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二十几天至武汉,然后又改行陆路直到入河南界直奔魏周京都洛阳,我们几个乐朝俘虏听着魏周百为烈山韬奏的还朝凯歌,进入了魏周皇宫。
在途中我曾试探过烈山韬对我们几人安排,聪明如他很快就识破了我的意图,并且很明确的告诉我,他绝不会安排我们生活在他不能就近控制的地方。我也死了被囚在宫外,得一处世外桃源避世的念头。
毕竟如果如我说我他和锦愁三个人一条命,任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命放在不能控制的地方。而且乐朝刚刚归入魏周版图不久,大有人留恋旧国存复辟之心,真要把我们关在宫外他不仅要派人另加看守,万一有人要劫走锦愁到时刀剑无眼,实在是又麻烦又不安全。所以我们势必要被囚在皇宫中了。
靠近北方的魏周因为本身就是北地牧族建立的政权,所以大到君臣的行事作风,甚至小到衣食住行一物一器都与南方的乐朝大有区别。皇宫便是最好的表现,乐朝宫殿迤逦奢华中又散发着江南温文尔雅的气韵,而魏周皇宫从我踏进那宫门的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真的回到了北方,一景一物甚至让我错以为自己就置身在前世北京。
不似乐朝在建筑中融入了很多柔和的线条,魏周的宫殿处处张扬着它强硬的气势,所有线条几乎都是直来直去的,恢宏大气,震慑人心,我越走进越觉得是屋如其人,这些房子带着浓浓的烈山韬的气息,冷硬无情,复杂深邃像迷宫,又像堡垒。
我们被安排在了御园西南角一处位置冷僻的院落里,经过我的力争烈山韬允许我逢单日出入御园的藏书馆和御医们的医庐学习医术,治疗锦愁的失忆之症并研究解两不遗毒的方法。
我们到达洛阳时时令已到了农历十一月,我,翠缕和芸雅三人光是收拾拨给我们的院子就弄了十来天。直到院子收拾好了,我们才真切的感到自己的余生就要在这里度过了,那一瞬三人都莫名悲哀顿感前途无着。
让我惊讶地倒是芸雅,她年纪虽小但不比锦愁的懵懂无知,一路的颠沛流离早已让她认清自己不在是堂堂乐朝的公主,而是一个生死握在别人手中的阶下之囚,好在她从小就受隆雅和石贵的欺负身上坚韧多过娇矜,很快适应了囚犯的生活,日常琐事不仅不用我和翠缕照料反而能帮我们的忙,甚至让我们直呼她的名字锦泞。
我们四人在这陌生又前途未卜的魏周皇宫中成了名副其实的相依为命,相交之下反倒是锦愁更幸福些,他对着新鲜的住所,新鲜的器物,新鲜的生活一直保持着孩子似地新奇快乐。
让我有时都质疑自己是否还应努力学习医术,恢复他的记忆和心智,如果有一日他真的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已经国破家亡,父母兄弟都已不在人世,又从堂堂一朝皇子沦落为敌国的囚徒,空有一身血债国耻却无力回天不知他是否情愿一辈子懵懂无知呢?
