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为何万事总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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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宁郁积了许久的悲伤在听到了这句话后终于爆发出来,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滴落成行,可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其实在清宁的心里,虽说对云暎有所怀疑,但一直认定应该是风弥远做的坏事,对于云暎,也只不过是问一问罢了,没想到云暎会直接承认。而同时这一句话,却又让清宁的希望破灭到几乎没有。

    清宁的心开始绞痛起来,内息开始在身体内四处乱窜,一股腥甜的血液涌入口中,又被她生生的咽回腹内。她喃喃道:“是你,居然是你,我一直觉得应该是风弥远,却原来是你。可是为什么,因为我吗?因为我一直还想着他吗?难道是我害死了他吗?哈,哈,人可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我总是不明白,真不明白。”

    一阵风从清宁身上生发出来,绕着她旋转,越转越猛,渐渐了充斥了整个勤德殿。几盏宫灯由于有灯罩护着,只是光焰有些不稳,却并未熄灭,却映着整个殿内忽明忽暗。御案上的纸张随着这一阵旋风飞扬起来,在空中旋转飞舞,同时飞舞起来的还有清宁的衣袂和长发。

    云暎咪起眼来,对刚才的举动他已后悔了,他没想到清宁居然会有如此强大的能力。云暎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退了几步之后,却退无可退,他身后已是高高的书架。两个人影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挡在云暎身前,长剑出鞘,双双指向清宁,闪烁的剑光如利芒一般刺进清宁的双眼,更加刺激了清宁的怒火。

    一挥衣袖,清宁抽出袖中的玄音笛,铛铛两声脆响过后。那两人的手掌虎口处被震裂,鲜血流出,两只长剑插在屋梁之上,整齐得如同田里的禾苗。那两个人是云暎的贴身侍卫,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被选拨出来的,没想到却挡不住清宁的一击。他们此时面如死灰,却依旧挡在云暎身前,就算心里知道是螳臂挡车,但职责所在,也只好继续挡下去。云暎也被吓了一跳,但多年的帝王之位并没有白坐,他虽心里对清宁爱恨交集,脸色却只是瞬间一变,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波澜不惊,忽然之间,他突然觉得应感谢云曄的狡猾多诈,一丝庆幸和快意从心头升起,庆幸死的居然是云曦。虽然他一直无法将云曦从清宁的心中赶走,但此时此刻,云曦终究是死了,而他还活着。

    清宁将两只长剑击飞之后,又退回原处。看着面前与云曦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清宁忽然突然迷茫起来,她该怎么办,杀了他替健哥哥报仇吗?她实在是不愿杀人,她不愿看到任何生命无端逝去。可是不杀人就是对的吗?像风弥远,像云暎这样的人,你不杀他,他会杀你。如果当初她和健哥哥一起将云暎杀了,而不是听从哥哥的话被迫入宫的话,健哥哥就不会死。此时此刻,他们俩个一定快快乐乐的四处游玩,健哥哥还会画许多好看的画,会对着她微笑,拉着她的手,还会抱她,亲她,而不是现在的天人永隔。

    想到这里,清宁目光越加凌乱,她一步步向云暎走去,停在他身前不远处,身周的旋风在停息了片刻之后又开始吹动起来。殿门开了,几十个侍卫涌入大殿之中,虽对殿内的无名旋风以及眼前这个一身白衣、长发纷乱的女子心存畏惧,他们并不认识清宁。但依旧刀剑闪烁,将清宁围在当中。更多的则立在殿外,箭已在弦上,箭尖所向之处,自然还是大殿中央孑然而立的清宁,只等命令一下,箭将离弦,射向那一抹美丽的身影。

    “清宁,你要做什么,还不住手。”一个清透如洞箫般的声音从清宁身后传来,打断了清宁脚步。清宁茫然的回过头来,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她的亲生哥哥水清扬正走到大殿门口,大步向她走来,两旁的侍卫迷惑的看向他,正想着要阻拦他,却被云暎唤住。

