他顿了一顿，“仅凭城中存粮，只怕是…”他的神色显得极为慎重。
我还没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小厮喘着气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屋内数道目光顿时全部聚到来人身上。
“出了什么事？”孟周生已抢上一步，声音极为沉稳又隐带了几分厉色。他适才在我与楚然面前神情恭敬而谦逊，此时却尽显一个大老板应有的气势。
估计跑得急了些，那小厮仍有些气喘，口齿却很清楚，“城外…暴民动乱…与守城的官兵干上了…”暴乱…？我与楚然对视一眼，均从双方眼里看到一丝忧虑之色，“去看看…”
远远地听到一阵兵器交加的喧闹声，城中街道上已无人迹，胆小的已关门闭户缩在家中，胆大些的都聚在城门处的大道两旁观看局势。
不久前我们进来的城门处一片紧张繁乱之象，士兵们来来往往，越接近声音越大景象也越加看得清楚，只见一群士兵紧紧抵着城门，厚实的木门外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
城墙上多了数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正举着弓箭往外瞄准射击。一名将领模样的人正厉声大吼：“你们真要造反吗…？”
“我们要进城…！”“放我们进城…！”城外那片绝望的叫喊即使隔了城墙仍清楚地传了进来。
或许士兵们全副心神正集中在城外的难民身上，我们一群人迅即上了城头，竟未受到多大拦阻。站在高处，眼前景象看得更清楚了。
城门处聚集了一大堆衣服破烂满面菜色的灾民，他们手中拿着大刀，拿着菜刀，拿着锄头，还有棍子竹竿之类一切他们可以拿到的东西作为武器，正拼命冲击那两扇紧闭的城门。
城墙上一阵箭雨射去，难民们顿时倒下一批，可是没有起到威慑作用，相反地，却更是激起了他们的凶悍之气，更多的难民们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向城门发起冲击。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城门一旦被破，必是一场毫不留情的厮杀。
武器的碰撞声，凄厉的叫声，大声的咒骂声，绝望的喊声，汇合在一起，演绎着一场疯狂的拼杀。
我面色惨白，收回望向血腥场面的目光，转身看向一旁面沉如水的楚然，从对方眼中同时看到自己眼中的坚决，我招呼月隐过来耳语几句，楚然则低声向孟周生等几人吩咐了一番，众人什么话也没说，只定定地点了点头就闪身而去。
“住手！大家都住手！”赵大踏前一步，大吼了一声，他的声音极为宏亮，城墙上的士兵顿时齐齐住手向他看来，然而只半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向城外仍冲击不止的难民身上。
那将领模样的人见城墙上忽然多了几个人，只微一怔，随即认出赵大等几个今日打过照面的人，神色中难掩诧异，随即皱眉添了几分怒色，“你们上来作什么？还不赶紧下去…”
“你们都是昭月的百姓，真能忍心自相残杀？！”我注视着那将领，身形未动，不答反问。
那将领模样的男子满脸焦躁，“娘的，谁想杀他们…？”象是回应他说话似的，城外的喧哗声更大了起来，他的眼光扫向城外，又急又怒，“真是不怕死吗？还要攻门...”
场面顿时又混乱起来。
月隐等人很快回来，楚然看我一眼，将我手一拉，往旁边退开两步。同一时间，几名侍卫往前踏了两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人们头顶飞了出去，落在混乱人群的外围，在一处无人处轰的爆裂，伴着一声巨响，飞沙走石，声势骇人。
原本不管不顾一片混乱的人们在那一瞬间齐齐跳了起来，所有人都满面惊恐地望着爆裂的那处，厮杀停止。难民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当地，不知方才那一下因何而起，有人慌乱地扫射四周，有人抬头望天，以为是老天爷给予的惩罚。
霹雳投弹果然收到了效果。
“终于停手了！”我松了口气，与楚然缓缓走向前去，停手的众人齐齐朝我们身上望来。
那将领模样的男子很快反应过来，难掩疲惫的脸上满是惊诧和不可思议，上下打量了一遍我与楚然，“在下是云城总兵周春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终于肯听我们说话了。要知道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所有人的情绪都极为高涨，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如干柴遇到裂火，稍有不慎便是熊熊的大火直到燃尽所有为止，这种时候，所有的语言表达都是苍白，听不到他们耳里。
只有先声夺人，先下狠手震住当场，才能让这些头脑一时发热的人们安静下来，只有未知的恐惧，才能让一个人从心底生畏惧之意，只有先压制他们安静下来，才能继续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你们都是同胞，都是昭月的百姓，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我的目光从城上城外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四下里一片寂静。
“我们要进城，城里有吃的…”片刻后，难民群中站起一个青年男子哑声回答，所有难民一时间都齐齐点头。
