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蕊伸开两手,捂在自己的脸上。稍息,又搓搓。
鞠蕊没搓掉脸颊上的微热,反而把自己的某种情绪搓出些蒸腾。
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麻烦得要命。鞠蕊回想起,毛旦那次把她带着戏装弄进车里,再把她拉到他的公司,并对她做了许多的挑逗,这让她在当时,非常难为情。还有,就是在这件事之前,他常在众人面前,对她表示过多的亲近;还有,也是在这件事之前,常给她打电话,常说些让她听起来很不易接受的话,还有……这一切,使她烦,使她厌。她还回想起来,她曾经为这些厌烦,要下决心与他永远断绝往来。没有麻烦的日子,是多么的清静啊!
就清静了这么一段时间,鞠蕊会在她平静的下午平静的住房内,想到了毛旦,还能回忆起,毛旦在这么一段时间里没给她打电话。
是有些惦记毛旦了。
该打扰时,不能不打扰。正如自己在团里,天天登场演戏,免不掉要产生厌倦,如十天半月不上舞台亮相,也会产生些孤寂和落寞。她现在希望毛旦打扰她。
虽说毛旦见了女孩子两只眼睛不够用,但她发现毛旦这人挺讲义气,替别人办事挺卖力。人,不都是一刀切出来的,长长短短不一样。再说,女人受到男人喜欢,也是女人们的幸事。活女人,应该要有男人在她面前甜言蜜语,应该要招来男人们的明爱和暗恋。这样,女人才活出风光,活出味道。想到这里,一位师姐的话,骤然又在她耳边响起:
“鞠蕊,你知道女人们为啥要穿戴漂亮?为啥要描眉涂红嘴唇?为啥洒一身香气在大街上摆姿色?那都是在惹男人们眼哩!身段脸相是女人招牌,穿戴打扮是女人招牌,弄这些招牌就是招男人们看,招男人们欣赏,招男人们动心的。要是没男人看,没男人动心,这女人就败了;要是招男人回头率高,叫男人们夜里睡不稳觉,这女人算活成功了。”
受男人的喜欢不是一件错事。
也就是说,毛旦喜欢自己,既不属自己的错,也不属毛旦的错。
这么直白的事情,怎到现在才理解清楚呢?
打电话。鞠蕊的思想里,布满了她给毛旦打电话的理由。他毛理经理不打扰我,我可以主动邀请他打扰。
拨通了毛旦的手机。
鞠蕊:“喂,我是鞠蕊。”
毛旦:“日的,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鞠蕊:“你很忙吧?”
毛旦:“瞎忙。日的尽瞎忙。”
鞠蕊:“你现在还很忙吧?”
毛旦:“不忙。现在不忙。再有忙的事,一接你电话,就不忙了。你说!”
鞠蕊:“我没事。你忙吧。”
毛旦:“你没事,我找你有事。”
鞠蕊:“啥事?你说吧。”
毛旦:“日的听说沿陵河又涨水了,咱们去看水吧?沿陵河涨水,就跟大群大群的老黄牛放野了一样,日的没头没脑从上游蹿过来,恶滚滚的,气势得很。你等着,我这就开车接你。”
鞠蕊:“……”
毛旦:“那河岸边,树荫连成片的凉爽。去吧,啊?整日在这丰唐城里,憋死人了。日的,一城窝子的汗气,比我公司后院倒出的牛屎猪屎羊屎肠子,还要臭得多。”
鞠蕊:“……”
原只想在电话里说说话,鞠蕊没想到,这邀请来的打扰,却不是个小打扰。
跟毛旦一起去看沿陵涨水,一起在沿陵岸边行走,有熟人见了,背后该怎的论说?毛旦在丰唐是显眼人,自己在丰唐也是明晃晃的,认识的人自然不会少,到哪里都会引来注目。时下,男老板出行,身边有位年轻女子,丰唐人都要把这位年轻女子,当做老板的“小秘”或情人。老板与“小秘”、情人之间,是怎样的交易?谁都明白,谁都会把他们看得十分的龌龊和相当的不体面。自己是获过省艺术节大奖的人,是被演艺界称作有艺术才华的人,是观众们看得重的人,怎好去陪着毛旦,落个下贱名声。
毛旦:“去吧!啊?有些事早想给你说说。日的,总瞎忙,总找不来机会。咱们到沿陵河边透透气,畅快畅快,顺便我也把要说的事说清。”
鞠蕊:“……”
不好意思拒绝。鞠蕊想,剧团每去求毛旦赞助钱,毛旦都慷慨大方。那次省城获奖剧目,如不是毛旦给五万元,购服装、道具及来回旅费,就无从着手。再说,为自己职称的事,人家毛旦也是跑上跑下的,尽管没办成,可人家答应要接着办下去的。再说了,自己是堂堂正正的丰唐县名演员,连县领导们都给以很好的看法,即使跟毛旦去一趟,也不一定引人杂嘴杂舌……鞠蕊想来想去,想出了不能拒绝毛旦的理由。
