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达和飘柔第一夜住进这套房,俩人都有些新婚洞房感觉,都有些超出往日的激情。俩人一起做菜烧汤,俩人合力置办了一桌酒宴,俩人相互敬了祝福酒,又喝了交杯酒。软软的灯光,普照着他们的甜蜜。这时候,丰唐城基本上已经沉睡了,只有他们俩似乎才睡醒。
旧日在章达面前胆怯又拘谨的飘柔,居然也敢说自己的内心话了。
飘柔说:“活这么多年了,我飘柔今天才是个人。”
这话令人伤感。令人伤感的话,激起了章达的愤慨。
章达说:“我活几十岁了,我他妈的今天才明白,啥叫个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位是,身为下贱的风尘女子,一位是,为做“大”,造成婚姻残败的人。现在,他们终于为自己营造了一个家,现在,他们在他们的家里,举办了只有他们俩参加的简陋婚礼。这是一个不敢公示于众的家,这是一场偷偷摸摸的婚礼。但他俩并无凄凉的感觉,并没有被人间冷落的不愉快。他俩所表示的伤感和愤慨,是因为他们体会到,他们寻找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飘柔把自己的身子塞进章达的怀里,清清凌凌的泪水,淌过了她桃红梨白的脸颊。
章达抱住飘柔。
章达发现飘柔的身子在颤抖。
“俺乡下人常说,男人是女人的靠山,没了男人,”飘柔的泪水奔涌成阵,“女人就倒了。我怕!”
“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章达说,“我还要和你光光明明地结婚,和你光光明明地生儿育女。”
“只要你做我靠山。我不要名份,”飘柔说,“只要你能常来看我。”
章达推开了飘柔:“我说你长点儿志气,别再窝囊了行不行?”
章达站起身,痛痛快快地喝了一杯酒。“给你说清楚,我已托人杀那老家伙杀那傻女人了。”
飘柔的泪眼吃惊了:“你真的这样干?你咋这样干?”
飘柔的泪眼恐慌:“你!你!是要偿命的。”
章达坦然地把酒杯举眼前,仔细地端详,似是在鉴别一件工艺品的精细程度,“不过,没杀成。”章达把酒杯放回桌上,“不过,会要杀成的。”章达又倒了一杯酒,喝了,说,“不过,你不要惊慌。你放宽心,我不会把我这位县太爷赔进去的,县委书记那张椅子,还等着我坐几天哩!”
章达说得坦然,象种田人在谈论收割庄稼,但并不能平复飘柔心理上的担惊受怕。飘柔的担惊受怕,不单单是在这一夜,而且还延续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后来,她听基金会的同事们说,黑痣是因杀人未遂,被茫城警方抓走的,这使她回想到,章达说他已托人杀那老家伙杀那傻女人的话,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六神无主。之后的十几天里,她总显得呆滞,夜里常被恶梦惊醒。后来,她又听说,黑痣无罪释放,才让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了。
新家里的良霄夜,却是因为章达提说到杀人,破坏了飘柔的情绪。接下来,无论说话或者做事,飘柔都不能很得体地配合章达。不过,章达并不计较。毕竟,新家带给章达的心情是美好的。
自从安了新家,章达不仅更注重了自己的穿着仪容,而且对待同事和朋友们,更表现得和谒可亲,甚至下属们对他有些不恭敬的地方,他也能原谅。特别是和郭起望的相处,比以前随和多了,并且还能主动地协助郭起望的工作。对于这一些变化,谁也没有多加猜测,仿佛,他原本就是这个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