我不想妄测他的想法,但于我的私心我一心想医好他,因为他是我的爱人,我要他记起我。
一面是我急于想医好锦愁,一面也是因为在宫中实在太寂寞,我们才安顿好我就开始出入医庐和藏书楼学习。
用锦泞身上最后一颗珍珠我和医庐的小徒弟换了一副针灸用的银针,又从藏书楼拿了一本关于针灸穴位的书,一想到祖国中医针灸的神奇伟大,我兴奋地一路连颠带跑恨不得回去马上拿翠缕那丫头做试验。
我怀里搂着医书和银针才转过一处,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你没长眼啊?”一声娇喝把我吓了一跳,我定睛一瞧原来自己撞上了一个宫,呵斥我的人倒不是她,而是搀扶她起来的另一个宫,而她们身后还有几个宫和一个十六七岁主子模样的子,那子赛雪的肌肤配上一身红的胡服站在猎猎秋风里别有一番北国子的飒爽模样。
我时下的身份在魏周皇宫中是见人矮三分,也不敢多看,为了引起麻烦我赶紧施礼道歉,闪开了路给她们,这才算了事。
她们一行人依次从过我身旁走过,我轻轻吁出口气以为没事了,谁想那红衣子走了几步竟又退了回来,一双丽的明眸怔怔看着我,最后对着我的怀里指了指,一个宫会意从我怀中抽出了医书和那包银针。
宫摊开银针给她看,那子好奇地抽出了一根针,对着阳光细瞧了瞧,不一笑,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下左右的宫,那两名宫竟上来缚住了我的双臂,她拿着朝我的太阳穴刺来……
就在她要刺破我肌肤的瞬间,她停下了,朝自己脚下看了看,看见一块圆圆的石子后,娥眉一挑笑了,这笑和刚才那吟吟浅笑不同,带着一种别样的妩媚。
她弯身把脚下的石子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丢来丢去,然后冷不防地向不远处一处枯枝丛扔去,石子落地一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竟然是苍梧王烈山诺。
他笑着走向红衣子神态亲昵的摸了摸她耳朵道:“娇若的耳朵还是那么灵啊!”
那名叫娇若的子得意一笑,双臂就缠上了苍梧王的臂弯,烈山诺低头对她道:“又在拿人寻开心了?”
娇若瞥了我一眼,神有些不肖,似乎觉得这样那人命开玩笑根本不值一提。
苍梧王看了眼敷着我的两个宫示意她们把我放开,但那两名宫竟无动于衷而是看着她们的主子等示下,弄得堂堂一个苍梧王也带着丝尴尬道:“放了她吧。把她弄伤了,大哥要生气的。”他说着做了个鬼脸,模仿烈山韬发怒的样子把那子逗笑了。
她对两个宫挥了挥手,我这才被她们放开。她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下了我,然后对着烈山诺比起手语,我这才明白原来她是个哑巴。
烈山诺看了她的手势,左手搓着了眉头看着我道:“凤姑娘,娇若公主在问我你是以何种身份在宫闱中自由出入?这可难倒本王了?请问你是何种身份?”
我知道他是在有意嘲讽我和烈山韬有些道不明的关系,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便直接道:“奴婢是乐王的婢。”
“乐王的?”烈山诺佯装着有丝惊讶地道,眼中分明带着浓浓的嘲笑。而他身边的娇若公主则带着一丝不解和好奇看着他。
我当作未看见他的怪脸,继续求他,“奴婢斗胆可否请苍梧王向公主求情把书和银针赐还给我。”
“还她吧。”烈山诺看着娇若道,娇若则对他又比起了手语。
“你问大哥是不是喜欢她?”烈山诺似乎是故意要让我难堪般把娇若的问话直接说了出来,娇若听了点了点头。
他则耸了耸肩道:“这个你去问大哥吧?不过你觉得他会喜欢人吗?”
娇若又比了起来,似乎在反驳他。
“你是说他喜欢过一阵那个李,但很快就倦了。”烈山诺有点不信地道,但娇若很肯定的点头,弄得将信将疑的烈山诺冷冷笑道:“我当他只喜欢杀人呢。原来也喜欢活生生的。”说着他又嘲弄地看看我,然后让把东西还给了我。
宫把从我手中拿去的书和针都还给了我,只差被娇若公主拿在手中的那根针,我盯着她的手看,她招手让我靠近要还给我。
我伸手去接,却万万没料到这个哑巴公主竟直接把针刺进了我手心,然后又极快把针抽走,她这恶意的一刺血立刻从针孔冒了出来,我手心吃痛本能的缩了回来攥紧。
看我受伤疼痛她快意的一阵哑笑,一旁的烈山诺对这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也吃了一惊,才要叫她停手,可针已经被她拔了出来。
那银针带着血珠被她夹在食指中指间,她依旧是笑吟吟地再次冲我招起手来,示意我在去接,我虽有点畏惧,但想她应该不会在捉弄我了,便把手再次伸了出去,这次没想到的是烈山诺跨出一步把我的手按了下去。
他当在我身前,皱着眉对我低语道:“她还会刺的。”
这话让我突然生起气来,自我知道这公主是哑巴心里就生出三分怜惜,被她作弄一下也没真的记恨,但听烈山诺如此说,一股火气就冲了上来,冷笑着对他道:“你们烈山家不仅嗜血,还喜欢把人反复折磨!”