    “你让他们全退下吧。”云暎有些无奈的对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下了命令,其中一个低叫一声:“皇上,太过危险。”云暎摇摇头,对他们摆了摆手。他们犹豫了片刻,还是依照命令带领侍卫都退了下去。

    水清扬走了进来,拂拂衣袖,跪下要行君臣之礼,被云暎抢上前扶住了。水清扬立起身来,歉然道:“皇上,舍妺无礼,惊吓了皇上。请皇上看在臣下的面上,念在她自幼失怙,无人教养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说罢,对清宁叫道:“清宁,还不过来给皇上赔罪。”

    清宁心头一片冰凉,哥哥居然让她去赔礼,她又有何礼可赔,谁又来给她赔礼。清宁凄然一笑,看着水清扬道:“你是我哥哥吗?”

    水清扬与云暎皆是一怔,却听清宁接着说道:“你如果真是我哥哥,为何总要让我难过?为什么?我本来很快活的,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娘,还有哥哥。自从遇见你,哥哥,你真是我哥哥吗?”水清扬心头突然感到了愧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迷惘了,确实,他又为清宁做了些什么呢,似乎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一直要求,要求清宁按他的想法,按他的计划来做。现在事情的发展确实在按照他的设想一步步进行着,可是看着面前的清宁,失魂落魄、花容惨淡的清宁,就算所有的计划都成功了,他又会失去什么呢?

    而云暎却渐渐冷静下来,适才因为清宁的漠视而产生怒气消散了,一个帝王、一个男人经营了许久,却依旧未得到心爱女子的心,这种不甘与挫败被他狠狠的压入心底。而同时,他却已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一箭双雕的决定,虽然他并不愿意有这样的决定。清宁的身手他已经见识到了,放眼天下,还有谁有这样的身手,云暎知道,一定不会再有。

    长叹了一口气,云暎道:“朕并未曾下旨火烧观林堂,此事是风弥远所为。风弥远早已派人混进观林堂守卫之中,他一直想要置云曄于死地,这件事他筹划了很多年了,可惜宁王防护严密之极,一直没有得手,这次可算是得着机会了。”说到这里,云暎冷笑了一声,又道:“他也以为关着的是云曄,大家都没想到,里面的人居然是云曦。朕早看出云曄绝非池中之物,果然如此,这一着李代桃僵,居然把所有人都给骗了,只可惜了云曦,刚回到天和国不久,便奇变迭起,这些是天命使然。我本已经下旨要放了他,风弥远一听说此事,提早了行动,让混在观林堂里面的奸细给那些守卫之人都下了药,关闭了所有出口,然后才放了火,否则也不会烧死那么多人了。你放心,朕已派人追查风弥远的下落,如此大事,无论如何会有个交待。好了,朕全都告诉你了,毕竟你和岐伯曾救过朕一命,朕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是去是留,你随意吧。只是苍天可恨,为何偏偏让朕遇见你。”说罢,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背对清宁,双手负于身后,不再言语。

    如今风弥远得知云曄的死讯之后,又认为云曦已在自己手上,此时已公然造反,屯兵三万于天京城西百里之处,南安王也已挥师北上,如果云暎就此认输,让出王位的话最好,否则便以刀兵相见。北方西方回屹西竺等国也早已探到消息,列兵于边境,蠢蠢欲动,妄想趁乱分一杯羹。如今天和国确是忧患四起,朝难保夕。水清扬此来,也是为此,与云暎商议如何抵敌。西平王与东靖王虽均已表示将为龙章帝尽忠,随时听候调遣,那也是因为他们的儿子都在京城,都在云暎的掌握之中,投鼠悸器罢了。暗地里打的主意则是能拖则拖,静观其变。谁知道风弥远发给他们的信中所言是否是真的呢?如果确有其事,风弥远便会是天和国拨乱反正的第一功臣,而云暎则成了窃居帝位的乱臣贼子。此时此刻,云暎与风弥远的实力表面上看来并没有太多的差距,谁胜谁负,难以预料。

