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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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名侍卫一见巴特热如此厉害,惊呆了,想战不敢,想跑又不忍,犹豫间,巴特热早已逼近,几招一过,一剑又结果了他。那个使判官笔的侍卫飞身便逃,巴特热提气急追,相距两丈有余时,甩手发出暗器,击倒那个侍卫,看也不看,回身向大树下走来。

    “师兄。”慧瑛在黑暗中坐在树下打坐,听到脚步声,淡淡叫了一声。巴特热知道她在运气疗伤,尽管心情激动异常,却不敢惊动她,低低应了一声后,降下身子察看她的气色。

    “师妹,辛元龙也是出于无奈。你……”巴特热轻轻说。“我知道。”慧瑛还想说下去,不料气息转逆,加上内伤不轻,一口鲜血喷出,咳嗽几下,不言语了。巴特热正要运功助她疗伤,忽然听到远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只好叹息道:“师妹,恕愚兄不能奉陪了,福大——福康安派人追来,愚兄将他们引开。”巴特热有许多话要问慧瑛,但此时却无从开口,他站起身,提剑就要走。

    “慢着,”慧瑛气息微弱地说:“师兄保重,提防……刺客。”

    “师妹,”巴特热听了慧瑛的话一愣,才明白她此行的目的,眼见她伤得这样仍然挂念着自己,心中一热,喉头发梗。黯然神伤之间,猛听灯火人声逼近,只好咬咬牙说道:“师妹珍重,愚兄去了。”

    乾隆三十九年二月,清军分三路围攻登古山和罗博瓦山,激战几日后.巴特热与额森特和奎林分别攻占两山的主峰,金川的士兵全残溃退。

    阿责大悦,奏请朝廷,数日后传来上谕,授巴特热为内大臣。

    “督师大人,同样的将士,与之以前,真是判若两人,鄙人没想到仅仅数日,大金川的门户就被我们打开了。”丰升额叹道。

    “哦——用兵之道,最要紧的是知兵。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将不只在勇,更重要的是在于谋。”阿贵得意地微笑着,他觉得丰升额刚才的话层然颇有恭维的意味,而且大露惺惺作态之意,可听了之后,还是令人十分舒服。他盯着对方肥胖的红脸,心想:此人胸无城府,脑笨舌拙,能讲出这样几句话已经不易,何必苛求呢。因此,他笑意更浓,一是心情舒畅,二是故意卖弄地继续说道:“丰大人,为帅之人须善于用人,用人恰当,则事半功倍。对大将之才,不妨委以重任,当断则断,绝不迟疑。而对庸庸之辈,那就要降格以求,虽说同为一品大员,可各人的才智勇略不尽相同,这也是蚁负粒米,_38605.html象负千斤的道理。诸葛亮失街亭的原因不就是错用了人么?”

    “不错,大人。能知人善任,确实是得益非浅,有时能出人意料呵。”丰升额叹服道,

    “巴特热有勇有谋,堪当大任,又有福康安在后压着阵脚,可是少了许多的后顾之忧呵。”阿贵眯着眼,进一步点拨。他见丰升额只会就事论事,始终意会不到自己多方面的匠心,心里直为这位只有一条直肠子的副帅叹息。

    丰升额望着言犹未尽,却又止住不说,殷切地瞅着自己的阿贵,眨了一阵儿眼,突然大惊小怪地咋呼起来。“喔——大人才学过人,鄙人钦佩之至。对呀,有福统领在中路军,足以震慑五岱和博清额等人,使他不敢不鼎力协助。此外,、福统领又借巴特热的勇略,尽得功劳之最,巴特热不能一花独秀……”丰升额一一数落着,此时,他才明白,阿贵这样用才又遏制有才之人的本领实在高明。表面上是偏袒和支持巴特热,(事实上也有利于巴特热)实际上是控制了巴特热,使其不能处处出人头地,免得日后骄横跋扈。但他也留了个心眼儿,没把阿贵的隐私讲出来,那就是取悦于皇上和朝中重臣。是呵,谁说我阿贵重用外族人?在功劳簿上,第一名不是福康安么?他想着想着,阿贵那身华丽尊贵的蟒袍和头上的三眼花领在他的视线中混沌起来。那一只只蟒爪分明滴着血水,这血水有鲜红、有紫红、有棕红,由血质的贫贱与尊贵或轻快或凝重地滴淌着。猛然,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他分辨出那沉重紫红的血泊正是前将军温福的血,随着目光的上移,他又惊恐地发现,阿贵头上那根新近插上去的顶戴花翎,突然变成了温福的血淋淋的脑袋。那对失神的眼睛虽然没有了生气,但却愤怒地瞪着,紧咬着的牙齿可怕地呲着,象是有多少冤苦仇恨没有未得及倾诉出来……

