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毛旦出席了发展基金会挂牌仪式后,回到公司,寒水明知故问,“飘柔任基金会经理了?”毛旦这天高兴,兴冲冲地把一朵系有“贵宾”二字的红花,丢在茶桌上,“日的,这还用问?”
寒水拿起系有“贵宾”红绸带的红花,在手中掂了掂,“看出来你今天的心情不错。”
毛旦叭的一声,打开了火机,痛快地抽了一口烟,“那是。”又说,“就是心情不错。你知道为啥?”
寒水把那朵“贵宾花”扔进了废纸娄:“我知道你下一次,还要到第九开发区的挂牌仪式上,当贵宾。”
毛旦哈哈一笑:“错了!你寒水聪明透顶,你也会猜错。”
寒水的糯米牙灰了灰:“我没猜错。”
毛旦又一笑:“我看见那个黑痣,又日的掉进去了。威风!他这次,是叫弄进茫城监狱了。”
寒水没惊喜:“他掉进去不掉进去,并不影响你,再去炮子的挂牌仪式上做贵宾。”
“斯大林”被逮的消息,寒水听了就跟没听到一样。“斯大林”黑痣,是炮子争第九开发区的台前人物,是屠宰公司的对手。他被逮了,他那美国叔,就不一定再给五百万美金了,炮子就没有力量了。该是令人高兴的啊,寒水没高兴。寒水没高兴,还强调他会再去炮子那里做贵宾。日的,寒水又要弄啥戏文了,毛旦想,寒水不弄戏,不会是这个样子。
“啥意思?日的,他炮子还挂啥牌?”毛旦突然想起来,寒水还说了句,到第九开发区上当贵宾的话,“他炮子去第九开发区挂牌?老草驴掉井里,他日的还有啥能力?”
“总经理,你看走眼了。你以为黑痣被抓了,他没帮手了是不是?黑痣会被抓,也会被放出来。再说,即使黑痣放不出来,即使黑痣的美国叔,不投资五百万美金,人家炮子不是又组建个发展基金会?不是也在筹资?再说了……”
“别再说了。‘斯大林’这一次,可是让茫城公安局逮走的,茫城可不是丰唐。日的,马上就又‘严打’了,各地都分配有重判、杀头名额,都耽心完不成任务哩!说不了,这一次就崩他‘斯大林’的和尚头。你说基金会?那是炮子敲锣耍猴的。丰唐都穷透亮了,哪有钱往他那里存?”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问题。主要的是,飘柔去基金会当经理了。炮子把飘柔拉过去,就是说,是把章县长给拉过去了。章县长被拉过去,你毛旦还能竞争过炮子?你竞争不过炮子,炮子到第九开发区上当主子,还不是必然的事?”
寒水这一说,说败了毛旦的兴高彩烈。扑嗵!毛旦的浑身瘫软了。
事情很简单,毛旦就是没看透彻。
到底还是寒水精明。寒水策划的屠宰公司送文艺下乡,毛旦不仅赢得了,丰唐县委县政府的好评,不仅在丰唐民众中,树立了良好的形象,而且还使毛旦与三王寨的三老人,及艾鸣、地莲等等的三王寨人,勾通了情感,对以往的许多事,相互取得了初步的谅解。特别是后者效果,为毛旦后来要占领第九开发区,打下了必要的基础。这件事之后,毛旦对寒水更高看了,更佩服了。
自打进入第九开发区争夺战,寒水策划过巧布养殖山,策划过与东北肉类经营大户的联合行动,包括策划的送戏下乡,都是绝招,都是无路走的情况下,费尽心血找来的生路。
日的,尺二长的杀猪刀捅进去了,还不叫把猪杀死?猪杀死了,还不叫剥皮开膛?这时候,毛旦回想了这些,他那双大眼,黑洞洞的朝寒水乞求过来。
毛旦说:“咱不能前功尽弃,咱不能叫炮子打败。日的,咱得生办法争啊!”
寒水这时候倒平静了,她慢慢地梳理着她的短发。
毛旦又说:“第九开发区是俺们三王寨的,不是他白家寨的,叫他日的炮子占了,我死了也合不上眼。”
寒水梳理她的短发很用心,很仔细。
毛旦又说:“为争第九开发区,咱们上省城跑县城,买官家支持,花了那么多的钱!日的,白花花的银子漂走了几挑担。”
寒水梳理着她的短发,不说话。顾不上说话。
毛旦又说:“这且不说,咱弄不成第九开发区,东北长脖子老客拉的那些投资户,日的,肯定不跟咱合作了。”
寒水不说话时,寒水的糯米牙就被关闭在唇内。
毛旦急了。寒水不说话,自然让毛旦焦急。
“委员长,我说过,我毛旦是请你帮我打江山的,咱们的江山,就打成这样?寒水委员长,你说过,我是一头不规矩的草驴,叫你一调教,我日的才能干成事。你说我啥时候不顺从你的调教?咱们现在遇到这种麻烦,你得聪明聪明,指点指点了。”
毛旦一焦急,就焦急出一头汗。寒水欣赏过毛旦的汗水晶莹,方显露出她的糯米牙。她突然问了一句:“‘白菜心’鞠蕊,是不是还和你来往密切?”
