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常州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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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宗浩留在了常州,一家人坐下来踏踏实实地吃了一顿饭。尹程看上去很有感触,不停地和宗浩喝酒,林晓筠见他高兴,也不怎么劝他。

  尹程喝到一半已经有些醉了,他仿佛把宗浩当哥们一般开始畅谈当年。“那时你妈妈真的很啊,哎,怎么说呢,不是那种很漂亮很丽的类型,她一直就是这样安静的,恬淡的,与世无争的。第一眼见到她是在一个军区大院的门口,她穿着一袭淡粉的连衣裙,头发很随意地束着,像一阵最淡雅的清风。我就觉得她的样子镂进了我的心底,永远都抹不去了。”

  林晓筠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了,动作很温柔。

  尹程可能是喝得太多,并没有就此打住,仿佛很多话已经积郁在胸中很久了。“这么多年了,你妈妈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哪怕是最艰难的日子,她从不曾抱怨过半句。怪只怪我的无能,至今都给不了她一个名分。”尹程说到此,又一扬脖子喝下了一杯,神情甚是苦闷。

  林晓筠拍拍他的肩膀,略微心痛地说:“少喝一些,毕竟已经是四十多的人了,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今天我们一家团聚就好。”念楚也笑着悄悄拿过尹程手里的酒杯,藏到了一边,宗浩含笑看着这个可爱的,念楚回头见他看自己却夸张地做了一个鬼脸。

  “不不,你让我今天多说两句,我没有醉,你们不要以为我说的是醉话。你让我对宗浩说个痛快,我这么多年让他母亲受了委屈,无名无分委委屈屈地在常州生活,连儿子都不能看一眼。我的错啊,当初就该多为她想想,就该更决绝一点。”

  “尹程,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你不要自责了,今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林晓筠淡淡地说。

  尹程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哭得像个最无助的孩子。宗浩也喝了很多很多,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但是他很奇怪的发现他竟然一点都没醉,头脑都很是清醒。他把喝醉的爸爸扶进了房间,他发现爸爸的眼角居然有泪,他的心仿佛突然地被扎了一下。他想,也许这些年他受委屈的同时,他们也过得并不轻松。宗浩坐在沿,看着爸爸有些苍白的脸,觉得其实他一直都不了解他的生活,也一直没有尝试去了解过,自己似乎已在尹家阴郁的气氛里变得冰冷。

  林晓筠静静地走进来,看着尹程,若有所思地对宗浩说,“宗浩,他已经为你做了很多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要永远敬爱他。记住妈妈今晚的话。”

  宗浩很郑重地点点头……

  那一晚,宗浩睡得很踏实,但他隐约感觉到林晓筠好几次过来看他。他觉得亲情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最能伤人,也最能打动人。

  宗浩知道,虽然妈妈只字未提参军之事,但他已经能领会她的意愿了,她一直都想让他什么都不知道地开开心心地做个尹氏的人,她一直为了这个目的而不断地割舍和牺牲。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奉献面前,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宗浩不辞而别了,因为他怕面对面的离别让人忘不了离别。

  他独自踏上回宁州的路,他会乖乖地回到尹家,乖乖地读完他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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