毛旦:“去吧!啊?我这就开车接你。”
鞠蕊:“行吧。”
毛旦刚启动了“奥迪”,思想起来今下午,还要跟东北客户谈生意;谈了生意,按惯例今晚还有一场酒宴。谈生意,寒水一人能够独挡了。就是晚上的酒宴,总经理不能不参加。他熄了火,下车到楼上找到了寒水。
“东北客户是咱老主雇,咱好好待承。可这次他们得加加价,日的听说他们把咱的牛肉弄给了俄罗斯,价格血的很哪!你这把话挑明,价是一定要加,加多加少在他们。日的这次是三百吨哩!”毛旦接着说,“我想,你能跟他们谈得成。你的本事,日的我清楚。”
“你呢?你的意思是你不到场?我这个委员长可真成屠宰公司的‘一元化’了?这么大的业务,你真的能放得下心哪你!”寒水笑笑,“你有啥紧事?我办不周全咋办?”
“日的,比死爹死妈还紧要。委员长,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你办事我放心。我走了。”
“恁紧要的事,你该给我透点消息,叫我为你汗汗马马打江山,也有个心数。”
“日的说是……比死爹妈紧要。其实……我瞒你干啥?寒水,茫城市长约我谈几句话嘿嘿。就这。晚上咱们的酒宴,日的说不了我还不能参加哩!全靠你了,我这就走了。”
毛旦急急下楼,还没走到“奥迪”旁,又折身回来。
三王寨瓜分第九开发区以后,章达县长避而不见毛旦和寒水,偶有一见,也避而不谈第九开发区的事。开发区里播上的种子,欢天喜地的萌发破土了,欢天喜地的三王寨人,日日看看他们的禾苗欢天喜地的粗壮和上长,很有点儿长治久安的样子。而发展局局长炮子,仍没放弃啃这个骨头,整日仍打着美国加州投资五百万美金的旗帜,出入县委县政府。据说,炮子为此,还跟郭起望书记勾搭得扯皮连筋。情势对毛旦很不利。面对这一切,毛旦日的日的骂了好几天。后来问寒水,“牛鞭子都尻到屁眼上了,你有啥主意没有?”寒水的糯米牙跳了跳,反问,“你还想不想争来第九开发区?想要,有想要的办法;不想要,有不想要的处置。你说呢?”毛旦当时说:“要不要第九开发区日的不是大事,重要的是,我毛旦不愿输到李老囤手里,更不愿输到他炮子手里。他们俩,一个是乡下新地主,一个是城里新恶霸;一个是乡下地痞,一个是城里流氓。从眼下的情况看,有一天城里的这个流氓,会打败乡下的那个地痞。如果让炮子这个流氓,拱烂俺三王寨的土地,还不如叫李老囤去当家做主。所以,我还要争。日的,我争不到手,对不住我祖宗。”寒水当时听了毛旦这番话,笑口里的糯米牙白生生的跳动,“好!不愧是玩杀猪刀出身的毛旦。有点儿志气。给你说,如争不来这个第九开发区,既伤了你体面,也亏了我付出的那么多的心机。”寒水这一天,给毛旦制定的方略是:一,向县委县政府声明,屠宰公司放弃牧畜的饲养开发,专营冷冻肉类的买卖,不再需要第九开发区的土地;二,直取省城,以上压下。在省投资办和李副省长那里多做点儿文章,买来省政府对第九开发区的行政干预;三,赶快筹款,以备将来事成后,拿出足够的资金,促成移交土地合同的顺利签订。寒水还解释道:“咱声明咱公司不再打第九开发区的主意,把一场争斗留给炮子和李老囤,叫他们明枪暗箭地打下去,等他们打乏了,打得焦头烂额了,咱合理合法地出面,既稳胜又光采。我估计,李副省长是不会容忍他的‘航天飞机也敢造’的革命圣地,去平平安安地长五谷杂粮。‘投资办’主任呢,咱也把他喂饱了。那次他来考察,他和他的太太和‘贵妃’,咱都尽心侍奉过了。咱现在,要让他们双方扭成一股绳,为咱拉车,以某种名义给丰唐县下道圣旨,咱们就能轻手获得。这就是合理合法的依据。为啥要赶快筹足款呢?这些年,丰唐县吃遍了骗子们的苦,好象也聪明点儿了。再空手套白狼,白狼不一定钻你的套子。至于,省投资办能不能给咱投资?给咱投多少?不能寄太大的希望。你记住,白狼蹲的山头越高,越狡猾。他扔给你一百万,弄不到五十万的回报,他就不会松手。我想,在这方面,你比我还要弄得通、弄得懂。至于咱们如何筹款,我随后告诉你。”毛旦听了寒水制定的方略,和对方略解释,从内心感激寒水。寒水的确是用心之人哪!
