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没意识到这一点,要我一匹匹地搭在身上给他看,裁缝帮我比来比去。他看中了两个,裁缝附和说极衬我的脸,小敏也说好看。
“你看如何?”他转而问我。
“主子见过哪家的奴才穿成这样?还是别糟蹋了好东西。”
他立即撅了嘴,好像我很不上道。胤祥笑道:“傻丫头,四爷说你穿得,你便穿得。”
犯不着为了一件衣服惹他不爽,不能穿压箱底也无妨,反正浪费的不是我的钱。我谢了赏,胤禛高兴了。裁缝正量着尺寸,小包子的声音从窗根儿传了进来,那般的惊讶:“方?!”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裁缝也停下手等着我发愣。
“怎么停了?”胤禛神从容地刮着茶叶。小敏上来帮忙,悄声说:“你还不知道吧?方的亲事定了,就在这月十六。方大人一早就送了帖子过来。听说是方亲口应了的。”
胤禛仍仔细地吹着茶叶。一种说不出清楚的情绪涌上心头。“咱该为方高兴的,不是吗?总算想开了。”小敏小声地安慰我。小包子进来回话:“方叫伊兰过去,说有两句话。”
胤禛看看我,低头敲着茶杯思忖良久,抬头看看小包子,并不说准我去。小包子瞅了瞅胤祥,低头退下。量完了尺寸,裁缝问些诸如纽扣等细节的处理,胤禛一一参与了意见,好像衣裳是给他做的。
吃罢了晚饭,和老齐头一边啃西瓜,一边聊天,方可岚大婚在即的消息从他嘴里再次得到印证:“据说醒来,先是抱着夫人大哭,又说自己不孝让双亲担心,竟转了似的,说要安生嫁了。夫人以为她说恨话,只说随她的心再不敢相逼。母俩哭滇人儿似的,连黄嫂那样见多识广的也陪了不少眼泪。和老爷也说了一样的话,看样子不是意气用事,老爷这里自然得趁热打铁。亲事虽提前了几个月,幸而周家早已准备停当。加上请了神仙算过,说这个月竟比年底还好,这不就成了。”
方可岚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哀莫大于心死,我不做细想。胤禛睡得很晚,不知道是不是也在为方可岚揪心。
第二天,田文镜返任,胤禛仍送他出城。方可岚又派人来叫我。我觉得该去。善海抬出胤禛:“没主子的话,不论是谁传唤,兰姑娘都出不得这院子。”
“你陪我去,不就好了?”我拿出最甜的笑容,忘了猪头脸还未消肿。
方可岚在琴桌前等着我。“我以为今日又会吃闭门羹,没想到四爷倒赏了脸……他打的?”
我摸着脸,觉得尴尬。
她轻轻一笑:“他想太多了。纵然我死了,有他护着谁动得了你,何必下这重手。”
“主子实是担心而一时情急。说来也是奴婢无礼,还请恕罪。”
“他这般对你,你不恨他?是不敢恨,还是恨不起来?”轻抚琴弦,她悠悠地说,“若能恨,该多好。”一甩头,笑容回到了嘴角。“我给你抚段琴吧。”
我心神不宁地听她嘈嘈切切,生怕再来一次摔琴发泄。琴声停了,她莞尔一笑:“我教你,可好?”
“奴婢不懂音律。”
“这曲子,四爷说清雅怡人……他喜欢。”她找我来仍为了胤禛。唉!我叹气,她轻笑:“你笑我吧,可我,仍怕被他忘了,像你说的——再想起,只是眉头紧蹙的厌恶。我只想让他听到这曲儿时眉头舒展,哪怕想不起我……”
“奴婢不懂。”
方对我摇头,努力地化解了停在眼眶里的泪水,说道:“棋儿走时说,你会帮我。我信她,便也信你。我的心思自不瞒你,如今,是该心死了。你颈成全我,让这点牵挂悄悄地陪着他,可好?”
我无法说不。我也在爱着。
她教我,仔细而严厉。我素无音乐细胞,仅是宫商角徵羽便折磨得我昏头转向,更遑论指法的轻重缓急。可岚终于累了。
“你方便了,便来。”她揉着太阳穴叮嘱再三。我也让她放心,有空就来,并绝对不会使胤禛知晓。
善海一直在门外等我。他对什么都能保持不好奇的韧劲儿,倒和胤禛的冷脾很是相衬。听了我和方可岚的约定,他想了一会儿说:“先瞒着主子吧,你要来,我陪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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