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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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宫。

  “什么…”我猛得抬头,正好对上秦慎柔和的目光,不由一楞,半晌才回过神,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起来,不那么顺溜,“你说…要我为…为太后医治…可是…可是我…不懂医理呀…”

  就在半个时辰前,秦慎带我进了太后的寝宫,我放眼望去…

  脸一变,那个躺在上,面有些苍白的中年,就是太后?!我微张了嘴,脑中竟一片空白,只不断重复着问自己:为什么我对她有这么熟悉的感觉?好象早就熟识一般,不…更是一种亲人般的亲切…

  可是她的眼神涣散,里面好似有无尽的悲哀…。然后,便听到秦慎的那句话。

  要我为中风的太后医治?我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幸好被身边的秦慎扶住。

  搞什么呀?皇宫里不是应该有很多太医吗?为什么要叫我这个不懂医的人为太后治病,万一搞不好,我的脑袋恐怕就得搬家…

  他自自然然地拽住我冰凉的手腕,我勉力挣了挣,却脱不出来,不大为皱眉,正想抗议,只听他声音低低沉沉地开口:“太后常年忧思过度,自那日得知昭月公主拒婚出逃,一时情绪激动之下,便卧不起……”

  他的手掌温热,与我冰凉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是相较之下,他说出的话更是叫我全身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冰寒。他知道我拒婚出逃?对,我早知道刘严老头声称我重病的诡计瞒不过他,可是,太后与我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出逃,她竟然激动得中风?这也太拽了吧…

  我大惊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要不我干脆直接晕过去得了…

  秦慎扬眉看着我,眼中有着淡淡的期盼之…是我看错了吗?我舔了舔干涩的唇,“我真的不懂医治…”看他眼中慢慢凝起冰寒,赶紧接着说下去,“我只会一点康复…护理,…我不能保证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康复…护理…?”

  望着他有些迷茫又有些热切的眼神,突然想起前世的那个人,也是这样的中风在,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而我,却没有在他边侍奉过几天。

  一种酸涩温热从心底泛了上来,直往眼里冲去,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柔和起来,“康复护理,就是针对病后留有后遗症的人所作的一种特殊的方法…”

  “你刚才说你不懂医理,为何又懂这康复…护理…?”

  我微仰起头,把涌到眼眶的热流逼了回去,“因为我…最亲的人…也曾这样…中风在,我…才会去学…”

  因为那种惊惶失措、望着最亲的人身受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选择了护理专业,可是,等我三年后学成毕业的那一天,却接到了那个电话,他已经走了…死于并发症!我所学的并没有用在他身上,可是,却成了我生活下去的手段…

  旧时的记忆就这样逼人而来,我抬起纤弱的手撑住身子,渐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幽暗地笑容,淡淡道:“我会…尽力!”

  秦慎凝视着我,眼中原先那种慑人冷酷的锋芒隐去,慢慢流露出一种名为怜惜的光芒,许久许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不发一言。

  从那日以后,长乐宫里便多了我的身影。

  或许是秦慎特别吩咐过,我每天在长乐宫为太后作康复的两个时辰里,并没有碰到别的什么人,连他也很少遇见,我暗暗松了口气,他倒识趣,不在我面前出现,免得我心理紧张。

  太后,看上去只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虽在病中,仍是秀丽端庄风韵未减,看着她,总不由感慨,在病魔面前,哪怕你是天下至尊至贵之人,命与黎民贱奴也未必有什么不同?

  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姓夏,我跟着昱儿叫她夏姑姑。只是几天的相处,我便很自然地与昱儿一样喜欢她。

  初见时,只觉她谈吐与举止俱是得体,眼中隐隐闪着沉静睿智的光芒,对很多东西的见解都相当独到。后来,慢慢熟识了,她在我面前便也少了许多顾忌,有时也便说些知心的话。或许是从小缺乏母的关怀,我很自然地,把她当做是可信赖的长辈。

  至于太后,经过两个月的康复训练,肢体的感觉活动倒有了起,只是,仍是不能说话,但从她的眼神,我知道,她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原先散漫的眼神逐渐地凝聚起来,眼眸深处出现一点明光,带了微微的笑意看着我与昱儿说笑话,讲故事什么的。

  冬天,终于来临了。

  做完康复训练,太后已然睡去,殿中,只有我和夏姑姑。

  “你丫头,也不知到时谁有这个福气得了你去…”

  我笑一笑,“有谁会喜欢我这个丑八怪。”看了旁边睡着的昱儿一眼,他第一次看见我就是叫我丑八怪,看着他粉嫩的小脸,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你这个人,第一眼看去是觉得丑,眼神中亦是冷漠疏离,但与你相处久了,才发现这冷漠疏离都只是伪装,你只是想保护自己…”

  “你知道吗?你的笑容很温暖,只要看着你的眼,任谁都不会说你丑…”

  这话好熟悉!记忆中,好象有人对我说过。

  “你说你丑,可是当你微笑的时候,是令人那样的温暖,连我这样已经冰冷的心,竟然都暖了起来…”

  “只要看到你的眼睛,没有人会觉得你丑。虽然你的表情总是很冷静甚至是冷漠,可是你的笑容是最温柔的,而你的眼睛,却令人迷惑…”

  子齐,是子齐!

