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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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门带着我出了西园,朝南走去。那是我曾经眺望了很多遍的地方,康熙皇帝的宫殿就坐落在那个方向。

    尽管有了一次所谓的死而复生,然而清醒地、漫长地迎向死亡是另一种感受。我确信自己不能野已死过一回”的豪迈和无畏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我没有骨气地一路抹着眼泪,哀叹着不济的命运。

    直到这个一脸刻薄的老人凑过来准备扒下我的衣服时,体内仅剩的一点点人权思想跳了出来,我从恐惧中惊醒过来,既然注定一死,好歹留点尊严吧。我发疯似的挣扎,让一屋子的人们,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迷惑。

    正当我和老人互相怒视的时候,一个穿着光鲜的太监走了进来,一干人等皆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

    老人殷情地走向前口称“魏公公”,附在太监的耳朵边嘀咕着什么,魏公公不住地点头,最后,他冲我撇撇嘴:“是吗?还真有点小子呢!也好,沈嬷嬷,别打磨得过了,先派进去听话。”

    这个魏公公的话,我没听懂,我只关心怎么个死法:“是要砍我的头吗?”

    魏公公皱皱眉头,认真地打量了我一遍,转向老人:“沈嬷嬷,好好教教规矩,到了御前可不能这么没头没脑的。”临出门的时候,他却朝我点点头:“头,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用死?谢天谢地!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心情回应一屋子揶揄的笑声,自顾自地摸到一张椅子上,一边安抚就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脏,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看样子不是主子娘娘的寝宫。看着摆设和一屋子光鲜的人……等等,刚才那个太监好像说“御前”?莫非已经到了康熙的……不是要杀我,那是要我干嘛?

    老人,也就是沈嬷嬷啦,仍旧一脸刻薄地斜睨着我:“姑娘,别嫌我们粗鲁,侍候皇上的规矩可多着呢,少不得我们几个老婆子啰里啰唆,请担待着吧。”

    话音未落,我就被几个宫架起来推进了一幅屏风后的大桶。

    原来是要我洗澡啊,早不说!我还以为死得多屈辱呢。发现误解了刚才的情形,我有些恢复元气了。

    想起刚才魏公公和沈嬷嬷的话,我有些兴奋:“是,是要我侍候皇上吗?”沈嬷嬷几乎不屑地哼了一声,用食指抵着我的额头把我再次推进了水里。“动作快点,让她把这套衣服换上!”说罢,她踩着盆底摇摇摆摆地走开了。

    换衣服的当儿,沈嬷嬷的声音从外屋忽高忽地传了进来:“哼!刚才还三贞九烈的呢……这种孩家,我见多了!”

    人说相由心生,沈嬷嬷的刻薄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我无意辩白自己兴奋的因由。或许,沈嬷嬷的刻薄里头也有着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无奈吧。

    人靠衣装,这话真是不假。换上了旗装,,踩着盆底,我觉得自己也和主子娘娘们一样优雅了起来。我没有时间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的优雅扮相,因为沈嬷嬷在外屋等着给我做“御前”辅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望着眼前张张合合的血盆大口,我很想念冯嬷嬷。同样是教导嬷嬷。隔了几个园子,情咋就差别这么大呢?“

    啪!”沈嬷嬷的小团扇落在了我的手边,“用点心!在这里,脸蛋和教养同样重要!……呵呵,干嘛?不服气?”沈嬷嬷撇歪了鼻眼。

    无缘无故被人问候教养,我自然浑身不爽。我翻着白眼看着屋顶,不理会沈嬷嬷关于教养的长篇大论。

    “站起来,走两步看看!”我晃晃悠悠地在屋子走了一个来回。气歪了嘴的沈嬷嬷很没有风度地用小团扇指着我,刚要说些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示意一旁的宫拿过两个杯子,让我稼胳膊下。

    呵呵,胳膊不能乱晃,踢鞋、崴脚总可以吧?老子娘怎教得的?呵呵,对不起,伊老爷子我不熟!当沈嬷嬷一点一点地丢掉教养朝我大吼大叫时,我在心里跟她打着嘴仗,心情也大好了起来。

    我的不合作,在沈嬷嬷眼里成了“竖子不可教也”,“练不好就别吃饭!”

    老一套!哼哼!

    我不在乎一屋子人对我的孤立。但我害怕像现在这样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的静谧。从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回不到亲人身边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一只把脑袋埋进康熙47年沙堆里的鸵鸟,刻意的回避任何会让我想起爸爸妈妈弟弟小兵以及柳柳们的因素。逃避让我貌似坚强实却麻木的活着。

    当手腕上的镯子再次咣地碰到桌边时,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爸爸妈妈,还有小兵,你们在做什么?也在想着我流泪吗?我很怕,也很孤独……

    哭着哭着,鸵鸟又把头埋进了沙堆:可我还活着,对不对?是,我活着,替伊兰活着。那么你们身边是不是也有伊兰替我活着呢?应该是的。那你们就别哭了,好好的、开开心心的……也许你们并没有发现我不见了吧,就像这群人一样?还是想着我吧,但是别哭。瞧,我活得好好的。

    擦擦眼泪,我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心里暗暗地说:那么伊兰,我们来做个约定。我好好替你活着,你也好好替我活着。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你的弟弟也叫小兵吗?当然,我还没见过他们,但我保证会见到他们,会照顾他们。所以,你也要好好地照顾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小兵。你得坚强些,像我一样……

    远处的嘤声打断了我在心里和伊兰的絮絮叨叨。收回心神,抹抹眼睛,我要好好活着。人得有目标不是?好像刚刚真的和伊兰达成了约定似的,我心里踏实、轻松多了。我大步流星地甩着臂膀在屋子里走了起来,有些豪情万丈。

    踩着盆底不过是沈嬷嬷的变相折磨罢了,因为以我的身分还没有展现优雅的权利。

    第二天,我就被派到御书房伺候。

    三天来,除了诚惶诚恐地端茶递水,更多的时间只能无聊地在一旁干站着,康熙每日例行的读书、阅奏章、和大臣们汰论学,枯燥的和上班族没什么两样,再加上魏公公过于明显的想以我讨皇帝欢心的明示暗示,使我此前的好奇心和兴奋感荡然无存。尽管我认为魏公公完全误解了康熙那日在无逸斋的话,但是仍有些担心会走狗屎运。

    掉到康熙朝就已经够倒霉的了,如果再……还不如死了算了。如果再早个十年二十年,呵呵,好像还得说的过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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