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着怀中被噩梦惊醒脸上还带着残泪的小弟弟,明明早知道这劫难会发生的我都会产生深深的罪恶感。但我又能怎么办,刘秀建立的这个东汉王朝能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拖下去吗?汉室不可复兴,这早就有人看出来了,天下分崩如一江流水已渐渐形成奔腾之势,就算我在一旁大叫停下,也是无济于事。叹息一声,我用衣袖为小弟弟拭去泪水,又轻轻地抚摩着他的后背与他耳语:睡吧,安心地睡吧,等陛下明早醒来,回头就能看到东方美丽的日出了……
“娘娘,前面就是灞河了……”与我同辇的水氏小声提醒正用双手支着脑袋打瞌睡的我,我猛一惊醒,髻上斜簪着的凤头钗随着脑袋的猛一上扬忽地滑落下来,惹得另一位有幸与我同辇的紫卿低头嫣然一笑。
“灞河?”我抹了抹嘴角若有若无的口水,情不自禁地探头向外看,惹得紫卿又是一阵发笑:“娘娘您别急呀,嬷嬷说‘前面就是灞河’,那‘前面’离着这儿起码还有二里路呢!”
“你这小丫头……”水氏见紫卿戏谑之情溢于言表,拾起凤头钗作势要打,却惹得紫卿笑得更大声:对于蘅芜苑中出来的这十六个丫头,水氏疼爱还来不及呢,怎舍得打?
这会儿中国西北部的气候还没有变得如后世那般干燥,又正值春水上涨,横在我们面前的这条灞河显得浩浩荡荡,过河成了个问题。
不过这似乎难不倒我们的当朝太师董大胖子,他指挥着前遣兵团用半天时间搭成了一座浮桥,确定其安全性之后我和我的皇帝小弟弟就可以通行了。
凤辇刚过一半,跟在后面的宫人们突然爆出一阵惊呼:有人落水了!
“是红衣!”紫卿眼尖,一眼就看出不小心被挤下水的那位是蘅芜十六钗之一的红衣。
一个宫人就算会游泳,在这种情况下能从河里捞回自己性命的可能性都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可是,红衣是米脂人,她――天生怕水……天行健倒是个个都会游泳,可惜他们所在的侍卫部队现在还没开始上桥,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怎么没人下去救啊?!”眼看红衣被河水冲得离浮桥越来越远,我急得差点就从凤辇上跳下来了,又被水氏一把按回到座位上:“我的小姑奶奶,您就别跟着添乱了啊……”
其实不是没人去救,只是水势浩大,仓促之间从浮桥上跳下水的英雄们谁都接近不了这位落难的美人,现在整个队伍都停下来了,无论是宫人内侍还是大小将校都用上了十二分的注意力使劲去关注着这件突发事件,没办法,平日里这样走走停停的日子实再是太无聊了。
“娘娘你看!”突然间水氏极其兴奋,指着我们刚刚过来的岸上对低头不敢再看的我大叫:“娘娘你看那个人!”
眼见岸上一名白衣骑士没命的策马狂飚,座骑如一团红云一般竟能跑过奔腾的河水,与仍在奋力挣扎的红衣渐渐缩短距离,我不禁赞道:“好快的马!”却把水氏搞得很无语:“娘娘,涟漪是请您看那个人……”
“吕布?”我瞪大眼睛仔细分辨:“会是他?”
那边骑士已经策马跳进河中,红马既然能渡水如履平地,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赤兔马了,那骑士呢,若不是吕布还能有谁?
待到吕布把红衣救上马背送回岸上,周围的欢呼声那叫一个震天动地,恐怕比虎牢关下两军交战之时的战鼓都要激烈,观众们可能真的是平时无聊极了。
热闹看完了,大队继续踏过浮桥向西进发。
“久闻‘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此人英雄之名果不虚传!”待确定红衣无有大碍之后,我安坐辇中舒口气感叹道。
“那……依娘娘看来,红衣算不算是个美人呢?”听了我的话,紫卿站在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天之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哦?”我抬起头来:“自古美人爱英雄,紫卿其有意乎?”
“哪里有……”被我一说,紫卿马上面红耳赤,乖乖弯下腰来在我耳边袒白交待:原来是这么这么这么一回事……
听着紫卿香暖温婉的解说,一丝笑意浮上我的嘴角:嘿嘿,吕奉先,你跑不掉了……
话说吕布字奉先,并州五原郡九原(如今的内蒙古包头)人,跟我家瞒瞒还有秦桧一干人等同属于被后人误会良深的那种人,一般人都认为他薄情寡义反复无常,《演义》中张飞在虎牢关前那句“三姓家奴”更算是把屎盆子扣定到他头上了。
其实历史的事实是:吕布之所以杀了丁原,那是董大胖子向他下令的。吕布那时还是朝廷的骑都尉兼执金吾手下的主簿,并非丁原的私人武装,更谈不上是丁原的义子,董大胖子的官又比丁原这个执金吾大,这上司的上司的命令估计是个下属都不敢不听。要说以后吕布又拜董大胖子为义父,那纯是鬼扯,算来他比历史上我家瞒瞒还大四岁,进洛阳时都快奔四十了,一个头发都快白了的大老爷们儿怎么会动不动就拜他人为义父。
另外吕布出关东之后能与袁绍合作,大败声势颇大的黑山贼,也说明此人颇有用兵之能,他能在占领徐州之后送还刘备妻子,又以辕门射戟化解袁术与刘备之间的危机,并非如《演义》上所描述的薄情寡义恃勇无谋;至于说之后他狂傲自大,那实在是因为他的确有自大的资本:打了大胜仗先不说,不要忘了这家伙可是正牌政府册封的温侯,跟我家瞒瞒后来当丞相时那个“武平侯”还有诸葛到死才弄到的那个“忠武侯”一样同为县侯,为侯爵的最高境界,袁绍等很多诸候混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混到这个级别。
后来白门楼上战败之际,吕布登楼令左右取自己首级献操,左右不忍,才下楼投降。部下高顺等人不降,说明吕布必有得人心处。待到吕布成了我家瞒瞒的阶下囚,犹自睥睨群雄:“明公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忧。明公将步,令布将骑,则天下不足定也!”飞虎之姿由此可见一斑。
总之,依我看,吕布本不怕死,应是能文能武,颇得人心,有见地有雅量,无割地称雄野心。此人一生行无大恶甚至无大过,打着灯笼再戴上眼镜也难找。可再人才他也有弱点不是,我们这位吕大温侯的弱点不偏不斜就长在性格上:随意直率无有城府,政治家的不像,倒更像江湖中人。这下可难办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若说还有补救的办法,那就只有在他鼻子上穿根绳,看着路走歪了就拉一拉,把他再拉回正路上,所以吕布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老板”,就差个牵绳的了!
老虎鼻子上穿根绳牵着,我这就试试,呵呵,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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