    “风弥远十六年前就将水家害得家破人亡,此次又意图谋逆,害我王族子弟,此时宁王世子云曄亦落入其掌握。只可惜云曦,正是大好年纪,却被他-----,唉,朕也是心痛之极,如能生擒此贼,定将其碎尸万段,为朕堂弟报仇。只可惜这老贼太过奸滑,朕已下令全力追查,绝饶不了他,定为水家报仇雪恨。”云暎背负双手,向水清扬言道,眼角余光却没能忍住,依旧飘向了呆呆不语的清宁,却在一瞥之后,心里更加暗淡。

    风弥远将是纠缠他们水家一生的仇人,十六年前如此,十六年后的今天,又是此人将清宁害得如此伤心欲绝。他不但要让风弥远家破人亡,还要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水清扬郑重的叩谢皇恩,有云暎这一句话,再加上他十几年来的努力,他所设想的一切定能实现。被云暎轻轻扶起之后,水清扬转过身来,拉起清宁的双手,沉声道:“清宁,皇上说的没错,这次火烧观林堂之事确是风弥远所为,他现在已经起兵谋反。哥哥此次来京,也是为的此事。皇上将你们送到浮玉岛,也是为了太后和你们的安全着想。此时皇上身边危机四伏,你在宫里,我们都不放心,反而添乱。听哥哥的话,回浮玉岛上等候消息,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尽全力助皇上缴灭风弥远,让云曦瞑目,以后你也好放下心事,安心的呆在皇上身边。”

    云暎对清宁可说是极好,在她面前从未曾摆过皇上的架子,从来都是好言好语,温柔体贴,这些日子以来,清宁与他也渐渐熟捻起来。如果真是云暎下令杀了云曦,清宁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此时,听说果然如自己原来所想,是风弥远所为,哥哥水清扬也证实了这番话。可是水清扬的后几句话还是让清宁的心越加冰冷,虽然水清扬是她哥哥,可是他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关心她了,再也不会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清宁想,健哥哥死了,她还在这里做什么,安心呆在云暎身边当一个宠妃吗?不可能了。难道云暎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加罪于对他大有用处的北绥王吗?绝不会,她想,她要离开,不必再为会连累谁而犹疑。可是该去哪呢?先去为健哥哥报仇,然后回去日洞吧,那里才是她的家,不是吗?

    水清扬和云暎的这几句话却成功的勾起了清宁的恨意,将她满腹的伤心化成了对风弥远的仇恨。她要先去杀了他,这个天下第一恶人,他不但害得她自幼便失去父母兄长,流落荒野,这次又害得健哥哥生死不明,岂能再饶过他。清宁想着,默默的转过身去,推开殿门,向外走去。她还是不愿相信云曦真的就这么死了。水清扬急急跟上,一把扯住清宁的衣袖,“你要去哪?”清宁回眸瞧了兄长一眼,却未回答。水清扬只觉手一软,清宁的衣袖已从他的手掌中滑出,以水清扬自诩为独步天下的卓绝轻功,也依旧无可奈何的眼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大殿内,云暎的目光随着灯光闪闪烁烁,遥望着殿门外那一方黯蓝色的夜空,一颗流星划过,不知落向何方。不知何时,连绵几日的阴沉天气已变了,云已收,雾已散。

    午夜的星辰晶莹闪烁,密密匝匝,夜幕低垂,笼罩四野。夜风吹过,还带着些雨后的湿润与清爽,吹得春意盎然的山野沙沙作响,仿若私语,也将清宁吹得越加冰凉。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风弥远,恍惚之间,又来到了观林堂的一片废墟之上。深夜,对这一片废墟的守卫明显懈怠了许多,清宁已到了好久,才看到有几人人打着哈欠,摇摇摆摆的走过,没一会,便回到旁边临时搭起的窝棚里继续酣眠去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得无忧无虑,酣畅淋漓。

    夜风吹过,一阵不同于风声的悉索声从石墙内响起,清宁飞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重重石墙之中,一个人正在低着头,仔细的在残垣中搜捡,他并未觉查到清宁的到来。58xs8.com