毛旦再次上了楼,对寒水交待,“不管我晚上能不能按时赴宴,你都要把金汉丰叫来,让他陪陪客。这日的金汉丰,在省城的门道稠着哩!咱还得用他。我走了啊寒水。”
毛旦的“奥迪”,急匆匆地离开了屠宰公司,去接走了“白菜心”鞠蕊。
出了城,就天宽地阔了,世界就大了,鞠蕊的心情也就立马广阔了。国道两旁,一田一田的绿,一田一田的平坦;庄稼刚换了季节,初长的秋禾毛茸茸的密布,如初春池水,含羞而又娇嫩。山影退远了,起起伏伏地轻描淡写;庄村是茂盛了,肥大了,一堆堆的厚了碧色。
沿陵河在丰唐城西,一马平川行三十几里就能到达。下午五点多,道面上的蒸热还没减退,象一条大河的浪波,滚滚地朝着毛旦的“奥迪”扑来;西去的日光也不示弱,成阵成阵地横冲直撞,在车头上冲撞些乒乒乓乓的明光。毛旦开车不快,随心所欲地行驰,“奥迪”很有点庭院闲步的文雅;车窗都关了,空调嗡嗡的,呻叫些车内的爽意。无论车窗外怎的水深火热,怎的痛苦煎熬,车内仍是杨柳依依风花雪月,仍可酿制一片温馨。
毛旦开车,总喜欢身边坐位漂亮女人。身边坐位漂亮女人,他的车技就格外娴熟,运做格外潇洒,处理紧急情况格外机敏。今天,身边坐的是“白菜心”鞠蕊,他除了能保持优良传统外,话语也稠浓浓的甜丝丝的。
“吃个口香糖,”毛旦掏出两块口香糖,给了鞠蕊,“给我也剥一个。”
和鞠蕊在一起,毛旦不吸烟了。吃口香糖。
“鞠蕊,你穿这套衣裙是谁给你买的?”
“我自己买的。”
“我咋说能跟你配得这么严实!别的女子日的想这么整,也整不出来。”
“六十多块钱一套。降价品。”
“你这人――日的,披条烂麻袋都漂亮得不得了。”
“毛旦兄,取笑我了。”
“真的!说瞎话叫老黄牛?烂我肚子。那天,我说你穿了戏装好看,不一定对。日的,你穿啥衣裳都好看。你看你今儿,美得叫人看不够。你看你今儿,比一棵白菜心还要嫩,滴溜溜的冒水气。我说鞠蕊,你老家可是穷山沟。咋那块屙泡屎不生蛆的地方,会把你生成这个样?”
