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映柳嫁进了韩家,婚礼异常的风光,宁州市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韩淳强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个令人疲惫的场面。他看到映柳穿着华丽的婚纱,款款走进来,她的脸上看不出悲喜,韩淳知道她已经埋葬了自己所有的爱恨,她淡然地走进以后的生活,但那需要的是冗长的坚韧。
韩康也穿得周周正正,但精神依旧不太振作。他的脸还是有些发白,几乎难得见到有笑容。他有些漠然地跟着腾知琪去迎接那些来往的客人,韩淳远远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对于这对年轻的夫他实在没有任何的信心。他们能够长远而平和地生活下去吗?韩淳觉得自己已经无力把握太多事了。
婚后的韩康几乎变了一个人,他比以前更加沉默。他经常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作画,但往往徒劳无功。
他们并没有一段温馨的蜜月生活,因为他坚持跟她分房睡,她不发一言地接受了他的决定,但他却对着她的背影嘲弄地说道:“正合你意了吧?你正好有机会抱着你那些甜蜜的回忆去思念某人了吧?”
映柳并不接话,她开始只是觉得他是小孩子,就算结婚了仍然有着孩子般的任,所以她不想计较。
但后来她渐渐发现,他并不是一时的脾气,他的情绪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他会滔滔不绝地跟她聊他的画,他的想法,阴郁的时候他却像个疯子一般,拼命地追问她和宗浩的过往,然后极尽所能地讽刺和挖苦。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百无聊赖,她开始审视韩康对她的感情,真的有她以前想的那么深吗?她觉得其实他更多的是在乎一个男人的面子和尊严问题。是的,她很无奈,一个以前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却为了一点可悲的尊严和不认输不惜折磨她和他自己。她宁愿他直接恨她,这样她会觉得他有男人的痛快和果决,但他那不阴不阳的试探和自嘲让她觉得有点看不起他,虽然她不断地劝慰自己,他比她小,还只是个孩子。
她会经常想起宗浩,想到和他相处的种种,然后她会觉得心中仿佛注入了一泓温暖而润泽的泉。
有一天晚上,韩康喝得烂醉地冲到她的房间里,她惊异地看着他,因为他从小就体弱,从来不敢沾酒的。她急忙披了一件衣服,想下帮他倒一杯热茶,他却蛮横地拦在门口,红着眼睛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你吗?”
映柳想推开他,“你醉了,我去倒杯茶来。”
韩康却粗暴地捏住她的手,“因为我至今都不明白,你为什么就喜欢上他了。你跟他认识才多久?而我们是多少年的感情?你怎么能够变得这么快?如果我做得不够好,做得不够多,你应该跟我说啊,可是你不能让我像个小丑一样活在自以为是的自信里!”
“韩康”,映柳定了定神,“你一定要追究以前的事吗?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你已经得到了,还想怎样?”
“是吗?”韩康摇着她的肩,“那你现在忘了他了?”
映柳咬着嘴唇,撇过头不去看他。
“没有,你怎么可能忘得了他?”韩康突然悲伤地放开手,颓然地靠在门上,“他会一直在我们之间,像个幽灵一样挥之不去。是啊,我早就输了,我还在幻想着用这场婚姻做最后的豪赌。可结婚到现在,你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你经常发呆,你经常看着窗外出神,我知道你在想他,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不住地愤怒,我真想尽到你的思维里,掐断所有你有关他的记忆。”
“既然这样,我们何必还要维持这个婚姻?你有权利选择一个爱你的人。”映柳平静地回答。
“可我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们”,韩康笑得有些可怕,“我就是要把你桎梏在这个婚姻里,但我不会碰你,也不会像对待子一样对你,这是你应该受的惩罚,映柳。我不会恨你的,我恨你反而会让你好受。”韩康德酒气喷到她的脸上,她突然觉得想吐。
“随你的便吧,我既然答应嫁了,我就准备承受一切。”映柳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不论你做什么,你都没法让我忘了他,永远不能。”
韩康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却透着无比坚韧的脸,仿佛在她的身后就是那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尹宗浩,他们的灵魂似乎已经融合到一起,他感到一种让他心寒的强大的力量。
他突然扬起手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她的嘴角立刻有了血丝,她冷冷地看着他,他似乎被这一举动吓醒了酒,呆呆地站在原地。她一言不发地推开他,走出了房间。
他突然趴到上纵声大哭起来,其实他那一掌何尝没有打在自己的心上?
只是因为太放不开,只是因为从小成长一帆风顺,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是因为他一向都太自信……
爱,是一种幸福,错位的爱却是最伤人的利刃。想爱还不够,更重要的是如何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