“城里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周春龙刚吼了一句，被楚然冷冷一眼，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城里的粮食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维持几天，要是让这么多人一齐进城，城中百姓吃什么…”顿了一顿，“守城是周某职责所在…”
“难道要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饿死吗？”那青年男子显然是难民们的头，摆手制止闻言顿时骚乱起来的人群，哑着嗓子高声逼问。是个有头脑的人，知道己方处于劣势，又看到方才我们的气势，见连云城的总兵都对我们以礼相待，便也不敢造次。
像回应他的话似的，难民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哭声，“孩子…孩子…”一群面黄肌瘦的妇孺，手里牵着怀里抱着几个同样瘦骨伶仃的儿童，失声而哭。
“求你们救救孩子吧…他们快要饿死了…”那青年男子双目紧盯着我们，目光中满是期待与痛苦，“只要给他们一口稀饭就能活命…你们…收留他们吧…”他从一个年轻女子怀里抱过一个哭声微弱的幼儿，颤颤巍巍地举起来。
那年轻女子茫然地看看自己空着的双手，任由孩子被抱走，只是目光紧紧追随着孩子，她没哭也没闹，那神情却比哭闹更令人感到难受，她的眼中流露出那样痛苦那样不舍的神色，我的心一阵酸涩。
“孩子不会饿死…我不会让他们饿死的！”我缓缓地坚定地说道，像在告诉她们也像在告诉自己。
楚然看我一眼，随即目光缓缓扫视过面前的众人，见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有置疑，有不信，有犹豫，有担忧，当下从容不迫地淡然一笑，“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便也不会饿死。”
显然这个回答太过令人意外，所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片刻后，那青年男子才定定地看着楚然，几分欣喜几分怀疑，“你真有这么多粮食，我们这么多人…你…？”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说的话算数吗？”没有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质疑是难免的，更何况我为少惹事端脸上还蒙了块面纱，更是增添了人们不信任的感觉。
“你们不认识我们，不信我们也是正常，但这位相信很多人都认识，这位茗香楼的老板…”我转头去看孟周生，咦？人呢？底下人群一阵骚动，我背上一阵冷汗。幸好在下一秒看见孟周生站到我身边，“呶，就是这位孟老板，大家总该相信他…”
底下一阵窃窃低语，“这位是谁…？”“这位我认识，是云城中茗香楼的老板！”“茗香楼…不就是云城里最大生意最好的茶楼…”“是啊是啊…”“何止在云城，便是整个昭月都数得上的富户啊…”
“咳…咳！”望见楚然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孟周生轻咳一声，踏前一步，一抬手止住周围的喧哗，那股有钱人的气势显露无遗，“我茗香楼从今日起即赈灾施粥，只要有孟某一口吃的，就绝不致饿了大家…”
见他说得那么肯定，所有人高声欢呼起来，“有吃的了，有吃的了！”那青年男子将孩子放回年轻女子怀中一同抱住，喜极而泣。有人又哭又笑，有人砰地一声跪下，有人在喊：“我们不会饿肚子了，我们有吃的了…”
吃的，只为这两个字，所有的搏斗厮杀都不过是为了这两个字，为了这最基本的最简单的理由，只是生存。
情势很快得到控制，在官兵们的帮助下，城外搭建起简易大棚，供难民们暂时居住，在空地上则支起数十口大锅，开始不停煮粥。
“对他们来说，这样便已是幸福…”站在空地上，我和楚然看着眼前，孟周生正指挥着手下的伙计忙而不乱，已经开始吃粥的难民脸上都流露着一种淡淡的幸福感觉，我不由长叹一声。
楚然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层淡淡的伤感，低声道：“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永远不知道当一个饿得要死的人，面前有一碗热饭时候的感觉，那种滋味…”他眼中有一丝忧郁一点伤感，还有一点无助，我不由得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却是无言。
楚然紧紧反握住我的手，一句话噎在心头，容儿你可知道，这种滋味可以令一个人铭记一辈子！就如同当日你那温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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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上级部门来检查，一片忙乱中。更令人焦躁的是近日天气炎热，估计用电量过大，每日里都要遭遇数次停电，令人措手不及，常常来不及保存那可怜的刚码出的几个文字，欲哭无泪。
昨夜，梦见挨了亲一板砖，正晕头转向中，一个臭鸡蛋又迎面呼啸而来，惊醒，赶紧码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