  心中一阵黯然,静静地转头看向百凋零的窗外,萧索道:“也曾有人…对我这样的一张脸…说过同样的话…”

  夏姑姑看着我,眉眼间俱是了然,慨然道,“这世上最伤人的…总是感情!”我全身一震,骇然地望向她。

  “尤其是,对一个人来说,感情可以是生命的全部,喜悦、幸福都只因它而来;感情更可能是一把伤人的利剑,无声无息间便刺得人鲜血淋漓…”

  殿堂内一片寂静,听得见外面风声大作,屋顶细细密密地阵阵“铃铃琅琅”的细物打瓦声。

  “喜悦…还是悲伤…其实取决于你自己…”在我走出长乐宫时,夏姑姑的话还响在耳边,我好象听懂了,又好象什么也没听懂。

  外面竟是下雪了。雪点点扑面,披了披风仍觉寒意袭人,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知能下多久?

  记得在这后苑中,有一处梅园,满植梅树,也不知梅开了没有?

  尚未进园,远远便闻得一阵清,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走得近了,只见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意恣肆,瓣上缀着点点白雪,晶莹剔透,映着黄玉般的蕊,殷红宝石样的朵,相得益彰,更添清丽傲骨,也不知是雪衬了梅,还是梅托了雪,一时倒看得呆了。

  在园中呆了半晌,天越发的暗了,雪粒亦已变成大片的鹅毛,想起翠儿,见我这时还不回去,只怕要担心了,我慢慢地往回走。

  迎面过来一个宫,看着好象有几分眼熟,冲着我叫了一声,“容姑娘…”我应了一声后却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只能歉意地对她点点头,微微一笑以示回应。她倒也不在意,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距离上一场大雪有多久了?那日的雪中逃亡,好象已过去了几个世纪那般遥远,蒙尘,你还活着吗…?你在哪里…?

  中,一抹寒光仿佛闪电般破空而现,在一瞬间闪过。我抱着头,本能地一个曼秀雷蹲,一股凉意从我头顶掠过。

  我的妈呀!是什么东东?不像打雷,冬天怎么会打雷?我也没有听到隆隆的雷声,况且,就算是打雷,老天爷也不会这么不开眼吧,打我这种从没做过恶事的好人?

  难道…是暗杀?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念头未已,又是一道寒光扑面而来。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后,我整个人狼狈地滚向一旁。内心虽惊惧万分,仍是勉力喊出一声:“救命…”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

  奇怪的是,接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身首分离,鲜血四溅,命丧当场,消玉殒…寒光消失,似乎有双手向我伸了过来。难道…是想绑架我?…是刘严老头发现我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翠儿焦急的声音,“姑娘…姑娘,是你在那儿吗…”

  那双伸向我的手瞬间收了回去,我勉力应道:“是我…在这儿…”这时才抬眼看见左臂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要不是血在流,痛还在,我还真会以为刚刚只是我一瞬间的幻觉。

  “姑娘,您怎么了…?”翠儿跑到我面前,顿时面容失,一把抓住我的手,惊叫道:“血…姑娘受伤了…?快来人哪…”

  远远地,有许多人朝这边跑过来,我瘫软在地上,这大冷的下雪天,全身竟然已被冷汗渗透,想站起来,手脚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他怎么也来了…?我傻愣愣地看着他,扑克脸上毫无表情,薄唇紧抿,微眯的眼中酝酿着暴风雨的气息!

  惊动了这么多侍卫,又不是我想要的,谁叫他这个皇宫内苑里竟会有刺客…

  我撇撇嘴,手撑在翠儿臂上,想凭力站起来,没想到拉扯到臂上的伤口,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他脸微变,刚想向我伸出双手,未料旁边伸过另一双强有力的手,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我愕然,是吴庸…!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秦慎的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缩了回去,一拂袖,转身走了。

  伏在吴庸坚强温暖的怀里,心中只觉安全宁静,才有时间静下来细想,在这深墙之内守卫森严的皇宫后苑,这人竟能轻而易举地进来,究竟是什么人?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刺杀?为什么…?我应该没有得罪人呀…

  雪,仍在细细密密地下着,臂上的伤口一阵阵地发痛,心中有些绵绵密密的酸痛亦随着涌了出来,那些我以为已经被遗忘的往事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只是,鼻端嗅到的,并不是那令我贪恋的淡淡的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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