鞠蕊穿的是白上衣,白短裙,白色长筒丝袜,白色高跟小皮鞋,一身冒大了白亮,似是一堆银花堆放在毛旦的身边。毛旦一边开车注视前路,一边找空子扭头看鞠蕊,还说些,让鞠蕊听了耳热脸红的话。
不看鞠蕊,毛旦还能安生;越是频频扭头看鞠蕊,毛旦就感觉他的两眼,被鞠蕊沾惹上了,舍生忘死的不愿分离了。
鞠蕊有些难为情。她想起来那一夜,她被毛旦拉到屠宰公司后的碎末细节,心头禁不住咚咚跳。她低下了头。
女孩子含羞更是好景致,更能叫男人神魂颠倒。毛旦根据自己成熟的经验断定,鞠蕊是领会到自己对她的挑逗和引诱了。领会到挑逗和引诱,而不发怒,只会害羞,是一种默许。女孩子们都这样。
和那一夜鞠蕊在自己房间一样,假如自己再强硬一步,这头小绵羊就顺利地接受宰杀了。那一夜,自己不愿强摘瓜果;自己疼惜弱女子,体谅弱女子。如果那一夜自己面对的是女干警女公务员,是不会放她翻过火焰山的。
缓驰的“奥迪”,推走了道旁一棵棵的白杨树,推走了一方方的庄田;又纷纷的来,又纷纷的被推去。前路的日晒不尽的涌来,弥弥漫漫,波波澜澜;被车轮碾碎了,被车轮碰散了;再前仆后继,再遭挫败。
毛旦春风得意,狠看了鞠蕊一眼。
毛旦说:“鞠蕊――”
鞠蕊敛眉,一脸的霞光万道。
鞠蕊从鼻孔内,哼了一句回答。
今日的轻纱素装,使鞠蕊的一切显得太明朗了。胸是胸,腹是腹,白腿是白腿,连鞠蕊的紧张喘气,也都从她抖动的肌肤上裸露出来。
毛旦说:“鞠蕊――”
鞠蕊的鼻孔歇了回答。
车内空调仔细地嗡响。
毛旦的手掌搭上了鞠蕊的腿部。
捏捏。
鞠蕊的口唇微启,轻唔了一声。
揉揉。
鞠蕊说:“哎哟!”
“哎哟”的声音不尖利,不凄泣;没有惊怕和委屈,毛旦认为,这是对他下一步的放行。
毛旦的手掌胆足了,一步一步地向深远处发展。
“说正事吧。”鞠蕊扭过头,对着身边的车窗。
“你不是有事要对我说么?”鞠蕊似乎在专心欣赏窗外风光。
“是为我的职称事吧?”鞠蕊的左腿随便一挪,放到了她的右腿上。
毛旦抚鞠蕊腿上的手掌,正在欢呼雀跃,正在激奋的感触里,寻找着它的前路。
“……”
马上就要进入另一个新境界,毛旦的手掌奋不顾身。
“……”
行路中也会遇到预料不到的变故。毛旦的手掌,在鞠蕊的左腿动作中,失去了方向,被迫败落,孤零零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奥迪”有点儿茫然,无所适从地行进。人来人往被排去了,车来车往被排去了,树木、庄田、远村近舍都被排去了;余下的路程也不多了,就要到达观看沿陵涨洪的地方了。
这天下午,也就是毛旦离开屠宰公司不久,寒水与东北老客的谈判就开始了。
正常情况下,给东北客户的供应价,基本上保持稳定,所以每次的交易,都能皆大欢喜。交往多了,都成朋友了,东北客人来时,都要顺便给毛旦带些长白山野参、鹿茸、皮毛之类;东北客人走时,毛旦的屠宰公司,自然也会送些丰唐的玉雕、烙画、丝毯之类,彼此友好得无可指责。
而这天下午,寒水突然在友好的气氛中提出,要对这次的三百吨牛肉,每吨加价一千元。
开初,东北客人以为寒水在说玩笑话,说加一千元不算多,说咱们是一家人,说你公司赚多了跟俺公司赚多了,都是一个样。
东北客人是个长脖子,长脖子上边支撑着个驴头长脸。说话时,他的驴头长脸象被乱风吹动的蒿草,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摇晃。他抽着一支粗壮的黑色卷烟,瘦唇巴嗒一下,就能硝烟弥漫。
“我说的是真话,你别不在意。”寒水为东北老客剥了一个橘子,递到了他的手中。“广东来人的定价,超出了你的百分之二十。你说给人家不给?咱们都是买卖人,咱们都得把利润看得重。你说是不是?朋友是朋友,义气是义气。如果,毛旦今日在家,他可能会拒绝广东,甚至再白送你几吨。不过,这可不是生意场上的长久之计呀!”东北客人的一支烟抽尽了,寒水又为他点燃了一支。东北客人不吃橘子。东北客人只顾抽烟。东北客人听了寒水说的这些话,确信寒水不是在闲说玩笑话。他的长脖子伸近了寒水,他的驴头长脸惊慌万状。“你不是想杀我?你知道我运回一吨牛肉能赚几分钱?你还想加价一千哩!你说?寒水,别逼我跳楼行不行?我已跟沈阳订过合同了。”
