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常侍作乱那次大家把眼球都集中到已故的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身上了,所以我才得个机会跑出来跟司马醉见面。这阵子董大胖子初掌京师,对皇宫防守得尤其严密,再想出宫那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小羽,阿酣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没精打采地在廊下吹着西北风,我问萧羽道。
“小姑姑,季酣叔叔他暂时没什么消息,我这儿倒有一个……”
“噢,小羽有什么好消息?”其实我早知道这会儿司马醉那边不会有什么消息传来,司马醉根本不是那种能用情报专线谈情说爱搞罗曼蒂克的人嘛。
“嘿,小姑姑怎么知道这是好消息的?”萧羽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让我极想提醒他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
“废话,我还能问你有什么坏消息?”我伸手想要敲萧羽脑袋,想想又放下了。
“小姑姑,听说董卓要废旧立新了……”收起玩笑脸色,萧羽将这惊天消息小声道来。
董大胖子感叹我这小夫君平日里人前人后的精采表现,决定废旧帝立新帝,袁绍这天下第一大混蛋在朝堂上赌平安咒,与董大胖子搞了一通现场直播版的超级男声并相互探讨了一下谁的剑铸造工艺比较好之后适时地开溜,悬节东门拂袖而去。
没有了传说中丁原丁管等人的英勇事绩做点缀,整个废立事件像冬季的阳光一般苍白平淡,刘家这哥俩平平静静地换了一下位置,原来的陈留王登基成了皇帝,改元初平,原来的皇帝下野成了弘农王,原来的何太后与唐皇后顺带着被废。我的小夫君龙袍加身之时,皇后的凤冠也扣在了我的头上。董大胖子这会儿刚刚坐稳朝廷,正要为自己脸上贴金,小皇帝的登基典礼和我的册封典礼被搞得异常盛大,比上一个小皇帝也就是少帝刘辨那个匆忙进行的体面多了。
我又顶起了一顶镶满了各色珍珠宝石足有十多斤重的纯金凤冠,正中间最大的一颗为火红色,有名叫“赤焰”,两边挂下的华美流苏柔柔地垂在双肩上,上面颗颗珍珠泛着华美柔和的光。对镜自视,身上血红的蜀锦裁成的礼服上用金线精心绣制着祥云瑞花间翩翩飞舞的凤凰,领口和袖口还缀着红珊瑚的装饰。
在宫女命妇们的簇拥中我踏着脚下无尽的红毡毯缓缓进入同样精心布置过的嘉德殿,群臣的朝贺声在有限的空间中几经反射后那效果简直就是呼天抢地,震得我双耳中嗡嗡作响。看着这些向我称贺的公卿大臣们,我努力表现出微笑的表情,耳边回响起的是小舅妈何太后前不久在这里亲眼目睹儿子被废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心中却在盘算着一等典礼结束我立刻就命人把头上这顶死沉死沉的凤冠拆了,这样可卸下珍珠若干宝石多少黄金几何,有了这些东西我就能重新串制镯子手链多少颈链颈圈几何,另外能打造钗环花钿若干……
我有意在人群中寻找司马醉的身影,却不意遇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阿酣,你会因此而改变心意吗?
册封典礼结束后我回到我新的寝宫长信宫――也不知道是董大胖子自己真的不学无术还是他手下的谋士着实草包无能,竟然把新册封的皇后安排到本应是太皇太后即皇帝的祖母居住的宫殿里来??
一天的仪式结束后,我刚刚卸下周身沉重的金装玉饰在后殿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喝口水,马上就有宫女来报:“娘娘,董太师在宫门外求见。”
太师,董大胖子刚刚自封的头衔,因为有他做榜样,后世电影电视中只要有太师,不论姓什么,一律都是反面角色。
这时候董大胖子来了那还有什么求见不求见的,我除了赶紧往里请还可以有什么别的选取择吗?
“快请董太师进见!”我整了整装容,正襟危坐等待董大胖子进来。
董大胖子上堂来先走个过场行了君臣之礼,我也走个过场赐他坐,又命宫女取酒相待,上开水显得太寒碜,而这个年代还没人喝茶呢。
对于董大胖子以前我是整天在后宫出不去也见不着,白天在大典上匆匆而过也没能仔细观察他,现在仔细看,这大胖子已是五十开外的人了,长期在西凉生活,连风吹带日晒弄得皮肤又黑又粗,满脸的皱纹里填的似乎都是慈祥,很难想象他前些日子杀丁原尽收其兵,这也许就是卢植卢尚书所说“面善心恨”吧。我心说估计他没那么好糊弄,又是个喜怒无常杀人无忌的,我得小心点。
我尽量表现得天真一点,符合自己的年龄一点,稍带些恭维又不失身份地说:“太师整日为国操劳,可谓国之栋梁。董太皇太后地下有知,亦可宽慰了。”反正我才十四岁出头十五岁不到,这样做也算不得是装嫩。
可能董大胖子以为我和先前的唐皇后是差不多的水平,真把我当孩子了,和善地像对小辈一样笑着对我说:“娘娘过奖了,老臣安敢当此啊?”
听了这话我心中冷笑:安敢当此?你连皇帝都敢给换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但脸上却是除了一脸的恭顺之外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
谦逊一番后,董大胖子又说:“说起太皇太后,老臣还是她老人家的侄儿呢。”
是真的吗?不管了,现在天大地大他最大,真的假的不说先套套近乎吧,于是我顺着他的话说:“若如此,太师可算是我舅父了。”
估计董大胖子敢立我为后,对我的身世一定也是一清二楚(但对于我在家所做的事估计是一无所知,不然他还不得将我先杀之而后快?),听了我的话不禁呵呵大笑。又坐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董大胖子就很知趣地告退了。
目送董大胖子离去,我长舒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骨节一松,原本笔直的背猛一弓,后背沾上中衣马上就觉得凉凉的,才发现刚才喝下的酒都变成冷汗冒出来了,心说在这种人手下这皇后还真不是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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