被我一说他一下怔住,随即明亮的眸子眯了起来道:“怎么除了娇若,我们家还有人反复折磨你吗?”说完挑高眉等着看我难堪。
这烈山三兄不愧同根同源,连表情都一致地让人讨厌,我也不答话扭头就走,心道:你们老哥我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们俩个。
见我走烈山诺到没什么反应,大概以为我是在烈山韬那里恃宠而骄,但我的背影却惹恼了烈山娇若。
她扒开烈山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我,她的力气非常大,刚才她捏着我下颌时我已经见识过了,这次同样也摆脱不开。
被她猛得从后一拽我身子一游正好和她面对面,而她乘此机会把手上的针直向我脸刺来。
我赶紧闭上眼,心想这针刺是怎么也逃不掉了,只要不扎到眼睛和太阳穴应该没有大碍,没想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捂在了我脸上,帮我挡住了针,我把那手从脸上拿下来,才看清帮我的是烈山诺。
那银针深深刺进了他手背上,而且因为用力过猛已经弯曲成了L形嵌入了皮肉中,让人看了不心惊。
见针刺进了兄长手上,烈山娇若似乎又气又恼,硬生生把烈山诺的手从我手上抢了过去。但这次换烈山诺恼了,他挥手拒绝了查看他伤势的好意。
烈山娇若更加恼火了,对着他比手画脚起来。
“她说什么?”我看着她极快的手势一头雾水。
可这次烈山诺却不在翻译他的话了,而是奇怪的也用手语和她交流,看着他们比手语,一旁的宫则用异样目光看着我。
最后烈山娇若以一个非常凌厉的手势结束了她的话,拒绝在和烈山诺交流,烈山诺回头看我的眼神则多了抹忧虑。
瞧他这幅表情我到释然了,仰头看着他问:“她威胁要杀了我吗?”
“你很聪明。”烈山诺间接地肯定了我的答案。
我看了哑巴公主一眼,为了故意气她一把拉过了烈山诺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把针抽了出来,这次似乎真气到了这位公主,她恼羞成怒领着自己的宫绝尘而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嘲笑烈山诺道:“令行事真有先帝和当今陛下之风啊。”一样暴烈残忍。
烈山诺按着自己有些被撕裂开得伤口,嘴角也带着笑道:“我要是你就现在赶快去找我的皇帝大哥。”
我把已经有些扭曲得像曲别针的银针收好本来要走,但看他手背还在流血,想到他曾在树林中救过我,就从怀里抽出手绢帮他把手包了起来。
结好后,我看着他道:“苍梧王凤梧这次算和你扯平了吧。”
“扯平了?我倒觉得你好像又欠了我一次。”他抬手看着手心里的怪模怪样的蝴蝶结皱着眉道。
“令刺我,本就是你们把她娇纵怀里,你帮我解围应属分内事,没有多一次。手绢用过就烧了吧。”上次因为我的手绢连累了雷拓,我不想在多出什么事来,特意嘱咐了烈山诺一句,就走了。
因为不想和烈山韬照面,又想着只要最近不出我们囚的院子,不在碰见烈山娇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便对苍梧王的劝告一笑而过,谁知却险些丧命在那哑公主手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