寒水笑笑,糯米牙哗哗啦啦。“不就是一公斤加一块钱么?看把你吓成啥样了?为了一块钱就想跳楼自杀,你那命可太不值钱了。”
东北客人瞪大了他长脸上两颗眼珠子。“一公斤一块钱?是,是一公斤一块。百吨百个千公斤,三百吨三百个千公斤,你算算。你寒水可精明透了,三十万块钱叫你这一公斤一公斤地,算进了你们的柜上了。寒水,寒水妹子,你别狠手脖子行不行?来!拿刀把我杀了吧!”东北客人的驴头长脸,伸到了寒水的胸前。
寒水站了起来。“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杀你干啥?这么吧,这三百吨牛肉,就只能给广东客户了。咱不能为这一公斤一块钱伤和气。”
东北客人的长脖子僵了。
寒水说:“俺们也有俺们的难处。一是活牛不容易收购,二是饲养户都在忙着涨价。俺们毛旦经理为组织这批货,跟打野鸡逮野兔一样,日夜奔忙。老兄,生意越来越不顺了。”
长脖子的东北客人,僵了一会儿长脖子,随后又活软了。
“寒水妹子,你放放手。下次再来丰唐,一定送给你只钻石戒指。真的,老兄不骗你。我要是骗你,我这次回不到东北。坐车,车翻;坐飞机,飞机炸烂。这样吧,每吨我给你添三百块。怎样?就这,我还得回去卖你嫂子补债哩!我要不是跟沈阳签了协议……就这样,我是万般无奈了寒水妹子。”
寒水叹了口气。
“哎呀,象咱们这些个体企业,都活得水深火热呀!没国家为咱包底,没百姓血汗为咱撑腰。咱们只有咱们相互帮衬了。这么吧,我也不让你给我买钻石戒指,也不让你加价一千。每吨加六百算了。你别急,别吵吵。我知道你要的货,都捣腾给俄罗斯了,利润血得厉害。”
“你――你――我没办法你。哼!你呀你这个寒水妹呀!我服了你了。每吨加五百,只当我遭抢劫了。哼哼。不再磨嘴皮子了。”
到刹车的时候,不刹车会翻倒的。表面上,寒水的糯米牙凉凉的,心里边却呱呱地掌声雷动。寒水说:“我做不了主。我必须跟总经理请示一下。”寒水掏出了手机。只想着箩筐下水捞把蚂虾,没想到还逮了条肥鱼。多赚了十五万。说请示是假,做做样子倒是真的。
这时候的沿陵岸柳林里,毛旦和“白菜心”鞠蕊的情绪,正波浪滚滚的大展大放。他俩并坐在老绿的草地上,闲说些没中心内容的话。他们的前边是从二郎山脉里奔腾下来的稠黄水,畅畅荡荡;白云数朵在天空安祥沉稳,有些水鸟在河面上飞,或戏水,或潜水。毛旦来这里看沿陵涨洪多了,没多少的新鲜挑起他的全神贯注。他只想跟鞠蕊说甜言蜜语。鞠蕊的兴趣旺盛,不时地为她感到可乐的发现,碰一下毛旦的胳膊,或者拍一下自己的腿,以提醒毛旦与自己共同愉快。
就在这时候,寒水的手机打扰了毛旦的手机。
“我在市长办公室里。你说。”
“找来货没有?我就要签合同了。”
“市长,对不起,是俺们委员长打的电话。日的,我必须应酬一下。寒水你说。”
“不管你货源足不足,也不管你跟广东那里怎说的,我这里都代你行使职权了。每吨加价五百,你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也晚了。我说总经理,东北老兄可是咱们老客户了,咱不能拉住广东就丢掉东北呀!啥?东北人赚俄罗斯钱多?我说总经理,人家赚得多是人家业务能量大,咱别眼红。再说了,人家这次赚多了,下次再来定货会叫咱满意的……”
“哦!对!日的,我看见了鞠……那是水鸭子。啊?不对。市长说他办公室里有群鸭子。日的,回去再说吧。噢!市长想留我吃晚饭。不说了。”
一群水鸭子飞近了岸边的水域,叽叽嘎嘎地在水面上飘游,似片片落叶,随波逐流。挺逗人。鞠蕊的手足,欢欣鼓舞,及时地碰了碰毛旦。毛旦为了关注鞠蕊的兴趣,也及时地关了手机。
寒水余下的事,是组织晚宴。她开始打电话寻找金汉丰。
毛旦余下的事,是继续陪“白菜心”鞠蕊玩。直到日落,直到晚霞将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