    那三根叫人垂涎三尺、为之趋之若鹜的花翎上方,竟然有只无形的巨手,随时可能拔掉或是再插上一根……“丰大人。”阿贵看着神思恍惚的丰升额,叫了一声。

    “呵,呵——”丰升额终于转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茫然四顾,额上滴出汗水。

    “丰大人是不是整日劳碌,贵体不适呵?”问贵一时摸不到头绪,随便问道。

    “哦,大人,鄙人不知为何一时头晕目眩,或许……”丰升额支吾着。

    “下去歇息吧。”阿贵知道对方是在信口胡诌,也没心思追问。

    “好,鄙人歇息片刻就好。”帐内只剩下阿贵一个人时,他翻开兵部刚刚发来的咨文,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头。琢磨了一阵儿,他又翻开金川地图,盯着地图沉思良久。

    兵部咨文上说,平叛大军属然连连获胜,但进展缓慢,金川内外的数万大军消耗甚大,要他极早结束战争。如果这仅仅是兵部的意思,他最多是咒骂几声,或是置之不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朝中的对头一见自己大功即将告成,就沉不住气了,要以各种恶毒的诽谤、打击及谣传来中伤自己,这是每个督抚、乃至封疆大吏最担心忧虑的事情。然而,作为朝中重臣的他,尽管不惧怕几个对头的谗言,但不能不对这个不祥的信号提防几分。是的,天知道那些只会沽名钓誉之徒在皇上面前能说出些什么?这个皇上层然比先皇要温和许多,可时间一长也经不住几条狼的挑唆,说不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象斩大学士纳亲那样对待自己,这可是个没准的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元,天有不测风云,有备无患哪。

    怎么办?

    立刻打下金川当然好,只是不可能,简直是痴人说梦!依现在的进度,金川叛军的实力及地理,至少要一年才行。这一年中怎样才能稳住皇上,挡住奸佞的抨击?

    他推开地图,压住纷乱的思绪,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提起笔,开始给皇上写密折,第一个跳进他心里的字眼儿就是福康安,将福康安的功劳褒扬了一顿,即而又提到其在金川一战中,定会建下奇功。之后,又婉转诉说了自己的苦衷,表示出自己虽然遭受一些利禄小人的攻击和诬陷,但决心以国家社谡为重,竭力荡平金川,不惜肝脑涂地等等。

    他按照皇上的习性写好折子后,叫来亲信侍卫,嘱咐他马不停蹄,日夜兼行,进京后交给自己的至交,以便尽快传到皇上手中。

    这件事一办完,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密折比军情战报还重要呵!

    罗博瓦山主峰象个站在羊群中的骆驼,孤零零地怯视着三面众多已经被清军占领的群山,唯一庆幸的是仍然有一条小小的尾巴,牵连着通往大金川腹地的命脉。

    雨雾给战败的土兵——罗博瓦山主峰上的孤军已经沮丧的心情又蒙上新的恐怖的阴霾,一千多名疲惫不堪的土兵情知大势已去,只是凭借仅存的天险负隅顽抗而已。

    僧桑格一见取胜无望,索诺木大土司又与自己离心离德,不肯赤诚相见,心里又气又恨,颓唐之余,整日里打骂土兵或是纵酒作乐。他曾经想放弃已经丢失大半的罗博瓦山主峰,回师大金川腹地,同索诺木的兵马合在一起,候机与清军决战。是的,以眼下的局势看,自己率领这支孤军被困在这弹丸中 文首发之地,不可能有什么作为,趁着唯一的退路还没有被切断,迅速退回大金川腹地才是上策。然而,这个建议立刻遭到索诺木的拒绝,并且严令自己守住主峰,名曰牵制清军,实际上还不是让自己同清军死战,他自己保存实力么?!

    “土司大人,事不迟疑,与其坐以待毙,莫不如退回金川。”

    “不错,当初起兵之时,索诺木土司可是巧舌如簧,再三怂恿我们闹事,如今,他分明是在借刀杀人。”

    “土司大人,当机立断呵,小金川的这点本钱可不能毁于一旦哪!”

    “……”

    众多下属一再规劝。

    “你们听着,”僧桑格沉思片刻,说:“我们现在是客居异乡,又是败军之师,不得不俯仰由人。擅自退兵,怕是要引起纠纷,就算是索诺木确有不良之意,可眼下……不宜争执呵!”

    “那么土司大人以为如何呢?”

    “这……不难。”僧桑格冷冷一笑,环视四周的下属说:“不战自退当然不行,激战之后退兵,量索诺木也无言以驳。各位领兵严阵以待,务必在开战的两三日内给清军一个厉害,这一来是给索诺木瞧瞧,二来是给清军一个假相.三日后,我们便悄悄退回大金川。”

    “高见!”众人-齐喝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