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先起来再说。别再着了凉。”胤禛又来拉我，身上的水顺着袖子滴答进我的脖颈。
原想一咕噜爬起来甩他一脸水的，谁知身上像是穿了铁甲似的，爬起来已经没有力气甩头了。不满地瞪向他，该死的，都害我喝了两回水了！而他眼中深切的担忧和苍白的脸，让我失去了立场。
“你没事吧？”
他明显地一愣，抓住了我的手腕。天哪，我的手怎么跑到他的脸上去了。“我不是故意……”我想说不是故意要摸他的，实在他的脸太吓人了。“没事。”他打断了我的解释，拉我入怀。
“没事。”他喃喃地重复，拖着长叹的气声。后背上水流入注，分不清是从荷塘里带出来的，还是新近的蒸发。“没事就好，”我笨拙地回拍他化解慌乱，语气尽量得温婉，“别怕啊。没事咱就回去了，换件干衣裳，就不会着凉了。”
“是吗？”他收紧了手臂，冰凉的脸颊紧贴着我，细细的胡茬来回磨研着我的脸，痒痒的，还带着一丝痛。心里明明冷得紧，身上却是一阵阵的燥热。浑身僵硬得连舌头也发直，我的声音摇摇晃晃地说：“哎，那个，你，抱、抱就好了吧？”
有人笑了。胤禛推开我。未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楞着干什么？”胤祥冷不丁地喊了一嗓子，他努力绷着脸，嘴角却在向耳边提升。人们围上来照料胤禛。
小红仍蹲在树荫下，一个劲儿地向下扽着衣襟。听我叫她，抬起脸儿，满是泪痕。我突然明白过来，在草窠里找到了她的鞋子。
我诚恳地道歉，说对不起。她低头穿鞋，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飞到了我的手上。看到吴脚都会脸红的孩子，在她的观念里脚是身体的一部分，如今曝露在这些个男人面前，即便没人真的注意到，对于那颗保守的心而言，也是莫大的屈辱。赶过来的小敏立刻明白了小红的感受，扶起她贴心地抚慰。
我虽不受那些德礼教的束缚，但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搂搂抱抱，就算在300年之后也轻易开脱不得，何况在这个贞节重于生命的时代。都是伊兰惹的！长得像谁不好，偏偏像若曦！替一个死人的感情买单，我也太背了！
我好像看到这数十米长的小路上写满了人言可畏，周围的嘤好像也都在笑我。心情沮丧地跟着胤禛回去。几片水草的残骸贴在他的发辫上。很想让他解释些什么，可他只会说：“是我不好。”拜托，你不好我就能好了？！
地面被晒得发烫，还散布着各种芒刺。小红拎来了鞋。
“今后谁再玩水，仔细他的皮！”胤禛突然来了一句，声俱厉。小红鼻子一吸一吸的地就要哭，胤禛的眉头狠狠地蹙了一下。要不是你抢我的信……唉唉！我的信！我……算了，不生气，不生气！
换好了衣裳出来，就见小红在院子里跪着。小敏暗示是胤禛的意思。“要跪也该他跪才是！“我只敢腹诽。教唆有罪，有难同当。我陪小红跪着。
“！”哭红了眼睛的小红诧异地看我。
“傻丫头，哭什么，你又没错！觉得委屈，回头你打我，哭坏了眼睛就亏大了……可以把身子的重心朝脚后跟上挪挪，这样膝盖不会很痛。惨痛换来的经验。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你就絮叨吧。”小敏笑着回屋，叫了胤祥出来。他笑着去找胤禛，善海传话让我们起来，并要我放心，“主子安好”。小红像只受惊的兔子，我让她去歇着，自己也终于安下心来哀悼万兰书。
院子里传来小敏的说笑声，善海敲窗叫我出去。
“这两位是黄夫人。”小敏介绍道。原来是黄大人带着眷过来请安。小敏和黄二夫人曾一起去庙里给胤祥乞过福，故而熟悉。
小敏把她们让进了胤祥的书房。我准备去上茶。“哪就用得着你去。”小敏要我也坐，小红捧来了茶。小敏和黄二夫人回忆起那次同行的经历。大夫人和我搭讪，说些天气热之类的废话。
二夫人打开带来的一个匣子说：“听我家老爷说，几位爷不日便要回京城去，也没什东西，都是儿家用的着的，和姑娘留着玩。千万别驳了我们两个的心。”
小敏看看我，笑道：“说这话就见外了。两位夫人特地来看我们，便是赏脸，怎好再叫你们破费。”
“你这话才见外呢！”二夫人一扬手帕，拿出一支簪子在小敏头上比划起来。大夫人则拿出一对耳坠要送我。我和小敏正在推辞，就听男人们到了院子里。二夫人扔下东西，拉了大夫人就往外跑。我和小敏也不好捧着东西追，只好跟出门，低声道谢。
她们走后，我把耳坠交了公。胤禛打开看了看，在我耳边比划了一下，说：“不难看。善海！”
善海应声捧出些大小不一的盒子。
胤禛示意我打开：“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珠光宝气啊！”我看一件赞叹一句。是几件玉器，光看样子，便觉得精巧。可惜，我一向对这些不感冒。饱了眼福，请善海收起来。
“没一件喜欢？”胤禛啜口茶，看一眼善海，后者捧过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打开一看，不由惊叹出声。是一颗破石而出的嫩芽玉雕，芽儿在石头中呼之出的惟妙惟肖，和透着光亮的青翠泽让人爱不释手。
“你不一直念叨着想看石头发芽吗，拿去吧。”
“太……太贵重了。”我惊喜交加地看向他。
“只要你喜欢。”他的目光灼然。
我喜欢。但是……“奴婢粗手粗脚的，哪配这些精巧的。饱饱眼福就好了。”
胤禛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善海笑道：“姑娘是怕不小心碎了吧。也不妨先放在爷这里，等回了京，姑娘再找地方收起来。”我忙往回找补说：“就是就是。”胤禛哼了一声，端起了茶盏，也不喝茶只是看我。我不自在地东张西望，看到书案上江三爷送我的短剑。
“拿去吧。”胤禛看出了我的心思。
“善大哥作证啊，是主子赏奴婢带着的。免得有人说奴婢僭越，有不轨之心。”剑再小也是剑，我可不想为了它落人口实。
“这都想什么呢！”胤禛放下茶盏，褪下腕上的手珠给我，满脸堆笑道，“今儿是我的不是。聊表心意，算是给姑娘赔罪。”
18颗紫檀木珠子，圆润而光泽，结实不怕摔，完全符合我的审情趣。可是干吗对我这？而且，这好像是被我“打劫”过的那串。我狐疑地瞅他，他一脸无辜地瞪我：“又怎么了？”
我忙摇摇头，收起手珠，高高兴兴地谢了赏。善海也咧着嘴笑了，回说：“裁缝来了。”
“敏姑娘要做两套衣裳，你也去挑两身。”
我怀疑耳朵出了问题。他已经起身拽着我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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