遇到难题,不帮助解决,反借题抱出醋?子。女人们,真是令男人们头疼。
毛旦不回话,毛旦不好回话。你说与鞠蕊没来往,寒水不相信;你说来往密切,她寒水要生气。
“暂不说鞠蕊,鞠蕊的事随后说。不过,鞠蕊这女子该使用时,还必须使用。”寒水等不到毛旦的回话,不等了。她说:“我认为,虽然你和章县长的私交不错,可都是你花钱买下的。你供他吃喝玩乐,供他挥霍;他呢,给你撑面子,给你提供方便,这是一种买卖关系,根基不牢。现在的官人,谁有钱,谁都能收买,谁投资大,就会往谁的身边靠拢。这些年,你所以能拴牢他,不单单在于金钱,更多的因素,是你宾馆里的飘柔,让他迷上了。”寒水接着说:“他跟他的茫城老婆没感情,他跟飘柔感情上了,就会跟飘柔葛葛麻麻地纠缠。现在的官人,既想奸男盗女,又想做共产党员好榜样,而你的屠宰宾馆,恰恰能为他提供一个保险场所,又帮他遮丑,不得不和你勾搭。”寒水缓口气,又说:“如今呢,飘柔飞走了,不可能再飞回来了,你在他章达面前不值钱了,没必要再和你狼狈为奸了。”
看得透明,分析准确。毛旦擦一把额头汗水,愤愤道:“日的,就是!当官的都是喂不熟的狼娃子,都是撅屁股,屙出驴球的家伙!”
“话又说回来,章县长不会公开地跟你过不去。毕竟他与飘柔的死纠活缠,是从这里开始的,如果这里不收容个飘柔,他们俩还不一定撮合一起。他应该说,不会忘记这一点。再就是,当官的如果聪明,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章达花过你大量的钱,他怕你告他;他和飘柔之间的根根底底,你最清楚,他怕你张扬出去。但是――”
“但是”二字之后,寒水停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
“但是,从此以后,你和炮子的分量,在章县长的眼里,轻重就不同了。他将看重的是炮子。炮子也是当官人,玩官比你玩得有门路。你说,丰唐那么多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他炮子为何不聘请?偏偏请了位带有妓女身份的人,去当经理,而且是管理银子钱的经理。至少说,炮子是了解到,飘柔是县长大人的情人了。从这一点看,炮子的起点就是特别高。这一点,你不如他。飘柔在这里睡了几年的妓女床,侍奉了县长大人几年,没给她个职务不说,连个先进工作者、劳模之类的,也没评上过一次。我可不是说玩笑话,绝对是一种失误。另外――这只是我的推理――他炮子是做了多年局长的人,是受到无数次贿的人,所以,他对他的上级行贿,会更加高明。有时候,不一定是金钱行贿。他这次让飘柔任经理,是一种咱看到的行贿,是不是还有其它的行贿方式,咱还没看到?所以,我想啊,你要想,再拉住章达这头驴吃回头草,必须换个绝招……”
“啥绝招?快快说。”
“不复杂。就看你能不能下决心。”
“日的,只要叫我这颗笨猪头留着,啥决心都能下。”
“你必须牺牲一位女人。”
“干啥?”
“替代飘柔,买章达的欢心。别无选择。”
毛旦听懂意思了,就是再物色个女人,去睡章达,去把章达拉下水,让章达喜新厌旧,一脚瞪开飘柔。
果然是个绝招。
能物色个漂亮女子睡章达,让章达喜新厌旧蹬开飘柔,日的,真的能使炮子吹了个猪尿泡,空喜欢一场。
毛旦振作了,亮堂堂的兴奋,代替了他的满面焦急汗。
“委员长你说,你说哪个女人,能换掉飘柔?日的,我听你整治。你说哪个女人能行,我担两筐银子钱,把她买来。”
“一,这女人要比飘柔漂亮;二,这女人要比飘柔多些文化素养;第三更重要,就是这女人必须跟你交情深,甘心情愿为你献身。这样的女人,决不是你拿银子钱,马上就买得到的。”
哪个女人合适呢?比飘柔漂亮的女人,虽然不太容易找到,可是还有希望。难整的是,这女人,还必须跟自己交情深,还必须比飘柔的素养高。毛旦觉着困难。他想想那几位,跟自己床上来床上去的女人,比如那位政府公务员,比如那位公安干警,都对自己顺从得象条狗,就是生了一脑袋的面糊糊,蠢得只会看文件听报告,绝对都不上档次,不符合选拔条件。
毛旦摇了摇头:“日的,标准太高,比挑肥猪还难。”
寒水笑了笑:“对于你来说,挑这样的女人并不难,就看你舍弃得了,舍弃不了。”
毛旦问:“你说是谁?”
寒水说:“当然了,真正跟你情深意厚的女人,会挂着你的心,会象你的心头肉一样叫你爱惜。当然了,爱情是非常珍贵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嘛!世上最难办的一件事,莫过于忍疼割爱了。这一点,我能够理解。”
毛旦显得急燥:“直说吧委员长,你又不是我的政治委员,瞎摆啥思想工作哩!”
寒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表现得有些困倦。
“十二点了,该吃午饭了。”
寒水说了,就向室外走。毛旦急忙起来,走过去挡了寒水的路。
“我真的挑不到这样的女人。实给你说吧,我以前是跟几个女人来往,日的,都是看着我的腰包办事。日的,还都是蠢猪……”
寒水推开毛旦,还要走,被毛旦拉住了。寒水扭回头,严肃地说:“我认为鞠蕊就是合格人选。没有她这位,才貌双全的艺术家出马,你的仗,打不胜。”
轰隆!毛旦愣住了。
寒水甩手走了。
室内突然涌来成群结队的燥热,接着,毛旦又是一头的汗水雨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